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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掩春秋之天狼——by某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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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了弓弦,然后无箭而引看了准度,然后点头:“弓是好弓。”须知弓虽为兵,却不比刀剑枪戟,制弓之时,上至选材,下至

加工,均需考究季节、气候,成就良弓,有时往往需花费数年时间。知无玥乃是个中行家,弓一入手,一看便能分辨优劣。

“此弧弓,挽力近百石,其力甚强,可远射甲革坚硬之物。只不过,今日游猎,射的是兔鹿麋獐,可不是身穿甲胄的兵卒。”

他缓缓走过去,将穿透野兔身躯的箭连根拔起,只见那箭身非但穿透兔身,更入土五寸,野兔鲜血淋漓,肠穿肚烂。“将军这

一箭虽射中此兔,可也把好好一张兔皮给毁了,卖不得好价钱。”

就见他施然取下一柄挂在马背上的弓,这弓看来毫无特色,更见弓干多曲,显然射力较弱,难与隗天狼手中之弓相比。却见知

无玥挽弓引箭,平移见准,引弦之指骤然一送,箭发流星,五十步处一只刚刚冒头的野兔是叫都不及叫一声便被穿透双目,立

毙洞前。

“好猎手不一定有好弓,一涌上前一人一箭把猎物给扎个九洞十八孔,撒个满地血,猎得再多,吃不完浪费不说,还废了好些

毛皮。”

隗天狼过去将那死兔拿起,果然看到那一箭精准无比,除了双目近毁之外,完全没有其他伤口。

不禁对知无玥的箭法更是佩服。

“无玥果然厉害,天狼自问不及!”

他倒是直肠直肚,没把箭法不及知无玥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因为自己的朋友如此厉害而更为欣喜。知无玥如今已鲜少在旁人面

前表露箭法,只是这箭术可说是他从小习练,最为得意的技巧,闻隗天狼称赞,自也是甚觉高兴。

他浅浅一笑:“不过阵上杀敌,也不需要留下完整人皮。”

“……”

“不过若是敌方大将,还是留下完整的人头比较好,否则衅鼓之时,敌方认不出相貌,反而失了用处。”

“……”

隗天狼忽然想起这位齐国旧将每阵破敌,必生擒敌军首将,于下一战时推出阵前,当场斩下首级,将其鲜血淋在战鼓之上以作

衅鼓,此做法令敌军未战先怯。当时鲁国上下,闻荀玥之名而夜无孩啼。

原野上的春风……有点凉。

然而斯文儒雅的男子似乎与那些血雨腥风全然无缘,他放下弓箭,走到马前翻身跃上,一牵马头,居高临下,朝尚愣在那里的

隗天狼道:“你我兵分两路,一个时辰后于城下汇合,介时以猎物多寡分个胜负,将军意下如何?”

言罢,不等对方答复,策马扬鞭,如一支箭般飞驰而去。

看那飞扬神采,仿佛要弯弓射日的风姿,登时让隗天狼为之一震,这个草原放马的矫健背影,便像烙印一般带着火烧的炽热烙

在他心上。与邯邱那百般呵护的心思相比,知无玥并不是一个需要旁人为之操心的人,甚至他还救了他好几回的性命。他兵法

高明,箭术高超,更兼习得医术,如此人物,若非有心归隐,不理世事,只怕这天下,荀月之名更盛于他隗天狼。

如此人物,怎叫人不为之心折?

第二十八章:风吹草,箭如蝗。螳螂臂,难挡俥。

既是立下赌约,对手更是以箭术着称的荀家游子,隗天狼自然不敢怠慢,急驱马往野林奔去。

无围猎驱赶,单靠一人捕猎实在颇凭运气。

总算他运气不错,一个时辰马背便挂了不少野物尸体。

隗天狼正是盘算这些收获能否胜得知无玥,忽然耳背一动,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风吹草动岂能瞒过他一双耳朵?只见他猛然

往后仰倒,三支利箭险于其身原所在之处穿空而过,“噗!噗!噗!”钉在一旁树干。

不必去看,已知刺客来袭。隗天狼自知己身在明,敌方在暗,无意恋战当即翻身而起,一夹马肚如箭般急飙向前,不是掉头逃

跑,却是往树林深处奔去。

此时暗处弓弦密响,当即利箭如蝗。隗天狼胯下马匹确实神勇,且是久经战阵,在林间灵活穿梭,急箭虽密,奈何林木茂密,

几如屏障盾牌,能近隗天狼身者所余无几。

隗天狼俯身马背,边挥动长弓挡隔箭矢,边是仔细分辨敌方实力。马蹄声急促在后,一击不中,岂能罢休?林木交错之间,人

影错落,风急耳边,隗天狼却已悉数追赶其后的有十二骑之多。

黑布蒙面,引弓暗刺,倒是似曾相识。莫非上回暗杀赵相不成,如今来打他的主意?隗天狼只觉好笑。

身后刺客穷追不舍,呈合围之势,尾随两匹快马已渐渐贴近,刺客搭箭欲射隗天狼。正在此时,猛见一直半伏马背躲闪箭矢的

隗天狼弹身而起,手中弓已满,箭在弦!

“哧——”刺客惊觉之时,已被箭矢贯穿咽喉要害,翻身落马。

另一名刺客见同伴落马,大为吃惊,可未待回神,其胯下马匹已跟贴隗天狼所乘之骑马股之侧,迎面一柄长弓迎面抽来,刺客

慌忙举弓相迎,料想能够挡下,岂知一触之下,对方臂力如熊,当空扫来只把他整个人扫得凌空飞离马背,走马之间堕地颈骨

当即折断,立死当场。

不过眨眼之间,一出手将两名刺客击毙,其余人等虽早知隗天狼不易对付,但见此情景亦不免一阵胆寒。然此时若让隗天狼走

脱,回去交差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余下十骑紧追在隗天狼身后,试图放箭先射其马。

这些刺客也是好手,隗天狼虽再以箭射杀两人,但胯下战马终难逃过一劫,后腿被一箭穿透断了肉筋,急奔中前腿下跪翻滚在

地,隗天狼马术了得,只见顺势翻身,稳稳落地。

他蹲下身查看马脚之处的伤口,见筋脉已断,眼中不无可惜之意。追赶上来的黑衣刺客遂将他团团围困,纷纷从马背上抽出刀

剑,虎视眈眈。

隗天狼站起身来,且抬头看了天色,环视众人一眼:“本将军尚有约在身,不便耽搁,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杀!”杀声一起,数名刺客自马背上飞身而起直扑隗天狼。

“来得好!!”隗天狼手中并无惯使的长刀,然他不惧不退,抢身逼前两手错空一夹,以空手入白刃之势粘住一人之手腕,脚

踢其膝,对方始料未及,当即失了重心,隗天狼趁势操使其手中兵刃“铛!铛!”两下挡下其余攻击。

这刺客也非等闲,右手虽然被制,却也近了隗天狼身,当下左手往腰间一抽拔出短刃要刺隗天狼侧腹。只是那隗天狼早有所料

,沉肘后撞,重重击在敌手侧肋,刺客为无声暗刺而轻装弃甲,这一下重击当下折断体内肋骨,刺客苦不堪言,一口鲜血喷出

,手中短刺几乎脱手。

隗天狼借其受伤脱力之机,突然沉腰稳马,左手一扯其胸前衣襟,右手横下握其腰间长带,大喝一声,后如力拔山河之势,竟

将那刺客整个人举上半空。“去!!”那刺客沉重身躯被隗天狼横空一送,当即砸落几名同伴身上,几名刺客躲避不及被扫得

人仰马翻。

看那隗天狼杀得性起,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长剑,目光炯炯带杀,犹如一匹方自山岭中步出要狩猎生灵以果饿腹的野狼。

明明己方之人数倍于隗天狼,然那几名刺客竟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一时不敢上前。其时便是诸侯列强的千军万马,尚惧战场上

天狼将一声暴喝,更何况几名行事藏暗的刺客?

“哧——哧——”

正在刺客尚在犹豫之时,突然空中破风有声,几乎就在同时,两名刺客一左一右地被箭穿目透脑,仰头倒下。

箭快,马亦快!

一卷白影快若闪电,流水行云般疾驰至隗天狼身后。

“好箭法!”

杀人箭不难射,难的是连环箭,难的是走马之时连环发箭,难的是连环箭射杀的目标并不在同一个方位。

“将军客气。”马背上捻弓者自是那知无玥,城门之外久未见隗天狼应约而归,料想不妥,便往追赶,多年行军他自有辨踪之

能,一路上看到痕迹心知隗天狼必定遇上行刺,一路追赶更是焦急难安,纵然知道区区几名刺客奈何不了隗天狼,却也难以按

捺胸中沸腾之意。

及至远远看到厮杀,尚未跑近看清,却一出手,便是荀家绝学——连环夺命箭。

此时见隗天狼虽身有血污,但不似受伤,焦急之意方有消散,忍不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隗天狼当然看不到背后那人的表情,恐怕看到,也是难以置信,谁能让这位曾经以敌将首级衅鼓,京观列道鲁邑的齐国将军也

会露出这般表情?

余下刺客见大势已去,自知无活命可能,竟不顾一切一同扑向隗天狼,欲与之同归于尽。然知无玥手中弓箭快如电光,不等他

几人靠近,连环箭发,已将刺客钉死在地。

危机已过,两人相视一笑。

知无玥道:“日后将军若还要行猎,还是多派几名侍卫随护两旁吧!”

隗天狼不以为然:“是他们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们?”

“呵,将军好生狂妄!”知无玥叹了口气,“须知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将军身负大任,还是多多保重的好。”

此时隗天狼已蹲到尸体旁,掀开刺客面上黑布,布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凶器也寻常得很,弓箭并无特殊,一切干净利落,没有

留下任何线索,然而便是没有一丝线索,方才令他断定,这些人确实是与上回刺杀赵盾的是同一批人。

隗天狼默然无语。

他虽不在朝堂多时,但手中所握兵权却晋国大业之根本,是何缘故,乃令那人不顾军心动摇,更置国之大业于不顾,暗刺朝中

大将?又是何缘故,令那人对一代名相恨之入骨,恨不得以獒犬噬其心肺?

见他神色恍然,知无玥岂有不明白他内心挣扎?时逢乱世,周天子大权旁落,所为上不正,下参差,诸侯国内,国君权力亦渐

衰落,强国之内,实为大夫把持。赵盾或是有能之人,但亦不能否认其权在握,弱国君之实。

而隗天狼在战场上或能敌千军万马,然而在杀人不见血的朝堂上,却如螳螂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只是这样的隗

天狼,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方令他心折如此。

忍不住圈转马头,近了隗天狼身畔,弯身探手按在他厚实的肩膀上。

“回去吧。”

出门前的兴致被打散一空,隗天狼与知无玥回府之后,随手将猎物交予仆役。

隗天狼一身血污,便吩咐仆役准备汤浴,转头见下马的知无玥虽然不像他那般脏污,但在密林中赶马疾奔,少不免沾上杂枝枯

叶,一向齐整的男子发鬓也被弄得不成样子,便出声邀道:“无玥,一起入汤吧?”

知无玥才将马缰交到仆人手中,便闻得隗天狼相邀,才觉得之前急马追赶时也不由弄得一身汗湿,于是便就点头应下。

始时并未多想其他,但在入了汤室之后,看到隗天狼不由分说一尽剥光后的赤裸身躯之后,突然非常有转身笔直离开的冲动,

原因无他,尽因他的确冲动了。

按理说山中之时,受伤昏迷的隗天狼早被他看个清楚,亦曾于山后冷泉在他沐浴时为他修面,记得也就不过一副顽炼强壮的身

躯,何曾令他心弦搏动?然而此时他站在汤池旁,愣愣看着走入热汤中的裸背,热气氤氲之中,古铜色的背上青纹狼形野蛮凶

戾,在逆水潜行的肌背上仿佛活了过来。

如他主人一般,这是一头,真正的凶狼!

隗天狼走入池水深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下,摊开手臂,方才察觉知无玥仍愣愣站在池边,不由笑了招呼道:“无玥,还不

快些下来?你不是要学那些士大夫般讲那诸多规矩才肯沐浴吧?”

第二十九章:治世臣,民之主。朝前寐,贼感之。

周制有定,沐浴之礼记于《礼记》。五日则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镡潘请缋;足垢,镡汤请洗。浴用二巾,上絺下绤

。蒯席澁,便于洗足也。履蒲席,衣布曦身,乃屦,进饮。

只是似隗天狼这般长年征战沙场,满身血污也不过下河一洗,有时千里行军,别说五日,便是十日、二十日扛着盔甲在烈日之

下也是这般过来,更别说讲究那些烧淘米水洗脸,温水洒足的礼制。

故此就算回来都邑,他也少管那许多规矩,不过他倒顾虑知无玥乃至世家出身,可不像他这野狼般的粗俗:“若无玥不喜共浴

,我再命人给烧桶热汤送去你房中便是。”

知无玥回神,收摄思绪,淡然一笑:“将军多虑。”

言罢解下腰带,掀下衣袍,大方袒露身躯。

隗天狼与之相交多时,知无玥一向恭谨守礼,故还是初次在他面前袒露身体。与隗天狼浑身绷紧着力的肌肉不同,知无玥的身

体有着属于世家子弟的白皙,尽管他亦曾征战沙场,立下惊人战绩,但身躯上并没有过多狰狞的伤疤,匀称几乎堪称完美的比

例,每一寸都仿佛能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特别是他一双手臂,一双能够射出精准无比的连环箭的手臂,修长有力,达至

平衡。

知无玥涉水入汤,也如隗天狼那般寻了个位置靠坐下来,确实没有比热汤更解疲乏,他长长舒了口气。

隗天狼见他随意,自是欢喜,之前颓靡下去的兴致又复抬头。

“无玥可还记得你我之约?”

知无玥正散开发髻,清理发间的杂乱之物,闻言点头:“自还记得。”

“今日我虽收获颇丰,却始终不及无玥!”

知无玥来了兴致,“将军何出此言?二者收获应在伯仲之间才是。”

隗天狼摇头道:“无玥山中所获若定比我多……”

知无玥莫名。

然而隗天狼嘴角的笑弧渐深,继续说:“至少多了两个人。”

知无玥眨了眨眼:“莫非将军想将那些都烹作糜羹不成?”

本是玩笑而已,却未想隗天狼却想了想,沉声说道:“也无不可。”

“你吃?”

他在齐时,曾闻有雍人易牙,善调五味,渑淄之水尝而知之,为献媚不惜烹子献糜于齐君桓公,得信于公。然其人空有烹技,

却是心术不正。桓公未听上卿管仲之言,后亲信易牙、竖刁。桓公得重病,易牙与竖刁作乱,填塞宫门,筑起高墙,内外不通

,乃令桓公饥饿而死。

隗天狼却笑:“无玥误会了。往日在战场上没少饱饮人血,人肉却是谨谢不敏。”

知无玥见疑,但他心思聪敏,很快便明了隗天狼之意。

“敲山震虎,亦无不可。”

蒸汽弥漫中的两人相视而笑,知无玥道:“将军该早有打算,离开时做好标记,好派人回头收拾。”

隗天狼摇头:“恐怕回头再去,只怕也没有剩下什么了。”

既是暗刺,又岂会留下线索?当真再寻回去,大概是连血迹都埋了个干净。

尽管在热汤中精神放松,但隗天狼却慢慢皱起了眉头。在战场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可能左右生死胜负,危险对于隗天狼来说,

就像渐渐逸散的血腥气味,而此时弓弦弹响之声、走马厮杀之声不绝于耳,猛然平方在汤池边的拳头捏紧。

这一回的刺杀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隗天狼猛地从池水中站起,飞快地爬出水面扯过外袍草草披上,知无玥见他神色紧绷,亦未怠慢,紧随其后出水,问:“可有

不妥?”

“赵相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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