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他的脸，霍砚以前工作虽然忙，但得了空还是会去运动，特别喜欢打小白球，所以肤色晒的比较黑，如今看来是要慢慢白回来了。
曾经的霍砚是天之骄子，虽说个性傲慢，但他确实有资本，英俊近乎完美的面孔，挺拔健壮的身材，聪明的头脑强悍的工作能力，配上雄厚的家世背景，他是注定站在顶端的那一群人。
“霍砚，你想要睡到什么时候？”
医生说要和病人多交流，他的大脑没有问题，应该能够听到外界人说的话，也许多说说，他就能醒过来。
“一个月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皇甫柏亲了亲霍砚微冷的手背，“其实我也想来看你，但实在有好多事……好吧，事实上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不想出门见人。”忍不住推了推霍砚的肩膀，“喂，你能不能别睡了！”
“缩头乌龟！”皇甫柏小声骂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多少事。外公创建的启天，现在已经落到别人的手里了。”
“不过你别担心，他们只有42%的股份。我算过了，我的股份，你的股份，再加上舅妈他们零零碎碎的，对了，主要是小陵那里的，我们还是有希望掌握住大部分股权的！启天还是你的，听到没有！”皇甫柏神情激动，可惜霍砚还是没有反应，只是静静躺在那里。
皇甫柏气愤的将手一甩，吼道：“你不是和我说你喜欢齐少陵，爱上他了吗？！为什么不行动，却在这里睡觉！霍砚，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一向是行动派，现在的你，一点个性都没有！躺在这里做什么，指望他会来同情你？告诉你，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现在这样，只会称了他的心，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启天的总经理，你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真想把他揪起来扇他几下耳光，但欺负病人是不道德的，皇甫柏终究还是想想。
说了许多话，皇甫柏觉得喉咙涩涩的，被堵着发不出声，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交握了手臂，趴伏在床边，眼角有湿湿的东西想要涌出来，他想要极力压制。
“不就是我们的关系被曝光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都挺过来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说是这样说，但皇甫柏心里明白，霍砚的沉睡除却他们的关系被曝光，肯定有更加深层的原因。
他不懂为什么那天舅舅会持着枪械去医院探视外公，更加弄不懂霍砚为什么会中枪，如今舅舅已经疯了，外公中风严重的几乎和植物人没多大区别，这一切的谜底，只有等霍砚醒来才能够揭晓。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一定是很糟糕的事，糟糕到霍砚根本无法面对。
但不管是什么事，一切都过去了，只要霍砚醒来，全都可以重新开始。
“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严厉而不留情面，里面更有浓浓的厌恶。
皇甫柏一惊，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
“舅妈……”
“别叫我舅妈，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子！”
来人是霍砚的母亲白欣，目前在启天掌管人事部。
皇甫柏转过身瞧瞧将眼角的泪渍擦去，再看向白欣时已经是面带微笑，虽然很勉强。
“我来看霍砚。”
“你还有脸来看霍砚么？如果不是你，他会躺在这里？”
皇甫柏抿了抿嘴唇，严格说来霍砚出事责任并不在他。
白欣看到床头的薰衣草，走上前从花瓶中拿出来狠狠摔在地上，还用五公分高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高跟鞋用力踩在上面，脚后跟更是几近暴虐的揉拧了几下。
一些从花瓶中被带出的水珠洒在皇甫柏身上，几滴落在脸上，凉凉的，眼镜上也落了两点。
低头看看被蹂躏到惨不忍睹的薰衣草，皇甫柏心里隐隐发疼。
“舅妈……那我先走了。”
白欣只当他是空气，自顾自将手上的鲜花插进花瓶。
走出医院，暑气扑面而来，皇甫柏摘下眼镜揉了揉脸，想重新戴上时犹豫了几秒，最终把眼镜放进了裤子后袋。
今天他难得没有着衬衣西裤的打扮，只是一件简单到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色圆领T恤，搭配灰色休闲裤，再加上摘掉标志性的眼镜，不仔细看，还真难把人认出来。
没有开车出来，就是因为知道看过霍砚之后心情不会好，想在外面随处逛逛。
经过一处报亭，眼梢瞄到报纸头版的一副大照，他父亲站在正中间，旁边是导演和电影中的主要演员，停下脚步忍不住翻了翻，又看了下旁边几份，都有关于昨天首映式的报道。
“年轻人，要想看就买一份，别给我翻乱了啊。”坐在亭子里卖报的大爷不乐意了。
皇甫柏从裤袋里摸出零钱，拿了两份报纸，走到路边树荫下的花坛边坐下。
翻开头版果然昨晚的首映式占据了很大的版幅，又去翻了翻另一份，同样是整个版面占满。
照片很多，上至娱乐公司老板导演主要演员，下至幕后编剧剪辑特效等，甚至连他姐姐这个公司幕后的幕后也有一副走红毯时的优雅照，主要还是沾了身旁两位出众男士的光，从三人肩膀处的缝隙里，甚至还能瞧见他自己和凌轩的小半张面孔，好在他有眼镜挡驾，完全看不清长相。
报道中规中矩，没有特别花边的新闻。
百无聊赖的翻过一页，一张半个手掌大小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正是凌轩几乎半抱着他走出酒会的照片！
皇甫娱乐老板皇甫侑么子醉酒携男性友人归家
没有明着点他的大名，标题写的也不算出格，相较于之前他和霍砚的新闻实在很给面子。
照片上他因为低着头，脸拍的并不清楚，倒是凌轩，五官面貌清晰可辨。
皇甫柏很懊恼，当初就不该答应他姐去什么首映式，果然还是有记者注意到他。
其实他被拍无所谓，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问题是把不相干的凌轩拖下了水，他如今是声名在外，这篇报道虽然写的很隐晦，但多少是会让人产生旖旎的遐想。
摸出手机想给凌轩打电话，又想起早上已经通过电话，而且就算现在打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考再三，给凌轩发去一条短信。
【我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很抱歉连累了你。】
那边好一会才有回音。
【什么新闻？】
皇甫柏发了那一份报刊的名字过去。
很久都没有回音，皇甫柏起身，拍拍屁股上沾到的泥土。
找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点了杯冰饮，叼着吸管，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发呆。
很久之后凌轩发来消息。
【事情解决了，不用担心。】
皇甫柏纳闷，【解决？】
【嗯。】
消息来的很快，显然对方不想细说。
皇甫柏也不想探究，既然凌轩说解决了那就行了，他只是为了带累他而感到内疚，如今该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就交给他去处理。
【没事就好，下次请你吃饭，算是道歉好了。】
【算起来你欠了我三顿饭。】
【三顿了？看来我得找机会还了：）】
笑脸是考虑了几秒才加上去的，为表达自己的诚意，虽然皇甫柏自己都觉着是皮笑肉不笑。
【不急，总有机会。】
【嗯，下次一定真的亲自下厨请你。】
【呵呵，好。】
皇甫柏闹不清凌轩的“呵呵”是真心笑还是……上回他上网看到一个人的签名：我每次打出“呵呵”时，心里想的却是“我草泥马”。自从那次之后，皇甫柏发消息再也不“呵呵”这么笑了。
凌轩办公室，齐少陵倚在门边用探究的眼神瞧他。
“有什么好笑的事么？很少见你盯着手机傻笑。”
说傻笑自然是夸张了，但确实很少见凌轩看着手机露出笑容，看来是在和谁发消息，可据他多年来的观察，凌轩一贯是电话族，短信那东西，能解决什么事啊，你一句我一句的，事情说不清，反倒浪费许多时间，效率太低。
凌轩摸摸脸，“我有笑吗？”他怎么不觉得。
齐少陵看了他几眼，忽然就转移了话题，“事情解决了？”
“恩，刚才给那家报馆打了电话，回复说会派人一小时内把城内所有报纸都收回。”
“一小时？他们能办到么。”
凌轩温和的笑，“办不到也要尽力，他们也不想明天就集体失业。”
齐少陵走到窗边，沉默了一会才说：“就当帮个忙吧，毕竟以前的事……”
之前所有报纸杂志全都在大肆报答霍家的丑闻，其中大有玄机，一来这新闻的确震撼，但一开始报纸拿到那些爆料照片并没有第一时间登出来，一方面怕照片是合成的，另一方面也是担心霍家家族的势力。
所谓爆料，也有分可以不可以，惊悚的猛料一贯都有，但没有人会不计后果的全都报道出去。那些被爆出去的，都是得了默许的，就算是极猛的，不是为了毁掉一些人，就是有益于另一些人。
霍家的丑闻，以霍家和皇甫家联手都没有压制住，可想而知事情并不简单。
齐少陵一直知道这次丑闻爆
出来绝不是简简单单叶尔容给杂志社寄了几张照片，后面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至于是谁，也并不难猜。
而且这一切的起因，可以说是因为他。
内疚谈不上吧，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大半，这次又牵涉到了凌轩，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Chapter 8
皇甫柏在咖啡店一直坐到日落西沉，橘黄色的光线笼住了整个城市，面前的小圆桌上放了5个咖啡杯，他想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
终于起身，坐的太久，腿部血液循环不畅，麻了，只好站在原地等着腿脚活络开。
中间接了皇甫樱的一个电话，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这电话来的及时，今天在医院撞见舅妈之后他其实就很想回家，好歹他也是有妈的人。
打了车就往家里奔去，不指望他妈能像舅妈那样把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一力维护自己的儿子，只希望她能够给他一点点的温暖，一点点的疼爱。
到了家门口，给他开铁门的佣人差点没认出他。
进了家门就又被皇甫樱逮住从头到脚的打量，“难得见你这么休闲的打扮，今天去哪玩了？终于肯听我的建议带隐形了？”
皇甫柏默默从裤子口袋中拿出眼镜重新戴上，“没有，就是去医院看了霍砚。”
皇甫樱当即就皱起眉头，话没有冲口而出，顿了一顿后说：“吃饭吧，都到了就等你了。”
到了饭厅，看到平时不常回家的皇甫璟也在。
自从他把头发从金黄色染回黑色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很不一样。
虽然是父亲外面女人生的儿子，但到底也是皇甫柏的哥哥，对皇甫璟，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之前皇甫璟总是花天酒地，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家里人很少去管他。
然而一个月前，就在启天被寰宇收购，齐少陵被任命为总经理后，皇甫璟竟然被提拔为副总经理，自此之后皇甫柏就将他划到齐少陵那一国，对他冷淡了许多。
一张能坐六人的长形饭桌，霍宛如和皇甫侑各占一头。
皇甫璟一人占了一边，旁边两张位置空着，皇甫柏和皇甫樱坐在一起，皇甫柏则靠着霍宛如。
“妈……”他轻轻喊了声。
霍宛如保养的很好，近五十的年纪，看上去只是三十尾的模样，整个人气质很清冷。
早年因为丈夫的关系，总是郁郁寡欢，心存希望到失望，再到不断失望，然后是绝望，最后反倒淡定了，有关丈夫的花边新闻，她早已不再关心。与其让自己变成怨天尤人阴风阵阵的老女人，不如随着岁月优雅的老去。
她没在启天工作，更加不会去皇甫娱乐，自己打理着一家精品服饰店，日子过的倒也自得其乐。
霍宛如拍了拍皇甫柏搁在饭桌上的手，目光中泛着温柔，“回来就好，吃饭吧。”
皇甫柏鼻子酸酸的想要流泪，他也是有妈的人！
刚要动筷，就听皇甫侑不悦的说：“终于知道回来了！”
他作为一家之主竟然被儿子忽略了。
皇甫柏这才转头看他，“爸。”
“恩。”
“吃饭吧，吃饭。”皇甫璟出来调节气氛，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皇甫柏碗里，“小柏，我记得张妈烧的红烧肉你最喜欢了。”
皇甫柏却不领情，将红烧肉挑出来放在吐骨头的盘子里。
“最近胃不舒服，不能吃油腻的。”
皇甫樱关切的问：“你胃不舒服？怎么我上次去看你还好好。”她就没听说过弟弟胃有毛病，但想想兴许是最近心情不好给熬出来的，看看一桌子肉食偏多颜色偏深的菜色，“早知道这样我就叫张妈多做些清淡的菜了。”她对启天内部的利害关系知道的并不清楚，真以为皇甫柏身体不舒服。
霍宛如倒是看出点苗头，公司的事她虽不过问，心里却一清二楚。
皇甫侑沉下脸：“怎么和你哥说话的。”
皇甫柏只是低着头把米饭一点点往嘴里塞，大眼镜片挡着眼睛，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皇甫璟赶紧说：“爸，没事，是我不好，不知道小柏最近胃不好。”
“别以为最近出了点事家里人就都要让着你，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皇甫柏把碗筷一搁，不吃了。
“我饱了，先回房间了。”
想站起来却被皇甫樱给拽住了，“饱什么饱，才吃了两口饭！”
“你这是什么态度！”皇甫侑也搁下碗筷，“说你两句都不能说了？”
“爸，你消消气，都是我不好……”
皇甫柏隔着镜片狠狠瞪了皇甫璟一眼，大概是怨念太凶，连厚重的镜片都未能挡住那一阵阵的杀气，皇甫璟心知今晚上这顿饭看来是吃不安稳了。
“别人都可以说我，就是你不能说！”皇甫柏也强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说，从小就是太惯着你，才让你和霍砚做出这种事！现在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还不知道错吗？！”
皇甫柏猛的站起来：“你们从小有惯我吗？！根本就是不管我和姐姐，姐很早就被送进寄宿学校，我呢？我就一直被丢在霍家！你如果能少玩点女人，我何至于会和霍砚搞在一起！”
皇甫侑气急，站起来上前两步就对着皇甫柏一记巴掌。
皇甫柏的眼镜被打飞，白皙的脸上立时显出五个淡粉色指印。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了两秒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皇甫璟一跃而起冲到两人中间，“爸，你说就说，怎么能对小柏动手呢！”
皇甫樱则赶紧将皇甫柏拉开，“那是爸爸，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能说，以前是还小，不懂事，现在我们都大了，为什么不能说！妈老是被他丢在家里，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说，最后还领了个儿子回来！谁管过我们，谁关心过我们！”
皇甫侑被气的血压升高，整张脸涨的通红，又想冲上去扇他，无奈被皇甫璟隔在中间拦住。
“你这个不孝子，说这种话气我，是不是想要我和老爷子一样中风了你才甘心！”
“中风？！”皇甫柏冷笑，“昨天还看你搂着那个离霜霜笑的那么开心，你会中风！我看我中风了你都还活的好好的！”
皇甫樱这下也来气了，大吼一声：“皇甫柏你够了！妈还在这里！”
因为皇甫樱一句话，全场忽然冷下来，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