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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樱+番外篇 BY 樚镉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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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说,你是神吗?」

「笨蛋!每个女人都是女神。男人不是这么想吗?」

久留米无话可说,把香烟捺熄在烟灰缸内。

「嗯——不过呢,有车很方便吧。毕竟要接的是鱼住和他的行李。我写Mail告诉他我们要去接他,他很高兴呢。」

「还好啦。不过,为什么连我也得来接机啊?而且还当司机,我不习惯进口车的方向盘啦。」

话虽这么说,但久留米并不是特别不想来。

或许应该说是,很想来。

可是不能承认这点,这是久留米的坚持。

「今天可是上班族贵重的星期天耶。」

边说边看着后照镜上的玛莉,她点燃长长的薄荷烟,然后「哈——」地吐出一口叹息烟雾。

「因为开车很麻烦嘛。而且,有你在的话,鱼住会更高兴啊。」

「……为什么?」

「这种事自己去想吧,你这个猪头男。」

被叫做猪头男的久留米,原本就不是很亲切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并将排档杆推到最高。高级外国进口车顿时加速向前冲。成田机场近在眼前,搭载鱼住的联合航空的飞机,预定在三十分钟后抵达机场。

鱼住!鱼住真澄。

对久留米来说,鱼住是从大学时代来往到现在的朋友。

不对,即使是现在应该还称得上是朋友。不对不对不对!绝对是朋友,绝对没有除此以外的关系。

久留米不知不觉地使力,是因为他注意到自己对鱼住,已经抱持着超越友情的心情。

特别是自今年取消同居之后开始,这份自觉就越来越强烈。鱼住是特别的。孩童的气息,少年的面貌,和青年的身形,是这三者兼备的男人。他若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看的人就会心跳加速。

虽然那是因为他的容貌太过端丽,可是久留米的情况,是因为对他含有特殊的情感而导致内心的动摇吧。

感觉把鱼住当成单纯的友人的这种想法已经濒临警戒线,所以就让他搬离自己的住处。即使被逼迫到这种地步,久留米依然不想承认那萌芽的感情。想去妨碍它的滋长,打算把那当作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其实自己非常清楚,可是却刻意去忽略这项事实的存在。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玛莉说是猪头男吧。

久留米尝过鱼住的唇瓣。

那和所谓的接吻有些许的不同,可是连鱼住的舌头自己也尝过了。在早春的时候。

目眩神迷的感觉。

久留米的手腕自动地想要抱紧鱼住——比起心情,身体更积极。老实说这样有点恐怖。

在那之后,鱼住忙于他学生的研究和学业,上班族的久留米也为了工作而忙碌不已。到了夏天,两人还不曾单独见过面。时序进入八月,鱼住担任指导教授日野教授的随行人员,前往美国展开为期三周的研修旅行。他负责的岗位是翻译。鱼住的英文能力非常高竿,用日文反而无法顺利表达。

在抵达机场前稍微塞车了一下,久留米和玛莉比预定抵达的时间还晚了二十分钟。不过鱼住他们搭乘的班机,似乎因为乱流的关系也稍微延迟降落。正好在两人推着卡拉卡拉响的手推车时,乘客也开始陆续下飞机。

「鱼注!滨田老师!这边。」玛莉看见他们两人后用力挥手。

久留米则是双手抱胸伫立不动,朝滨田点头示意。之后,只用眼神瞄向靠近的鱼住。

和平常一样,他的表情还是很难看出感情。

还有,可能变得有点瘦了。

就连在日本,鱼住在日常生活中还是非常靠不住,就像是一个人独自生活的小孩一样。在国外的这三个礼拜,会不会累积了相当多的压力啊。久留米想着诸如此类的事。

可是,就算他因为疲劳而双眼凹陷——依然是个漂亮的美男子。

「哟,玛莉小姐,久留米先生,不好意思呢。难得的星期天假期泡汤了。」

快嘴打招呼的是滨田。他晒得有点黑。

「没关系啦,反正久留米闲着也是闲着。唉呀,日野教授呢?」

「喔——教授有他的女儿来接,所以就不跟我们一起来了。你们真的是帮了个大忙呢。再怎么说,这些行李真的很重——对吧,鱼住?」

玛莉吃惊的声音,让滨田忍不住笑出来。回程是玛莉开车。滨田坐在副驾驶座。久留米则是无可奈何地维持抱着鱼住的姿势,坐在后座。

「什么跟什么嘛,这家伙真是的。」

「沉睡森林里的王子啊。」

用惯用手操纵方向盘的玛莉笑道。

「一般人不会这么突然地睡着吧?而且还是站着睡着耶?」头依偎在久留米的胸口上,鱼住依旧呼呼大睡。嘴巴微微张开的睡脸,简直就像是毫无防备的孩子。

「鱼住他很累吧。」

「这家伙的这种行为,应该这么解释吗。」

虽然说这道那,但并不打算移动鱼住的久留米,也因此不能吸烟。玛莉的驾驶技术非常粗暴,不好好抱紧的话,熟睡的鱼住就会从座位上滑下去,真是危险。

「喂——老师,鱼住在美国的时候怎么样?有没有患思乡病啊?」

「没有,虽然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看起来比在日本的时候还要可靠。为什么呢?鱼住说英文的时候能够条理分明地表达,就算辩论起来也占优势。」

「啊哈哈!真是奇怪的孩子。」平静吧。变得不太吃,晚上好像也睡不太好的样子。」

「啊啊,该不会是……」玛莉开口,握着方向盘叼起香烟,脸转向滨田。好像在说帮我点烟。

「不会是在我发Mail之后吧?就是我写说要去接他的那封。嗯,Thank you。」

点燃火,玛莉叼着香烟继续说。「因为我有写久留米也要一起去。」

久留米胸膛上的鱼住发出咕嗯的鼻音。好像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啊,这样啊。所以才……」

「对啊,就是这样。」

「什么啊。这样是哪样啊?」只有前面两人理解并互相赞同,久留米忍不住抱怨。

「啊——讨厌讨厌,太迟钝啦。」

玛莉根本懒得说明,同时粗暴地转弯。也因此鱼住的身体紧贴在久留米身上。柔软的脸颊压在?锁骨那边。

「他很想见你吧,久留米。」滨田代替玛莉说。

「所以才会在见到你的当下,因为安心导致至今的疲劳一口气倾泄而出。」

「……那是什么意思啊?」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滨田半转过身面向后座微笑。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笑容。是看着熟睡的鱼住而微笑。高级进口车放慢速度,驶入一般道路。透过车窗进入的残暑日光还是很刺眼。为了不让光线照射到鱼住的眼皮上,久留米轻轻地移动身体。

「鱼住先生?吃饭啰。」有点奇怪的腔调,却又温柔的声音逗弄鱼住的耳朵。

「吃饭啰。有鱼住先生喜欢的竹荚鱼生鱼片,还有猪肉酱汤喔?」

啊啊。竹荚鱼生鱼片……猪肉酱汤……这些都是自己超想吃的食物。然后,还有……

「饭……香松……」

「好——好——都买齐了,连海苔蛋黄的口味都有。」

半梦半醒间,鱼住漾着微笑。海苔蛋黄口味的耶。这是多么幸福的声响啊,海苔蛋黄香松和白饭。

「好——啦——给我差不多一点,快点起来!鱼住!」伴随着不同声音的,是上半身突然被人拉起,鱼住终于睁开眼睛。

「……唉呀。」自己身在看惯却有点怀念的房间里,是自己公寓的起居室。阔别三周的家。

「啊啊……我,睡着了吗……」

「好啦,沙里姆特意做的饭菜都要冷掉啰。」

「嗯。对不起玛莉……呜哇——沙里姆好久不见了!」

「真的好久不见了。在我回来的时候,鱼住先生正好去了美国,所以就错过了。」

露出温和笑容的,是鱼住的朋友,也是久留米的隔壁邻居,英国留学生沙里姆。托这位擅长做料理的留学生之福,鱼住越来越挑嘴,简直就像是没有过味觉障碍。

「你剪头发了呢。」

「是的。因为我许过愿望,而愿望实现了。」

「嘿——啊,好棒喔,真香。」

鱼住顿时察觉到,自己对日本料理的饥渴。

在美国的时候,都默默地吃掉端出来的食物。堆成小山的炸薯片、意大利脆饼、香煎嫩鸡排、味道浓烈加满甜辣酱的肉汁。偶尔有日本菜也一定是天妇罗和寿司。可是饮食并非痛苦来源。分量虽然叫人受不了,可是鱼住对料理本身没有怨言。不如说怎么样都好。自己又不是为了吃饭才远赴重洋到美国来的。

但是姑且不论鱼住的心情,他的身体是非常渴望普通的日本白饭。嗅觉一旦侦测到日本式家庭料理,强烈的空腹感就会袭击鱼住。

「我、我要吃。白饭。饭、饭饭饭。」

「不用那么慌张,饭又不会逃跑。」玛莉和沙里姆边笑边跟着鱼住走入起居室隔壁的厨房兼餐厅。滨田正在那边温热猪肉酱汤。

「唉呀——久留米呢?」

「你终于起来啦。喔喔,他啊,他说他晚上有事。」

「呼——嗯。」

「好像是公司的后进员工有事找他商量……鱼住,口水。」

「咦?」

「脸上还有口水的痕迹。先去洗脸吧。」被滨田指摘,鱼住啪跶啪嗒跑进厕所。

目送他的背影,玛莉开玩笑地说:「总觉得,滨田老师也变成爸爸了。之前有阵子让我觉得他会非礼鱼住的说。」

沙里姆听到,问:「咦,滨田先生是同性恋吗?」

「等一下。你搞错了,沙里姆。玛莉小姐,请不要说那种会招致他人误会的话,那样我会很困扰的。我原则上是喜欢女人……嗯,不过的确并不是没被鱼住吸引过……」

边住碗里装味噌汤,滨田难得口齿不清地回答。

「美丽是不分男女的。对吧?沙里姆。」

「是啊。」沙里姆将竹荚鱼生鱼片分装到每个人的盘子上,并笑容满面地肯定。

「而且,我不在乎一个人的性取向。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只要那个人是好人,那就不构成问题。」

「这么说来,沙里姆你信什么教?我记得伊斯兰教对同性恋非常严苛不谅解。」

沙里姆有一身浅棕色肌肤和卷曲的黑发,体型不能说是大块头,但又和一般日本人的身材比例不同。因为隔代遗传所以外型比较像纯正印度人的祖母,滨田记得以前他是这么说的。

「我在印度的奶奶是穆斯林,不过我不是。」

「对喔,你有四分之一的印度血统。」

「是的。因为我孩提时代住在英国——我父亲是英国人,还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母亲虽然是日本人,可是在结婚前就受洗了。但是我没看过她念圣经。我外婆是信奉日本佛教的禅宗,外公则是净土真宗,因为家族的信仰太过混杂,所以我没有特地信仰的宗教。」

「沙里姆好厉害喔。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家里信仰的宗派呢。」

「我老家嘛……嗯,应该是净土宗吧?因为不是很在意这些。反正日本人的丧礼都是用佛教仪式。」

对话进行到这边时,洗好脸的鱼住回来了。

「丧礼?谁死了吗?」

「没有——是在谈论宗教啦。啊,对了,鱼住先生你家信仰的宗教是?」

玛莉和滨田互相交换微微困惑的视线,不过鱼住想了一下后回答。

「嗯——」

「开始的家庭家里有佛坛,所以应该是佛教吧。」

「什么?一开始的家庭?」沙里姆边问,边递给鱼住盛满晶亮白米饭的饭碗。

「嗯。一开始收养我的家庭。不过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了。因为那时还很小。在那个家里好像发生很多事,结果我就回到一般儿童收容所。大概是我八岁左右的事吧。下一个家庭经常有很多人挤在一起念像是圣经的书,还有分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做,规矩多到让我记都记不住。可是不遵守就会有处罚。」

小心注意不要让生鱼片上的酱油滴出来,鱼住用平板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处罚越来越多,而我也新伤不断。最后那个母亲住进医院,家庭裁判所的人也来调查。我那个时候……好像变得怪怪的,所以就被带到情绪障碍儿童收容所。那个时候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然后,当我念国中时我被鱼住家收养,姓氏也跟着冠上鱼住。嗯,可是这个家庭没有任何宗教气氛的东西。新年时会去神社参拜,去寺庙时也会敲钟,圣诞节时会办派对。哥哥会把蛋糕翻过来,那时真的是很快乐。」

沙里姆和滨田听完都呆住了,没法接话。

「——那真是太好了。」

玛莉只针对鱼住最后一句「很快乐」这边给予感想。而前面的部分,在吃饭的时候是过于沉重的话题。

鱼住是孤儿。

玛莉老早以前就知道了。滨田是最近听玛莉说才知道。沙里姆——这么说来自己未曾对沙里姆说过。鱼任现在才注意到这点。

现在不在场的久留米,对这件事应该略有耳闻。可是,却从未向鱼住本人确认证实过。更详细的内幕,其实还有很多,而且都尚未和任何人说过。没有人问,鱼住是不会主动去说自己的过去的。

并非想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或者是顾虑那并非开朗的话题,也不是因为说出来会很痛苦这样的理由。只定单纯的没人问而已。偶尔有人问,鱼住就会说。关于不想想起的部分,自己好像也忘了。所以,鱼住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记忆有许多漏洞。

「欸,沙里姆。」

「嗯?啊,是。」

「海苔蛋黄香松,在哪?」鱼住在享受很久没吃过的日本料理时,久留米正在车站附近的咖啡店内,和外星人讲话。不对,是和一个对话无法沟通到令人觉得对方是外星人的人,面对面坐着说话。

「那个啊……」有着可爱脸蛋的外星人,身体被白底小碎花的连身洋装包裹着。

「久留米先生,很受女孩子的欢迎耶。」

「喔——有这回事?」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人家知道喔。」那是一定的吧。因为知道才会这么说吧。

「人家啊……」坐在对面的外星人,不对,是安藤留美子,侧着头说。

「人家啊,被欺负了啦?」

「啊?」

「该怎么说呢?就是没法加入小团体啦。」语尾上扬的发音,好像不是在发问,只是说话的习惯。歪着脑袋瓜这点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刻意的演出。

这么说来。

久留米心想。

鱼住也有同样歪着头的习惯,可是那是在他认真思考的时候才会如此。在大学的时候不知道这点,不过在久留米的认知范围内,鱼住是个平常没有思考还活到现在的男人。他总是一直发呆。对社会的流行也毫不在乎。连衣服的钮扣都会扣错。偶尔在认真烦恼的时候,所想的又是普通人类不用烦恼也能解决的事情。

举个例来说,像是不知道如何用录像带录下电视节目,保存期限已经超过一个星期的优格能不能吃——这种程度的小事。

然后,歪着头专心思考的鱼住……

「不觉得很可爱吗?」连一句留美子的话都没听的久留米,因为这句话瞬间说中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惊讶。

「讨厌啦,久留米先生。不应该是那种反应啦:你不觉得人家很可爱吗?」

「嗯喔……不是。安藤你,嗯,在男同事之间的评价似乎很不错呢,嗯。」

留美子进这家公司已经三年了。给久留米的第一眼印象是个像长尾鹦鹉的女孩子。个子娇小,踩着鞋跟很高的鞋子,走路摇摇摆摆。半长不短的头发,只有发尾是卷曲的。那时她穿着黄绿色的套装。大概是因为衣服的颜色让自己联想到鹦鹉吧。因为有着大眼睛的娃娃脸,所以在那一年的新进社员中最受欢迎。碰巧她念的短期大学,刚好是久留米毕业的大学的附属学校,所以可以说是久留米的学妹,不过因为校区不同所以未曾见过面,而且就算她再怎么可爱,也不是久留米喜欢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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