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榕恍然大悟,原来是到了花楼。他将丝巾塞入怀中,脚尖一转,进了花楼。
屏风后,曹榕木木地看着刚才卖肉的小妞在那抱着琵琶不知所措。他刚上来就要了一壶酒和一把琵琶,自己喝酒,琵琶扔给那个女人。
“出声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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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筝?”
“不会。”
“琴?”
“不会。”
“笛子?”
“……。”
“脱衣服会吧。”==+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卖肉放下琵琶的瞬间,手起衣服落,整个人如刚出水的鱼,精光的。曹榕瞟了一眼,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啊?”
“你可以出去了。”
“我……。”
曹榕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眼睛马上泛起了泪光,最后慢腾腾的小跑出去。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客人,隔壁有您的熟人相见。”
熟人?自称是他曹榕的熟人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杀气腾腾的仇家,另一种便是态度可佳的顾客,不管是哪一个,此时此地,曹榕只能说两个字,“不见。”
“没想到曹公子如此不赏脸,在下真感伤心啊。”一个人不由分说得推门进来。
曹榕听到这个声音皱了皱没有,连喝酒的性质都没有了。
只见一个人绕过屏风走到曹榕正面,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个人还真是自来熟。曹榕最讨厌自来熟了。
来人留着三八胡子,两只眼睛一眯基本属于一条线,但是跟理论上所称狭长没什么关系,只能说是狭长的远房表亲,而且是没有遗传狭长的动人之处。头发被扎得高高的,再涂两点腮红就可以跟戏里的丑角称兄道弟了。三八胡子自信满满,并且略带傲慢地对曹榕说,“我这有一笔生意,你接不接。”
自三八胡子动过那壶后,曹榕就再也没碰过酒,双手环胸冷淡地看着他,“我曹榕有一个规定,吃喝嫖赌时,据不接单。”
三八胡子略微不悦,不过很快调整了面部表情,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明日辰时,西江潮汐亭。”
三八胡子说完,摸了摸小胡子,起身走了出去,末了还停住脚步,背对着屏风,淡然说道:“我不喜欢等别人,你懂的。”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一直照在干巴巴的路面。
西江波光粼粼,一片平静,但是抚平不了潮汐亭里那颗波涛澎湃的心。
三八胡子满脸潮红,一会儿站一会儿坐,附带眺望远方,但是,潮汐亭由于地理位置比较偏,所以人流量比较少,偶尔会来几个你侬我侬的男男女女,迟迟不见那个黑色冷漠的身影。
三八胡子已经在这里足足等了好大半天,眼见着太阳都已经西斜了,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次还是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花楼了找到了曹榕,此时,曹榕正听着一位气质不凡的美女弹古筝,一副悠然之态。女的流光飞转,男的微倚着桌边,啄着酒杯,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线,井然一副俊男美女图。
三八胡子的闯入完全破坏了这副画面的美感,曹榕挥挥手让女子退下去,倚着看着三八胡子怒气冲冲的表情。
“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去我们约定的地方,居然在这里花天酒地!!!”
“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只是个贱商……。”三八胡子一下子瘪了下去,因为他脖子上此刻正架着一把软件,刀锋冷凝,正卡在他的喉咙上,他能感觉上面的冰凉,如果他动一下,他的脖子可能就掉了。
曹榕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不喜欢为无关的人生气,但是,他也不喜欢无关的人胡乱在他面前评价他。
“曹公子刀下留人呐。”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说话慢悠悠,却很优雅,虽说着刀下留人,却像是在赏花时说着花的漂亮一样,带着低低的笑音。
曹榕一惊,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警惕着转身,看到屏风后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墨扇,脸上笑意盈盈,让人想到了花开的瞬间,让人心中一瞬间的舒畅。
这个时候,曹榕已经不再惊讶他的轻功,而是他的身份。
此人正是五色楼三公子,春风渡,人称笑语公子。
春风渡在短短几年崛起,便已经成为江湖上的传奇和秘密,没人知道五色楼的所在地,没人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也没人知道他如此大量的财富来源,有的只是那些层出不穷的人物。
对于五色楼的了解仅仅是简单的一个层面,曹榕虽对他们知之甚少,但是各种利害还是很清楚的,他还是很相信,如果他惹上他们的人,明天可能看到的就是自己腐烂的身体还喘着粗气。
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曹榕收起软剑,自动入座。春风渡寒碜了一下就坐到了曹榕对面,至于三八胡子,就像哈巴狗见了主人,已然完全顾不得曹榕刚才如此对待他,赶忙帮自家主人倒了一杯酒,端端正正站在旁边,脸上还浮现着那副谄媚的笑容,曹榕皱着眉头,选择无视。
春风渡往那边一坐,和曹榕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是光明一个是黑暗。春风渡是江湖上有名的交际达人,逢人三分笑,再加上他神秘的五色楼人的身份,结交了不少的人。
曹榕也只是偶然在一次比武大会上见过此人,便记住了。
此时,他仔细扫了春风渡一圈,是个让人看了很舒服的人,完全不会让你想到他跟你结交是有目的的,你只会觉得他很真挚。
春风渡很自然地任由曹榕打量自己,仍是微笑着,道:“鄙人打搅公子雅兴,触犯公子规矩实是不该,不过难得有幸见面,怕是错过就没有这个机会,逐派人来邀约,公子海涵。”
曹榕打量够了,淡淡说道:“既然都已经打扰了,那就说吧,你要什么。”
“爽气。”春风渡低笑了两声,“不日宫秘籍,踏日行踪。”
曹榕听到这里,抬头看去,春风渡摇着扇子,安然坐着,好像自己说的是去路边给我摘朵花回来,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样。
不日宫实则是个邪教,不过是在江湖上行走不多的邪教,貌似跟朝廷内宫有点瓜葛,跟各派走动也不多却是让人胆颤的一个教派,只是因为他们的武功路数比较诡异多变,让人无法揣测,而且他们的行事完全没有规则,让人无法将他归类为邪教这么简单。
看到对面的是春风渡,曹榕暂且放下心,问道:“代价?”
春风渡拍了下手,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还有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春风渡示意将盒子打开。
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曹榕突然想到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盗贼打开宝藏箱子的瞬间,那种金光闪闪,让人一下子闭上眼睛的感觉。
一条通体发着银光的带子躺在漆木盒子里,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是它的真实身份却与它的外表成反比。
曹榕放在桌子下的手一动,开始兴奋起来。
暗器娘子,柔情。百年前,晨国传奇人物女将军,单凭一条柔情,横扫千军,反败为胜。但是,她死后,柔情就不知所踪,它作为一个传说中的暗器被民间编成很多版本的故事流传了下来。
这么一个东西,现在就在他眼前,不久便是他的东西,这怎能让人不心动。
曹榕毫不犹豫地应了这件事情。
在花楼睡了一个晚上,次日便起身回自己的老窝。一个叫羽川的老林中有一座挺拔入云霄的山,叫钟灵山,他在山上有一间小小的草屋子。
昨晚弹琴的姑娘含着泪,挥着小手绢,道:“曹郎,几时回来?”
曹榕正襟,“很快。”
“你上次也这么说,可是一去就大半年。”
曹榕“……。”转身欲走。
“等等,”姑娘从怀中拿出一块绣着字的手绢塞进曹榕的手里,曹榕摊开一看,上面绣着精细的两个字:榕&娟。
“……”
曹榕一个箭步飞驰而去,只余身后那句,凄凉的,我等你。
钟灵山的去路很平坦,有一条大路是直直通向那深山老林里面的,这里也很少有人走动。传说,钟灵山受山神保护着,要像神一样供奉,不得对其有触犯行为,大家都是每逢过年过节,在山的入口处供奉一些瓜果猪肉之类的,所以,对于曹榕来说,那时候在这里定居也算是一件享受的事情。简直就跟宅急送一样。
钟灵山上有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草药毒药,他会逢年过节的一段时间,避开繁华喧闹来到这里专心采集研究那些药草,而且也不必自己去买口粮,自有新鲜的送上门来。
“?”
路口处,有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卧躺在那边连连叫着“啊呦!”,曹榕快走了几步查看,初见时一惊,这碧色的眼睛不就是那天落难见到的小孩吗?怎么会在这里。小孩此时比起那天干净了不少,只是仍穿着那身破衣服。这近一看,奶白色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根本就不是晨国人,倒像是外邦族的。曹榕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这小孩来自哪里,为何在这。他见小孩子没有受伤迹象,起身欲走。
小孩子急忙拉住曹榕的衣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曹榕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些钱给小孩子,道:“我现在身上没吃的,你拿着这个去买点吃的。离开这里,不要进来。”
说着,轻松地扯开小孩子的手,举步走进了老林里。
第四章:麻烦
曹榕这辈子最错误的就是路见不平,拔饼相助。
“……”
曹榕撇见一旁金发碧眼的小孩子。只要他走两步,小孩子必定会紧随其后。
曹榕转身,冷冷打量小孩,只见小孩被他打量得一阵寒颤。然后便恢复了镇定的表情,张了张嘴巴开始说话。
不过他说的话,早曹榕听来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咿咿呀呀,不是哑巴叫的咿咿呀呀,关键在于对方的语言,曹榕无法理解。
小孩子指手画脚老半天,曹榕还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于是郁闷得拔腿就走。小孩子一急,扑过去抱大腿。
“……”
曹榕全身一个颤动。脑海里混淆着在这个世界小时候出逃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凭着现代人的淡定在乞丐堆里混了下来,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只要被人一碰就全身瘙痒,那时候他快把自己的肉给挠烂了。
曹榕第一反应就是将小孩子一脚踢了出去,小孩子砰的一声撞在树干上,听着声音就知道挺疼的,但是那小孩居然一点哭的征召都没有,只是有点迷茫地看着曹榕,那一双碧蓝的眼睛无形中让曹榕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像一张蜘蛛的网将他罩住。
他真的是败给他了。
曹榕给小孩检查伤口,发现脚骨一块受伤肿了起来,他看看那块肿成一大块的地方,再看看小孩平静的脸,问道,“不痛?”
小孩茫然,曹榕在伤口上触了一下,果然听到小孩的抽气声。
曹榕从来没见过小孩子能这么淡定的,想那时候,他饥寒交迫,那些被父母丢弃的小孩子在恶极了的时候不是哭地死去活来就是拼着命去抢东西吃。而那次,他看到这个小孩躲在那么阴暗的角落里,显然饿得眼睛都绿了,看到吃的也如此淡定。
他将小孩背起来,决定等他脚伤好了就将他赶回城镇里去。
钟灵山里面并不像来的路一样平稳,一路直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曹榕轻功底子好,背着小孩不算什么,但是,
“……。”
“!@#¥%……&&……%¥#@#¥#¥%……&&……%¥¥&……%¥……&……%¥”
“!!!!!!!!”
“!@#&()()&……%¥()()&……%¥&()”
“闭嘴!”
“!……&&¥#&”
“鬼叫什么,听不懂。”
沉默下来以后,小孩开始在曹榕身上乱动,一会儿抓抓曹榕的头发,摸摸曹榕的肩膀。曹榕怀疑这个家伙就是上天派来对付他的,简直让他抓狂,又不能把他丢在这里,打也不是,骂他他也不懂,简直无法沟通。
经过山腰时,曹榕将小孩子放在路边的软草上,自顾着蹲下来查看一处不易发现的角落里,那里有一种看起来极其普通,简直就跟杂草混在一起看不出特征,但是,曹榕一眼就看出这种隐士的毒药。它的味道还有仔细看便可以看出的细微之处。
他记得不久之前,自己在钟灵山这里修养时,就看到了不日宫的人在这一带出没,他对这一带很熟悉,除了这种特殊的毒药以外,别的就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大费周章的寻找了。
此药在世上很难找到,因为它小而且气味微弱,长的地方也不固定,是种随波逐流,种子飘到哪就长到哪的药,不过好像在钟灵山还不太出名的时候,有人在这里伐木时,不小心就带走了这味毒药,结果被家里的狗吃了,狗吃了以后,身体很快就变成白色的泡沫消失不见了。主人家还以为自己家有鬼,请来的驱鬼师傅,最后不了了之,这件事情也流传了出去。有一天,路过这里的一位名医听说了这件事情,去查了当时皇家的药典,猜想很有可能是这种毒药被狗吃了。主人家回忆了当时的情境,说是在钟灵山上带下来的,从此钟灵山被一些迷信的人硬是说成了仙神之山,如果在钟灵山上放肆,就会遭到报应。伐木工家的狗被变成白色泡沫只是对不知道事情的伐木工的警告,这也是为什么每年都有大量的食物供在钟灵山的出口,那位名医所谓的名药之类的话则被无心人自动忽略了。
不日宫的人大概也听说了这件事,才会三番五次来这边寻找,毕竟对于不日宫来说,这种毒药是罕见也是对他们大有帮助的。
曹榕抓了一根,在周围仔细辨认了下,确认了下周围的地形,将这块地方记了下来。刚一抬头,看到那个小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他刚才在看的地方,盯着那根草看了半天,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榕低下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着,他不会认出这么个平淡无奇的毒药了吧,然后自嘲地笑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认识,况且他是在现代知道这类毒药,经过前人几千年的辨认方法才能认出来的。
小鬼头抬起头,脸上刚才的表情已经一扫而空,碧蓝色的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还真是个漂亮的小孩子。
曹榕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小鬼头的头发,触手柔软,金灿灿的头发阳光洒在上面就好像是它本身的光一样。
小鬼头眯着眼睛很享受曹榕的“爱抚”。曹榕一愣,他是不是不知不觉将对方当作自己养的宠物了,还做出摸脑袋这种低劣的暧昧的动作。他缩回手,直接将小鬼头抱起来朝自己小窝的方向走去。
曹榕住的地方就是一处茅草搭起来的破屋子,顶多能挡下小风小雨,如果雨下大点,估计就塌了。这样子,曹榕也安然地靠着它睡了无数个日夜,奇怪的是,曹榕在的时候都是大晴天,曹榕不在的时候,即使刮风下雨,也没能将这破屋怎么样。
屋子周边都是茂密的树和草,将草屋掩盖地好好的,就算别人站在这里估计也看不到这么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