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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天盗命 上——by血色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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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封天慢慢说著,他说的很对,盗命也知道现在的他是无暇顾及其它,战事就要展开,又是他亲自带兵,就算自己说了会替他,然而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让事情在表面上看得更完美些,让他在这些事上少操点心,实际牵扯到兄弟朋友间的感情,他是无法让他放下什麽也不去想的,其实他只要慕容封天能轻松些,知道自己会安排妥当,不用他再去烦心这些事该如何应对,这就够了,盗命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自知这飞醋吃的是有些不在理,慕容封天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应了自己的想法在做事,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就此满足的……

但是为什麽,为什麽在听到慕容封天说出自己一直想听到的话时,心里却颇不是滋味?慕容封天能说出这些话,就代表他现在离不开自己了,既然已经得到了,为什麽还会觉得不满足?

不满足!

不满足!

那种感觉就好象一件梦寐以求的宝物近在眼前,之前一直在盘算如何将它捉到手,此刻已是近在眼前,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却发现自己抓的只不过是他的幻影。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对慕容封天来说,可以做这些事的并不只限於他盗命,可以是封途,可以是二皇子,可以是那个太傅,他盗命只不过自做多情的为他做了这些事而已,然,自己却并非是他心里那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人。

慕容封天还没真正属於自己,还没有!

盗命觉得自己好象一只吃人的老饕,不吃掉这个人,欲望就永远得不到满足一样。

要让他完全属於自己,只这样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盗命心思转了几许,身前的人却浑然不觉,依旧懒懒的靠在他的胸膛,毫无防备,眉间仍有淡淡地倦,头却是不再疼了,好象从想通的那一刻,就有什麽东西从心里释放出来了,那是一股长时间积累的怨,这麽多年来从未有人过问的怨,父亲死了,封途当年又太小,所以只能他一个人背负著这怨恨撑了十二年,十二年,他真的很累,累到现在偶尔会对什麽都不知道的封途产生厌恶的感觉,有的时候甚至有恨,而且最近更是常常迸发出来……

慕容封天不想伤害谁,但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谁。

盗命的出现,无疑是救了他。

所以现在他倦,他累,却真正不再烦了。

 25

慕容封天不知道自己何时睡了去,只是一觉醒来,天已泛白,身体里还能感觉到昨夜的疯狂,他问的话,盗命并没有答,两人在沈默中拥坐了好一会,然後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接下来的事就那麽自然的发生了。

稍微动了动,身体就发出抗议,慕容封天苦笑一下,多年以来的禁欲的生活突然被打破,这两天自己高潮的次数简直比三个月加起来的还多,贪欲的後果就是让自己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疼,稍微动一下都能让他冒出冷汗,而造成他此刻悲惨现状的罪魁祸首却不见了人影,慕容封天探探身旁的位置,还留有余温。

莫名的,涌上一股淡淡地失落,慕容封天一拍额头,傻子,你又不是女人!

然而此刻却是真的希望他能陪在身边的,至少不要让他才放下心中的担子,却独自迎来清晨。

摇了摇头,把这种失落抛在脑後,慕容封天咬著牙爬起来,今天还有一大堆事等著自己做,没时间浪费。

穿上衣服,走到桌边,油灯已经熄灭,被放回到桌上,下面压著一张白纸,纸上有字,慕容封天把那张纸拿起来,就著清晨的光,细细的看著上面的字,单单十一字,却叫他认了好一会,眼睛都瞧的疼了,才认出这鬼画条幅一样的内容──

‘我去见一位朋友,申时回来。’落款的是盗命的名,陌生的字迹,字写的歪七扭八,怕是六龄孩童都比他写的好,能写出这种字来,一看就是不常捉笔的人。

瞧著这字,慕容封天不仅莞尔,越看越是觉得有趣,想来盗命给人如此沈稳的感觉,这字著实与他不搭调。

心情莫名的变好,慕容封天笑著把纸细细叠好,揣进怀中,推门而出,想要向李婶讨些果腹的东西,昨天、前天都没怎麽进食,现在他是真的饿了。

刚走进後园,眼睛还没瞥见膳房的门,到是先被槐树下小小的身影吸引了去,小药儿背对著园门,蹲在树下不知在做什麽,肩膀一颤一颤的,空气中传来微微的啜泣。

“小药儿向你下跪,哭著求你不要攻打赖米……”

慕容封天忽然想起昨夜盗命的话,虽然後来自己是追问了,不过对方一个都没有回答就是了,想走过去问问小药儿,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小药儿向来怕自己,话说四句两对都是不完整的,若是问了定要支支吾吾半天,还不定能说清,若是问他,到不如去问盗命,反正以盗命的本事,定是查的相当清楚了。

慕容封天如此想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如此笃定盗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就是笃定。

念头一转,刚迈出的脚便收了回来,慕容封天悄然走过门廊,进了膳房拿了几个刚出笼的包子,玉米粥还在锅里,慕容封天就在厨房坐了下来,就著咸菜吃著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李婶聊著。

聊的多半是出征之後的事,李婶爱唠叨,丈夫和儿子都是死在沙场上的,所以对慕容封天每次出征,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嘱咐,这些年慕容封天已经听惯了,每每听到李婶的叨念,就会让他想起来自父亲的温暖。

玉米粥很快被端了上来,慕容封天端起碗来吹了吹,就著碗边溜著圈吸了一口,心里顿时感觉暖暖的,虽是及为普通的动作,然而看在李婶眼中,却觉得比往常轻快了不少,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李婶堆起笑,“少爷心情变好了啊!”

慕容封天端著碗,淡淡一笑,“李婶,你总是了解我!”

了解……只是了解……她是了解!

她深知慕容封天有苦,因为他是她看著长大的孩子,从繈褓中,一直到他十岁跟著慕容善去了赖米,走之前明明还是那样笑著的,然而十六那年回来,整个人却变了一样,她看到他一身的伤,满目的恨,一同回来的,还有慕容善的骨灰盒以及牌位,她不知道他们在赖米的那些年里发生了什麽,能让他露出那麽血淋淋的恨意,是什麽能让一个孩子有如此大的转变,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这个孩子的苦,就如同他眼中分明的恨一般,让人心疼!慕容家本是世代文官,她是亲眼见著这个纤细的少年受了何等的苦才磨成将军,一年又一年不要命的出征,仿佛惟有战争才能让他暂时忘了心中的恨……她知道这些,就算她知道这些又能如何?这些年她只能看著,在心里痛著,少爷的性子让她说不出也哭不出,夫人和老爷走的都太早,二少爷又年少,而她也只是个帮不上忙的厨娘……

如今──

如今……

应是一切都好了!

……

慕容封天说了这麽淡淡地一句,便不再多言,低下头吃饭,埋头的动作有一种拒绝深谈的味道,李婶像是看出来一般,又像是真正没有什麽话说了一般,飞快的转身,走到灶台股弄著锅里的粥。

她说不出话,她不知该说什麽,也不知还能说什麽。

似乎是被烟呛了眼,她眼中有泪。

然而嘴角却挂著飞扬的笑。

她边笑,眼角的泪就流出来,用手背摸了去,又涌出来,她皱著眉想把眼泪逼回去,却发现鼻子酸酸的,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他的少爷,真的解脱了。

26

辰时一刻,慕容封天带著司马文长的信出了将军府,照太傅的建议,一一走访了信里提及到的几人的居所,每访一处,心中对太傅的敬佩便多增几分。

毕竟是领兵多年的老将,慕容封天自愧不如,此次征战,太傅提到的这几人,处的位置彼此间的关系,竟然是恰倒好处。

晌午时刻,刚走完君子学府,君子默是当朝第一的学士,此人能去能就,能柔能刚,博学多闻,通晓天文地理,洞察敏锐,喜怒不形於色,每每一语道破天机,太傅及是推崇此人,慕容封天也是想请他做此征的军师,可是访到他君子府的时候,人却没在。

人没在,不是不见客,慕容封天安下心来,其实他与此人平素相处并不是很好,听闻此人与国舅走的及近,而慕容封天又因为随了太傅南征北战了多年,私下里早就被左翼之士划到敌对范围,所以到访前还颇有顾忌,现下想想,到是自己有些小人了。

中午了,差不多都是吃饭的时候,烈日当头的街道少了人来人往的喧闹,却多了一份酒足饭饱的闲杂。

慕容封天随便挑了路边的一家面摊,要了碗牛肉面,再加一碗面汤,草草地对付了午饭,付了钱後,正想赶往下一个地点,不想身後却炸起一声尖叫──

“慕容封天!你好不薄情!”

那是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好象还未发育的孩童般的清脆。

慕容封天记得这个声音,那是青莲身边总是精力旺盛的小童。

这小童名叫青儿,年方十四,十岁跟了青莲,自个儿取了这名字,最喜欢狐记的瓜子,慕容封天与青莲见面的那几日,常常一下午都能听到磕仔的声音。

青儿及是维护青莲,比真正的主子更像个主子,慕容封天皱了皱眉,他大概能想到他话里的意思。

慢慢转过身,青儿就站在街中间,一袭翠罗轻衫,柳眉杏眼,眼里喷著火,活象与慕容封天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站在三丈之外的地方,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前面的人。

街上的人看热闹一样的看了过来,这又将是茶余饭後的一场闹剧。

慕容封天向著青儿走过去,没什麽表情,只是直直盯著他看,青儿却像是完全不怕他一样,努力的回瞪,只是指著慕容封天的指尖,有些颤了。

慕容封天走到他面前,青儿很瘦小,也很矮,就如同府里的小药儿一般,慕容封天往他身前一站,立刻遮了他头顶的光,然而青儿与小药儿不同,他见了慕容封天不会害怕,话也不会说的唯唯诺诺,他颤,是因为他红了眼。

“怎麽了?”慕容封天问。

青儿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少爷,少爷他病了!”

慕容封天看见他手中提的药包,叹一口气,“我去看他。”

说著越过身边瘦小的身子,向著东街走去,青儿似是没想到慕容封天会这麽干脆的去看青莲,怔了一怔,才恍然跟上。

街上看热闹的人散了,有些人在摇头,有些人在窃笑,有些人交头接耳,有一个人从街角慢慢走了出来,看著慕容封天背影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然後一旋身,身影消失在相反的方向。

宜香楼是京城一间很普通的花楼,开在东街偏里,位置不是很好,多数人走进花街,往往还没逛到宜香楼,便被其他名苑揽了去。

客人不多,不过这开楼的主儿好象也并非为了敛财,听闻是哪家的公子哥闲的没事,开出来凑热闹的。

凑热闹,当真是凑热闹的!

宜香楼里的每个小倌身边都有一个伺候的小童,小倌多数乖巧,不过身边的小童可是一个比一个火暴,怪异的搭配,听说是这楼主的偏好,就如这青莲和青儿,本是性子不合的两人,就因为楼主的偏好,硬是被绑在一起。

听说摩擦是经常事,宜香楼里常常能听到清脆的尖叫,多半是小童插著腰训话,小倌坐在一旁乖乖的听著,谁主谁仆常常让人混了视听。

初来乍到的客人,往往会觉得这里没有规矩。

其实不然。

慕容封天只来过几次,却是知道青儿是真正将青莲心疼到骨子里的人。

年纪虽小,却知人冷暖,青儿知青莲,也许就如盗命知他慕容封天一样……

忽然想到的名字让慕容封天一顿,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和青莲,想到青儿和盗命……

──盗命!

……

头好象又开始疼了,慕容封天微微一叹。

27

二楼转角第二间便是青莲的房,宜香楼的小倌向来贪睡,所以在这楼里,未时之前是鲜少能听见动静的,只是今天稍微有些特别,午时三刻不到,二楼上就炸开了锅,慕容封天还未上楼,便听见从青莲房里传出的轻笑,那夹杂了三四种不同声音的欢笑声让他著实愣了一下,连脚步都是一顿,这笑声里,有一声温弱,一声低沈,这两声都是他比较熟悉的,按道理来说,能病到让青儿红了眼的程度,是不该发出这中气十足的笑的,虽然是温弱,但那声音并没有虚浮的感觉,慕容封天有些纳闷的转头看看身边的小童,“青莲是病著吗?”

“没有错啊!少爷明明病的连床都下不了!”青儿也露出迷惑的神色,“他还差了我去抓药……”

──但是房间里又怎麽会有人在笑?

看到青儿的表情,慕容封天有些明白了,半是无奈半是同情的叹气,“你家少爷怕又在骗人了!”

“咦?骗人!”慕容封天刚说出来,青儿就大叫不可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但话刚出口,立刻像是想到什麽一样,小小地脸蛋皱成一团,他越过慕容封天,也不引路了,三步并两步地飞快冲上楼,一把推开青莲的房间──

“少爷,你──!”

才喊出这一声,声音就断了,就像是被人突然捂住嘴一样,那声音断的非常不自然,慕容封天看到青儿站在门口,手还握在门上,人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好象整个人突然被冻硬了一样。

微挑著眉,慕容封天走到青儿身後,很自然的向屋子里看去,这一看,他也愣了。

屋子里有四个人,算来,慕容封天应该是全都认识。

一位白衣人手执酒杯,清风白玉一般温雅的面容透著淡淡地妩媚之色,轻扬著眉梢,唇边含笑,执杯的手正对著另一个人的唇,这扬著笑的人便是青莲,慕容封天挑挑眉,看他这模样这动作,哪有一丝病的味道?

再看这房里的情景,便知道青莲又在骗青儿了。

房门被突然推开,让房中正在斗酒的四人皆是一愣,看到青儿的身影,青莲劝酒的动作就那麽刚好的顿在那里,柳眉撇了下来,笑容淡去了三五分,他在笑,脸上却是不能笑不敢笑笑不出的表情,看在慕容封天眼里,那表情颇有几分滑稽,然而却看的青儿是直直发颤,白面儿的脸变的铁青铁青,他显然被气到了。

“少爷──!”方才满满的担忧化做了此刻的怒不可歇,青儿扬声尖叫,“少爷不是病的起不来了麽?少爷不是病的快要死了麽?少爷不是要找来慕容公子交代遗言了麽?”

这三声质问,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尖锐,待青儿一口气喝完,青莲已是完全笑不出了,脸拉的比丝瓜还长,那模样直比苦瓜还苦,房间里其他三人已经笑的纷纷跌落,桌子下打滚去了。

青莲苦不堪言,放下酒杯,揉揉举的有些酸的胳膊,拉长嗓音,“青儿啊!将军府不是拐了三拐五拐隔著这儿有三五条街呢!你怎麽这麽快就回来啦!”

“青儿怎麽能不快!青儿若是回来的慢了,少爷您不就又要病了?或者过会儿该躺在床上咽气了?”青儿咬著牙,咯崩咯崩的比那磕瓜子的时候还响,那表情好象恨不得把青莲当做那瓜子给嚼了,让青莲的脸色一下变的惨白惨白。

眨巴眨巴眼,硬是挤出一两滴眼泪,眼泪落在桌上,在白色的丝布上晕开两个小圆点,而且还让面前的人看的分分明明的,青莲皱皱鼻子,白净的手抓这胸口的衣服,做出一副可怜又痛苦的模样,“青儿啊,我是真的很难受啦!刚才还在房里疼的打滚呢,要不是盗命和子黔来看我,喂了我两粒九转还魂丹,你家少爷我现在怕是已经魂断香楼啦!”

青儿咬著牙,“那你怎麽没断啊!我、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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