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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J男的春天 上——by沈夜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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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9。”

“嗯,阿城那个?”

“对对。”

“田一禾过去了。”

“啊?万豪啊。对了,明锋的什么发布会在那里,连哥,我有票。”

“我不过去,让他们照看点。”

“明白了,放心吧连哥,阿城以前跟你做过事的。”

“不用那么紧张,只要他别吃亏就行。”

“嘿嘿,嘿嘿。”

连旗关上电话,推了推眼镜,拿起拖布继续有条不紊地擦地。

田一禾按照江照给的地址,找到明锋临时居所的楼下,仰头望一望二十多层的高楼,轻轻吹了个口哨:“我靠,这个地段,租房子也不便宜吧。”

“还行,没细问过他。”江照一身夜空蓝色的休闲西装,闪光面料极具质感。他这身衣服被明锋稍作改动,将肩线做了柔化处理,呈现出圆润的弧度,看上去更加亲切,凸显他温润平和的性格。

“乖乖。”田一禾赞叹,“你打扮打扮也很漂亮嘛,认识明锋也不错,有免费时装穿。”

“也就三个月,还能穿到哪去?”江照不算太在意。

田一禾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跟他相处不愉快?”

江照想了想:“不,挺好,他确实挺好。不过……”他抿了抿唇,“可能还是我的问题,我控制不了自己。”江照偏头望向车窗外,轻轻叹口气,目光流露出淡然的伤感。田一禾一只手拍拍江照的腿:“没关系,慢慢的你就变好了。”

“变?”江照苦笑了一下,“谈何容易。”

“也不见得有多难,之所以改不了,是因为你没遇到能让你改变的人。”

“那你改了没有?”江照反问他。

“我?”田一禾一挑眉,“我改什么?我现在有房子住有饭吃还有帅哥泡,我改什么我?”

“那个炮灰呢?”

“天天来报道。哎江照,我跟你说啊,今天我一出来,觉得在背着他出去偷情一样,这感觉也太奇怪了。其实我爱跟谁跟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照莞尔:“怎么,他问你去哪儿?”

“他才不敢问呢,他问我就给他踢出去。”田一禾搔搔头,“我跟他说要去参加明锋的服装发布会。”

“哦——”江照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自己主动交代。”

“我去!交代个头啊交代。”田一禾一按喇叭,催前面的车快过交通岗,“我干吗要向他交代,我就是觉得,你说吧,人家在我那里忙活这个忙活那个,我要是不告诉他一声,万一晚上又来给我送饭怎么办?咱心里也不落忍不是?就算是炮灰吧,也有受尊重的权力。我这人心软着呢。”

“对对。”江照忍不住笑,“我看你现在对他还挺习惯。”

“哎呀有个免费佣人供你使唤,这种好事哪儿找去?”

“可不,过两天再爬上你的床好好侍候你身心舒泰,那不是更妙?”

田一禾瞅他一眼:“哎江照,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了啊,我怎么可能跟他?按王媒婆的话来说:潘驴邓小闲,五样缺一不可。炮灰嘛,后三样也许有,但前两样根本不行,我肯定是不能退而求其次的,宁可单身咱也不凑合。”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睒睒眼,对江照弄了个鬼脸,“没准今晚能碰着好的,嘿嘿。”

江照喷笑:“行,希望是五样俱全,让你早早脱离空窗期。”

两人都是头一次来万豪这种五星级大酒店,果然和电视里泡沫剧演得一样,巍峨高耸金碧辉煌。

田一禾连连点头:“嗯,够档次。”身材高挑品貌端庄的礼仪小姐将他们引导至四楼,签到之后每人发了一张心意卡,等到演出后请模特抽取,送给特别礼物。

“这个不错。”田一禾边写边说,“你跟明锋走走后门,直接抽我的呗,我做个记号?”

“我跟他要一份送你得了。”

“我看行。”

江照翻个白眼,咱能不这么丢人不?

这次明锋的服装发布会以女装为主,主题为“童话”,强调梦幻般的色彩和温馨的场景。灯光是略显昏暗的深蓝色,悠扬的钢琴声在耳边荡漾,配以木琴的叮咚。服务员穿着童话中大家耳熟能详的角色的衣服,在宾客中来回穿梭。

考虑到来宾的口味,自助餐的食物以中餐为主,巴西烤肉、香肠,各式小点心软糯香甜,酒类是自酿的德国啤酒和香槟。

本来田一禾有点小紧张,毕竟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还是明锋请来的,怕给人家丢脸。刚一进场未免拘谨,觉得都不知该站在哪里才好,幸亏旁边还有个江照。怎么书上写的主角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就能旁若无人潇洒自如,难道神经比自己都粗?

过一会他适应了,也明白了,这些来宾基本都是特邀的,彼此都是圈里人,人家有人家的小团体,三三两两聚堆,外人根本进不去,也说不上话,你能跟人家说啥?除了吃点美食你还真找不到该干的事。

于是田一禾也就不客气了,拉着江照端起盘子大快朵颐。

然后他就感觉到身后S在他身上的热辣辣的视线。

田一禾下意识地一回头,目光逡巡了片刻,对上一双眼睛。那人身材很高大,和炮灰似乎不相上下,但比炮灰长得有味道多了。鼻子高挺,下颌线条刚毅,只是那双眼睛,里面流露出的些许冷意让人很不舒服。不过田一禾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以前好像见过,但一时还想不起来。

那人穿着一身休闲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旁边有人一直跟他说话,他却听得漫不经心,眼光不时扫过来,见田一禾看向他,慢慢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个带着几分邪意的笑容。

我靠!田一禾心里一跳,他想起来了,这人不正是前段时间在酒吧遇到的那个董……董什么来着?肯定是他,眼神错不了!

田一禾乐了,他装作毫不在意地回身继续吃了一小块蛋糕,探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奶油,借着低头端起杯香槟的时候,眉梢一挑,眼波流转过去。

田一禾勾搭人的水平,那叫一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不动声色地几个动作,果然令得那位姓董的帅哥目光幽深起来,举起手中的香槟,轻啜了一口。

田一禾转过身,抿嘴一乐,心里又得意又骚包,低声对江照说:“我今晚有戏了。”

“哦?”江照诧异地看他一眼,刚要回头,田一禾忙道:“别。这种时候,就得摆得住架子,沉得住气。他以为上次我放他鸽子,这次肯定得找他,我偏不。”他举起杯,碰一下江照的,得瑟地一飞眼,“嘿嘿,学着点吧。”

果然,过不了一会,那个姓董的跟对面的人微一颌首,转身向田一禾走过来。

田一禾漫不经心地一回头,跟那人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忽然,一个人匆匆而来,似有意似无意地挡住那人的视线,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田一禾的脸色登时变了,像活见了鬼,忽然觉得身上发冷,不是愤怒不是痛恨,是冷,还有恶心。像迎面看到树枝上盘曲的五环蛇,或者跳上脚背的癞蛤蟆。

他竭尽全力才能避免身体的颤抖,他对江照说:“我出去一下。”

江照看出他的脸色不好:“怎么,你不舒服?”

田一禾勉强一笑:“没事,可能吃得太急了,肚子疼。”他顾不上江照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他怕他再不走,会吐出来。

那个后来的人,田一禾太熟悉,熟悉到有一段时间他天天做梦梦到,渗入骨髓,渗入呼吸,无处可逃。

那人是胡立文。

21、冤家

田一禾有很久一直在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回想他和胡立文的交往,每一个片段每一分时光每一句对话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他像一个失去了丈夫只能靠着回忆过苦日子的寡妇,恨不能把这些拆散了嚼碎了再一点点吞下去。

只不过寡妇的回忆刚开始是甜蜜,后来是痛苦。

而他,始终都痛苦。

没有甜蜜的时候么?当然有的。就像胡立文大半个身子耷拉在上铺边缘,伸手想要偷偷摸田一禾的脸,田一禾装着闭眼睛睡觉,却勾起一边唇角,把手递过去跟他握在一起;就像老师在上面讲课时,胡立文和他在下面你碰我一下我摸你一下,上半身却坐得直直的,一本正经地听课;就好像胡立文睡觉时,田一禾趴在床铺边,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就像天黑了所有人安睡下,田一禾突然爬起来,迅速亲一下胡立文的唇,然后缩回被窝里睡觉;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肌肤相亲,清晨醒来时窗外明媚的阳光……

可后来田一禾再次从梦中惊醒,却只见满眼冰冷的月色,和一室孤寂。

那时有多甜蜜,背叛之后就有多痛苦。

田一禾真想杀了他。苦恼、怨毒和愤懑在胸膛里翻涌,田一禾极力试图压抑它,却反而使它急剧地膨胀起来。像一团火,灼烤着他吞噬着他,痛得撕心裂肺寸断肝肠。

田一禾买了一把刀,他去了胡立文家的门口,心里憋着一口气:我不活了,也不让你活!我毁了,你也别想好!

他从上午站到下午,又从下午站到日落西山,眼睛里没有别的,只剩下胡立文家门口的楼洞,仿佛那是通向未来唯一的路。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拉扯他,他木然地低头看过去,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个洋娃娃,有些好奇地望着他:“哥哥,你是在玩木头人吗?”

田一禾没说话,他浑身上下的肌肉早已经僵了,真的跟木头一样。

小女孩指指头上:“哥哥,天要黑啦,没人和你玩,你快点回家吧。”

田一禾没动,他愣愣地看着小女孩,像看着一块岩石一棵树。小女孩吃惊地后退一步,她说:“哥哥,你怎么哭了?”这时田一禾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脸上的湿冷。小女孩被他古怪的脸色吓着了,回头叫妈妈。她母亲跑过来把她抱在怀里,瞄了田一禾一眼,哄着孩子赶紧走开。

闸口洞开一下子泄了洪,田一禾放声痛哭,像一只受了伤害的野兽的嘶吼。

事情过去之后,田一禾感谢了那个女孩很久,他祝愿她一辈子平安幸福。他明白了,为了胡立文那个东西,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再失去生命,不值!

等田一禾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里他也有错。不在于轻信不在于承诺不在于付出爱情,而在于他的信任他的承诺他的爱情太过专注激烈而极端,而这些胡立文都承受不了。那时他以为爱情就是最强有力的武器,只要彼此坚守,就可以排除万难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可经历过才知道,爱情就是个狗屁。

总归一句话,他还是太年轻了。

田一禾不恨胡立文回家去哀求父母的原谅,如果不是父亲母亲的态度太令他伤心,他也差点回去。他只恨胡立文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不坦白说出来,难道经历了这么多,连句实话都换不来?

他把他扔了,自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毕业、结婚,也许生个小孩。只剩下他一个,落在黑黢黢的洞底,抬头仰望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光明里,那个男人冷漠地转过身去,消失在一片虚无中。

到最后,田一禾不知道更恨谁,抛弃自己的他,还是太过傻X的自己。

田一禾只是不愿再回想,胡立文是一道不可逾越的万丈深渊,他扭曲了田一禾的整个人生,阻隔了田一禾对往事一点点回忆的可能性。因为胡立文的存在,田一禾二十多年的生命变得暗淡苍白,连曾有过的快乐和童年都变得虚假或模糊不清。

如果可以,本来就应该可以,田一禾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胡立文,两年前在街角只是个意外,一个偶然事件。

可所谓偶然,就是说它还有再次发生的小概率。

田一禾低着头往外走,他想离开这里,想离开跟胡立文有关的任何东西,哪怕只在一处中间中呼吸。

田一禾没想到胡立文竟会追上来,事实上,胡立文还真就追上来了。为避免别人诧异的目光,胡立文没有跑起来,但他竭尽所能加快脚步,低呼:“禾苗,田一禾。”

田一禾没理他,走得更快了。

直到出了万豪门口胡立文才加快脚步一把拉住他:“田一禾!”

“草,你干吗!”田一禾用力挣脱,“你他妈想干吗?”

“一禾……禾苗……”胡立文长得很带劲,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帅气,个头比田一禾略高一些,此时一双眼睛凝视着田一禾,居然流露出万分痛惜:“一禾,你怎么,怎么变成这种样子。”

田一禾闭了闭眼睛咬了咬牙,知道今天肯定轻易没完,索性转过身来面对胡立文,不耐烦地说:“我怎么了?我这样怎么就碍你眼了?”

“你……”胡立文上下又把田一禾打量一遍,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痛心疾首不得不开口,“你怎么,怎么能做这种事?”

田一禾有点愣了,我他妈做什么事了?

胡立文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谁带你来的?你不能……不能找董正博那样的……他不是好人,他能玩死你!”

田一禾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胡立文竟把他当成出来卖的了,傍大款的了。田一禾先是惊诧,继而嘲弄,继而冷笑,继而愤怒,TNN的胡立文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我在他眼里就是这么个下J的玩意?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胸膛里猛地蹿出一把火来,田一禾瞬间炸毛了:“你他妈说什么呢?!刚吃完大便不知道漱漱口再说话啊?有屁就憋着非得放出来啊?你心里瞎眼睛也瞎吗?心里脏眼睛也脏吗?我用谁带来了?我卖给谁了?我堂堂正正用邀请函进来的我卖谁了?是不是你把屁股卖别人了好不容易混进来就以为谁都跟你一路货色?”

最后一句话令得胡立文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他喘出口浓重的粗气,看看旁边的酒店服务生都偷觑他们俩,息事宁人地低声说:“你别嚷嚷,有话好好说,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聊什么聊?聊你X个脑袋,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都出了明锋的宴会厅了,田一禾还怕谁?越喊声音越大。旁边门卫实在看不过去了,过来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两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谢谢。”胡立文还撑着面子微笑硬充精英绅士风度,田一禾翻个白眼,一哂而走。

这次胡立文学乖了,没敢太早拦着他,默默地跟在田一禾后面,直到两人走出万豪酒店,田一禾到自己小QQ前开车门。胡立文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田一禾了,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宁定了许多。

也不能怪胡立文多想,两年前他无意中遇到田一禾的时候,这小子还在街边卖馄饨呢,哪成想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来万豪酒店参加稍有档次的宴会呢?

“禾苗,对不起。”胡立文说。

田一禾沉着脸,压根不想搭理他。

胡立文扒扒头发,有点挫败地说:“其实,其实我就是关心你,万一有什么难处,我还能帮你一把……”

田一禾忍不住冷笑:“帮我一把?胡立文,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用你帮什么?你能帮我什么?我拜托你,也对着镜子好好看看你那张娘不亲舅不爱的老脸,一副倒霉到家的丧气样你还能帮谁呀?穷的就剩这身皮了吧?我说你是不是来钓凯子来了?你媳妇满足不了你吧。从床上到床下你都做不了主你还能帮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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