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会这么发生……自己不该质疑自己的能力，尽管一开始的确被程越瞒下了一些事，但是自己的洞察力一贯是最为优异的。
陈启突然没有那么兴奋了，从说要和程越打赌后，他的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中，现在却又冷静下来的迹象。
寒冷突然笼罩了陈启全身……难以掩饰的空虚……陈启靠着车门，手指痉挛地抓刮着车把手，他的手在颤抖，肾上腺素的分泌过多，让他已经很难区别各种情绪了，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慌。
他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得无所适从。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喷涌而出，朝他扑来，撕裂他，将他埋入深渊……那是过去的回忆。
他想祈求、丧失一切尊严的求饶，然而一切却还是发生了，就在他的眼前，他被迫看着，痛苦几乎快把他给撕裂了……不能求饶……不能，他不能回忆起来。
回忆起来他会死的……陈启攥紧手指，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第二十章
当尹业轩回到休息室时发现程茗还在阳台窗户的大理石边缘那里，但是已经不是环抱双腿的姿势了，他半跪着，手扶着窗户，皱着眉头看着窗外。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他了，”程茗说道，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只是眼睛的余光看到，“说起来，这里是哪……？”
“你终于开始关心自己在哪了，”尹业轩笑了笑，“一家俱乐部，需要会员资格才能进入，我想你哥哥应该找不到这里来，除非……”
尹业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止住了话题，除非陈启带程越来的，尹业轩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让他厌烦。
在陈启变成那个样子之前，他曾经和对方有过两三次交谈，后来陈启变成那样后，知道事情的经过的他理解对方，但也不打算干涉，因为与自己不相干。
虽然如今也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可眼前陈启的纠缠不休让他厌烦了……
尹业轩惊讶地看到程茗打算出门，他问道：“你去哪？”
“跟我哥说清楚，我不可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
“其实我觉得你的问题已经不是程越了，”尹业轩朝窗外示意，“看现在的情况，我想陈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你似乎很了解？”
“不算多，隐约能猜到，”尹业轩说，“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但是他喜欢的人背景不简单，后来那个人被他哥哥的仇家给绑架了，对方只为报复，所以连谈判都没有，绑架者将他喜欢的人在陈启面前活活给折磨死了，他自己也差点死了。”
“他醒来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喜欢挑和他喜欢的人相似者折磨，我想你和他爱过的人容貌并不相似，相似的可能是气质……在之前和他短暂的接触中，根据我的了解，他这种人爱人是全身心都投入了的义无反顾的，我想很难绕回来了。”
“可是就算是性格扭曲偏执了，他的行为也不可能毫无逻辑可言，他折磨类似的人难道就不会想到他曾经喜欢的人，不会痛苦？”程茗问道。
“的确，”尹业轩笑了笑，“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深究。”
程茗沉默，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闷得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尹业轩曾经和陈启聊过，那时气氛可能很轻松，两人就某些话题也可能了聊得来，陈启有些特质尹业轩可能也欣赏过，否则尹业轩不可能还记得陈启这个人。
那个时候陈启还正常，如今他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是被陈启折腾了一通的自己都有些不太舒服，但尹业轩提及的语气十分平静，好像对方不过是个陌生人，一个匆匆过客，事实上，的确也是，可是程茗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大概是对于尹业轩来说在，自己也不过是个匆匆过客的缘故吧，程茗心里苦笑。
“因为对你来说没有了解的必要？”程茗淡淡地说，“尹业轩，我父亲的事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告诉我哥，那么我先离开了。”
“现在别出去，”尹业轩摇了摇手，“外面我还在处理事情，先坐下我们喝杯茶，就差不多了。”
“我们一起？我怎么不觉得是你在外面处理事情？”程茗觉得好笑，他很快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他心口流过，“什么人在外面？你下了命令……”
尹业轩头微低，平静说道：“一个与你无关的人，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在这里堵住他，程茗，他害了我的小妹妹，如果不是他，我想她还能再活几个月。”
“其实责任还是在我，要是一开始我就把她带在我的身边的话……我的母亲是个‘粗心大意’的人，顾了这头，另一头就‘忘’了。”提及他的母亲时，尹业轩虽然在微笑，但是眼睛中却没有笑意。
“在你们那，其实是为了给我妹妹治病，那个医生不肯离开你们那里，我这半年和家族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我想我母亲和外公大概对我很失望……不过一切还是值得的。”
尹业轩微笑，笑容恢复了暖意，程茗依旧看不透他的眼睛。
“你妹妹有照片么？我想看看。”
尹业轩有些惊讶，但还是从钱包里取出了一张合影，照片上的小女孩有着微卷的栗色长发，头发轻薄，瓜子脸，皮肤有些透明甚至接近苍白，眼睛没有通常所见的小女孩那般天真，圆滚滚的感觉。但是眸子澄澈，只是那么小一只，却有一种高贵的气度，恍若一个冰雪中的微缩精灵公主。
她的小手牢牢抓住尹业轩的手，瞅着照片外她不了解的世界。
“她很美，似乎是混血儿……？”
“我们不是同一个父亲，我们的母亲是亚欧混血，她的父亲是挪威人，而我的父亲是亚裔，所以在你们当中，我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显眼对么？”
“我很抱歉。”程茗将照片还给了尹业轩，他猜测到外面现在正有人在受着非人的折磨，这让他思绪混乱，尹业轩世界的事他也许永远都不会了解，既然不了解无论做什么都不太妥当。
“所以你家里那边都是白种人了？不会有什么问题么……你的样子？”
“有些问题，不过我外公并不在意，不过……”尹业轩目光闪烁了一下，“我前头还有我两个叔叔和我的母亲，目前好好活着不出格才是最重要的。”
程茗敏锐察觉出，尹业轩那个外公可能就是掌管大局的人。
有人走过来对尹业轩耳语了几句，尹业轩有些惊讶，但接着他微笑地看向程茗。
“你这个‘哥哥’只要是对于你的事，还真是异常敏锐加不要命。”
就在程茗错愕时，尹业轩说出了答案
“他闯进来打断了……”尹业轩省略了，直接说道，“现在被按在外面，是让他进来还是你出去？出去的话，外面现在可能不怎么好看。”
第二十一章
“他闯进来打断了……”尹业轩省略了，直接说道，“现在被按在外面，是让他进来还是你出去？出去的话，外面现在可能不怎么好看。”
“唔，所以你去衣柜里回避一下么？”程茗指了指衣柜。
尹业轩一愣，看着他问道：“你认真的？”
“开玩笑的，别让我哥看到你，谢谢。”
事实上，程越一被拖了进来，就疯狂扫视了一圈，两秒内视线就定在了程茗身上，然后触了电似地移开，原本所有的打算再看到程茗后都化为了不知所措，程越发现自己根本没做好面对程茗的准备。
“程越？”程越听到自己的弟弟轻声道，他没叫自己哥哥，程越心里咯了一声。
但是外面的动静打断了室内微妙的氛围，原本在一边扮演布景的尹业轩没法再演下去了，他从盆栽后饶了出来，往外面看去。
但是就算是这样，程越也丝毫没注意到他，程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程茗的鞋子。
“门口那几位是罗德克家族和凡希斯家族的保镖，对了，还有贝克先生的……”尹业轩似笑非笑，“我想我收回我说你哥对你的事很敏锐的话，他似乎是一个接一个闯进去的。”
被陈启命令带程越找人的那人几乎是欲哭无泪，程越一听到找不到尹业轩具体在哪间包厢，还有这个地方是一个色情场所就急了，夺了他的枪，就去一间包厢一间包厢的找人，结果导致屁股后头一群人跟着追，其间程越很不仗义的，为了脱身，把他给抛下了。
这人他妈的就是一不要命的疯子。
“随便给他们一个理由，把人拦住。”尹业轩对自己其中一个助手示意。
但是这时却有人闯了进来，用英语大骂：“那个混账去哪里了？！”尹业轩愣了一下，示意不要拦住他。
声音大到惊人，程越这才把目光从程茗身上移开，看向跑进来的那个年轻男人，他闯进去是为了找程茗，但是这个家伙他却有点印象，他不假思索道：“你是那个玩4P不脱裤子的？”
用的是中文，所以年轻男人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看着程越无所谓的态度已经够让他火冒三丈，他冲了上去。
程茗想都没想，冲上去拦在了程越面前，冷冷看着那人，喝道：“住手。”
程越不介意给那个年轻男人打一架，但是程茗拦在他面前，他几乎是狂喜。
看着程茗纤瘦的身体，男人很是不屑，却也让他停住了脚步，他不清楚程茗的底细。
“你是什么东西？”接着男人用英语骂了一句，程茗听出来是对黄种人蔑称的一个词，他没说话，瞅了瞅尹业轩，男人随着程茗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尹业轩，神色也是一滞。
尹业轩看上去并不在意，说道：“他是我的堂弟，尹提。”
男人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看着程茗，仿佛像看着什么怪物，程茗强作镇定，任由对方打量，过了一会，男人对尹业轩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尹提是谁？”
“一个糟糕透顶的疯子，没什么人敢跟他计较，”尹业轩说道，“但不管怎么说，挺管用的不是么？”
听到程茗的提问，程越这才注意到尹业轩，他惊讶看着尹业轩，脑子中闪过无限个对方诱拐自己弟弟的可能，但最后都强压了下来，决定先把事情跟程茗解释清楚，至少把他们并不是亲生兄弟的事告诉程茗。
“我有话想私下跟你讲。”程越果断忽略尹业轩，看向程茗。
“有什么话不能再这里说么？”
程越倒也想在这里说，但是陈启派着跟着他的人还在，他并不想让陈启知道，既然陈启没看出来这件事，并非不是好事一桩。
“不行。”程越斩钉截铁说道。
程茗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说道：“哥，你的反应跟我想的一样，永远不会给别人回旋的余地，我们之间也许没什么好谈的了。”
第二十二章
程茗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说道：“哥，你的反应跟我想的一样，永远不会给别人回旋的余地，我们之间也许没什么好谈的了。”
程越几乎感到自己难以呼吸，这是他第一次从程茗口中听到对方对于自己的定义，他从来没想到程茗是这样认为自己的，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他感觉像是猛地被人打了一下，瞬间陷入到谷底。
程茗看到程越走向自己，但是他没有后退，他侧过头闭上眼睛，程茗发现如今的情况他也不愿意看到，他做不到残忍冷漠地对待程越，尽管他知道这么做会更好。
“给我机会解释，我不会伤害你，我发誓，选择权完全在你。”
程茗睁开眼，微微侧过头，程越望向程茗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件事，让对方视力受到了影响，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话未必有可信度而言。
包括程茗，他甚至也觉得不可信，程越说这话时未必不是真心，但是他是否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沉默了一会后，程茗还是点了点头。
尹业轩不做声地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他只是笑道：“那么我出去回避了。”
人一走光，程越就急切地小声说道：“程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临时编造谎言骗你，我们的母亲的确是难产死的，不过是在生我的妹妹时，妹妹夭折后，我和父亲去孤儿院领养的你，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回家拿收养证明给你看……”
“所以我对你想法没有任何错，你没有必要觉得困扰。”
但是程越没有想到程茗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惊讶，也不像自己想象的一般，事实一得到澄清，一切就恢复了原状。
程茗低着头，没有说话，这让程越感觉又迷惑又心急。
“不会感到困扰么……可是哥，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感情的话，那么你又会怎么想呢？”
程越呆愣了，他没有想过这件事，他张口问道：“为什么不接受？”
“哥，那么你能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种感情么？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程越心中的恐慌越扩越大，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程越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他对他，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如此，可它就是那样了，从小就有的强烈的占有欲、保护欲，不爱看他对别人笑，对其他人好。
只要是程茗的事都在意得不得了，小小的咳嗽、生病、心情不好，就会担心……全部的注意力都会击中在程茗身上……直到后来肢体上的接触让他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程越曾经以为只是青春期的冲动，可是冲动的强烈程度让他无法忽视，开始减少与程茗的肢体接触，和别人恋爱，但与他人的肉体接触也让他无法觉得满足。
程越他没有去尝试过男人，他害怕自己试过之后，冲动只会更强烈，也更怕程茗无法接受，让现有的关系无法维持。
“你会勉强我么？哥，你能放得下么？”程茗平静问道。
程越无法言语，说不出一句话，他不可能放得下，但是这个答案会让他与程茗彻底分离，事实上，现在他就想抓住对方，然后再也不松手，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你早就想过我也许不会接受，所以才一直没有让我知道，对么？”
“不是，”程越对于这个答案可以不用思考直接回答，这让他感觉稍微舒缓了一下压抑的感觉，“我觉得你会需要一个负责任、能够保护你的哥哥，在你长大之前。”
这回轮到程茗愣住了，他知道程越爱他，但是这么清楚地表达却是少见的，为了他，程越宁愿将自己心中的感觉隐藏起来，尽职地扮演一个哥哥的角色。
如果程越早些跟他暗示，少年时期的感情是最迷茫的，也许自己当时就会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或者最坏的情况，自己哥哥至少可以早些年就得到答案，但是程越却选择了忍耐。
知道他和程越没有血缘关系，这让程茗心中对于乱伦本能厌恶感消失了，但是迷惑又在心底里产生。
他也爱程越么？程茗没法把程越和哥哥的身份中脱离出来，何况程越和尹业轩给他的感觉相距太远了，完全不是同一种感觉，他对程越是亲情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