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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冢 中——by奈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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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扬心被打断思绪,回神过来时听进耳里的又是这么一句话,怔了一下,随即转开脸,道:“枫已经决定要接任百川山庄庄主了。”

“你那个师哥么……”云端皱了皱眉。

处了这数月,云端已深谙水扬心的倔强脾性,笃定的想法那是根本扭不过来的,估计好歹是顾及到自己是九五至尊,到底是没有一口回绝掉这个跟随回宫的邀请,当下也不再强求,便即顺了她的话走。

可偏偏她拒完自己以后提起来的又是这个跟她青梅竹马的师哥,而据十二卫回报的百川山庄之事,这个被叶剪繁亲指为庄主之位继任者的南叠枫,还长了一张动人心魄的俊脸,这么一对金童玉女从小到大深山共处了十余年,会一点感情没有?如果没有遮天令的约束,水扬心会不会立时便弃了自己投奔百川山庄?

云端扯了扯嘴角,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吃味儿是个什么感觉,对这个百川山庄的未来庄主更是好感大减。

觉得握住自己腕子的力道松了下来,水扬心举起双手勾上云端的脖子。

手指刚刚触碰到颈间的皮肤,就被云端一把按进怀里,耳边霸气纵横的声音低低盘绕。

“如果朕能挺过这一劫,你来做芳仪殿的主人,好不好?”

水扬心倚在窗边,看着楼下金顶的四人小轿徐徐而起,背过身摁住了胸口。

芳仪殿,那是云家王朝历代皇后的居所,长荣帝继位至今已近七年,芳仪殿也空缺了七年。

他说的是“朕”,不是“我”,他是以九五至尊的身份,对自己做出了皇后的许诺,只差自己一个点头。

水扬心叹出一口气,走到琴桌旁坐下,扬手一个下滑,一曲筝音自指尖流出。

四月初七晚,百川山庄一片笼火通亮,八方宾客已尽数携礼入庄,只待第二日庆典。

列潇云自硕大的浴桶中一脚跨出,清透的水珠顺着健壮的肌理盈盈滑落,被一块白色的布巾随意地一抹,仍留下少许水痕将干未干,衬得那因常年出船而晒得有些麦色的皮肤上愈发有些轻狂的味道。

“哼。”

背后一声轻哼将让列潇云神清气爽系衣带的动作一滞,勾起嘴角的一边,眼带邪魅地向后望去。

慕容笛斜靠在浴桶中,蒸蒸而起的水汽映得他颊上未退的潮红更加鲜明,白皙的皮肤在水汽下竟有些透明的错觉。

慕容笛浑身半点力气也无,只剩一对漂亮的眼睛还能使出颜色,向着看过来的列潇云一个斜瞪,移开目光去。

斜斜的眼风递来,秀美惑人的脸上犹自带着温存过后的倦怠和蒸汽弥散的潮湿,列潇云为这酥入骨髓的媚勾得心中一晃,走过去伸出右手托起人的下颌,笑道:“闹什么脾气?”

不轻不重地力道固住自己的下颌,明明紧得让人扭不过头去,却偏偏一丝痛感也无。慕容笛倒也不挣,微垂着眼睛,乏得连抬眼再瞪他一眼的力气也没了,任由列潇云的指尖肆意轻薄自己颈边颊侧的肌肤,道:“舒服够了?”

列潇云手上的动作一顿,侧头想了想,道:“还好。”

慕容笛漂亮的嘴角微微一抽——这个混蛋,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居然说“还好”!

“够了就去做事,”慕容笛勉励抬起一只手,扒拉掉列潇云松开力道的手指,道:“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列潇云俯下身,凑在他耳畔,双唇在他犹自湿漉漉的鬓发上轻蹭,笑得理所当然:“在等美人出浴啊。”

得寸进尺哪,真是得寸进尺……

慕容笛白了他一眼,忽得自木桶中直身站了起来,哗哗啦啦地四溅了一地的水,然后就这么赤身露体地从木桶中跨了出去,大大咧咧地经过列潇云身边,取过白色的布巾胡乱地抹了一遍,就势穿衣起来。

尽管这个出浴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轻缓,甚至还有些胡乱和莽撞,但是……还是媚得不行。

列潇云眯着眼睛扫视着慕容笛纤瘦的身子,看着白皙之中带着粉润色珠光的皮肤被上好的细软布料一层层地围住,懒懒道:“你就这么确定邓吉能在亥时之前把东西拿来?”

慕容笛转过身来,冲列潇云张开双臂,向自己腰间半垂着的腰带努了努嘴。

列潇云挑眉一笑,伸出手绕过慕容笛的腰,将那条描金绣带仔仔细细地围在那纤细的腰肢上,末了微微眯了眯眼,双手就着那条精致的绣带摩挲着同样精致的腰线。

慕容笛任他的双手流连在自己腰间,右手细长的指尖抚上列潇云轮廓分明的脸,道:“朱松起,是邓吉同母异父的哥哥。”

列潇云游走在慕容笛腰上的手微微一顿,又顺着方才的路线接着轻薄起来。

朱松起是阳灵教风溏掌权时期的左护法,与慕容笛的父亲慕容凡敷并为阳灵教权位仅次于风溏的两大人物。

朱松起与慕容凡敷都对风溏忠心不二,自然也是黎岱渊夺权时必除的障碍之一。

而与慕容凡敷被下恨生蛊后又被碎尸焚烧相比,朱松起的死法简直要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一剑穿心,对方直截了当地截断心脉,干净利落。

“邓吉因母亲出身是邓家婢子,加上之前曾经嫁过人,自小就被父亲家族嫌鄙,幼时都是被打骂大的,”慕容笛描绘着列潇云英朗的五官,道:“八岁的时候,大他六岁的朱松起入阳灵教,把这对母子从邓家带走,亲手抚养邓吉成人,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邓吉脱开被欺压的日子,习武起来的。”顿了一顿,又道:“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当年杀了朱松起的人落到邓吉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列潇云借着手上的便利,将慕容笛按近自己,道:“你还是头回跟我说起邓吉的事。”

“你也没问过我,”两人靠得太紧,彼此之间交换的气息都被放大得如此鲜明,慕容笛横了他一眼,道:“况且,你会关心这种事么。”

列潇云哈哈大笑:“小笛,你真是太招人喜欢了。”说着按住慕容笛的脑后,双唇凑了过去,一口含住慕容笛润红的唇。

喉间胸间的空气全被毫不客气地掠夺而去,慕容笛抵在列潇云的双手使劲地想将列潇云推开,却无奈自己几乎全然不懂武功的力道与列潇云这等高手的劲力之间相差得实在太远,一来二去之下,只得由着霸道地将自己吻了个彻底。

身体刚刚被这个人蛮横地侵占过,加之暖热蒸腾的温水作用,慕容笛脚下尚自浮软,此时又被列潇云这么抓着狠狠地亲了一通,慕容笛好容易聚起来的力气又尽数散了去,整个人瘫软在列潇云怀里,轻轻喘着气。

列潇云倒也没再说话,心满意足地抱着慕容笛挨上到一边的竹椅,让慕容笛坐在自己膝上,伸出舌尖轻轻摩挲他细嫩的耳垂。

慕容笛忍无可忍,一边有气无力地推他,一边道:“列潇云……”

“嗯?”绵软无力的声音非但一丝威慑也无,反而让列潇云笑意更深,自喉间发出一声回应,便即开始继续轻薄。

“列潇云,你够了……”慕容笛转过身,漂亮的眼睛瞪了起来,眸中愠光微闪,已然是带上了怒意。

“怎么算够?”列潇云老早把这使毒的小祖宗吃得死死地,脾性更是摸得一清二楚,搂在他身后的右手往上稍稍一移,抚上他的后颈,伸出食指在那细滑的肌肤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着,低声道:“这两天这才是第一次,远远不够哪……”

慕容笛怕痒地缩了一下脖子,随即舒服地半眯起了眼睛,明明是恨恨的语气,出口却生生软了几分:“列潇云,你迟早要玩儿死我。”

“呵呵,”列潇云轻笑起来,“我怎么舍……”

话到一半顿住,列潇云浓眉一挑,望向门口方向,道:“什么事?”

虚掩的木门外一个远烈帮的小侍从低声道:“少帮主,邓公子到了,正在外屋候着少帮主和慕容少爷。”

慕容笛睁开微闭的眼睛,眸中邃光一亮。

列潇云微微挑了一下眉尾,看向慕容笛,轻笑道:“邓吉……真是个人才。”

慕容笛拉开他搂住自己的手,缓缓起身,道:“不要动挖墙脚的念头,邓吉是我的人。”

“无所谓,”列潇云吊起嘴角,道:“反正你是我的人。”

慕容笛回眼看他,漂亮的眼睛闪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两人如此对视半晌,慕容笛忽的“呵”得一声低笑,随即拉住列潇云往外走。

邓吉抱着手闲闲地等在外面,听到动静,后背一挺,转了过来,显然是没料到这两人会出来得这么快,向着慕容笛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少主。”

慕容笛侧头仔细看了他一眼,耸了耸细秀的眉毛。

邓吉的脸色有些微暗,眸中隐隐有些血丝,唇角略略发干,衬着夜间朦胧的烛火,平素从容的模样全然不见,明显熬了数夜的眸子里隐隐现出嗜血的可怖。

“你辛苦了。”慕容笛向他点点头,“先坐下歇一会儿罢。”

“不必了,”邓吉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一边捧给慕容笛,一边道:“后天就是百川山庄庆典,少主还是先看看东西罢。”

那物事是本硬布面薄册,慕容笛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封面上的金字,转手递给了列潇云。

薄册上古迹斑斑,不知是因为经过几十年的风霜打磨还是物主没有妥善安存的缘故,已经残缺了数块布皮。

天底下如此裱装的薄册不知多少,但饶是列潇云,也是小心翼翼地托住册子,空出的左手轻轻抚过右下角一个紫金色的龙纹印记。而此时就着渐亮的灯光才能看清,那精致金绣的硬皮之上竟是几乎星星落落地布满了不同色泽的血迹。

列潇云打开那薄册来,倒翻到最后一页,唇角勾出颇有意味的弧度。

“人呢?”慕容笛漂亮的指尖滑过几颗看起来方刚凝固的血渍,道。

“已经快成废人一个了,少主要留他么?”

“留着罢,能问出点什么就多问点。”慕容笛从列潇云手中接回册子,盯住其中的几个字,漫不经心道:“这个时候他一定想要个痛快的了断。”语气轻松明快,削白的指尖在薄册内页的纸张上有意无意地划着,仿佛说出口的这句话全然无关一个已然受尽酷刑折磨的活人的生死。

见到慕容笛之后,邓吉眼间的残酷意味慢慢褪去,眉宇间添上了几分忧虑,道:“少主,宋宗翼是黎岱渊夺权之时的心腹,我们折去他这一臂,要提防黎岱渊报复。”

慕容笛将册子合上,抬眼看向邓吉,道:“黎岱渊迟早会找上我,但不会是因为宋宗翼,黎岱渊这种人,就算宋宗翼曾经助他坐上教主之位,也绝对不会想着替他报仇。”仔细将那薄册收进宽袖之中,慕容笛续道,“况且,这个东西一旦现世,黎岱渊恐怕要先担心担心自己罢。”

邓吉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少主还是小心为上。”

“有你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慕容笛眯眼舒散一笑,脱开列潇云抓着自己的手,抖了抖袖子理了理衣襟,便绕过邓吉往门外走去,方刚跨出门槛两步,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扶住一边门框,回首瞄眼过来,道:“列潇云,记得适可而止。”言罢翩然而去。

列潇云看着慕容笛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这才“呵”地笑出了声来,转脸看向一边神色复杂的邓吉,笑道:“你们少主原来这么惦记我呢。”随即不等邓吉应话,也跨出房门,大步流星而去。

房中孤灯一点,汪云崇就着那青灯旁扩散开来的光晕正在闲闲地翻书,不时抬头望一下月色,些许的乏意袭了上来。

南叠枫被叶剪繁唤去与几位江湖中颇有威望的人物饮茶,汪云崇自是不便同去,于是闲来无事,便在房中就着一壶新酿看起书来。

揉揉有些困顿的眼睛,汪云崇站起身,张开手伸了个懒腰。

展开的双臂在伸出一半时猛然定住,但听屋外院中一阵浅浮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抬手在房门外轻轻叩了几声。

缓缓垂下两手,汪云崇眉间微微蹙起一道褶痕,随即将桌上的书页合上,重新在那方桌边坐了下来,道:“慕容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门外的慕容笛自觉地将这句话理解为对自己进屋的准许,抬手推开房门,挑起细弯的眉尾,一抹浅笑在嘴角散开,道:“果然是十二卫建制以来最年轻的总领,我只在这儿敲了几声门,汪大人就识出我来了。”

汪云崇眉间又皱紧了一些,道:“慕容公子这是奚落在下来了。”

慕容笛曲起指节抵住薄唇轻笑了一声,抬脚迈进房门,一边走近汪云崇,一边道:“真是失礼,让汪大人误会我这话是奚落之意,慕容笛先自罚一杯。”说着不顾汪云崇投注而来的凌厉眼色,左手勾过桌上的酒壶,仰头直接向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液。

汪云崇坐在一边,抱着手冷眼看着他。

百川山庄此番庆典与之前的论武大典不同,须是收到邀函之人才可入住庄中参与庆典,加上如庆典这般形式多于实质的集会并不如论武大典那样吸引武林中人,因此没有接到邀函的些许小门小派也并不会自发自愿地去凑热闹,绝对没有像列潇云与慕容笛这般厚着脸皮就来了的。

但是,一来列潇云带来的那对夜明珠可算是除了朝廷之外百川山庄收到的最厚重的贺礼,二来在荼西渡口时是殷秀戊当先挑起了事端,叶剪繁为了任无禾自愿息事宁人,便将列潇云与慕容笛安顿进了庄子。

住了这些天,也不见这两人有何动静,却未想在隔日就是庄庆之日时,慕容笛还是找上了门来。

与上次在画舫之上对着两人的要挟不同,这回慕容笛一人前来,还特地挑了个南叠枫不在的时候,而且明知道自己已经被贬为白身,还张口一个“汪大人”,闭口一个“汪大人”,若说不是奚落,那到底是打的是什么主意?

咽下一大口酒液,慕容笛优雅地拭了拭嘴角,微微翘唇,道:“我这诚意汪大人可稍稍认可了些?”

汪云崇哼了一声,翘起腿来,道:“慕容公子有话大可直说,又何须来这么些个铺陈。”

“呵呵,”慕容笛轻笑起来,再次反客为主地拉过汪云崇左边的红木椅坐下,一手撑在圆桌上支着精巧尖细的下颌,眼带媚意道:“枉我对汪大人一见如故,汪大人却原来连一闲句话都不肯与我多叙。”

汪云崇不耐烦地拧了一下眉心,正要说话,却见慕容笛缓缓自袖内掏出一件物事来,顿时连呼吸也滞了住。

入十二卫七年,任十二卫总领近三年,带有这种印记的东西在眼前过了不知多少回,密集到此时仅仅是瞄到慕容笛掏出那物事的一角,就已然辨认出它的出处。

瞥到汪云崇吃惊的脸色,慕容笛满意地挑起眉尾,不紧不慢地将那本册子掏了出来,搁在圆桌上,道:“不铺陈这许多,我怕汪大人吃不消这一惊呢。”

“你从何处弄来的这个?”脸色阴沉,一句问话之中冷意森森。

慕容笛丝毫不为所惧,将那册子封面朝下,向汪云崇面前徐徐推了过去,道:“比起问我这东西是何处而来,汪大人难道不想先看看这里面的内容?”

“不想。”汪云崇汪云崇看也不看那册子多一眼,冷冷道。

“咦?为什么?”慕容笛好奇不止,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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