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我出手的时候。”散漫魔头懒洋洋说道，将手中的酒杯向外一泼，杯中酒四溅开来，将那一面水镜给击碎了。
“如果他们来到你这里，你会不会不战而退？”温文魔头问，笑着为散漫魔头斟了一杯酒。
“这句话不应该有我来回答，而是应该有你来回答，不是吗？”散漫魔头斜睨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着一丝的不信任：“我只所以会跟妖界对上，是因为我的血统所致。而你，按说跟我们是敌对的，却偏偏站在我们这一边，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天外的那一场惨烈的战斗里，温文魔头毫不犹豫的跳到了他这一边，说什么打来打去打的无趣了，想换一种玩法。
但是，他却不信任眼前的魔头，可能是血脉里的天性使然，他们总是敌对的，从一出生就决定了的敌对立场。
要知道，现在跟他对酌的魔头，曾经可是魔王身边的弘股之臣，也是魔王所信任的魔头之一。
“我嘛，不知道。”温文魔头微微一笑：“你是知道的，我已经厌烦了战斗，不过如果这次的战斗有趣，我还是会迎战的。”
为什么会留在散漫魔头身边，嗯，他也不知道，只是想留下来，就这么做了。
“这么说，是不能对你掉以轻心了。”散漫魔头，一口喝下杯中酒，没有丝毫提防温文魔头是否在酒里动手脚的意思。
酒是温文魔头带来的，赏花饮酒的地方，也是他指定的。
“那，你就好好监视我吧，看我会不会反水。”温文魔头笑，身影瞬间从散漫魔头面前消失了。
“大人，要不要属下监视他？”一条黑影现身，散漫魔头摇摇头：“不用，凭你们，是近不了他的身的。”
挥退了手下魔，散漫魔头也离开了幻境。你究竟要做什么，等你做出来了，我就知道了。
第二十九章
一轮火球从东方冉冉升起，一时间，万道金光，驱散了前方的云雾，漫天的彩霞将天空浸染透了。
他们所在的岩林亮了，下面的幽谷亮了，四野青翠欲滴，间或有溪水缓缓流过，新的一天到来了。
“这是天外的真实景色吗？”小六睁开眼睛，望了望那美丽的景色，远远的有万千峻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漫天的彩霞转化成漫天的虹，令人目不暇接。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黑曜只看了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四周。除了那一道屏障，他感觉不到丝毫天外之魔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恶意。
但是，他的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丝毫不能放松。越是安全的地方，越是蕴藏着危险。因为这里是天外，是发生了大变动的天外，不可能有这一块美丽的世外桃源。
或许，下一刻，就会有魔出来，向他们发动攻击，破坏眼前的世外桃源。
“黑曜？”紧挨着黑曜的小六，察觉到身后黑曜身体的紧绷，收回了放在世外桃源上的目光。他也发现了，这不寻常的诡异宁静。
“有危险。”黑曜说，旋即抱着小六跳了起来：“小六，交给我，你不要动。”
他刚刚跃上半空，他们休息的那一块岩石，就猛的蹿了起来，如果他动作慢一点，他们必定会被刺中。岩石在往上蹿的时候，变得又尖又利，能在瞬间将他们身体洞穿。
只是黑曜也不能在半空久留，他只能寻找岩石没有突变之前的间隙，跟小六从这片岩林里脱身。不然，他们不是被困在岩林里，就是交代在岩林里。
而他们来天外，除了要找出天外的异变之缘由，还要回返妖界，继续去过平静安宁的日子。当然，不能就此半途而废了。
黑曜目视前方，一边寻找落脚点，一边向前飞跃。每一次落下，不到三秒钟，他又迅捷跃起。
小六靠在黑曜的怀里，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虽然没有让小六伤到分毫，但是黑曜的衣袖，还有袍服下摆，都被罡风给割到了，甚至还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鲜红的血痕。
不知道何时刮起了罡风，道道都能致人死命。他们所看到的，那一片世外桃源，在罡风的猛烈吹拂下，渐渐的变得模糊，扭曲，消散殆尽。
没有了明媚的阳光，没有了青翠欲滴的四野，笼盖在四野的除了铺天盖地的阴暗，还是阴暗，看了就觉得很压抑，甚至会感到绝望从心底升起。
因为不管黑曜多么速度，不管他飞跃了多长距离，黑曜还是看不到岩林的尽头。仿佛是无边无际，一直蔓延到天之外的尽头。
如果再继续这么狂奔下去，他就会疲乏，也会力有不逮，他和小六就危险了。
想要冲出岩林，眼前也只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黑曜不想用上这个法子。
“黑曜，你一直这么奔下去，没有用的。”黑曜一直狂奔，却不见他有落下来喘口气的时间，小六就从他怀里探出头去，他看到的除了无边无际的岩林，还有一张血盆大口，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第三十章
“小六抱紧我。”黑曜决定不再一直跑了，他双手紧护住小六，用力的向上跃起，在空中停留了一呼吸，转身猛的向那一道屏障冲撞过去，用上他全部的力量。
小六刚刚将全身团起来，黑曜已经撞到屏障上，巨大的反弹力，让黑曜气血翻涌，他没有停，依旧保持向前冲的姿势。
只有出了这个屏障，他和小六才算是暂时安全了，才能迎接下一波的攻击。如果他再疲于奔命，随便一个下等魔就能杀了他，而小六还不能完全活用妖力，他们的处境堪忧。
在黑曜怀里的小六觉得他不能呼吸了，强大的阻力几乎要令他窒息。他被黑曜牢牢的护着，尚且感觉如此，那黑曜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
“想冲过来吗？”温文魔就站在屏障对面，看着黑曜不要命似地，将所有的妖力都凝聚起来，只为了给怀里的人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既然你想冲过来，我就让你们过来。但是，过来了，你们能不能继续向前，那可是个未知数呢，哈哈……”
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一支长了三两绿叶，开了几朵红色花朵的花枝，就化作一支利箭，激射到屏障上。屏障表面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圆形洞口就出现了。
黑曜正要一鼓作气冲过屏障，全神贯注的他，听到了一丝破空的尖锐呼啸声。他的身形猛的，向旁边一侧，一道来势汹汹的箭光，就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伤口，滴落了几滴鲜血。
“黑曜？”小六抬头，一滴鲜血滴落在他的手上，温热，砸进了他的心口里。这是黑曜的血，是为了保护他而流的鲜血。
“我没事。”黑曜将头扭过去，不让小六看到他脸上的伤口：“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知是谁，将屏障破开了一个能供他们通过的洞口。而那个人，暂时是没有恶意的。
敏捷的穿过那个洞口，在他们的人刚刚穿过洞口的那一刹那，屏障再度合拢起来。而他们，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向下坠落而去。
黑曜用身体作为护垫，仰面摔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小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黑曜的嘴边溢出了一道血丝，被他迅速的用手指抹去。
“小六？”黑曜刚要检查小六有没有被摔伤，就发现他的怀里失去了小六的身影，空空如也。
他猛的跳了起来：“是谁？！滚出来！”
空气仿佛静止了，没有一丝的风吹过，黑曜只听到了自己愤怒的吼声，再感觉不到其他的声音。
下一刻，他阖上双目，用心去感受小六的所在，没有顾及隐身在旁边的魔。
“黑曜？”小六是看着黑曜消失的，就从他的眼前，一下子消失了身影。
“呵呵……”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笑声，小六扭头四顾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更看不到黑曜的影子。
笑声落下后，他的头忽然疼了起来，一幕幕小六差不多已经遗忘了的过去，迅速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冰冷、仇恨、憎恶的视线，来自武帝秦颖。撕裂的疼痛，演变成漫长的痛苦折磨。他想寻找解脱的机会，却怎么也找不到。
心中有什么被放大了，是对秦颖的恨意，令他不能再忽视。他看到自己躺在血泊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尖锐的疼痛袭来，小六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啊……”
“小六！”黑曜听到小六痛苦的呻吟，拔脚向那个方向奔去，心心念念都是小六的黑曜，忽略了周遭漂浮在空中的红色粉末，在跑动中红色粉末尽入他的身体。
有谁在呼唤他，那个声音让尖锐的头疼减轻了一丝，小六努力的抗拒着心中的恨意，努力的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小六！”
“黑曜。”小六喃喃，却没有听到自己所叫出来的名字。他不要被恨意侵蚀，他不能被恨意侵蚀，那样他将不再是小六。
那些他所经历过的痛苦，曾经有过的恨意，都已经是过去了。
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奔过来了，是你吗？黑曜。小六想看清楚一点，他凝聚所有的精神，看向来人。
这个人越奔越近，渐渐的奔出了，那一片白茫茫的迷雾，让小六看清楚了他是谁。
“……，秦……秦颖……”跑过来的人，竟然是秦颖，是让他有恨，让他痛苦的那个人。
“小六？”黑曜没有发现，小六的不对劲，他只顾着冲到小六身边，让他不再痛苦。
是谁，让你痛的，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秦颖！”小六咬牙喊道，一抹血红从他明眸的混沌里闪过，恨意霎时间充盈在他全身，杀了他，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杀了他。
右手不知不觉凝聚了他最大的力量，狠狠的，狠狠的砸向黑曜的胸口：“秦颖！”
“小六！”黑曜这才发现了小六的异样，他喊出来的是秦颖，而不是黑曜。他的眼里有着对秦颖的恨，还有着不容错辩的杀意。
黑曜没有躲，小六有恨，只是被他藏起来了，现在就让他发泄出心底的恨，他就会彻底将秦颖放下，然后去过他崭新的人生。
“秦颖？”小六砸到黑曜胸口的右手，有一瞬的暂停，明眸里也有了一线迟疑。
可是，他还是没有收回手，依旧将拳头狠狠的砸到黑曜的胸口上。
黑曜向后退了一大步，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小六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这一拳会将黑曜的心脉震碎，而不是只让他吐一口血这么简单。
“黑曜？”小六的拳头砸到黑曜身上，才砸碎了黑曜所披着的，那一层‘秦颖’外衣，他才看清了黑曜的脸。
“没有关系，小六，只要你能走出过去，怎么样对我，都没有关系。”黑曜笑了笑，伸手拭去小六眼角的泪滴：“你对我手下留情了，真的，你瞧，我很好。”
眼泪滚滚而落，心中的恨随着眼泪流了出来，他要走出过去，也能走出过去。
“黑曜？”小六想查看黑曜的伤势，不料黑曜竟然推开了他。
“小六，你快点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中了他人的陷阱。”小六安全了，这一信息传递到黑曜的心里，他才察觉身体的变化。
一股他压制不住的燥热，从小腹熊熊燃起，迅速的烧遍了他全身。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小六，想要就在这里将他推到。
眨眼间，黑曜就变成了烧红的大虾，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淌落，很快的就打湿了他的衣裳。看得出，他在竭力忍耐着，来自身体里欲火的烧灼。
秦颖在面对他的时候，不曾露出过一丝的欲望，但是秦炎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有着跟黑曜目中火焰相同的神情。小六，就知道了，黑曜在忍耐什么？
他不觉退后了一步，因为过去所经历的事，他对此是有很大的抵触的，他不想跟谁肌肤相亲，肢体相缠。
黑曜眼里没有失望，也没有失落，只有对小六的担忧，还有竭力压抑身体里欲火的忍耐。他中了圈套，如果他顺从心中的欲望，他就有可能会伤了小六，这是他不愿意做的事。
哪怕他要欲火焚身之苦，哪怕就此落下什么后遗症，他也不后悔，让小六离开。
小六，他的小六，他想要跟他温柔缠绵，想要跟他两情相悦，而不是让他经历痛苦的交欢。
黑曜没有再说话，他怕一说话，就无法再压制心头的欲火，会对小六做出后悔万分的憾事来。
小六没有再后退，也没有转身就走，他反而走上前来，黑曜则惊惶的后退了：“小……六，你快走……”
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几乎用尽他所有的理智：“我不要让你再受到伤害。”
“黑曜，你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我相信你。”眼前的人不是秦颖，而是黑曜，那个一心一意对他，温柔的黑曜。
他是畏惧情事，但是如果是黑曜，如果是跟黑曜肌肤相亲，小六想，他还能忍耐。
“小六，我不要你感激，我不要你报恩。”黑曜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后退着，他喜欢小六，却不想要小六的感激，他会救小六是机缘巧合，但是绝不是为了今天向他所求回报。
“我不是为了报恩，如果为了感激，如果为了报恩，我不会这么做。”小六几步赶过去，终于站到了黑曜的面前，抓住了来不及逃开的黑曜：“黑曜，你说，希望我走出过去，那么就是现在。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小六，我怕伤了你，我的克制力，还有理智就要消失殆尽了。”黑曜努力的，想要小六明白，他虽然不想伤害小六，但是有可能因为理性丧失而伤到他。
“黑曜，你不会。”小六靠了过去，虽然他身体在微微颤抖，但是他还是坚定的靠了过去：“黑曜，我要走出过去。黑曜，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你还要拒绝吗？”
黑曜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反手拥住小六，抱着他进到自己布下的结界里。他和小六坠落之后，他的力量就恢复了，他能布下结界，不让他窥视他和小六的缠绵。
他也感觉到小六的恐惧，还有小六的坚决，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小六的额头，眉、眼、鼻，还有他淡色的唇瓣，柔软的，带着花的清香。
小六的身体克制不住的在颤抖，他在勉强自己，不是黑曜的温柔，还有小心翼翼，就能消除他心底对情事的恐惧。
但是，黑曜的小心翼翼，还有温柔，也在逐渐的侵入他的心里，让他不再那么恐惧。
黑曜的唇，温暖而干燥，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是蝴蝶的羽翼，从他的额头，眉、眼、鼻滑过，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暖流从心底流淌过，击退了想要淹没他的恐惧，他的身体渐渐不再僵硬。
感受到小六的变化，黑曜这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慢慢除下两人身上的衣服，让他们如刚出生的婴儿赤裸相对。
“不要怕，小六，有结界。”细细的亲吻着小六的脸颊，鬓角，还有耳际，黑曜和小六侧卧在结界里。
设计他们，给他们布下圈套的魔，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也没有要攻击的迹象。但，也不能打消黑曜心中要报复回去的念头。
他想要跟小六恩爱缠绵，却不是在此时，在此刻，也不是在他人的圈套和威逼之下。
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小六感觉到了，黑曜是不同的，他小心翼翼，耐心的让自己熟悉情事，而没有一丝的急躁。
虽然也有不适应，但是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不适，黑曜就会停下来，直到他适应，他才会接着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