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墙而过？商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当然，爬窗也不错。”男人笑着继续补充道，就像他们俩刚才溜回来的时候一样，相互协助，狼狈为奸了一回。
商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男人三秒钟，一言不发地走向墙边，末了，回头睨了对方一眼：“我最讨厌被人威胁我。”
第054章：要坦诚
商玖回房之后，冲了个冷水澡，直接蒙头大睡，睡着之前，心底隐隐有些后悔，刚才又冲动了一把。
每次面对穆夜，他的自控力简直如同虚设。
居然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穿墙而过，还顺手带走了他的被褥，留下一堆需要处理的“垃圾”……穆夜颇为无奈地瞥了眼地上那一堆破衣服，还有那双女式靴，只觉得头痛不已。
到底是他太优柔寡断？还是商玖的戒备心太强？如果好好沟通的话，他们应该有机会一起合作的吧？
穆夜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依旧没能想出答案，最终，他决定把这个难题丢给别人。
洛川，am2：55
一栋充满了鬼魅气息的寂静别墅里，森白的灯光下，一连串敲击着键盘的劈啪声中，模样清秀的稚龄少年眉宇深锁，虽然他被誉为“鬼手”，虽然他智商高达180，虽然他几乎无事不通，可是——
老大，我真的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处男啊！
少年无声地吸了吸鼻子，默默地打开抽屉，取出两颗棒棒糖，最后选了凤梨味的，慢慢地舔着。
两分钟过后，他在信息发送栏敲入了八个字：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换言之：直取敌人心脏！
少年隐约有种预感，不久之后，他们可能要多一位“压寨夫人”了。
开门见山？男人狐疑地盯着那四个字，难道是他还不够坦诚？不会吧，他可是连自家老底都主动掀了……
第二天。
一夜过后，折腾人的难题依旧没有解决。
商玖倒是睡得不错，起床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再度化身为冷淡矜持的医学界才女黛娜。
“强盗头子”一副衣冠禽兽、风度翩翩的模样。
两个人见了面，默契地没有提及先前那点“不愉快”。
柳老爷子这会儿精神气比较足了，特地吩咐管事去把他的救命恩人请来，听闻对方是圣帝学院的高材生之后，赞赏之情更加明显。
商玖被夸得老脸泛红，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在柳家主宅暂住一段时日，配合家庭医生照顾老爷子的生活。
对方这么做，他倒是毫不意外，可以说是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原本柳老爷子中毒的事情就透着无数古怪，那么多的名医都解决不了的棘手难题，忽然被他这么个年轻人解决了，即便黛娜的身份和简历没有任何疑点，柳家也会多长个心眼。
而经过这次的“意外”，柳老爷子也有意要在近期之内，将手中的权利移交给下一任的继承人。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柳家，暗地里，早已是风起云涌。
不过这些，都不在穆夜的关心范畴之内。
而商玖？近期之内，恐怕分身乏术了。
他救醒了柳老爷子的功劳，不知为何，并未记录在柳月痕的头上，至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老爷子对二少的态度隐约起了些变化，一种不着痕迹的疏离感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之后的两天，商玖更是一跃成为柳老爷子身边最受信任的“亲信”。
这种变化太过明显，想要忽略都难。
以至于——
午餐时分，柳家父子三人围在餐桌前用餐时，老爷子会突然心血来潮地转向管家：“把黛娜请过来，一起用餐。”
于是，商玖被“请”了过来。
虽说是请，可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黛娜，到我旁边来坐。”老爷子格外热心地朝商玖招招手。
在外人眼中，金毛女子是冷若冰霜，眼高于顶，似乎很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商玖隐约意识到，大概是白子交给他的解药里面，被动了手脚，才会让柳老爷子醒来之后，那么依赖他，简直跟吸毒上瘾了一样，而他，就像是那一份唯一的解药。
可惜，引鸩止渴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几天下来，柳家两位少爷的态度，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废材大少爷柳铮不知是否受到了高人指点，可以时不时地向“黛娜小姐”献殷勤。
柳月痕看似毫无变化，每逢见面，会温柔地跟商玖问好，笑容犹如三月阳春一般温柔，只是一转身，商玖却发现，对方眼底分明闪烁着恨意和厌恶。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会发现柳月痕掩饰之下的异常。
可每次发现这些，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晚上，初次见到的柳月痕，对方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慢慢地，底下的人开始有了猜测，有人猜，柳老爷子是看中黛娜小姐，想要对方变成他的儿媳，也有人猜，老爷子是梅开二度，春心大动了……
对于这些揣测，商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连续六天，他跟穆夜住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彼此之间，却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迷茫。
两个人好像都很忙碌，忙着自己的事，根本顾不上对方一眼，看似无意，实质上，却是故意为之。
“阿玖，你看那只乌龟，跟你多像。”
奉命前来照看柳老爷子的途中，商玖终于“偶遇”到了穆夜。
身边没有第三个人。
几天下来，柳老爷子对商玖的“宠信”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商玖一路慢腾腾地走着，也没人敢催他，负责传达命令的管家早在十分钟之前回去复命了。
而他，还在鱼池边上闲游。
“……”商玖无声地瞥了男人一眼，不语。
昨天，柳老爷子曾询问他的意见，中意于柳家哪位公子？言下之意，倒是真把他当成了柳家未来的呃儿媳妇了，仿佛只要他看中了哪一位，那位就能继承家业，成为柳家的下一任家主。
商玖忽然觉得有些心冷，一股沁人的寒意从脚底一路窜向头顶，浑身不自在。
如今回想起来，即便他当初没有答应白子的要求，对方也有办法，让柳铮取得柳家的继承权，柳月痕注定会是个失败者。
“你看他，总喜欢把自己藏在龟壳里面，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男人依旧笑吟吟的。
商玖扭头，无趣地瞪了他一眼，只觉得那笑容分外刺眼。
居然敢讽刺他是缩头乌龟！？
怒意乍起，又瞬间消散。
他确实，活得挺不自在的。
懒散了十年，以为可以摆脱掉demon的命运，事实上，白子一出现，什么都变了。
他依旧是demon编号q，依旧必须循规蹈矩，依旧不能摆脱原本的轨迹。
忽然间意识到，他居然也是这样任性而叛逆，商玖觉得有些迷茫。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你来柳家的目的，阿玖。”男人又道，神色间继续透着无奈。
商玖低头看着鱼池，波光粼粼的水面，水清可见底，池底一只憨态可爱的老乌龟，仔细一看，跟他还真像，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被困在这一寸天地之间，像是在做困兽之斗。
“或许，我们之间应该坦诚一点。”男人迟疑着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商玖意外地愣了下，语带讽刺地反问：“你在说梦话吗？”
“阿玖，你可听说‘魔瞳’？”没有理会对方明显的讽刺，男人微微一笑后，继续道。
魔瞳，星河联盟的另一个传说。传说，很多年前，有一个紫色瞳眼的婴孩诞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婴孩出生的当天，因为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被视为不祥之兆，偏偏那一晚，风起云涌，整个小镇上四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部神秘失踪。
那婴孩的去向最终成谜，但后来，各地发生了多起血案，所有线索都隐约指向一双拥有特殊魔力的紫色瞳眼，即魔瞳。
魔瞳的宿主至今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但那双眼睛，却像是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和意识一般，将传说延续至今，足足过了三百多年。
“看来你确实没睡醒。”商玖目不转睛地盯着穆夜半晌，总结道，随即站起身，他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是该回去了，只不过——
刚一转身，却见柳家二少爷正用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们两人，商玖原本已经烦躁不堪的心情顿时恶劣到了极点。
“黛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坐下来谈一谈？”柳月痕微笑着提出建议，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得出来，两位的感情不错，不过父亲那边，他应当还不知晓。”
第055章：千面
商玖最讨厌被人威胁，一个白子，他可以安慰自己那是例外，因为他不能不顾古昊天和商小清的安危，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且，他有预感，白子的所作所为，恐怕还是在主人的默许之下的。
可眼前这人，他凭什么？
不过区区一个人类罢了。商玖斜睨着逐步上前的柳月痕，面不改色道：“抱歉，我很忙。”
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回答，直接转身便要走。
柳月痕有些意外地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冷声道：“如果父亲知道，你在他的药方里动了手脚，你猜，他会不会把你大卸八块呢，黛娜小姐？”
商玖脚步一顿，无谓的撇撇嘴，口说无凭，更何况——
“如果老爷子知道，让他中毒的人，是您的挚友，你猜，他会不会将你逐出家门，二少爷？”
柳月痕神色微变，陆媛的事，他也是后知后觉，等事情调查清楚的时候，忽然得知陆媛的死讯，两人毕竟曾有过一段情，说不怨，那是假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幕后真凶，甚至于怀疑是柳铮那草包在捣鬼……
黛娜怎么会知道陆媛的事？柳月痕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金发女子，他去查过对方的资料，任何能在柳家主宅内自由出入的人，必然是要经过层层排查的，这个女子的过去，可是说是毫无疑点，让他无从下手。
从管家那边透露的消息，柳月痕隐约察觉到了柳老爷子的意图，平心而论，他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少真情可言。
柳家需要一个出色的继承人，就像韩逸风那样聪明睿智又沉稳有度，废材大少爷柳铮明显不符合要求，这才轮到他这个柳家的私生子被搬到台面上来，可是——
饱尝冷暖的幼年时期，看尽无数白眼的柳月痕，在亲眼目睹母亲死在面前的惨剧之后，根本就再也不信“亲情”俩字。
这个年纪足够做他爷爷的“父亲”，将他接回柳家主宅之内，给予他的也不是父爱，更像一位冷酷严厉的导师，他的每一步都必须按照对方的意志去达成，一言一行，完全没有自由。
在外人看来，他或许很受宠，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却是最有希望的下一任继承人。
可又有谁了解过他真正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别人又如何给你？】恍惚间，柳月痕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如是道。
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后，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柳家变天了。
先是父亲的遇刺，卧床不起。
他慌乱失措了刹那，很快冷静了下来，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公司和家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
当他忽然意识到，局势的变化已经脱离了控制，他即将摆脱柳老爷子给他安排好的道路，甚至于可能失去眼下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财富和权利……
他不喜欢黛娜，可以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讨厌，因为一看到这人，他就会想起传闻中韩逸风的神秘爱人。
他和韩逸风相识多年，被誉为挚友，可他清楚的知道，所谓的友情只是建立在彼此的共同利益之上的虚名。
倘若有一天，柳铮掌权了，他将被对方除之而后快，而韩逸风必然不会轻易出手，作壁上观，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换做是他，他大概也会一样袖手旁观。
哦不对，或许，他会在韩逸风落难之后，伸手帮他一把？
无论怎么说，韩逸风终归是个人才，而且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美人。
“美人？”商玖神色微怔，有些诧异的打量着对方，“没想到，你对他竟是抱着这种心思。”
“你……胡说些什么？”
柳月痕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却忽略了对方是如何得知他心中所想的。
商玖神色微敛，漫不经心地瞥了身后某人一眼，他原本是不会读心术的，跟白子接触了两次之后……情况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跟人类的潜能需要激发一样，demon自虚空之境诞生的那一刻起，已具备先天的基础力量，但最终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还要结合后天的机遇。
商玖觉得意外的是，白子竟然会成为他的一次“机遇”。
只不过，只是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因为他只能偶尔读懂柳月痕心底所想，却怎么也无法勘破穆夜的心思。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好奇“强盗头子”的内心世界。
“没什么，我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再不过去的话，恐怕老爷子要生气了。”商玖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嫣然一笑，“二少若是有空的话，多去陪陪老爷子，大少爷可是比您勤快多了。”
说罢，商玖一刻也不敢浪费，立刻启程。
他只是揪着柳月痕的心思刚好被他道破，心虚的那一刻，才有机会闪人，要是等他反应过来，还不得继续揪着穆夜说事？
魔瞳……商玖一边穿过鱼池，一边琢磨着穆夜先前说的事。
他和古昊天在星河联盟定居的日子不算短，只是他一向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于魔瞳的认知，除了刚刚从穆夜那边得知的部分之外，竟是一无所知。
换做古昊天的话，应该会知道的更多吧。
“人都走了！”柳月痕没好气地哼了声，这算是原形毕露么？
人人皆知，柳家大少爷是个草包，不成器的废材，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柳月痕镀金的外表之下，流淌着同样的本质？
“二少，您对我发怒也是无济于事的。”穆夜从容不迫地收回目光，无论什么时候，他的阿玖总是这么任性又可爱呢。
视线转向已经迅速变脸，恢复了温和表象的柳月痕，穆夜微微一笑，道：“老爷子心底，您依旧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你这话，多我大哥也说过吧？”柳月痕淡淡地问道，神色复杂莫测。
“怎会？”穆夜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说过，毕竟在此之前，柳铮那边的人经常跑来他这里打探消息，谁让柳老爷子清醒之后，性格转变如此之大？两个亲儿子反倒成了外人，一个女医生，一个男律师，两个明显的外人倒成了他最信任的人，有什么大事和决定，也必定先过问这两人？
当然，跟商玖比起来，穆夜确实比较幸运。
至少柳老爷子没打算把他招为“儿媳”，权当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对象一样在倾诉，以至于连柳家的全职心理医生都忍不住要嫉妒穆夜这个过分幸运的家伙了。
“我原先还在好奇，父亲怎么会性情大变，如今看来，倒是你们俩技高一筹。”
柳月痕转身靠在扶栏上，神色淡漠，丝毫没有发觉父亲被人利用的愤怒和紧迫感。
他的冷静和理智，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精明的商人，而不是为人子女。
“二少多虑了。”穆夜微笑着敷衍了句，事实上，连他都在好奇，究竟是商玖动了手脚？还是柳老头另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