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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知狼中——by一笑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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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七心里其实明白,但男人说得这么直白,他也抹不开面子,咬了牙脖子一梗,回嘴道:“谁三天晒鱼两天打网!你天天让我扎马步,我不也扎了吗?你让我学心法,我不也学了吗?还有那什么练飞针,我不也练了吗?你不都看着的吗?”

男人冷笑道:“是练了,算起来整三天的时间只有两天是在好好练,还有一天的时间便想着法子偷懒,以为我都看不见吗?”

颜如七脖子不自觉的缩了缩,扎马步实在太累,他久未运动,刚开始自然是想这法子轻松些,但他觉得自己基本的练功时间是有保证的,这死男人的要求简直不是拿来要求人的,超强度超负额那就是家常便饭,他偶尔偷点小懒也正常吧?

“就你这底子,若不比别人多花些时间精力,如何能有成就!不如不要练了,就当个废物好了!”男人见颜如七还是一脸不以为然样,顿时就火了。凤眼上挑,眉如横剑,薄唇如冰,出口若刀。

颜如七蹭一下跳起来站在床上,一脚踩在男人身上,气道:“你丫怎么说话呢!我练成现在这样。一般人也打不过我!”

男人捉着颜如七的脚踝随意一扭,颜如七唉叫一声翻下来,前胸贴着床,双手被制在后背,疼得他哇哇乱叫。

男人冷哼一声道:“废物,那你就别练了吧!”说着手伸进颜如七怀中,取出那本心法,手一用劲,那书化为粉末从男人掌间流泄下来,坠到地上,聚成白色的一堆,刺眼得很。

颜如七惊了。那本心法至少有一半颜如七未练完全。虽然男人演示过几遍,但正要全套练下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颜如七毕竟不是武学奇才,不是天赋异禀。

他瞪大了眼看着那粉末慢慢被男人的掌风挥走,心里乱糟糟的一片。这是天心老人的心法,江湖上许多人找了一辈子就找这么个东西,老子没找到,还要托付给儿子去找,谁要是找到了那是恨不得供起来当祖宗的,男人这么轻易……就毁了……

毁了,就是再也没有了。

颜如七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翻过颜如七,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乱了的发。依然是平时漫不经心笑着的模样,哪里有方才的狠戾冷冽,“小七儿,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那宠溺的声调,如同在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小花狗。

眨了眨眼,颜如七猛地推开男人,赤脚跳下床,大骂道:“靠!我吃你祖宗!”骂完扬长而去,鞋也忘了穿。这时候腿也不酸了,脚也不痛了。

他走得很急,冷风灌进他脖子里。一阵阵的冷,冷得骨头都酸了,酸得打颤。颜如七脑子里就两个字:疯子!那一晚,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睡大觉,饭也不吃。

颜如七走后,男人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沉静的眼中看不出情绪。

不一会儿,有人在门外道:“主上,爷就要到了。”

男人长长的睫毛盖下来,他轻声道:“知道了,好生准备,莫要怠慢了。”

“是。”那人要退。

“天涯庄里头如何了?”

“各大门派的人都开始往回走了。”

男人沉默。

外面的人等了又等,想了又想,终于问:“颜公子……”

“让他去。晚饭端过去,他若不吃便放在门口。以后也是如此。”

“是。”

“下去吧。”男人起身脱衣。

“主上,您的晚饭……”

“不吃了。”

外面的人退了下去。男人侧身躺着,卷来一方锦被,缓缓闭上了眼。

第二日清晨,颜如七在床上辗转反复,忐忑不安。看看外面的天光,这要是之前,他早起来在外面扎马步了。可现在,他赖在床上不起来,竟也没人来叫他?

这什么意思?颜如七倔强地躺在床上,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心中烦乱得很。

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可他在床上翻过来倒过去,就是不肯起来。

想到昨天男人阴冷地毁了一本绝世秘籍,转眼又是浅笑如常,他这心里面都像堵了块大石头,这滋味太难说清。

等到日上中天,颜如七终于觉得躺在床上太过煎熬。前些日子太苦,不等天亮就被挖起来去扎马步,现在却是躺在床上睡半日都没人叫,这种闲日子让他心里发慌。总觉得是在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实在是饿,颜如七认命的起床。

刚推开门,准备洗漱用具的人早已站在那里,看样子站了很久。

颜如七一愣,倒是外面的人道:“公子可要洗漱?”

颜如七呆呆的点头。

洗漱过后,那人又问他是否要吃饭。颜如七再点头。

吃过饭,自然有人把餐具什么的都收走,竟什么也没问。

颜如七心中怪异,总觉得那些人是不是少问了一句,比如说:公子可要练功?可是谁也没问,他屋里顿时空得就剩他一人了,仿佛他做什么都可以,再没人来干涉。

颜如七在房里走过来走过去,走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走到外面探头探脑,偷偷看向男人屋子的方向。可是那门紧闭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回事?生气啦?生气也该是他生气好不好?什么意思啊?大不了我用功还不行?人睡八小时,我睡四小时,人十二小时练武,我十六小时练,这总成了吧?颜如七心中颇有些不平衡。男人要求太高,他懒散惯了的人,总要给他点适应时间吧?难怪人说成功的人大多有些偏执,想来男人功夫那么好,一定自小偏执到大,自己偏执也就算了,还要求他也这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尽管颜如七心里有诸多不满,但他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男人,任何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事情的人都是值得佩服的。男人天赋高,又刻苦,这本来就是很值得佩服的。

颜如七看了半天也看不到男人出来,心里也急,但就是不敢过去。他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但是他步子就是迈不出去。

久久未果,颜如七回到房中关了门扎起了马步,一边扎马步一边回想前些天练的心法和功夫。其实他也可以到外面去练武,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在外面扎马步,就是不想让某人得意!他这么告诉自己。

扎完了马步练飞针。他摸了摸腰间的锦囊,那锦囊中是二十根金针。男人教了他射飞针的技巧,剩下的就是苦练了。男人说过这东西凭的就是一个快字,日后若有了内力,将内力灌注其中,射出去的威力便更是惊人。但是现在,还是练的一个快字。不但要快,还要准,又准又快才能狠。

颜如七想着男人射飞针时悠然自信的模样,又觉得心潮澎湃起来。说起来这个师父真的真的很不错!

122 这是怎么了

昔日,男人带颜如七去了那瀑布处。一来是想让颜如七有个练心法和功夫的好地方,二来是想让颜如七看看射飞针的功夫怎样才算到家。

男人潇洒的站在那里,嘴角含笑,眉目若画。

“小七儿,你说射什么好呢?”

颜如七脑中闪过武侠小说中无数经典的画面,想了半天,却是说了个最普通的:“射树叶吧。我扔你射。”

男人笑道:“那这样,你多扔些,我用最少的飞针将它们都射中,如何?”

颜如七点头,于是一大把叶子扔了出去。

顿时间绿花花的一片,迷了颜如七的眼。

除了叶子与风摩擦的声音之外,颜如七什么也听不到。

只见男人突然就动了。他微眯的眼霍然睁开,手臂抬起,只那么一下……

金光闪烁,那些叶子开始聚集,然后骤然落地,那风格很是爽利。

颜如七跳过去数了数,五十二片叶子,三根金针,每片叶子的针眼都在正中。

眨了眨眼。再数一遍,确实没数错。乖乖,这要是五十二个人,三根金针根根穿透要害,那该是多么惊悚的画面啊!颜如七被男人这手功夫给震撼了。

男人略拨开耳畔的发,笑得云淡风轻:“树叶越多其实越好射。唯一要控制的是用最少的针射最多的叶子。”

颜如七望过去,觉得男人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

“你可见那飞瀑?”男人指了过去。

颜如七看一眼,道:“看见了。”

男人点点头,走过去道:“那处岩石位置很好,周围虽然有许多水星子,却没有成流。我射那里可好?”

颜如七看了半天,那岩石普普通通,滑不溜丢,旁边有小股水流滑下来,但未布满岩石,水星子却是不少。什么名堂也没有啊!颜如七狐疑地看着男人。

男人笑道:“我将针射入岩石再收回手中,上面不沾一点水星,如何?”

颜如七两眼发亮,这个可要功夫啊!顿时来了兴趣,忙道:“你射!我看着!”

男人手执两根金针站在那里,眼睛看着那处岩石,半天也未动分毫。

颜如七看了看岩石,再看了看男人,知道他在寻找最佳时机。

微风拂过,男人突然动了。

一根金针脱手而去,隔了大概一米的距离,颜如七眼角一闪。只见有一根金针紧随其后跟了上去。水星偏飞,瀑流如练。颜如七分明看见第一根金针结结实实地扎在那岩石上,然后第二根金针也错入第一根金针的针眼中,竟弹回了第一根金针。

男人两指一收,指间赫然是那第一根金针。

颜如七凑过去看,果然那金针上半点水星子都没沾上,他不死心的拿下金针摊开男人的手摸过去,两指间也未见湿润,金针上当然也是。

这下子,是真服了气。

男人见颜如七的眼神,微微一笑,扬手微微抚乱他的头发,一手成掌对着那岩石的方向,顷刻间第二根金针也飞了回来。

颜如七奇道:“这又是什么诡异功夫?”

男人笑道:“这个倒是普通了,不过是聚气用力,那本心法若你能全学明白了,假以时日做这种事便如平地行走般容易。”

颜如七眼中精光大声,至此对学武产成了无比激情。

那时的男人只是用行动向他演示了学武的好处,可是没有告诉他,要达到这地步,需要付出多少常人无法付出的艰辛。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世上什么事都不是白得的。

收回回忆,颜如七对着床柱子继续练飞针。

已是日近黄昏,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颜如七心里憋得慌,金针狠狠甩在床柱子上,可惜没有把那床柱子刺穿。毕竟他功力尚浅,要做这种高难度的事还是要些时日的。

这一夜,青松小居静得人发慌。颜如七在屋里走来走去,很晚才入睡。入睡前,他迷迷糊糊的想:算了,男人那样也是为了他好,虽说严厉得有些过度了,但不是也有话说严师出高徒吗?他该高兴,而不是耍脾气。再说了,一个大男人耍脾气算什么事,都是男人惯坏了他,他才会变得这么孩子气!颜如七恨恨的想,理所当然的最后还是要怪男人不好。

准备第二天去承认自己懒散的错,准备真的发愤图强的颜如七显然又遭到了打击。因为第二天,当他忐忑不安地不知道调整了多少次呼吸,总算走到男人房间门口敲门时,里面连个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推,门是推开了,可是却没有人。床铺整整齐齐的,床前的流苏被颜如七推开门的动作惊到,微微颤抖着,帐幔悄悄乱了边角。

“公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爷不在。”

“去哪儿了?”

“不知。”

“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夜里就走了。”

颜如七攥紧了拳头。突然觉得失落。

前天夜里就走了,前天夜里……他毁了送他的心法,他负气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早上还傻傻的想象各种情况,比如若是男人叫他去扎马步,他要怎么办?比如男人冷嘲热讽,他要怎么办?比如男人一如既往微笑以对却不提练武怎么办……

他想了许多许多,却没想到过男人在那天晚上就走了。走了,也没打声招呼,一走便是一天。

“公子……小人还要打扫……”那人见颜如七脸色不好,不禁多看了几眼,又慌忙低下头,说话也不利索了。

颜如七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什么话也没说。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个陷入黑暗的傻子。

从日出东方等到日落西山,颜如七从未觉得这么心神不定矛盾烦闷过。他想过去那片瀑布走走,散散心,可是没有男人带他去,他自己不知要走多久才到。轻功这东西,果然是个好玩意啊。

颜如七也不知哪里来的执念,叼了根青草坐在男人屋前的石台上,看那远方的云一点一点染成了红色。一点点暗下去。

难道今天也不回来了?颜如七心想着,也不只是失望多些还是轻松多些。他起身,拍了拍衣服,准备去吃饭。

青松小居里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那声音很急,有点重,不像是男人的脚步。

颜如七下意识的前走两步望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男人回来了。

是回来了,却是让人抱回来的,抱着他的是甄锐。

甄锐的脸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他的步子很急。男人靠在甄锐的怀里,头发是乱的。衣服是乱的,只看得到他半边脸,脸色苍白如纸,平时光芒照人的眼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印了一大片阴影,只有那阴影处的皮肤才略略像是正常人的颜色。

颜如七心上像是突然被锤子重重捶了一下,顿时失语。

甄锐看了他一眼,抱着男人进屋。走得近了,颜如七才发现男人的衣服上沾了暗红的血,看起来干涸已久,虽然不多却斑驳,触目惊心。男人一只手垂下来,随着甄锐的走动轻轻摆着,男人这样子虚弱得可怕。

颜如七手脚的动作比大脑转动的速度快得多。他转身要进屋,甄锐却一挡,道:“颜公子请回避。”

男人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却没有睁开。

“我……”颜如七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门已经当着他的面关上了。

“喂!干什么!”颜如七惊吓地跳开一步,怒火攻心,喊了出来。

甄锐也不理,只把男人放到床上,然后双膝跪倒地上,跪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男人仰躺着,衣服凌乱着,露出白皙的胸口,胸口上——自然有伤。可是伤的不止是胸口。男人闭着眼,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然而就这样毫无生气的男人,也若有似无的勾动着人的感官,仿佛执意要勾着人与他一起沉沦,堕落。

屋里就像是一滩死水,怎么搅都起不了波澜。

“主上,可要准备热水?”甄锐喉头动了动,咬紧牙,心想这一次真的太过了。看了看男人,心里竟有几分苦涩。

颜如七还在外面叫着:“干吗不让我进去!他怎么了?”

男人依然动也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主上……伤口要处理……”

“滚。”男人开口了,出口的声音冷得像冰。

甄锐身子一抖,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敢说,起身出门,一手把门关上,一手拎了颜如七扔到一边,冷冷的皱眉道:“爷要休息,颜公子请回。”

“你……”颜如七被这个大冰块气道,但心里不好的感觉迟迟不去,他忍了忍,问道:“他怎么了?”

甄锐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如同一尊门神,颜如七问什么他也不说了。

折腾了许久,进也进不去,问也问不出,颜如七气得一甩袖,走了。

男人睁开眼,眼中燃烧着深沉的仇恨和厌弃。这种情感仿佛难以用眼神承载,所以那双红瞳被烧得有如妖瞳,几近成魔。他攥紧了手,双臂微微颤抖着,他身上伤了许多处,可是他却执意不肯处理。他就是要记得,要深深的记得这些仇恨和耻辱,来日要一处一处算清楚,一笔一笔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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