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飞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对床边的林修翼说：“飞，纸，尿尿。”
林修翼才站起半身，就被阳跃给按下了：“哟，要上厕所啊，我陪你去吧，很担心你会被马桶冲走，一不小心又穿越去哪了呢。”
其实林若飞的专护病房有卫生间的，但阳跃硬是拉着他跑到了公共厕所。
到了便池旁，林若飞却只是安静地站在不动。
“喂，不是要尿么，难道要我亲手服侍你嘛？”阳跃不悦地问道。
“我不习惯被人盯着。”
“放屁！”阳跃终于爆发了，“渣子，别装了，你这玩的是什么游戏？‘角色扮演’？还是‘大家来找茬’？”
林若飞闭上了眼，低声回问：“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我是飞？飞在病房里，飞是没有疤的那个，不是我……”
“你太让我失望了。”
阳跃冷冷地哼道：“明明计划已经成功，明明走到了这一步，你却又放弃了……你知道那天美人儿有多感动么？你知道那天只要一个拥抱，你就能得到他么？你……这种关键的时候在干什么？！”
一步一步逼近，阳跃的声色俱厉让林若飞不明所以，他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阳跃，请你离我远点。”
“不要叫我阳跃！！”
又一声大喝完，阳跃终于明白，林若飞是真的混乱了。
“呵呵……好，很好……渣子，你就这样玩下去吧，但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以为你是谁，在我们眼中，你永远都是林若飞。”
第六十三章：此情成追忆
林若飞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团雾，这团雾遮去了他的许多回忆，这让他的思绪总是空空荡荡的，但感觉并不难受，他甚至有些享受。
医生给他做过好几次检查治疗，但收效甚微，林家上下已经无可奈何，大家都渐渐习惯生活中有两个“林修翼”的状况了，有时不看脸的话，连林欢夫妇都分辨不出现在说话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爸，你别老呆在医院，多回公司看看吧，已经耽搁太久了。”
“嗯，等若飞病情好——”
林欢抬起头才发现是小儿子在跟自己说话，不禁头痛起来：“这真的是……现在不只某人的记忆混乱，我的脑子也快出问题了！！”
陪伴了林若飞一个多月，如今他已经苏醒，林家人自然不用再日夜相伴，晚上都各自回家休息，谢雨琪就能借职务之便单独看望林若飞。
“若飞，我有个东西给你看。”夜间，病人们都休息了，谢雨琪拿着一台DV机来到林若飞的病房。
“雨琪？”
林若飞看她的眼神很陌生，但她没有介意，打开DV后递到他面前说：“这段视频你还记得么？”
画面上是林若飞的脸，他满脸笑意地对着镜头讲诉自己的哥哥，然后表白。
看见自己的那一刻，林若飞的身体有些僵硬，大脑也因为视频里的话短路了。
“小坏蛋，你说要放弃林修翼，这就是你放弃他的方式么？忘记自己，让自己变成他？呵……别再折磨自己也别折磨他了，放下他让他幸福，只有我能让你快乐，你真正爱的人是我，你忘了吗？”谢雨琪趁机灌输各种思想。
林若飞将视线从DV上转开，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雨琪，你们都被飞骗了，这一切只是他的恶作剧，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显然他想让大家以为我是他，他想和我互换身份。”
“……”谢雨琪无言以对，内心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那个脸上没有伤疤的人才是飞，雨琪，你们——”
“叫我小琪！！”谢雨琪大声喊道。
“……小琪，我——”
“不对！不对！！”谢雨琪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抱着脑袋痛苦地摇起头来，“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叫我，不要用这样的表情和我说话，我不要！！”
“……”林若飞无言以对，内心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竟然爱他爱到这种地步吗？”
终于，谢雨琪的眼泪流了下来，扑倒在床边泣不成声：“若飞，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说为了得到心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可是当这个心爱的人一直在为另一个人不顾一切、不择手段时，我该怎么做？难道要我再毁你一次么？我做不到！我终究没有你那样残忍……一次就够了，够了……”
看着身旁的泪人，林若飞轻叹了口气，坐在床上低声道：“没错，他太残忍了，所以我不是他，不是……”
他的回应让谢雨琪更加伤心，但除了哭泣，她已经没有力量再做更多的事情了。
＊＊＊＊＊＊
谢雨琪走了，辞去医院里的职务离开了S市。她没有和林若飞道别，也许是为了彻底忘记林若飞；而林若飞也没有过问她的去向，因为他还陷在混乱的记忆中无法解脱。
公司的事物堆积了许多，而林修翼坚持要留在医院陪伴弟弟，因此帮林欢处理工作的任务便落在了沈菱头上，兄弟俩也多了许多独处的机会。
“飞，爸工作繁忙，你有空就去帮帮他，我的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不用整天陪我。”
“……嗯。”林修翼也已经习惯了弟弟这种反串的表现，却始终不能勉强自己去配合他，因为他担心自己会沉浸其中，那样调换角色的事情实在是太恐怖了。
“小然她……同意取消和我的婚礼了么？”林若飞缓缓爬下了床，林修翼赶紧上前扶住他。
“婚礼……早就取消了。”给弟弟倒了杯水，他低声说，“小然也在昨天回法国了，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考虑别的事情。”
“是么，怎么小然走了也没人告诉我。”
弟弟的表情有些黯淡，林修翼看着这即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内心竟涌出一股愤恨，轻咬了咬牙根，然后将视线从弟弟脸上移开。
“嗯。”
“飞，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起了很多事，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小便要用纸巾了。”
“……嗯。”
每当属于自己的表情出现在弟弟脸上时，林修翼就不敢注视他，那种感觉实在太异样了。
林若飞缓步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马上涌进了病房，驱散了房里的阴郁。
“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传言，尿完尿不用纸擦干净的话就会触怒神灵，掉进河里淹死，恰好那段时间有个同学转校离开，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所以从那次开始，我们尿尿都要带纸巾了。”
“……”
这段记忆并不正确，却也没有全错，林修翼不禁微微露出了笑容。
林若飞拿过水杯给花瓶浇了点水，又淡淡说道：“还有……脸上这道疤的由来，我也想起一点了。”
林修翼内心一震，视线移向了弟弟的脸，那道疤痕依然显眼夺目，却不再凶恶张狂，只是静静地伏在白皙的肌肤上，似乎经过这场伤病折磨后，它也疲惫不堪了。
“四年前，你因为任性，和爸妈吵架离家出走跑去了远方，我一路追寻你的足迹，好不容易才在西南方的N市发现了你的踪影，而你却因为莽撞冲动，得罪了当地的恶徒……为了保护你，我不幸被对方划破了脸颊，但好在你安然无恙，这道疤也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说着，林若飞在床沿坐下，叹了口气道：“飞，我没有后悔救你，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愿意用自己的容貌来换取你的安全。”
即使知道弟弟是记忆错乱了，但这些话听在耳里仍觉无比讽刺，林修翼的心开始滴血，脸上的微笑也苦涩难堪：“这是你内心的期望对么……四年前，我本该出现在那里照顾你保护你拯救你的，而事实上我却在法国悠闲地享受学院生活，所以你恨我对么？”
“飞？”
林若飞不解地站起身，看见林修翼眼中强烈的恨意，更加诧异了：“你——”
“你恨我，所以才化作我的模样来讥笑我、讽刺我对么？你想让我看看自己有多懦弱，看看自己有多可笑是么？！呵，没错，我就是这样可恶，或许……比你想的还要不堪。”
林修翼一步一步向弟弟走去，每走一步，脸上的表情便痛苦一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爱你，事实也一再证明，我无法爱你……高考那一年，你第一次伤了我的心，我也第一次看清了你，你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可爱只会依赖我的弟弟，不是我爱的那个弟弟……我以为自己从此能够放下这段禁忌的爱，可是我错了，因为你竟然爱上了我……”
“……”林若飞有些混乱，大脑里浓厚的迷雾让他不知所措。
“我迟疑了，你的爱让我惊讶，你的热情让我动心，呵呵……就因为我的优柔寡断，翌再三地被你伤害，我的心也被你伤透……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有时我甚至希望你能永远消失！这样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再忍受情感的折磨，不用痛苦伤心……可我越是讨厌你，你就越是在我眼前晃荡，还要不停地来感动我刺激我，让我想忘又忘不掉，想恨又恨不了，这样痛苦的我你理解多少？你根本就扮演不了，也化装不了！”
“你——”
“而且，你更加不明白，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乎你认为自己是谁。”
林修翼走到弟弟面前，靠近他的脸颊，柔声笑道：“因为从你车祸那天开始，我就决定放纵自己了，我也要自私地爱一次，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谁想阻拦我，我都要放肆地爱你……因为我爱你。”
终于，他吻住了弟弟的唇，把弟弟推倒在床上。
晨光洒在林修翼的背上，照亮了他因紧张而急促颤抖的双肩，他紧紧地抱着弟弟，情绪随着深吻越发地激动。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霎时被暖阳的气息覆盖，林若飞惊讶得喘不过气来，心头的不安让他想拒绝对方，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舌尖传来的温热刺激着每一根神经，他无法合上嘴唇，更不由自主地伸舌回应，这一瞬间脑里只有空白，所有的思绪都消失殆尽。
“我要你……我也要你要我……”
紧紧粘合的双唇间，林修翼吐出了这句话，然后伸手扯下弟弟的病号裤，埋头到他双腿之间。
“唔！”
一阵麻痒通透全身，林若飞沦陷在巨大的快感中，彻底迷失。
＊＊＊＊＊＊
他做了一个梦。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没错，是美梦，因为在梦里，他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恶毒残忍的弟弟，他变成了温柔善良的哥哥。
那种感觉十分快乐，他不想醒来，也害怕醒来。他不想面对自己犯下的种种错误，不想看见被自己伤害过的朋友和亲人。
奇怪的是，在美梦的最后他得到了哥哥，明明他变成了哥哥，又怎么得到哥哥？
毕竟是个梦吧，梦境总是很古怪的。
梦醒时，林若飞终于害怕起来，又要面对现实了。
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身下是坚硬的床板，鼻子里是淡淡的花香味，耳边是轻轻的鼻息声，他有些发懵，身体懒洋洋地不想动。
一转头，窗外挂着淫笑的月牙，此时已是深夜。
再转头，枕边是哥哥恬静的睡颜。
林若飞跳了起来。
“哥？哥！”被窝里的哥哥一丝不挂，而站在床上的他也一样。
哥哥显然格外疲倦，死睡着竟没有被他惊醒。
“梦……我的梦……是真的？！”
理清状况后，林若飞猛地笑了，开心地笑了：“原来我不是做梦，我……我是失忆了啊……”
脑袋里的那团迷雾终于消失，林若飞从未如此清醒过，兴奋得只想大叫。
此时床头的手机低声叫了两下，有短信传来。
他俯身打开一看，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是颜小然的。
“不管你有没有爱过我，不管你以什么目的爱我，我都当你爱过了，我会珍惜这份爱，留存这段回忆的，祝你早日康复。”
第二条来自谢雨琪。
“小坏蛋，我知道你不关心我在哪，但在丢掉这个号码之前，我想告诉你，以后别再跟谁都那么亲密了，暧昧的感情终究会害死你的。”
第三条没有名字，是个陌生号码。
“飞，我现在在遗忘之夜会所，本不想找你的，但从阿光那听说了你的事，我忍不住了……林修翼那个废物果然还是让我失望，我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再退让了。既然你已失忆，那就让我带你走吧，我会来接你的，周涛。”
微笑着看完信息，林若飞的心情渐渐稳定，看来有很多人等着他去道歉，有很多麻烦等着他去处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有件事绝对是首要完成的——
“哥，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不，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的。”
蒙上被单，他的嘴伸向了林修翼的下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