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颜小然低头想了想，摇摇头说，“应该没有吧，我当时心情比较复杂，没怎么注意他的表情呢，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问题，我只是想，他突然见到自己的嫂子，应该会很惊讶吧。”阳跃一边敷衍着颜小然，一边叹了口气。
林若飞突然见到哥哥的新欢，就算不伤心，也必定会十分愤怒的，这个女人却完全没注意，还真是粗心呢。
“现在还不是嫂子啦！”颜小然的注意力放在了称呼上，害羞起来。
“后来呢。”林修翼焦急地催促。
“知道他是修翼的弟弟后，我当然是非常高兴啦，马上拉着他问：‘阿姨说你去外地工作了，你怎么在这里呀？’
若飞并没回答，而是反问我：‘我哥现在最喜欢的颜色还是白色么？’
这个问题好奇怪啊，我摇头说：‘不对呀，修翼一直喜欢的是蓝色呀。’
他温柔地笑了：‘对，是我记错了……嫂子，难得见面，我请你喝一杯吧。’
说完他就要带我往夜总会里走，我赶紧拒绝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和朋友约好在隔壁的酒吧见面呢，下次吧。’”
此时，阳跃又插话进来：“幸好你没进去，算你命大。”
“啊？为什么？”
“小然，你别听跃胡说。”许翌笑道，“他就爱捣乱，你继续讲吧。”
“拒绝若飞，并不是因为要和朋友见面，主要是我不太喜欢夜总会的氛围，没想到若飞看出来了，他说：‘嫂子，如果不想喝酒，我请你喝杯咖啡总可以吧，今天遇上你真的很开心，不要拒绝我了。’
其实，我对他也很感兴趣，既然人家再三邀请了，我就不好推辞，和酒吧里的朋友打了个招呼，便和若飞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点完咖啡，若飞又忍不住笑了：‘你一直盯着我看，有发现我和哥的区别了么？’
没办法呢，他的疤实在太醒目了，不只是我，只要看过他一眼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看第二眼，毕竟那样漂亮的脸蛋上被划出一条线，总让人感觉很诡异的。
当时我以为他这疤早就有了，修翼没告诉我而已，所以不好意思问他疤是怎么来的，只能回答他说：‘你和修翼的区别有很多呀，最特别的一点，就是你很爱笑，修翼很少很少笑的。’
他笑着没接话，脸很红，不知是之前酒喝多了，还是害羞了。
我又说：‘你的笑很温柔，看着很亲近，以后我让修翼也多笑笑，笑容很适合你们哟！’
若飞却摇了摇头：‘不适合不适合，我只是最近肠胃不好。’”
听到这里，林修翼和阳跃不约而同地看向许翌，许翌顿觉尴尬无比，苦笑道：“这便秘拉稀的玩笑话，若飞还一直记得呢。”
“之后，若飞问了我很多关于修翼的问题，问我们怎么相识，怎么相爱，问修翼的生活学习，又问了叔叔阿姨的近况，我一一回答了，同时也好奇至极，这些事情他怎么都不知道吗？
而且阿姨说他去外地工作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再一次把疑惑提了出来，这次他解答了。
他说他原本是在外地的，那天刚好回S市和朋友玩，不想竟然碰上了我，要是父母知道他回来了却不告诉他们，一定会生气的，所以他希望我不要把见到他的事告诉修翼和叔叔阿姨，我当然答应了。
那天聊了好几个小时，大多是他在问我问题，不过聊得很开心，直到我说修翼过半年就要回国了，他才突然不说话，匆匆买单离去，我想他大概很激动吧，毕竟两兄弟有四年没见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若飞怎么了，我以为修翼回国，他一定会来迎接呢。”
“半年前你遇见飞的那个夜总会……在哪，叫什么名字？”林修翼低声地发问。
“地点我忘了，但夜总会的名字记得，是‘遗忘之夜’。”
颜小然回答的同时，林修翼也站起了身。
“修翼。”许翌跟着起身拦道，“你现在去是找不到他的。”
“我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林修翼的心境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他一定要找到弟弟，他要知道在弟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如果真的要去，那我——”
许翌话未说完，就被阳跃打断了：“翌！”
“跃，让我陪修翼去吧……作为一个朋友，我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
“你……”阳跃轻轻叹了口气，摇头说，“帮得了么？”
林修翼离开了座位，淡淡地对许翌道：“不用了，谢谢你。”
“修翼，这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许翌的语气很坚定，“跃，就让我也固执一次吧。”
知道再劝说也没用，阳跃无奈地苦笑道：“那我只能又一次把你拱手相让了。”
“相信我，跃。”
直到林修翼和许翌离开了咖啡厅，还是没人解答颜小然的疑惑。
阳跃在她对面坐下，耸耸肩说：“如果你还有兴趣的话，我这个同样被抛弃的苦命人，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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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翌离座的时候，林修翼就已经发现他的步履蹒跚，行动十分不灵活。
他的右脚，由于四年前的损伤留下后遗症了。
“不用太介意，修翼，我正在慢慢纠正，已经好很多了。”许翌的温柔更刺痛了他的心。
等出租车开进S市的夜店集中区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五彩的霓虹灯在街道上肆意放射，即使坐在车里，他们也能闻到糜乱的荷尔蒙气味。
很快便找到了“遗忘之夜会所”，两人先后下车，各自犹豫一番，走进了大门。
有了目标，要找弟弟就十分方便了，只要去前台那打听一下，是否见过和林修翼相貌相同的男子，就能找到线索。
然而两人才踏步进门，一个正在谈笑的男服务生就突然指着他们失声惊呼起来：“飞……飞哥！！”
紧接着另一个迎宾小姐也开心地叫起来：“真的！飞哥回来了！快，快去叫陈经理！”
林修翼和许翌面面相觑，看来这个夜总会里的线索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至少，这些人都认识林若飞的。
没多久，吵闹声渐响，一群人围着一个高壮的男子从里厅跑了出来。
“飞哥！你舍得回来了，想死我——”高壮的男子正要冲到林修翼面前，却猛地停下了脚步，“修翼？”
翻腾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了脑海，林修翼脸上的惊讶绝不比他少。
“阿光？”
第三十三章：旧情人
街上狂风大作，秋夜的凉意被灌进每一丝缝隙，却吹不走人们寻欢作乐的欲望。
遗忘之夜会所内，不时有寻找刺激和享受的客人从门外进入，也不时有尽兴欢愉的客人满载而去，大家丝毫没有被杵在前厅里的众人影响，各自忙碌。
“修翼，你们认识？”许翌对于林修翼的过去并不了解多少，但他很清楚，林修翼没有多少朋友。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阿光比记忆中结实壮硕了许多，也老成了许多，没想到竟能遇上他，林修翼一时间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阿光先反应过来，笑着走到林修翼面前，一把抱住了他：“修翼，五年没见了，你和飞哥还是长得那么像啊！”
这亲昵的行为惊愕了许翌，他瞪着双眼看着阿光紧紧搂住林修翼，不敢置信。
林修翼这才渐渐醒悟，轻轻回拥了阿光一下，问道：“飞呢，他在哪？”
“什么？”阿光放开了他，疑道，“飞哥没回家么？怎么连你也在找他？”
林修翼的心顿时下沉，难道刚找到的线索就要断了。
“陈经理。”许翌简单地解释道，“四年前若飞离家出走了，我们听说他在这里出现过，所以来打听消息的。”
“四年前？”
阿光愣了愣，转对许翌说：“你是修翼的朋友吧，叫我阿光好了，我们别傻站在这，进包厢里慢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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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桑拿、KTV等等设施一应俱全，这家夜总会和所有的声色场所一样，既有表面正规的娱乐项目，也有陪酒卖春的情色服务。
才在包厢里坐稳，一群少男少女便飘然而至，在林修翼和许翌面前排排站好。
“这些都是兼职的大学生，虽算不上顶级货色，但在我们这算是最好的了，你们俩挑几个吧，边吃边聊，今天我请客。”
阿光的话里透露着浓重的江湖气味，才刚脱离学生生涯的林修翼十分不适应，不由得皱起了眉。
许翌也只能微笑着拒绝了。
“修翼，你别怪我俗气，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类东西，可还是要推荐给你，知道为什么吗？”阿光起身走到了少男少女们身边，笑道，“因为这些小家伙们，都是飞哥调教出来的，功夫好得很呢。”
然后伸手拉出了其中个头最娇小的一个少爷，对着两人说：“修翼，这是我爱人，名字叫小希，今天让他陪陪你吧，他嘴很甜的。”
“……”林修翼默然无言，他忽然发现，自己和阿光的世界离得好远好远。
其他人被退走了，那少爷小希很乖巧地拿了个苹果开始为三人削皮。
林修翼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弟弟为什么会来这里，弟弟在这里做了些什么，弟弟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想知道。
许翌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慢慢来，然后向阿光做了自我介绍，并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说明了。
阿光的表情逐渐凝重，看来他也是首次听说。
“修翼今天才刚回国，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所以一刻也没停歇就四处打听若飞的消息了，陈经理，若飞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他怎么受伤的？”
“嘿，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阿光拿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笑道，“我是在一年前碰上飞哥的，那个时候他脸上就已经有疤了，至于受伤的原因，他不肯告诉我。”
“一年前？”林修翼愣了，“飞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么？”
阿光还要答话，突然有人敲门，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外面向他打了个眼色。
“唉，修翼，你们先玩会儿，我这边得招呼几个客人，一会再来找你们。”说完挥手出去，叫来一个女孩给两人点歌。
放了首轻柔的音乐，女孩就离开了，房内只剩下满腹疑问的林修翼和许翌，以及那忙碌着倒酒端茶服侍他们的小希少爷。
“你知道若飞的事么？”许翌接过小希递过的茶，“刚才陈经理说，是若飞……调教你们。”
“嗯。”
小希身上只穿着薄薄一件丝衣，使他原本就纤细的身材更显得羸弱，但脸上的神色却布满了风尘：“我们这组是由飞哥负责管理培训的，是他教会我们怎么看人待事，讨人欢心……多亏了飞哥，我好几次都免受责罚，躲过了麻烦。”
他的眼睛始终停在林修翼的脸上无法移开，想必是觉得两兄弟长得太像了。
不过他口中描述的林若飞，怎么听起来很像妓院的老鸨？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许翌问。
“飞哥一年前来这里，呆了半年多就离开了。”小希仰头看着天花板，语声轻柔，“他教会了我察言观色，我却从来都看不透他，他为什么要走呢？他在这里不开心吗？明明大家都已经亲得像一家人了，他怎么舍得走呢？”
家人，这个字眼刺痛了林修翼，他握紧了拳头。
“看见你们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们是家教良好的富家子弟，可我不明白……”小希不解地看着林修翼，问道，“飞哥既然是你弟弟，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他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林修翼的心“咯噔”一声下沉到底。
许翌微微皱起眉，不知如何应答。
“对不起，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该过问这些事，我只是担心飞哥，请两位不要介意。”说着，小希站起了身，“两位先生愁容满面，想必有很多心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就在外面，可以随时唤我。”
然后鞠了一躬，缓步退出了包厢。
真是善解人意又体贴周到，想象这种服务能带来何种享受，让不沾荤腥的许翌都有些心痒了。
林修翼却毫不在意，只是沉默地喝着饮料。
“修翼。”
悠扬的乐声中，许翌开口了：“四年前……你是因为不爱我才跟我分手，还是因为要去法国了，才和我断绝关系？”
这个问题，他憋了好久，今天一直很匆忙，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来。
林修翼在饮料杯里加了少许芝华士酒，轻抿一口，低声回道：“翌，我妈说过，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用爱来判断的，我只知道，和你分开对我们都好。”
好么？
许翌承认，虽然一开始难受至极，但后来他确实过得很好，因为有阳跃在。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飞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作为一个陪林修翼找弟弟的同伴，许翌到现在也还是不知道缘由。
林修翼轻叹了口气，在杯中又加了些洋酒，进入回忆。
那一个多月的缠绵欢乐，那几日的放纵热吻，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他的梦中出现，当初离开若飞后，他是打算抱着这回忆过完一生的。
“……”
听完了林修翼的讲述，许翌的表情十分凝重，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坦白心声？既然要离开若飞，为什么不对他狠一点？你那样表露爱意，不是让若飞更加深陷感情么？”
林修翼摇了摇头，苦笑着回道：“翌，你错了，你一点也不了解飞，你认为我对他狠一点，他就会放弃么？呵……他的爱从不需要别人回应，只要他爱，不管别人心里有没有他，他都会不折手段地夺取，直到他自己满意为止……所以，我的态度根本就不重要，四年前就算我不坦白，他也一样会出走。”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想起了一句话，‘我爱你，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用来形容若飞实在很贴切……不过，这样的爱也太自私了。”
“从小到大，飞就是这样自私，是我……我宠坏了他。”林修翼总认为弟弟所有的缺点都是他造成的，一谈到弟弟的过错，他就悔恨不已。
“修翼，如果找到了若飞，你还会像四年前那样坦白么？”
“……”
此时，包厢门被推开，阿光醉醺醺地回来了，满身酒气。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夜总会要打烊了。
“修翼，还有……许先生，我下班了，嗯……走，我已经叫人在旁边的酒店开好房间了，我们去边喝边聊！”
还喝吗？
林修翼起身，和许翌一起扶住了阿光，由小希带路，出了“遗忘之夜会所”，找到了酒店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