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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上+番外篇——by施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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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慕宇被他这么一说,反而露出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低声道:“是么?可是还是接不下你五十招……”

“我可是早你六年就开始练剑了,”秦朗疏被他这喜怒无常的样子逗乐,却故意板下脸道,“若是这样就输给你,你秦大哥岂非太过无能?”

梁慕宇急忙摆手:“我才不是那个意思,秦大哥最厉害了!”

秦朗疏亦摆手道:“在你那些师父面前,可不敢这样说!”

梁慕宇却不明所以,歪头反问:“为何?我就觉得秦大哥最厉害!我最喜欢秦大哥!”

没防备被他一把抱住了腰,秦朗疏笑得无可奈何,却还是摸着他的头正色说道:“不过你的天赋的确远高于我,不仅如此,我师父都说过你的天赋远高于常人,所以你莫要着急,只要像现在这样勤加练习,超过我是迟早的事!”

本以为说了这话梁慕宇又会得意忘形,不成想他却不甚热心的回道:“我可没有要超过秦大哥,我只是……只是想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跟秦大哥一样厉害便好……”

两人相处至今,秦朗疏眼见着梁慕宇一年年长大,说话处事都不再似五年前那个一言不合就在他面前脱裤子的小童,但他还是会三不五时的冒出些这样的童稚之言,让秦朗疏回忆起他们初遇时的样子,令人既好笑又怀念。每到这样的时刻,秦朗疏总是会不由的露出平日里对着师弟师妹们的那般宠溺又无奈的笑,笑过之后他突然望向那隐藏在成片郁郁葱葱中的铁剑门,问道:“小宇,既已比过了掌法和剑技,那现在我们再来比一比轻功,如何?”

一听说比轻功,梁慕宇顿时一扫颓然之态,因为十八般武艺中他最为擅长,练习的时间最久的,正是轻功。只听他答了一个“好”字,话音未落人已在十步之外。见他这毫不含糊的架势,秦朗疏自是不敢怠慢,立刻跨出两步,提气向前追去。

最后竟是梁慕宇先秦朗疏一步到达。

秦朗疏正要出声夸赞他几句,却见他冲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走近时秦朗疏亦觉出哪里有些不对来,再一听只闻得那铁剑门内隐隐传出厮杀之声,这下秦朗疏脸色一沈,正要提剑向内冲,却被梁慕宇在身后抱了个满怀,一双小手将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秦朗疏见他伸出手往墙头上一指,自己先三步两步轻轻巧巧的窜上墙头。秦朗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微一颔首,依他的样子窜上墙头埋伏好,迫不及待的向内院看去……

这一看秦朗疏却按捺不住了,只见铁剑门仅剩几人,被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团团围在中间,其余人等皆伤的伤,晕的晕,零零落落的躺了一地。被围着的几人里,也只有江锦霞几乎没有受伤,就连李安平的肩上都给刺了个很深的窟窿,左臂上给拉了条长长的口子,且都还在往外汩汩冒着血。江锦霞原被他护在身后,此刻却一个大步跨上前来,一个抿嘴一声大喝:“二师兄,你不用如此护我!今日若是一定要死在这群无名之辈手上,虽然锦霞亦心有不甘,但锦霞能和你死在一起,死亦何撼!”

听她此言,为首的那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道:“小姑娘何必如此?只要你们乖乖交出那‘红莲劫焰’,我们自会离去。”

江锦霞正待答话,只见身后的墙头上飞下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道寒芒向那为首的黑衣人飞射而去。院内的铁剑门诸人仿佛得了救星般齐声叫道:“大师兄!”

来人正是秦朗疏。虽然他本想如梁慕宇所言,现在那墙头探查一阵,弄清敌我形势之后再作打算,但见师弟师妹给人如此欺侮,他又如何能忍下心来耐心观察。只见他挥剑向那黑衣人,剑出如匹练,挥舞如疾风,一招之间已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和他身边的两人各刺出一剑,逼得那三人齐齐连退两步。趁此机会,秦朗疏剑尖一抖,继续向那为首的黑衣人进招,一心想着擒贼擒王,先干掉那首领再作打算。

但那首领毕竟久经阵仗,方才秦朗疏借着出其不意的功夫暂且逼退了他已是万幸,又岂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再次得手,只见他长剑上下翻飞,一招几式,连守带攻,以攻代首,招式狠辣,将秦朗疏的进攻一一破解。而秦朗疏亦不示弱,攻势绵绵密密,招式递进间毫无间隙,剑光织成一张天衣无缝的剑网,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在两人激斗的同时,院中还站着的人均手持武器,在一旁妄想伺机而动,可几十招之后,竟无一人能找到插入两人间的决斗中,甚至只是走近一点,都会感到包围着两人的那股剑气,压迫得人连拿稳手中的兵器都困难。但毕竟秦朗疏方才和梁慕宇全心比试了两场,刚才上来又是一阵连续的疾攻,百余招下来,任人都能看出他的体力渐渐不支。不到一百五十招时,他的额上已开始不停的沁出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他那刀凿斧刻般的坚毅面颊滑落下来。

那黑衣人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见秦朗疏应付得越发吃力,他屏息凝气,一下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对着秦朗疏一阵猛攻。眼见他的剑尖几次堪堪划过秦朗疏的要害,铁剑门受伤的众人已纷纷按着剑准备随时加入战局,这时那黑衣人却忽然感到手背上一麻,似被人用什么金属暗器击中,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在了地上……

第六章

这小小的插曲让院中诸人皆是一震,那黑衣人首领对着暗器发来的方向怒喝一声:“什么人!”再定睛一看时,他发现那掉落在院中的暗器乃是一枚小小的铜钱,不知为何脸色竟是微微一变。秦朗疏则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的调匀了呼吸,手中长剑再次往前一送,继而连进几招,口中轻喝道:“你往哪里看!”

与此同时,李安平和江锦霞等人也纷纷提剑加入了战局,黑衣人一方亦不甘示弱,立刻再次投入到打斗之中。一时之间院落内众人斗做一团,呼喝声不断,眼见着铁剑门受伤的诸人又要渐渐落了下风,此刻门中后院内突然窜出一人,也是一身黑衣蒙面的打扮,身背一约四尺长,五寸余宽的扁平匣子,三步两步踏过屋顶和院墙,消失在了翠苑山的密林之中。

“不好!”见了这一幕院中所有人等俱是满脸惊疑,依旧是那为首的黑衣人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喝一声,“追!”

话音一落,黑衣众人不约而同的跳出战局,提起真气向那小贼消失的方向追去,转眼间院中只余铁剑门诸人。门中宝物被盗,秦朗疏本欲一同追去,但一看这院中伤痕累累的众位师弟师妹,又如何能放心离去?好在那些黑衣人虽然武功厉害,却未下狠手,重伤者虽有却幸而无人死亡,秦朗疏只能强打精神向着众人道:“今日之事责任全部在我,但现下当务之急是医治你们的伤势,锦霞,我先把他们扶进屋里安顿,劳烦你速去后院将金疮药取来。”

江锦霞开口答了个“是”字,看了眼李安平,便速去了。李安平此时剑上臂上两处伤势的血已暂且止住,见这满院的师弟坐的坐,躺的躺,心中一痛,上前便对秦朗疏道:“师兄,我来帮你!”

秦朗疏背起一个昏迷的师弟,正待开口拒绝,却听见满院哀声不断,而李安平和他皆是面上无比沉痛,便改口道:“你莫要太勉强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院墙上翩翩落到秦朗疏面前,也道:“秦大哥,我也来帮你罢!”正是那方才被秦朗疏扔下了的梁慕宇。

未曾想秦朗疏见了他竟脸色一沈,冷冷道:“不敢劳烦!”

这话一出口却是连李安平都吃了一惊,但秦朗疏不再多说一句便自去忙了,李安平一看亦不敢耽搁,两人将受伤的师弟师妹一个个或背或扶进屋内,再和江锦霞一道为他们上药疗伤。一旦忙碌起来,便无人记得梁慕宇之事了。操劳至半夜,江锦霞方才有空帮李安平好好看他伤势,秦朗疏见了今日一战他二人的情形,自然知他们现下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又兼之那屋里还有几个师弟师妹在歇息,算不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无需避嫌。于是秦朗疏连忙匆匆告辞了他们,回到自己房内。

这厢秦朗疏刚掩上门,转身便见屋内圆桌上摆了一壶茶,几个小菜。桌边那人一见了他,立刻站起身迎上来道:“秦大哥,你辛苦了!我方才下山去鹤南镇上……”

“这么说,你们是已追回那‘红莲劫焰’了?”秦朗疏目无表情的打断,再不看那一桌饭菜一眼,走到床边盘腿坐下。

梁慕宇急道:“秦大哥,今日之事我委实不知,我……我娘她……”

“这么说,你是承认那些黑衣人是你们梁家派来的刺客了?”秦朗疏本已闭眼打坐调息,但听他此言,突然睁开眼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掷予他,“方才那为首的黑衣人见着铜钱上的‘梁’字便不再追究,经他这么一点醒,我忽然察觉,虽然他极力隐藏,但他那套剑法中的一招一式,有许多是我今天下午比武时方见过的……”

“秦大哥,”见秦朗疏语毕便欲继续闭眼打坐,梁慕宇叹了口气,终于仿佛下定决心般道,“我梁家本是西域蛮族的后代,我娘说,那‘红莲劫焰’本是我们梁家祖传的宝物,只是自我曾祖父那一辈便为贼人所夺,此后下落始终不明。近日里我娘收到一封未署名的来书,上言此剑现藏在铁剑门,因此剑遗失已久,好不容易得了线索我娘便沉不住气了。我好说歹说说与我娘,此事未知真假,不宜轻举妄动,今次我来亦是抱着一份向你探听口风的心思,没想到我娘终究还是……哎!总之这事真的与我无关,秦大哥你要明鉴啊!”

听他万分恳切的在自己耳边说了许多,秦朗疏只能暂且断了闭目调息的念头,虎目圆睁,冷笑道:“明鉴何事?是你梁家人伤了我师弟师妹,还是你梁家人趁我们门内空虚,偷袭铁剑门抢夺存放于我门内之物?我若明鉴,你还能待在这里吗?”

说完秦朗疏已站起身,先出一掌往梁慕宇胸前劈去。

虽说秦朗疏经此一天下来,内力不济,但这一掌亦是用了他此刻的八九分力气,想不到梁慕宇竟丝毫不闪避,依旧站在原地双目含泪的看着他。秦朗疏心中掠过这五年来两人相处点滴,历历在目,从未见他表情如此悲苦,心下一个不忍,硬生生的在半空撤了掌,还被那反震之力逼得喉头一甜,几乎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强自支撑着面色不变,梁慕宇看不出他辛苦,竟还要贴上来纠缠,道:“秦大哥,你不信我了么?”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秦朗疏笑得十分苦涩,“你梁家人伤我铁剑门人已是事实,此仇若是未报,则铁剑门和梁家势不两立,你以为我杀了你便罢了吗?待我师父师母回来之后,我们铁剑门定当杀回梁家,拼个你死我活,方能解今日之耻!”

听得此言,梁慕宇脸色变了又变,泪水从那对秋水般得美目中径自滑落下来,那情形之凄美,竟让秦朗疏的心一阵绞痛。

“秦大哥,你此话可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秦朗疏一言既出,忽想起这正是他和梁慕宇之间互相调笑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心中又是一痛,但还是狠心转过身去。

“那秦大哥……后会有期了……”梁慕宇已知此事无可转圜,一声长啸,破窗而出,那凄厉之声除非铁石心肠,皆不忍闻。

秦朗疏走到窗前,听那哀绝的哭声渐行渐远,身形一晃,方才扶窗站稳,竟真的有股鲜血,从嘴边溢了出来。

第七章

东西向的官道上,一个青年侠客骑着一匹枣红马,向着西方一骑绝尘。那青年已从天色微亮马不停蹄的行到了日上中天,人虽还是精神奕奕,但那马儿看上去却已有些乏了。不知经过了多少茶摊酒肆,那青年终于在一个简陋的凉茶铺子前高声喝住马,翻身而下。

“凉茶一个铜板一碗,这位少侠,天气炎热,进来歇歇脚,喝口茶吧!”烈日当空,茶摊里的老人招呼声都透着疲惫。

“老人家,请问从这儿去松禺镇还有多远?”

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跨入茶摊的,是一个高大精壮,皮肤微黑的青年。他的相貌虽可算是英俊非常,脸上却无甚特别明显的特征,可那老人见了他却是微微一愣,忽而道:“这位少侠可是从鹤南镇来?”

听他此言,那青年似是一惊,迟疑道:“算是吧……”

老人又问:“那少侠可是姓秦?”

“老人家,你怎么……”

那青年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老人的问题,他的神色却清楚的表示老人已一言中的。见他满面忧虑之色,老人忙笑道:“少侠莫要惊慌,小老儿我并非有通天之术,只是前日有位客人经过这里,向小老儿交代了一句,若是近日里有位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器宇不凡的少侠经过小店,小老儿当奉上两碗凉茶,一块湿巾,为少侠消消暑解解乏。”

这下秦朗疏心下更是惊疑,追问道:“老人家,你说的那位客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生得什么模样?”

老人皱着眉,回忆了片刻,道:“这官道上每日人来人往,不计其数,小老儿年纪也大了,怎么记得清楚?大概就是普通身材,普通模样罢……”

听了老人的话秦朗疏先是放下心来,可再一想,会做此事的若不是梁慕宇又能是谁?想了一阵还是摸不着头绪,秦朗疏摇了摇头,谢过那老人便接下递过来的茶碗,边喝着茶思绪边又回到了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上来。

话说那日梁家的人追着那盗宝的黑衣客去后,江绍堂不日便赶回了铁剑门。对那最后突然闯入的黑衣人,门内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这不明来历的小贼施的乃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趁着铁剑门和梁家争执激烈之时,闯入门中的藏宝阁盗走宝剑,而另一派则认为此人与梁家的人本就是一伙的,梁家人最后对他的紧追不舍,乃是为了将盗宝的嫌疑嫁祸于外人。但即便是倾向于第一种可能的人,也认为照现有的线索,要追查到那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小贼几乎毫无可能,因此铁剑门内共同的决定,还是暂且先一心顺着梁家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除此之外,那梁慕宇口中所言,这宝剑本是梁家之物这点,也颇有值得玩味之处。——据江绍堂所知,这“红莲劫焰”本是魔教之物,魔教式微之后,便在各个门派中轮流保管,又怎会突然和梁家扯上了关系?难道是魔教从梁家夺了此剑,还是梁家和魔教有什么渊源,都是值得人探究的问题……

但令铁剑门诸人想不到的是,正当他们要开始彻底调查梁家的时候,竟传来了梁家大宅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的消息。这千头万绪的诡异局面竟连一向思路明晰的江绍堂都无从着手,只能先派个弟子前往梁家原先的大宅打探一番。对于日夜为丢剑之事自责的秦朗疏来说,此时自是责无旁贷,因此今日一早便禀明了师父,下山往梁家所在的开元县去了。

想到此秦朗疏看了看日头,对着那老汉又问了一遍初进店时的问题:“老人家,请问此去松禺镇还有多远?”

老汉呵呵一笑,道:“少侠可是打算夜宿松禺镇?我这茶摊啊,就在这鹤南镇和松禺镇的正中间,少侠若是天亮开始赶路,那等这日头下山那会,应该就能赶到松禺镇了。”

“既如此,那多谢老人家的茶,我这就继续赶路了。”说着秦朗疏一口饮尽了碗中的凉茶,将碗和茶钱一放,对着老人一个抱拳,就欲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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