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果真拽了拽书包，单肩膀背上去，凑到颜烛耳边说：“对了，刚才趁着你睡觉的时候我和何陵老师谈了谈，我倒是想知道，他哪点比我好？我们的事儿到学校再说，你回到家最好赶快给我好好吃饭，再见。”
两人这样吵吵闹闹，也没看见何陵从门外进来，好像刚才说话的只是个幽灵一样。颜烛觉得非常尴尬，这又回忆起好多的细节，比如说那天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身上是干净的，显然是洗过澡了的，而且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都换成鸦杀的了，自己醉酒怎么可能跑到鸦杀家的浴室里洗澡。
何陵帮自己洗了澡，而且自己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颜烛尴尬的都已经到了极点，几乎想此时此刻就消失不见，或者找个坑把自己埋在里面，连脚趾都藏起来才好。
想想就觉得荒谬。
颜烛看了看医院，桌子上居然还有自己的书包，不知道是那个白痴来医院还带着书包。他收拾了一下，这才发现一大半的书都不见了，估计是来学校的路上被甩掉了。
头疼的随意收拾一下，准备走出医院。
不知道医疗费要不要交，但是颜烛这个人社交能力极其低，基本是别人不合他说话他也就不敢和别人说话，于是也不敢问问护士自己到底有没有交过医疗费。
兴许没有。
想到这点，他走出病房的时候心虚了一下，正觉得会冲出来一个护士指责自己、害怕的不行的时候，扭头就看见好像是一直没离开的何陵，站在门口，一脸疲惫的样子。
把颜烛吓了一跳，是真的跳起来了。心脏猛的抽动，还夸张的举起双手，睁大眼睛，一副要和何陵拼命的样子。
何陵显然也没想过颜烛会如此害怕，看着他吓得全身颤抖，面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老师……老师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何陵明明动都没动，但是他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的胃病还没好？”
“啊，是啊。”颜烛摸摸脑袋，“老毛病了，时不时就疼上一回。”
刚十几岁的孩子，既然还说是‘老毛病’，何陵皱眉，揭他的短处：“那你还喝酒。”
“……”这可真是一雷劈中了颜烛，把颜烛击得外焦里嫩，只能讪讪道，“那……那不是好玩吗？”看看何陵一点都不想笑的表情，颜烛继续说，“怎么也算是初次体验，这次知道不好了，以后就不会喝酒了啊……”
“带着你的书包，我送你回家。”
颜烛握住书包带：“这个，不用了吧，我还要回学校，顺便可以骑车回家。”看看手表，“这才五点多钟，不麻烦老师了。”
继续戳颜烛的软肋：“你麻烦我的还少吗？我送你回学校，你自己回家。”
颜烛：“……”
揉了揉刚才被小鑫搁的生疼的小腹，心说这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完了完了好像更涨疼了。
坐在何陵的车上，颜烛脸色苍白的咽下无数酸水，心说幸好自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就算想吐也是吐不出来了。
不然更麻烦人家了。
啧啧。
颜烛当然不是厚脸皮，被人家这么说过一次，下次就绝对长记性，他自己也知道，像是何陵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颜烛算个什么啊，顶多也就是个网友，还是个不常联系的那种，在学校里也不算是何陵的学生，有什么资格纠缠。
别说没资格了，就连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颜烛觉得更难受了，双腿都抖起来了直想吐，于是开始和何陵搭讪，希望转移一下注意力。
“何老师。”颜烛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居然没什么可搭讪的，车内静默了很久，他只能皱眉牵强的说，“没想到老师不仅在网上名声大噪，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事业有成啊……”
何陵：“哦，有吗？”
“……”颜烛舒了一口气，心说幸好这人没拒绝和他说话，“恩，老师在网上很受欢迎，画的图又好看，气场很强大……呃。”颜烛默默的，怎么也没说出来‘对人也很温柔’这句话。
“画画是我的专业，肯定比那些业余的人要好一点。”何陵淡淡的，“受欢迎什么的，因为运气很好吧。”
颜烛更好奇了：“老师在学校不是教书法篆刻吗？这和画画有关系吗？”
“没有。”
“……”
“学校只是让我代课而已。”何陵解释，“我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在网上看一些教程，教教初学者也还算得上轻松。”
“这样啊……”颜烛继续，“那高二还有什么艺术选修课呢？”
“很多啊，我记不大清楚了。”何陵说，“美术方面除了国画就是书法篆刻，但是我的国画比较弱，而且教那个也比较麻烦。”
“老师今年不是还没毕业呢吗？怎么就出来工作了。”
何陵像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似的，只说到：“父亲的要求，加上以前对母校亏欠的不少，所以是不得已的。”说起对母校的亏欠，还真没什么好觉得光荣的，就是仗着潞淮高中打架不犯规打了好几场架，何陵本来是学校国际部的，后来因为本部的一个孩子挑衅，说不和国际部的垃圾打架，于是何陵第二天就转部了，原因就是为了这点破事儿，也没什么好和颜烛炫耀的。
颜烛本来还想问几个问题的，他对何陵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知，本身也对他非常好奇，但是看何陵不冷不热的态度，也觉得意兴阑珊了，转过身去，暗暗希望赶紧到学校。
越想越觉得生气，又不是自己想麻烦他的，像是上次喝酒后吧，喝醉后的自己肯定不会缠着他让他带自己回家的，那不就是何陵自己找麻烦吗。还有这次，自己绝对没向同学提过何陵的事，何陵来医院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能说颜烛很麻烦何陵呢。
哼，以为我还愿意缠着你。
正在一个人阴暗的想着一些无聊的话的时候，何陵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千年，你为什么喜欢我？”
得了得了，又开始揭人家的短处。颜烛了然，心说你来回来去就总是戳我的软肋，好让我知难而退呢。蔫蔫儿的回答：“啊，谁知道呢。”
“那——”何陵皱眉，目不斜视的一边继续开车一边问道，“你现在，现在还喜欢我吗？”
颜烛怒了，说道：“我去，你以为喜欢像是放屁一样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啊？”颜烛回头瞅着何陵，“要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我才不要喜欢一个男人呢。”
“……”
“说的就像是我不知道当gay有多难一样。”颜烛说，“我家里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以前说我的时候，我早就嫌弃死我自己了，每天晚上想想自己多么不正常就觉得难受。”过分的激动，颜烛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咬着牙说：“你别搞笑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所以你就找了个女孩，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转变性向？”
“……”颜烛无语，自己也觉得挺烦，“啊啊啊，反正我就是这么个烂人，您不用说我也知道了，不就是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吗，我也就是这种人品了，没救了。反正她也把我甩了，扯平了。”
说着说着好像有点委屈，明明是小鑫追着自己，那种情况也不可能对她说自己喜欢一个男人啊，就说自己应该坦白，那时候何陵才刚拒绝自己不久，算是有点没良心吧，那也就只有一点点啊，就只有一点点的小私心罢了。
现在还被人拽着尾巴拖到阳光底下，像是一只被解剖了的青蛙，被人指指点点着说哪里缺了一根骨头哪里长得不好看一样。
越想越觉得憋屈，颜烛啧啧两声，眼看快要到学校了，多嘴说了句：“反正老师您是不可能看得上我了，我怎么样管您什么事啊，您总说我麻烦您，您自己想想有多少事儿是你自己扯上关系的，再者说，您看我像是没道德没素质没家教的低三下四的痞子吗？”说着说着好像是更难受了，只得顺两口气，说，“看不上眼就别看，我也不用求着您，您爱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吧。”
说着看车子要停下来，转过身要下车，想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锁锁着，自己根本打不开。
颜烛回头，心说你这停车还不给开门，诚心不让我下车怎么着。
却看到何陵一脸复杂的表情，盯着颜烛。
“谁说我看不上你的。”那人这样说，“千年，我好像真的看上你了。”
第五十四章
却看到何陵一脸复杂的表情，盯着颜烛。
“谁说我看不上你的。”那人这样说，“千年，我好像真的看上你了。”
听了这话，颜烛倒吸一口气，手指紧紧地扣住车门，几乎想拔腿就跑，一边一脸呆样的问：“……==+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好像看上你了。”
再次被确认了一边，颜烛觉得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心说怎么可能。
“我想了想，几乎是遇到你的第一次就开始不正常了。”何陵很认真的看着颜烛，一个眼神镇定一个慌慌张张，“像是‘您好’这样的短信，一天最少也能收到十个吧，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偏偏回复了你一个人呢。”
颜烛当然忘不了他和鸦杀的第一次对话。
“您好。”
“好”
连一个标点都不会忘记。
他也想问，你为什么要回复我呢。但是事实上，颜烛被他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鸦杀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想注意你，觉得我们之后一定没有什么交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无数巧合让我们有了这么多的联系。”
“啊……”
“然后更奇怪的就是这点，让我觉得……你应该是不一样的。”何陵皱眉道，“——我非常想帮你。”
何陵解释说：“是我的潜意识，比如我非常愿意给你作图，看到你的文用别人的图就觉得……呃，不好。”何陵掩饰了一下，继续说，“组成漫画组也是，不想让别人和你一组，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翻译。”
“……”
“刚才在医院里，我才第一次发现，我希望送你去医院的人，不是别人，是我。”
“……”
“听到你说你怕麻烦我，我就觉得很生气。”
车里沉默了很久，颜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着头。
那人最后说：“我希望，这辈子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是我。”
说完车锁终于打开了，颜烛不敢置信的看着何陵，打开车门，几乎是狂奔着夺门而逃。
他下车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居然是：这下不用换头像了，情侣头像，也可以了。
第二个才想到：何陵真的会喜欢自己吗？
颜烛将书包背在身后，跑到学校，心脏跳得快要飞出来了，停下来觉得腿都软了，但是胃已经不疼了，丝毫没有难受的感觉。
颜烛摸了摸自己的脸，本是不想表现的太高兴的，可是嘴角的弧度已经控制不住了，深吸一口气，真是太激动了，声带都已经颤抖的发不出声音。他现在真的想告诉所有人，但是有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知道怎么说。
那人真的喜欢自己吗？
如果是那人说出来的，那就不用怀疑了。
一定是真的。
看到颜烛冲下车的那一瞬间，何陵的表情从震惊到黯淡，那人逃命一样的奔跑。
何陵突然笑了一声，顿了顿，用手扶住额头，暗骂一声，良久，从校门口离开。
第五十五章
晚上回到家，何陵收到了一封比较奇怪的短信。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内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那种话……你是认真的吗？还有别问我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的……】
什么玩意啊。何陵看了两眼，删除了。
下一条短信说道：【忘了说，我是千年。】
颜烛趴在床上看着发出去的短信，翻来覆去的仔细琢磨，突然捶床心说：真是逊毙了！！！
==他居然忘了署名了……
于是第二条是更加逊毙了的【忘了说，我是千年。】忍不住自我吐槽，怎么说的是这个短信内容？我是sb吗？我去。
垂头丧气的握着手机，大脑快速转动着，却像是死机了一样，一句话都编不出来。
幸好那人没有无视自己，过了几秒钟，一条短信迅速的传了过来。
何陵：【你说呢。】
颜烛：“……”
他心想，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干什么啊。
小心翼翼的。
颜烛：【何老师，我问一下，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像是和某个人说话的时候，觉得特别激动，那人都已经走了，自己还会一遍一遍的读那人的信息，几乎都快要背下来这样的时候？】
何陵：【没有吧，我印象中有觉得很期待的时候，但是没有到很激动这种程度。】
很好，那人的态度很平稳，而且看起来也像是要配合的样子。颜烛鼓起勇气继续问。
颜烛：【那老师有没有对什么事情牵肠挂肚呢？想要说出来……这样的。】
何陵：【我想想，基本就是比较在意的事情，恩，也就是这样了。】
哎——
这不都是没有吗。
颜烛有点沮丧，问了两个问题算是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啊。这才觉得语塞，自己连问什么问题都没想好。
其实只是想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虽然颜烛做到了开口就问了这个问题，但是何陵轻易就把这个问题推了回来，颜烛这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
何陵：【我对我喜欢的人也会比较在意，牵肠挂肚，想要表白。】
颜烛把脸藏在枕头底下，心说不好啊，这样自己绝对是一宿都睡不着了。
颜烛看懂了何陵短信的意思了。
颜烛：【恩，我去睡觉了。】
总觉得缺点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短信：【老师晚安。】
躺在枕头上昏昏欲睡。心说那人应该不会再回复什么了吧。
那人也一定不知道‘晚安’有什么含义。
什么时候像个女人一样的有这些小心思了。
颜烛恶寒，关机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揉了揉散乱的头发，习惯性的打开手机一看。哟，何陵居然还回复他了。
那条短信说：【晚安，小千年。】
改称呼了，不是千年了，加了一个‘小’字。
这么说着，突然想起别的好友对自己说，鸦杀在和移行交往之前叫她‘移行’，之后就变成‘移’了。
那为什么不叫她‘小移行’偏偏叫自己‘小千年’……
颜烛手指抖了抖，纠结了半天，也没勇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其实很想试试，称鸦杀为‘小鸦杀’……=。=……
不过也只能自己想想罢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是无论天气多冷颜烛骑车的时候，手都没有冻伤过，顶多是麻木到无感，于是自己就总是懒得买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