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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名字的故事+番外篇——by未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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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几台大手术都让方盈上了,院里的几位老医生对她印象都不错,有重点培养的意思。相比之下谢一北混的就惨多了,整天忙这些写病历整理资料之类的活计。毕竟医院对学历的要求还是很高的,本科毕业根本就没人看。谢一北还是凭着当时在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就读的种种证明才勉强进了来,自然也受不到重视。

但谢一北的要求也不高。他从小就受着最好的教育过着最好的生活,可这些似乎反而让他对生活没有什么野心,有种得过且过的淡泊。

方盈当初是竭力建议他把书念完的,甚至再三提出借钱给他。无论她说得多么委婉多么真心,谢一北还是略带歉意的拒绝了。

谢一北虽是个人缘好,却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尤其是家里出事后身边的人一哄而散让他这样的好脾气也不禁有些寒了心。虽然身边最相熟的便是方盈了,却也只是因为学校和工作的巧合原因。谢一北自觉还没有熟到可以接受她的资助的程度,他有自己的傲气。

人们常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很难。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相反的。不是没有人愿意送,而是自己愿不愿意接受他来送。有的朋友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雪中送炭甚至任着性子使唤他,有的朋友却只愿意与之锦上添花。

第十章

夜晚的酒吧永远不会寂寞。

熟门熟路地穿过卡座和舞池,程函微微点头和正嗨的DJ打了个招呼,径直往后台最里面走。墙壁用的都是极好的隔音材料,拐了几个弯后,外面的喧嚣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见程函伸手就要推那扇门,一边守着的小弟赶紧出声提醒:“青爷来了,正在里面和楚哥谈事儿呢。”

幸好没手快。庆幸之余程函又带了点疑惑,青爷上次巡场子都不知是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了兴致?

“小曾,现在是越来越忙了,多久没主动上我那去了。最近有事?”

“没有。一切正常,不敢劳烦青爷。”曾白楚低着头,话说得恭恭敬敬,确是一板一眼听不出来语气。

方子青笑了一笑,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眸子里去。话锋一转,突然又说起了别的,声音不急不缓的。

“我知道你做事谨慎小心,这不错。但你知道你差在哪里么?”看曾白楚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你就是少了股狠劲。”

“有些事情要当断则断,该做的就不要拖延,该狠心时就要快刀斩乱麻。”

“谢谢青爷。”

方子青看了他一眼,轻叹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是个什么脾气你也清楚。没事了从下个月开始就去我那住吧,帮里的事务我也该开始放手教教你了。”

曾白楚还是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也是个明白人,青爷我既然等了十年,自然不会逼你。但你要自己好好想想清楚。”看他没有反应,方子青也不恼。站起身掸了掸衣服,转身出了门。

程函是个人精,早就觉得两位老大之间有点隐隐的不对劲,气氛怪怪的,但也一直不曾说出来。这种事情上他自然懂得明哲保身不乱参合。看到方子青走了,他才进去找曾白楚,也没问起青爷的事儿。

“老大,听说李联最近想约方小姐呢。”一进门程函就八卦道。

曾白楚冷冷地勾起嘴角,只说了两个字:“白痴。”

虽然方子青一直不让方盈参与帮里的事,可毕竟是捧在心尖上的女儿,没事总带在身边,她又爱缠着曾白楚,这些年来多少和帮里有些地位的都混了个脸熟。到了年纪,难免不被人真真假假地盯上去追。

混黑道的越是上位者,越不能有弱点。最好是一个亲人没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威胁,也才敢放开手脚去做事。方盈简直就是方子青身边一张写着“弱点”两个大字的招牌,整天晃来晃去。在这件事上,方子青显然过于自信了。

该是他金盆洗手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去查查,准备给方盈安排读个博什么的。”

程函一听就乐了:“老大,这不是你让她读她就读的啊,她能乐意吗?再说了,黑道老大的女儿整出了个女博士,这多不像话,万一以后嫁不出去缠着要你负责怎么办?”

曾白楚瞪了他一眼,程函自觉闭嘴,赶紧换了个话题。

“对了,下午已经把谢一北安排好了,让他缺什么跟我说。要不要把家具齐整齐整,要看着他点么?”

“你看着办。”

“那家伙生命力倒挺顽强的。”程函下午见到了谢一北,多少还真是有点意外的。

曾白楚没有回答。

就连谢一北这样优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好学生,真到了绝境,不也能过来么。

人能有多坚强,不低到谷底怎么能知道。

******

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除了每天要早起点坐车,谢一北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他去找过物业,然后发现水费电费物业费已经有人预存了一大笔了。曾白楚借他的这套房子很大,住三口之家都绰绰有余,但他只用了一间卧室、一个洗手间和厨房。谢一北虽然没有洁癖,但作为医生本身就爱干净些,隔几天就把屋子其他地方也略略打扫一遍,但曾白楚始终没有来过,一点消息都没有。

幸好谢一北不是一个爱想太多的人。他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凡事想得开,心思不多,过一天算一天——方盈总笑他头脑简单。他也不恼,反而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但口舌之利他是从来不肯让的。最有用的就是那句——

“方美女,最近又没有约会啊,你哥哥呢?”

一提到这个,方盈就咬牙切齿。

“哼,他忙的很,我才不会去打扰他呢。没约会又怎么样,你准备请我看电影么?”

“好啊。”谢一北爽快地答应。

“这么干脆干什么,真没意思。”方盈得逞了,反而无聊地摆摆手。“最近老爹让我没事不要往外跑,下班就回家,下次吧。”

“你都这么大了,没必要管这么严吧。”谢一北略为她有点不平。

“特殊情况啦。”方盈含糊地答道。

尽管他俩关系还算不错,但谢一北自小家教极好,很尊重别人的隐私。自从感觉到方盈对自己的家庭状况有点不想提的感觉,他就再没有问过。她只是含混地提到过家里是做生意的。

看了眼表,方盈起身:“下午的手术还有半个小时,我先走了。”

“嗯,注意身体,撑住了。”

“放心吧,我才没你那么虚,打扫个房间都能累趴了。”方盈一笑,去做术前消毒了。

谢一北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整理好刚写完的医嘱和病程开始查房。

“我孙子上小学了,是班长呢——”

“那年可真冷啊,河里冰厚得铁锹都砸不穿——”

“那孩子可疼人了,晓得孝顺得很——”

“老头子背着我过河,小脚趾就是那时候冻坏了的——”

“一出院我就回去带孙子去——”

“现在的日子好啊,冬天都有暖气——”

听惯了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谢一北会心一笑。这间病房住的是两个老太太,耳朵都不好了,跟她们说话得用吼的,不然什么也听不见。但两个老人都寂寞,没事就凑再在一起聊天,其实谁也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就这样各说各的,一人一句,也能一聊就是半天。

走到点点的房间,小姑娘正愁眉苦脸地在做数学题。看到谢一北就欢呼一声,抱怨道:“谢医生,这些我都不会,你帮我写好不好?”

“被你妈妈发现你就惨了。”谢一北一点也不同情她,笑着开始给她查体。“告诉你个秘密吧。我上学的时候,数学常常不及格的。”谢一北冲她眨眨眼。

点点像个小大人似的哀叹一声。“妈妈说等我做完手术,找个家教给我补课,这样就能赶上其他同学的水平了。”

“你这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谢一北摸摸她的头顶安慰道,低头写查房记录。

收到方盈约他吃饭的短信时程函正夸张地在喊饿。曾白楚看了眼手机,淡淡地说:“正好,开去红庄,陪我去和方盈吃饭。”

“诶,别,还是算了吧。方小姐约你吃饭我跟着去,她会恨死我。”程函连忙拒绝道。

“现在就过去。”曾白楚懒得跟他废话。

“好吧好吧,我是司机,我是路人,你们吃你们的,无视我就好。”

以前方盈约他至少会提前打个招呼,甚至也会跟青爷说一声。现在真是越来越突发奇想了。曾白楚皱了皱眉头。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再由着她这么胡来了。

红庄是市郊的一家饭店,离市中心着实不近,却胜在环境好味道好,每天还是有不少人不辞辛苦地开车过去。只是红庄的座位不多,就餐都是预订制,一路还是人迹罕至。

“老大。”开了快半个小时,程函突然开口。“后面那辆车在跟着我们。”

“嗯。”

曾白楚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程函在专心开车,可他一直盯着后车镜,早就发现了不对劲。那辆车从市里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开始还不能确定,可开上了这样的小路还是顺路,未免太碰巧了。被人跟踪了。

程函稍稍放慢了车速,观察后面那车。

“那人我认识。”程函突然道:“刚才还觉得他眼熟,我想起来了,是李联身边的人!”

曾白楚的手立刻向后腰摸去,动作流畅地把枪掏出来拉开扳机。李联最近一直偷偷摸摸没什么动静,如今突然这么明目张胆,怕是有备而来动了什么手脚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就听见一声枪响,车子震了一下。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声。

“他妈的,车胎爆了。”程函骂道。

“下车。”曾白楚喊。

程函猛地一转弯把车横着停下,两人就打开车门一个滚地出去。就在下一秒,子弹射中了车窗玻璃的正中央,玻璃碎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状。又补了一枪,整片玻璃哗地掉了下来。

“给我打掩护。”曾白楚道。

“老大,我去!”程函一把抓住他。

“少废话。”曾白楚一个打滚滚出了车子的掩护,跳入了路边的麦地。随即车道上枪声又响了起来。

曾白楚绷起了神经,仔细辨别着子弹声音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子弹发数。

就是现在!

趁着对方换弹夹的几秒空挡,曾白楚探出头举枪,干脆利落地一枪打中了持枪那人的胸口。还没等那司机反应过来,又几枪打碎了车窗玻璃。血飞溅在了挡风玻璃上。

还剩一发子弹。曾白楚不敢轻敌,端着枪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挪动着靠近那辆车。天色灰蓝,暮色渐浓。远远地看不清车里还有没有人。

突然车门猛地被推开,随即一连串枪响直扫向程函的位置!

曾白楚没有犹豫,最后一枪打中了那人伸出车门的手。随即飞奔过去一脚踢飞了那枪,反手用小臂狠狠勒紧了那人的脖子。那人面目涨得通红充血,腿不停地抽动着,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开曾白楚的胳膊。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突然一顿,停住不动了。

曾白楚大步跑回程函身边。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血缓缓地从他身下渗出来。

第十一章

曾白楚皱着眉头把他翻了过来。有一枪打在了大腿上,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部位,可子弹还在里面,失血已经让程函昏迷了过去。

把枪塞好,曾白楚把胳膊伸到他的腋下和膝盖,吸了一口气用力把程函整个抱了起来,一口气把他搬到了对方那辆车上。打开车门把不知是死是伤的司机拖下来,曾白楚坐上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虽然这地方偏僻,可毕竟只是市郊,周围不远处还有工厂。动了枪难免不被人听到,若不出意外条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何况程函的伤拖不得。扭动了车钥匙,曾白楚油门踩到底飙了起来。

开了十多分钟快接近市区,曾白楚不得不把速度放慢了下来,用衣袖大略把挡风玻璃上的血迹擦了擦。

枪伤是没法去医院的。帮里的医生在城市的另一头,晚饭的点儿正是堵车的时候,等开过去程函怕是早就撑不住了。曾白楚攥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转头看了程函一眼。他还没有醒,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大腿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难得看到他这样不说话静静躺着的时候,平时他总是聒噪地围着自己跑前跑后,从来静不下来。

不知不觉,他已经跟了自己五六年了。

这些年……

突然曾白楚念头一动,掉头向绿园开去。

谢一北吃了晚饭,收拾好厨房洗完澡,已经换上了睡衣在看书。当初他在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上课的教材都还带了回来,厚厚的英文原版书,几乎每一页都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封皮都已经快要掉了,被他细心地用胶布粘好又包了书壳。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在书桌上点了一盏台灯,旁边的大肚子瓷杯里还有一杯牛奶。谢一北喜欢这样的场景,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那时候每天晚上在房间学习到深夜,母亲也总是会给他泡杯牛奶切点水果,有时候还会有夜宵。端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又怕打扰他学习,又怕他睡得晚休息不好。

谢一北喝了口牛奶,把书翻到了下一页。突然听见了哐哐的敲门声。

那声音太大太急促,说是砸门或许更合适些。

搬到这里半个多月来从来没有访客上门,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谢一北心下起疑,轻步跑到了门边。这回他倒是长了心眼,没再冒冒失失地直接开门,从猫眼朝外看了看。

拍门的声音太大,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开了。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谢一北赶紧打开门。

曾白楚还半扶半扛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那人显然已经昏了过去,不知道曾白楚是怎么一路架着他上了五楼的。看身形应该是程函。

只一眼谢一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伸手帮着曾白楚吃力地把程函搬到了床上躺好。

“怎么回事?”谢一北急急地问道。

“中了弹。”曾白楚说。

谢一北皱了皱眉头:“我可没有处理过中弹的伤者,何况我这里的设备太简陋,恐怕……”

“没时间了。”

叹了口气把药箱打开,谢一北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小心地用剪刀把裤子剪破露出伤口,谢一北用药棉沾着清水将血迹略略擦了擦,终于看清了子弹射入的洞口。子弹正好打在了动脉边,所幸陷得不深。若是再偏了几寸或者更深些,恐怕他早就不行了。

虽然手边只有家用药箱什么仪器也没有,卫生条件也达不到,但子弹还是必须得取出来。弹头都是重金属做的,留在体内会产生严重的污染,很容易造成流脓感染甚至败血症。战争时期的士兵还会在中弹后找子弹倒出火药用火烧伤口烧焦血管以防止感染和止血呢,至少条件比那时好多了,谢一北自我安慰道。

伤口要消毒,谢一北直接把双氧水倒了上去。程函应该庆幸自己是昏迷着的,不然痛也能把他直接痛昏过去。

第一次面对枪伤,谢一北虽是没什么把握,手上的动作却是极稳当的,平时总是温和爱笑的面容此刻沉静而稳重。屋顶挂着的是繁复而漂亮的吊灯,散发着温柔的橘色的光芒。曾白楚把桌上的台灯也牵了过来照明,一直注视着谢一北的动作,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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