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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交调 上——by心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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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当年大总管把他侄儿削了族籍发配去那里当住持,僧不僧道不道的,难为这些年洱海风平浪静,就都把功劳算他头上,张

大人也懒得搭理。”

“原来住持是段氏,看着面善。”

“段家啊,气数已尽,苍山够高够险吧?居然还让明军翻了过来……”

高土司乘机给高容上课,讲些当土司左右逢源的道理,阿筌看高容心不在焉又努力做认真状,不觉莞尔。

9.铸出真正的好剑

在阿筌看来,高容是典型的坐不住,老是东跑西跑。受伤后的高容却一改习性,白天练剑晚上看书没出过院门。一开始阿筌还

担心他练剑扯到伤口,后来看他不听劝,就懒得再劝阻。

“阿筌,掺点灯油。”

“说好点完这盏灯油就睡觉。”

“啰嗦。”

阿筌小心地加了点油底,又挑了挑灯芯:“再看一会就歇可好?”

才两天时间,高容发现阿筌变了许多,在自己面前不再谨小慎微,不过怕麻烦随口让他来服侍自己,他却阿嬢一样管东管西。

不准练功不准看书太晚,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再啰嗦本少爷把你踢出去。

阿筌虎视眈眈守在灯旁,高容被盯得不自在,无奈命令:“你先去睡。”

“小的服侍阿容少爷。”

“你梗在这叫我咋看书?”

阿筌不理。又不是第一次被骂,这个娃娃少爷被惯侍得有些任性,不晓得爱惜自己。

高容无法,抽本书给阿筌:“你也看。”

阿筌不接:“半夜三更的,费灯油。”

“阿筌,你可认得字?”

“认得点。”

“认得多少?”

阿筌转开话题:“书上可有说剑?”

“太多了。”高容也是爱剑之人,对上阿筌诚恳而好学的双眼,开始滔滔不绝。

“棠溪,墨阳,合伯,邓师,宛冯,龙泉,太阿,莫邪,干将?”

“九大名剑。我曾派人去中原重金收罗,可惜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可比金沧剑好?”

“太史公写史记时,还不晓得我们大理有浪剑。”

“可惜了。”

“直到唐朝,浪剑才出现在典籍里。”

“咋说的?”

“《新唐书?南诏》里说,隋刃,就是浪剑,铸时以毒药并冶,剑光闪耀如星,凡十年用成,淬以马血,以金和犀牛角做装饰

,伤人即死。”

“连打黑熊野狼的箭头都不淬毒,剑怎么可能用毒。用毒草铸剑,铸剑工自己先没命了。”

“我也在思谋,没见过毒剑啊。”

“而且,血不能淬剑。”

“你试过?”

阿筌讷讷。

高容催促:“快说。”

“我以前喜欢乱整,杀年猪时偷偷留了些猪血去淬剑。”

“结果呢?”

“淬不出剑锋来,钝而滞。可还有说别的?”

“唐《云南志》上说,浪人诏的剑比其他部落都精利,唐贞观元十年九月辛卯,南诏曾给皇帝献过浪剑。据说南诏王的佩剑传

了七世,依然不锈不损,石铁如泥吹毛透风。”

“老天爷!也不晓得师傅教的可是古浪剑的铸法。”

“你看阿亮耶铸的剑如何?”

阿筌眼神闪了闪。

“回话!”

“报春花师傅已经封炉了。”

“他儿子阿朗有自己的炉房。”

“铸剑工而已。”

灯油燃尽,灯芯噼啪两声后熄了。

窗外月白如昼,阿筌眨了眨眼睛适应光差,端来水盆服侍高容洗脸洗脚。

伺候高容睡下,阿筌不想回屋,就在檐下坐着,三月中旬的月光满天满庭,银河随意地从这边屋脊跨到那边檐角。迷迷糊糊中

他看见银河水翻腾起来,再细看那些浪花却是长长短短寒光四射的宝剑。正惊奇,听到院门吱啦响,才发现东方已白,家丁挑

来热水,询问早点吃什么。阿筌说打酥油茶,高容在屋里更正:“整卤饵丝。”

晓得阿筌不惯古宗的奶腥味,高容这几日都没吃酥油茶奶渣。阿筌有时想,阿旺垒和阿容少爷,哪个更像少爷?

高容起床通常先练剑,一套剑法舞完,阿筌忙递上一杯普洱。

高容边吃茶边问:“可有看出什么?”

“啊?”

“你天天盯着我练剑,可学会什么?”

“就看看。”

“来,把我刚才舞的招式重复一遍。别用剑,你就用树枝。”

阿筌站到院子中央比划。

高容笑:“还行,有点想法。”

阿筌晓得少爷在安慰自己,但想当试剑师是自己故意给高容留下的印象,再加上一直以来师傅和师兄们都对自己改良铸剑工艺

的念头大加嘲讽,所以也不敢跟高容解释看他练剑的用意是希望能铸出一把适合其剑法的佩剑,只得低声嘟囔:“我身子太重

。”

吃过早点,高容吩咐阿筌今天不用侍候自己。“去收拾下,明天回金沧。”

“阿亮耶可回去?”

“一起走。你路上再服侍我几天,伤口快结痂了吧?”

“阿容少爷身强体健。”

“难为没伤到筋骨。卸了我的剑又不给我留下后遗症,好精致的功夫!”

是啊,功夫精致剑更好。与高容的佩剑相比,段家人的佩剑就像根蚕丝晶莹绵长。那般纤细的剑身,必定柔韧而尖利。

阿筌谋着该给巧妹扯两段丝线,再给师嫫买两尺扎染布做围腰,走到大门口,却被看门的拦住。

“土司老爷吩咐,不准出去。”

“阿哥,明天回金沧了,我去置办点东西。”

“土司已给阿亮耶备了乳扇和普洱砖茶。”

“可是……”

“这几天城里到处是兵爷,不得不小心啊。”

“有那么多兵爷?”

“沐公也来听讲经,随行几千人。他们要晓得你是铸剑工,说不准拉你充军,天天囚在炉子边打箭头。”

“老天爷!”

门房推他:“快回去躲起,连阿亮耶都不敢上街了。”

阿筌不敢再坚持,阿亮耶这次给张大人送剑已惹恼了高星,偷偷为段家供剑也给高容晓得了,以后剑邑人只怕不能再跟大理府

有任何接触。又想起阿爹和阿弟在给军屯驻军修补枪头,回去后得给他们带个信,千万小心。

阿筌直到天黑才回高容院里。

高容看他空手而归,随口问:“你身上没钱?”

“扯了两尺扎染布给师嫫做围腰,也没别的可买。”

高容的小厮忙里忙外收拾完行礼,谋着少爷原谅自己了,于是殷勤地在一旁服侍着,阿筌呆屋里就显得有点多余。他摩梭许久

,试探开口:“阿容少爷!”

小厮呵斥他:“可看见少爷在看书?”

高容放下书问:“阿筌有事?哦,今晚不用你服侍了,回去好好歇歇,明天要赶路。”

“阿容少爷,再给我说说剑吧。”

“浪剑的记载本来就不多。”

“别的剑呢?”

小厮哼了一声。

高容笑起来,吩咐小厮:“你先去歇着,我跟阿筌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再给他说说。”又转向阿筌,“说起剑,古人铸剑一

开始用的青铜……”

高容独唱许久,发现阿筌没搭腔,有些郁闷:“我引太多官话,你可听得懂?”

阿筌点头:“我谋着古人可有试剑?”

这个问题高容没想过。

阿筌挠头:“打把镰刀,还得试试用着衬不衬手。随便一把剑铸出来,就合用啊?”

“所以剑邑需要试剑工。”

“可惜现在的试剑工都缩手缩脚,试不出剑的好处。”

“那是因为现在铸剑师只追求金玉其表。你可能铸出真正的好剑?”

阿筌挑了挑眉梢。

高容瞅他:“你铸出好剑,我来试。”

“不敢劳烦少爷。少爷的功夫比试剑师如何?”

“赫,试剑师……阿铭之后,不,近五十年来只有阿铭算得试剑师。”

“如果阿铭能重回剑邑多好!”

高容微微点头,忽觉不对,瞪他:“阿铭在哪?”

“下中原了啊。”

“在哪?”

“跟蒋大人去蜀中……”

“在——哪?”

“听说蒋大人升迁了……”

“哪?”

“三多巷。”

“哪里的三多巷?”

“#¥%&”

“嗯?”

“喜洲!”

“阿筌你懂事啊。”

阿筌扑通跪下:“阿亮耶年事已高,阿铭哥回来探望。”

“土司晓得会要他的命。”

“阿容少爷救命,阿容少爷救命。”

“滚!”

“少爷不答应阿筌不起来。”

“爱跪就跪着吧。”

高容也懒得洗整,和衣上床。听着阿筌刻意压制的呼吸声,心里更烦闷。都说阿铭投高家的眼缘,高土司对阿铭赞赏有加,高

香蓝对阿铭爱入心扉,可谁也不晓得,最崇拜阿铭的,是高容。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惊讶地看着窗外那个一晃而过

的身影,然后默默关上窗。他以为只要他不说,别人就不会晓得有外人进入高家,可小小的他没想到,等待阿铭的不只是高香

蓝,还有高土司。

十年了,阿星哥可还记恨阿铭?

躺了许久,久得有点迷糊了。听到窸窸窣窣开门关门声,是阿筌撑不住出去了。

高容跨进高星屋子时,浅眠的高星马上醒了。

“阿容,起这么早?”

“抢个早,免得阿星哥又给别人拉去。”

“哈,一来大理就应酬多,你又不出头。今天不练剑?”

“要启程,不练了。今天就我服侍阿星哥起床吧?”

“好好,难得阿容少爷勤快一回,我也享受享受!”

高星用茶漱了口,又拿丝巾擦嘴。高容做惶恐状,自己越紧张,阿星哥就越不舍得责怪。

“你何时晓得那杂种潜回来了?”

“昨晚阿筌来求我,我当时就想来跟阿星哥冲冲,又怕你歇得早。”

“考虑一宿了,嗯?”

高容低头:“阿星哥晓得我。”

“说说。”

“那天从龙王庙俯瞰大理坝子,我忽然谋着,哪个菩萨保佑都没用,守家业还得靠实力。”

“哦?我家阿容谋这些了?”

“我就琢磨,云南府大理府的军屯每日操兵练武,我高氏虽暂时平安无虞,但也不能高枕无忧,一旦……”

“嗯,我听说木家也在担心这个。”

“木家也在谋划?不过我高家可比木家便利多了。”

“有什么便利?”

“剑邑试剑工。”

“这就是你的主意。这跟阿铭有关系?”

“此次张大人私通阿亮耶,已经是个隐患。阿铭若净身回来还好说,若带着蒋大人什么指示,我们能得罪他?”

高星点头:“你想叫阿铭当武术教习,训些人出来?这倒是个法子,把他放眼皮底下更省心。其实啊,阿铭才到云南驿我就晓

得了,到底是在官家呆过的,行走都住驿站。”

高容夸张地惊讶:“他也不避人!”

“他宿在喜洲的消息还是我叫人透露给阿亮的。我倒看看那老狐狸如何圆说。”

高容暗嘘口气,还好自己最终决定先来进言,若选择帮腔阿亮耶,以后日子不好过。

直到快启程时,阿亮耶也没来跟前服侍,高星脸色越来越沉。高容不敢找人去通口信,只好说些娃娃话逗阿哥开心。

马车架好行李装好,高星一顿鹤头红藤杖,狠声道:“走。”

走到前院,却见阿亮耶跪在马车旁。

“土司老爷啊!”阿亮耶膝行过来。

土司嫌恶地踢开他:“嚎什么?”

“那个小畜生居然还有胆跑回来,小的本该早给老爷禀报,可昨晚阿筌不见了,找到现在也没找着。管家帮忙找了昨夜守城门

的阿哥,说看见他连夜出了西城门,今天一早我就在海边找人,如果如果……我怎么跟流云师傅交代啊!”

“那个铸剑工?阿容,昨晚他没服侍你?”

高容忙答:“我睡后他就走了。”

“他咋能走出去?”

管家忙说:“他给门房说,要给阿容少爷买宵夜。到了城门,他又说要出去找什么草药,很急用。”

“借口倒多。”高星转向阿亮耶:“他可会跑军屯里去?”

“绝对不会。”阿亮耶以头顿地,鲜血顺着眉骨流下,他也不擦,只重复着“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管家,多带些人出去找。”

“已经派了马队往北门南门外去追。阿筌离开城门是后半夜,不可能上苍山,如果没出海,应该走不远。”

高星哼了一声,让阿亮耶停下。“给阿亮耶敷药。对了,你家那个小畜生,你要如何处置?”

“他现在跟随马队找阿铭,等他回来,请土司老爷处置。”

“他还敢回金沧。跟着沐公来的?”

“不是。蒋大人升迁去北方任职,小畜生受不得冷,与中原人也处不拢,他走投无路只好回来。”

“给朝廷做过事,我这小庙可容得下他?”

“任老爷处置。”

阿亮耶没有一句为儿子开脱的话,也没有丁点袒护请求的意思,高星总算满意了。“阿容,你去见见阿铭。”

“晓得。”

高星不再说话,上了马车。

高容临上车前忍不住问阿亮耶:“阿筌会去哪里?”

阿亮耶好像摇了摇头,又好像他根本没听进问话,只是包头被风吹动晃了晃。

等马车驶出一程,高星才说:“阿容,看来你也不晓得内情,应该不是你整了阿筌!”

高容一愣,想起阿筌离开的经过,是从自己院里走出去的,怪不得刚才高星不深究阿筌离开的原因,原来是怀疑自己撵走了阿

筌。看管家和阿亮耶那隐忍的神色,或许也是这个念头?

——可这跟我有什么干系??

10.离开剑邑我去哪

车到洱海源头茈碧湖,土司一行安营扎寨了。茈碧湖旁一圈热汤,土司每年必来此泡浴,说泡热汤后才能安然度过梅雨季节。

高容因为阿筌离开的事情,自己不明不白被扯了进去,心里有些懊恼,横躺竖坐都不舒服,谋着去跟阿亮耶打听找人近况,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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