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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珍传+番外篇——by玲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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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珍一笑,“我只是我。”

这一笑,带着一种单纯的快乐和包容,非常可爱。

陈锐贪婪地看着,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觉得这种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似乎很合适。陈锐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挨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搂住他腰的那一刻,却立刻察觉到掌下的肌肉僵硬了。

陈锐心里顿时一沉,力道加重,连带口气也刻薄了许多,“啧啧,超然物外啊,难不成你家里把你当和尚来教?我一直奇怪你身上怎么没有世家公子的娇骄二气,反而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真不知道,是豁达超然,还是……”

陈锐突然低下头贴到韩珍耳边,轻声说道:“还是你面上受宠,实际上却被人排挤?之所以大度地不介意伤害,其实是没有人在乎你受伤?之所以文不成武不久,其实是怕被人嫉妒中伤?之所以超然洒脱,实际上……是害怕失去?”

韩珍一愣,陈锐见状一笑,边搂紧了他边放软了声音说道:“有的必有失,同样的,有失必有得。这都没什么。”

韩珍又是一愣,怎么,他这是在安慰他吗?

陈锐注视着他呆楞的表情,心中更是爱怜,细碎的轻吻密密地落在他的额头、眉梢、眼睛、鼻梁……

韩珍大感窘迫,不自然地偏了头,陈锐就势含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地咬着,却被韩珍用力推开。

陈锐笑道:“怎么,我们在一起那么多次了,你还害羞?

过去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我不管你过去喜欢过谁,以后只念着我,好吗?你安安分分地呆在我身边,我定会好好待你保护你。欺负过你的人,列个单子出来,我来帮你解决。你再也不要难过,让我来陪你。”

他的口气出奇的温暖诚恳,再加上低沉优雅的嗓音和温柔的动作,混合成蛊惑人心的魅力,引人沉醉。修长的手指轻巧穿过袍子,触摸到细嫩的肌肤,韩珍一个机灵,大骇,差点儿就被他给蛊惑了。

这时那道诱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要不把如雪叫来?我们三个像上次那样,你可喜欢?”

“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韩珍又羞又气,猛一拧身子,挣脱出来。因为用力过猛,他有些站立不稳,随即坐在床边那张椅子上。

韩珍看着陈锐,大声说:“你要和我玩到什么时候?!欺负我的人,哼,欺我最甚之人舍你其谁?!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难道一点也不顾及韩家还有泰王安王的势力?再说我和你根本不是同类,硬留我下来又有什么意思?!你如果放我离开,我发誓决不会来找你寻仇!”

这是他憋了很久的话,一直有所顾及没敢说。可是现在,他真的厌烦透了,不管如何,让这个可笑的游戏快点结束吧。

陈锐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恢复成平时那副懒散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不忍了?可惜跟着你的那两个暗卫当时就死了,你家里无从得知你的下落,怎么来找你?即便要找,又从哪里找起呢?至于风曜,在南豫找了你几天,见没有什么结果,就去樊州的铸剑山庄了。哦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南宫剑就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吧。”

韩珍听了这番话,脸色瞬间苍白,这是他最害怕的结果。

他现在肯定不在南豫,说不定根本不在虞州。

暗卫被杀,南豫离京城路途遥远,等到泰王他们察觉不对,派人过来也很难查找有用的线索。而风曜,他八成以为他是故意不告而别……

在袖笼下的双手用力纠结在一起,疼痛,只有疼痛才能让他稍微冷静一些。

“不管怎么我都不想和你玩了。”

“哼,这由得了你?!”

“那么你要怎样?你把我的人生当作一场戏,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台上一个角色。倒是你自己,敢不敢听我说说你的戏?”

陈锐一挑眉,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愿闻其详。”

“我消息封闭仅能以宫主言谈中的点滴来做依据,另外加上所谓的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如果有什么失误之处还请宫主指正。”

陈锐不言,摆手作了个“请说”的手势。

“八年前的事情我记得还很清楚。我记得那个少年十分羞涩,显然不惯于行乞。身上的衣物短小陈旧,式样却是长衫。因此,我推测你出身京城某大户人家,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不受待见,所以在家中被人排挤欺负。我见到你的时候应该是刚被逐出不久,所以还未离开京城。我有一个假设,敢问你早年可是在城东朱员外家居住?”

陈锐一震,半晌,点一下头,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韩珍。

韩珍一笑,“我在山中遇到你之后几日,就听说京城发生一起灭门血案,后来联想到你的身手,觉得很可能是你做的。你的个性应是有仇必报,只是这朱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怎么可能和江湖中人结仇?

后来我记起这家人在二十年前也曾经轰动一时。据说,当时朱家小姐在成亲前一个月失踪,除了她京里先后有好几个女孩子失踪,因此盛传有采花贼劫色,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后来,延城令协同刑部大力彻查,擒住贼人解救了几位小姐,可是却不见朱小姐的踪影。过了两日,那位朱小姐自己回来了,说是被一位江湖侠少所救。只是后来,朱小姐坚持退亲,一心想要嫁给那个江湖人。后来更有传闻说,那位小姐珠胎暗结,朱家声名因此扫地。

我猜,你可能就是那位朱小姐的孩子,八年前才被你的生父接回。想必幼时朱家人没有善待于你,因此,你等到合适时机便进京灭了朱家满门。”

“……不错。我正是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其实父亲当时已经娶妻生子,可惜我娘一厢情愿,落得个抑郁而终的下场。哼,她的父母兄嫂只会……”

陈锐说道这里,突然闭口不言,面露凶色。

显而易见,虽然那些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错待他们母子的人都已被他亲手所杀,但是对他来说那些过往仍旧是无法磨灭的伤痛。

陈锐眼睛一转,突然瞄向韩珍,笑得古怪,“可惜啊,因为我一时手快,害得你的大堂兄韩琦无缘晋升刑部尚书,还被兴王弹劾,最后贬官两级罚俸一年。”

韩珍一愣,冷哼一声,心中气恼,为韩琦不平。

片刻之后,韩珍开口:“不知宫主大人还有没有兴趣听我说戏?”

“哦,我倒要听听看你还能说些什么出来。”

“前两天,承蒙宫主错爱除了眼罩让我在宫中略微走动了走动,还见了如雪含烟几位公子。”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尴尬,显然想起是在什么情况下遇见那几个人的。

“我发现有几处奇怪的地方。

在我所到几处地方都没有女侍,如果说是为了避免女侍和公子们有染,也还免强说得过去。

我还发现宫主大人……和别人亲热的时候习惯也异于常人。你从不曾脱下里衣,而且里衣多为黑色;极少亲吻身下的人,而且从来不曾闭上眼睛。就好像,你和人亲热时,动作热情身体也在享受,而你的意识却从来没有沉浸在情事当中。那几位公子在情事中的反应完全不同,情到热处,神智都很……狂热迷乱。”

“呵呵,我本来以为盈儿生性腼腆,没想到在不遮会上看得很认真嘛。”陈锐目光轻佻,言词调笑,口气却透出一股冷冽。

韩珍却好像全无所觉,径自说下去:“今晚,你去洗温泉都穿着黑色里衣,这种癖好未免太过奇怪。不愿脱衣示人,八成因为身上有什么缺陷或不便之处。最可能的就是有纹身、胎记或者伤疤。你……抱我的时候,我摸到衣服下面的肌肤不是很平滑,似乎有一道斜贯胸腹的大伤疤。

联系到你对床伴的戒备态度,我想你曾经在和人亲热的时候遭到刺杀,当时伤势应该很重,而且那个人大概是你很喜欢的人。再加上宫中没有女侍,你似乎只对男人有兴趣,我再大胆地猜一句,那人是个女人。自从被她行刺得手,你就再也不能或者不愿和女人上床了。”说到这里,韩珍目光灼灼,直视陈锐。

陈锐神情十分激动,脸色铁青,呼吸沉重,双拳紧握好像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韩珍还算镇定,这些事情知道的猜到的人一定还有,只是他们不敢当着陈锐的面说出来而已。而他呢,大概被打压的太厉害了,才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脱口将对方私秘抖了个干净。苦笑两下,本以为自己理智平和,原来骨子里却是血气之勇。

这时陈锐突然站起身来,韩珍心道,看来自己今日便要丧命于此。

谁知,陈锐却是一边飞快地剥着衣服,一边牢牢盯住他,大声道:“你可想看看这道伤疤?!”

韩珍连忙说:“宫主私秘,不看也罢。”

“哼,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说都说了,还怕看上一眼?!”

少时,他上身衣衫尽退。

陈锐身材极好,宽肩细腰,加之常年习武,肌理匀称。他的皮肤健康白皙,在烛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只是一道狰狞疤痕像是要把他生生劈成两半似的从左胸划到右侧腰部,让韩珍倒抽一口冷气。

左胸处的伤疤既深且阔,肌肉向两侧翻卷,向右下方延伸,伤痕变浅变窄,到了右腰就是浅浅的一道划痕。

那人不是经验丰富的杀手,所以不能一击毙命,但她显然存了必杀之心。

而陈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不能不说实在侥幸。

陈锐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上那道伤痕,颓然跌坐在床上。神色中的激动狠利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悲哀和伤痛。

韩珍头一次看到这个强势的人,流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不觉软下心来,走到他身边坐下,拾起袍子披在他的肩上。

陈锐疲惫地笑笑:“我没事……事情过去很久了。”

“……可是你,仍然没有恢复。”

“那时的我……不够坚强。听我讲个故事吧。”

“你猜得不错……我原本是喜欢女人的。她是我的侍女,比我大六岁,自从我到了暗宫她就开始服侍我了。那时的我十分怯懦,陌生的父亲,陌生的环境,还有陌生的规矩,这一切都让我十分不安。她是个泼辣的女孩子,开朗活波,聪明能干。多亏了她,我才能很快适应新生活,人也开朗了很多。

我习武的时间太晚,父亲和师傅用药为我洗髓打通经脉。你不知道那有多疼,那段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可是被人重视的滋味真好,为了父亲师傅还有她,我都忍了下来。我练武十分刻苦,再加上打通经脉,所以进步极快。那时侯我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师傅的赞许,父亲的关注,还有吃到她做的点心。呵呵,你没想到我也曾经很单纯,对吗?

那时我对她的感情也很单纯,当她是母亲和姐姐,还有最知心的朋友。后来,就是我到暗宫的第三年,那年我十三岁,她十九,我和她…… 那种感觉很美妙,让人欲罢不能。我打算等我再大一点就向父亲禀明,娶她为妻。

那时年少情热,不知节制。她也很……纵容我,我还以为这就是她喜欢我的表示。不到两个月,我的身体就变得很差,武功不进反退。师傅起疑,才发现我们偷情,禀明父亲。父亲下令遣送她离开,从此我房里只有侍从。那时我才知道练武之人有多忌讳房事不知节制。可惜,我那时一点也没有疑心她是故意的,还要她耐心等我练成武功再去迎娶她。

后来,我一心练武,一半为了父亲和师傅的期许,另一半却是为了她。很快我就超过了同辈人,甚至长我八岁的异母兄长。父亲有意在百年后将暗宫之主的位子传给我。我很高兴,因为我心爱的女人将成为人人称羡的宫主夫人。就在这时,她来找我。她二十一岁了,成熟丰满,很有女性的魅力。我只有十五岁,青涩懵懂,却一心爱着她,从来没有改变。可笑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成熟的女人怎么会真心喜欢青涩的少年?

那次她和我亲热,趁我……,就……”

陈锐突然说不下去,皱紧眉头,紧紧按住胸口,满脸痛楚愤恨和恐惧。

韩珍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腿,“……别说了,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她喜欢的是我哥哥,为了他竟然肯和我上床!我根本不希罕什么宫主之位,她若想要,我什么不能给她?!可她为了这个竟然要杀了我!

……女人啊,多么可怕的生物……”

番外:韩珍见昌王

(上)

(文章的背景是韩珍大约十五六岁,那时他已经回到京城,六皇子也已经受封昌王了。)

我坐在昌王府的前厅已经整整两个时辰,虽然有丫鬟时常端些茶点来,却也无心享用。心知以昌王的个性断不会爽爽快快让我见他一面,可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焦躁。为了让心情沉静下来,我强迫自己把这棘手的事情在脑海里再回想一遍。

昌王年幼之时便仗着皇上的宠爱娇纵任性,如今大了越发变本加厉,简直可以说是飞扬跋扈。

因他身份尊贵,又极受圣宠,加之他母妃娘家宋家在朝中极大的影响力,所以不乏钻营之人挖空心思投其所好,其他所谓清流派虽然不屑献媚行径,却也不便当众忤逆。

因此,几乎没人可以辖制他的言行。兼之他相貌出众,武艺超群,更是目下无尘,全不把他人意愿甚至性命放在心上。

这次韩琮初回京城来,看见微服的昌王当街强抢一名美貌少年,路见不平,与他冲撞起来,更不慎将其打伤。

虽说于理韩琮站上风,但是却犯下了冒犯皇族的重罪。

如今朝中大臣都不愿或不能趟这趟混水。父亲和伯父求见皇帝不果,连带姑妈也无法见到皇后和德妃,求见兴王希望他能够从中调解却得到了一切但凭昌王的答复。泰王和安王一个在军中,一个在南安州放赈,远水解不了近渴。

昌王听贯了奉承话,又一向自诩武功了得,这一次不但被韩琮当众大骂,还被打伤,惹得他恼羞成怒,当下派王府侍卫将韩琮押入昌王府,这时候私刑都不知动了几遭了。

伯父、父亲和韩琦曾先后带了礼单到昌王府上拜望,却被下人一句王爷重伤卧床不起不宜见客就给打发了,连前厅都没进。

如今我好歹进了王府,就是昌王让我在这里等上三天三夜,我也只能等下去,否则韩琮性命不保,我如何向父母交代,又如何对得起两人多年来的手足之情。

即便今天见了昌王的面,少不了要被他刁难,也只有隐忍下来,随他提什么要求,只求保住韩琮性命就好。

正在沉思中,有一丫鬟捧着灯盏进来,原来已是日落时分。可是,还未有人通传。

我也耐住性子,不向进来的丫鬟多问一句。微笑地向随后而来替换新鲜茶点的丫鬟点头致谢,好整以暇地捻起一块芙蓉糕含在嘴里,虽然风味远胜家中师傅所做的,可是却无心思细品。

昌王多半是故意要我久候想见我慌乱失措,我越发要显得风淡云清从容不迫。若是显出一丝焦心烦躁,恐怕就真的见不到他了。

等到三更天,终于有一小厮进来通报,昌王要见我。我微微一笑,从容起身,道:“还请这位小哥儿在前面带路。”

那小厮也不多话,我迈着有些僵硬的双腿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人都不言语,我也无暇注意沿途景致。不多时,来到东厢主屋门外,小厮说道:“小人不便入内。韩公子请自己进去吧。”

我道了谢,随后略略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道:不要轻举妄动,韩琮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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