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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珍传+番外篇——by玲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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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韩珍应声,就听韩琮嚷道:“放心放心,他最好热闹。我跟他一说,他一准儿跑着来!”

众人都笑。

正巧韩琦路过听见后边几句,摇头一叹,忧心忡忡地往刑部去了。

从那日起,闻啸便对风曜这人留了神。他既有心打听,自然能从张照顾谦等人处听到不少,几日功夫便对风曜为人有了大致了解。坦白地说,他对他的感觉很是复杂,越是赞叹欣赏,就越是……戒惧不安。

这些天他过的不算太好。

珍曜二人对视的眼神时时在他脑中浮现,非但没有一丝模糊,反倒愈加清晰,逼得他无处可逃,不得不容忍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脑中不停叫嚣。

忘掉吧,再也别想!那两人互相喜欢着,你没机会了!

直叫了几百次。

不,不是那样!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微笑,是你眼花了,是你想歪了!

也叫上了几百次。

可那抹微笑如影随形时时提醒着他,除了朋友间的亲切戏谑心有灵犀,还有点别的什么……

患得患失,心神不宁。

闻啸对自己这副窝囊相忍无可忍,索性豁出去再见风曜一面,看个真切。若是他多心,那自然天高水阔豁然开朗。能与风曜为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若不是……,他不愿再想。

七位朝中新贵再加一个风曜,八人浩浩荡荡开进牡丹阁。

这八人均是华服美饰器宇不凡,气质容貌各有千秋,一进门便吸住众人视线,抢尽风头。鸨母一见赶忙过来,连道稀客,忙将八人让进一宽敞雅间,又着人速速备下酒席,随后派了姑娘相陪便退下了。

席间,有人说单是吃酒闲聊无甚趣味,提议行个酒令。

姑娘们一听,都娇笑道,几位公子都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寻常酒令断难分出高下,一定要出个新奇的才是。这一鼓动挑起大家兴致,七嘴八舌地定出个极罗嗦的规矩来。

众人都当好武之人必定疏于诗书,罚酒的次数定比文人多些。

谁知几轮下来,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李捷文思敏捷,风曜妙语连珠,直叫众人刮目相看。宋文见状不敢轻慢,全力以赴方保住文曲之名。落第的却总是三人,除了韩琮闻啸两位,第三个赫然便是韩珍。

张照急道:“逸之你给我用点心!你好歹是个文官,行个酒令却老是落第,这像什么话?连累我们一道丢人!”

韩珍不服:“我一早说我脑子慢,不要你们限时。你死活不依,现在却来挤兑我,真个好没道理!”

张照叫道:“不限时?!由着你想到明儿早上,我们岂不跟着饿死?”

未等韩珍说话,韩琮便已动气,瞪向张照,“输便输了有什么要紧!我弟陪我喝酒谁敢多话?!”

张照吐吐舌头,做了个小生怕怕的鬼脸,众人哄堂大笑,二韩亦是忍俊不禁。

随后,顾谦笑叹:“风兄去病兄俱是文武双全,谨行佩服!呵呵,幸好你们没去参加科举,否则要把我们这些书呆臊得不敢抬头了。”

李捷笑道:“谨行过誉了。酒令不过是闲时玩意,那能跟你们那些经世济国的文章相比?若逼我写文章,给我两天两夜怕也只能写出篇酒令来。”风曜亦连声称是。

众人闻言俱笑。

宋文看向闻啸,笑问:“东林,你今日怎的大失水准?好几个现成的典都忘了用。”

闻啸勉强笑笑,“粗人一个,何来水准?怀璋怎么忘了?我过去也常常挨罚的。”

宋文诧异,正待追问。那边韩琮不依了,竖起眉毛嚷道:“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意思?合该着从头到尾只罚我一人就对了?!”

宋文一听,赶忙辩解,和着张照一起又是敬酒又是赔罪,方把韩琮安抚下去。

韩珍罚多了酒,生怕醉后失态便灌了不少茶水,这时有些内急,便告罪出去。

回来时,他猛然发现有人站在回廊阴影中,定睛一看,却是李捷正懒懒地依着廊柱打量自己。

韩珍见他笑得暧昧,隐约猜到他已看出端倪,不由红了脸。

李捷见状,笑得愈加促狭。

韩珍羞恼,“有话快说!今晚月黑风高,别告诉我你在赏月。”

李捷直起身子,走到他跟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无月可赏,正可谈风。”

韩珍目光闪躲,装傻道:“这里的风冷得很,你什么时候好这个了?”

“我哪里想冻着?可惜啊,在下对里边那股杨柳风实在好奇得紧,只得守在在外边与这冷风做伴等你回来。”

“……何必受罪?不如回屋喝酒。”

李捷不动不言,只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瞧着韩珍。

韩珍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多时败下阵来,恼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一直眉目传情,我又不是瞎子,怎能视而不见?”

韩珍闻言一窒,“什,什么,怎么可能?”

李捷见他慌张,取笑道:“我就那么一说而已,你急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很小心了。”

“你这话可就傻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做了就必定有迹可寻。呵呵,你两个故意不坐在一处,交谈也少。可惜偏偏是,两处闲坐,四目勾留。无需言传便可意会的,啧啧,不是情人又能是什么?

唉,欲盖弥彰啊。亏你还做得一本正经,看得我在旁边直想笑。咳咳,这也怪不得你,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下降,在我看来你傻得不算太厉害。”

韩珍正暗自心惊,难道真有那么露骨?是以任他奚落,无暇反驳。

李捷见他一脸惊疑,取笑道:“别怕,旁人忙着吃酒行令,再说你当人人都有这般眼力?”

韩珍放下心来,可惜一口气松到一半儿又提了上去,李捷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前些天见你满面春风的,我就好奇什么人能让你从骨子里笑出来。如今见了,只觉得合该如此。恭喜恭喜,眼光好了不少啊。”

韩珍怔了片刻,才红着脸支吾道:“说句话而已,用得着凑这么近吗?”

两人正说话,忽听身后一声朗笑,“呵呵,原来你们在这儿。”扭头一看,正是风曜。

风曜阔步而来,笑道:“大家都猜你们是出来躲酒,我便自告奋勇出来逮人。我还当多难找呢,谁知一出来便看见了。敢问二位有什么悄悄话,非得吹着冷风说?”说着走到韩珍身边,拉起他的手,看向李捷。

韩珍的脸腾地红了,垂下眼睛不敢看李捷戏谑的笑容,手却没有挣开。

李捷拿眼睛在那相握的两手上打了个转儿,笑道:“风兄尽管放心,李某可不敢打你宝贝的主意。动心思的另有其人哦。”

风曜笑道:“多谢李将军提点,这事就不劳费心了。”

李捷审视着他警告的神色,缓缓勾起嘴角,“哪里哪里,在下与逸之渊源深厚,费点心思也是应该的。”

韩珍立刻出言警告:“李捷!别净说些怪话!”同时握紧风曜的手。

风曜感到他的不安,扭头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即上下打量着李捷,缓缓笑道:“风某略通骨相之术,今日乍一见面便觉得将军容貌奇特。现在仔细一看,不光相貌,你的体格在男子当中亦属异数。”

“阿曜!不可妄评!”

李捷面上带笑,眼神却冷了下来,“我自知生得矮小,难免多生事端。”

风曜笑道:“也不一定。将军只需时刻谨言慎行,便可逢凶化吉。”

“我素来如此,是风兄多心。”

“你们都傻站在外边干嘛呢?!”

三人扭头齐看,这次却是韩琮。

只见他大步走来,嘴里嚷道:“我当这牡丹阁出了妖精,怎的一个个都有去无回?有什么话屋里说不得,巴巴地跑到外边受罪?!”

三人都说这就要回去了。

韩琮不耐烦,一把拉住韩珍就往屋里走,“那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回头病了,又是一番罗嗦。”

“我身体好的很,那儿那么容易病?”

“你当我乐意管你?回头你打个喷嚏,娘亲舍不得骂你,只把我拎出来发作!”

李风二人稍稍落后,并肩而行。

李捷目不斜视,却轻声自语:“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只是,这风一旦停下来,还能是风吗?”

风曜身形一缓,李捷脚下未停径自进屋去了,只留风曜在身后怔怔地出了一会神。

待到风曜进了雅间,发现屋里已闹成一团。

闻啸已醉,正搂住一女上下其手。那女子扭坐在他怀中,媚眼如丝,娇喘连连,其他女子咕咕笑成一团。宋文等人从未见他如此失态,惊讶之余有的摇头皱眉,有的哄笑叫好,也有的含笑不语作壁上观。韩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正是欲言又止坐立不安。

风曜见状难免有些烦躁,别开眼睛却偏偏对上一双清亮黑眸,不由打了一机灵,再看过去李捷却已垂头喝茶,只是嘴角勾起,更让人气闷!

又闹了大半个时辰,众人俱已困乏,打赏诸女后各自回家安歇。闻啸已醉得不省人事,韩琮便叫了辆马车送他回家。韩珍帮哥哥把他扶进马车,犹豫片刻坐了下来,风曜见状硬挤了进去。

******

阿珠(神色郑重):阿曜,我有个问题。

风风(笑容满面):阿珠,你尽管问~~

心想:

如果你问我,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

我当然回答,是你!

夜空深邃,比不过你的眼;

桃花粉嫩,比不过你的唇;

墨玉乌亮,比不过你的发;

柳条柔韧,比不过你的腰……

如果你问我,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谁?

我当然回答,是你!

遇见你之前,寻寻觅觅只为找到你;

找到你之后,不离左右只为守护你;

在你身边时,满眼只看着你一个人;

看不到你时,满心只思念你一个人……

(想着想着,愈加柔情蜜意~~)

阿珠(毫无所觉,依旧神色郑重):你行走江湖多年,见闻广博,依你看昌王的武功能排第几?

风风(一怔,有些失望,随即认真思索):昌王武功不弱,前三十名总能排上。

阿珠(点点头):我哥呢?

风风(抓抓脑袋):三百名上下吧。

阿珠(若有所思):那陈锐呢?

风风(想一想):四年前,排名前五;现在,榜外。

阿珠(再接再励):李捷呢?

风风(皱眉):这是哪根葱?

阿珠(笑):哦,我忘了你还没有见过那根葱~~ 那么,以我的武功能排多少?

风风(沉思半晌):若是切磋武艺,五十之后一百之前;若是杀敌取命,三五百名吧……

阿珠(挑眉打量风风):哦~~那么,敢问风少侠能排武林第几?

风风(自信满满):第二!

阿珠(大为好奇):第一是谁?

风风(郑重其事):阿九!

阿珠(一怔,嗤笑皆非,随后语重心长):满招损,谦受益。切记,切记!!

风风(诚恳):我这人有点成绩就好翘尾巴,身边若没个人提醒,指不定哪天自不量力送了小命儿。溢之,这可如何是好?

阿珠(狐疑):你若不嫌我罗嗦,我会经常提醒你的。

风风(狡黠):我这人忘性大。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请你守在我身边时时刻刻提醒我,可好?

阿珠(深深看他一眼):你啊~~

第十五章:东窗事发

新年将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置备年货准备过年。京中到处都是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韩府也是一片热闹忙乱。

可怜韩琮被韩夫人抓了壮丁,日日疲于奔命,苦不堪言。韩珍却因韩夫人一句“还小”,便可躲在房中乐得清闲,偶尔看韩琮实在分 身乏术,这才良心发现帮上一帮。韩琮满心忿恨却无处可诉,偶有闲暇便祷告上苍恳求与韩珍对换双亲。

近几年风曜都是在韩府过年,今年也不例外。这半个月来,他日日到韩府报道,给韩琮帮点小忙,与韩珍一起陪着老祖宗韩夫人说话,或者在韩珍房里下棋品茗谈古论今。

这一日用过午膳,两人在房中手谈两局,互有胜负。

此时天空中飘起细雪,正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两人不由停手,静静地坐看窗外雪花翩然轻舞。

风曜忽然朗声笑道:“溢之,这雪下得甚好!我们不如到院中比划比划,也不枉了这景致。”

韩珍欣然起身,“我正有此意!许久不曾活动,功夫都快荒疏了。待会儿你要使出真本事,不许让我!”

风曜指天发誓:“定然全力以赴!”

二人当下褪了外袍只着短袄,持剑入院。

在院子中央,二人卓然对立,同时抖开宝剑摆出起手式,随即相视一笑,振剑上前。

风曜内力浑厚,招式精妙,迅捷中仍不失潇洒优雅;韩珍师从名家,武功沉稳大气却不失轻灵。二人你来我往兴致渐高,当下尽展平生所学,一时间只见院中那两道矫健的身影时急时徐时分时合,雪花伴人影翩然起舞,剑光共雪色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二人斗到酣处,已然入境,双目炯炯神采飞扬。风曜本就不羁,此刻再不拘泥招式,信手挥剑而来,如若天马行空,尽现疏狂之态!韩珍温厚拘谨,因此剑法略嫌凝滞,此时被风曜狂气所引,全然放开,挥洒自如间竟有磅礴之势!

二人直过了百余招,待到雪住,这才尽兴收剑。风曜尚自气息平顺,面色如常,韩珍却已是气喘吁吁,汗出如浆。

风曜笑看他抬手拭汗,见他两腮通红,堪比桃花,不觉痴了。韩珍瞥见他发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风曜闻声回过神来,见对面那人满眼戏谑,不禁有些窘了。可是,风大公子是什么人哪?片刻后他便调整神色,立誓找回场子。

只见他缓步上前,举止潇洒雍容,一双俊眼斜睨着,温柔多情中偏有股邪肆魅惑。韩珍注视着他,脸上的戏谑渐渐褪去,显出欣赏赞叹之色,待到他一脸得意欺身过来,方才惊觉,不由红了脸别开眼去。风曜嘴边噙笑,左臂轻展将他环住,见他秀挺的鼻子沁出细汗,不由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鼻梁,将汗蹭下。两人四目相对,痴痴看向对方,浑然忘了身在何处……

珍曜二人正沉醉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中,忽听得院门口有响动,不由扭头齐看。这一看不打紧,二人如遭雷击浑身一震,僵立在地。

院门口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韩珍之父吏部侍郎韩骏韩大人!

韩骏也被眼前景象震得呆了。他立在院门外,瞠视着儿子与儿子的好友依偎在一起,刚抬起的那只脚都不知该往哪儿迈才好……

这时,珍曜二人已回过神来,火速分开各自站好,“诚惶诚恐”都不足以形容两人此刻心情。

过了片刻,韩骏缓缓将脚放下,又缓缓地闭上了眼,撑在门上的手掌却已紧握成拳,微微抖着。随后,他的嘴唇抖动两下,似是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他仅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韩骏一直注重养生,虽年近半百,身体却十分康健,动作举止也与年轻人无异。而此时此刻,这一个转身已耗尽他全部力气,方才挺拔的背影竟显出前所未有的颓丧老迈。

韩珍见状心中大恸,方才父亲脸上闪过诸般情绪,震惊,犹疑,惶急,愤怒……

即没有咄咄逼问,也没有高声厉骂,只一个艰难的转身,便道尽了这位父亲此刻的痛心与失望。

韩珍只觉一股湿热冲入眼眶,心中好像破了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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