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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向晚+番外篇——by永夜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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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边应着一边回头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年,温孤于燕眼中的光彩渐渐变暗。

梅香阁是勾栏院里专为好诗文的公子哥儿准备的地方,带着温孤于燕和易雪寒上了二楼之后老鸨便直接命人将两人带进了梅香阁。

进门是扑鼻的梅花熏香,鎏金的香炉中飘着袅袅的烟,那些烟随着阁内的风帐融成一片仙境,仿佛一触即化。

阁中央是一个巨型灯盏,灯盏呈八角状,盏身上是无数的镂空梅花,透过那些镂空的梅花便可以看到盏内那无数的细小的火种,仿佛是被囚禁的萤火。

屏退了闲杂人等,关上门,阁中便只留了一身红衣的执扇少年和一身白衣的翩翩尚书。

清冽却又迷人的香气环绕在阁中,一向不喝酒也不能喝酒的白衣少年出人意料地竟在桌上放了两只酒盅,而后他又将酒盅双双斟满。

“呆子,你今儿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将扇子放在桌上,一旁的红衣少年伸出细长的手指掂起来酒盅,随即仰头而尽:“不大正常啊你。”

“嗯。”点点头,易雪寒微微一笑,随即学着红衣少年的样子端起酒盅:“我从来没有正常过。”说完将酒盅凑到鼻前嗅了嗅,皱眉,一饮而尽。

隔壁厢里的古筝声声声入耳,犹如离弦之箭,易雪寒听着起兴便又连喝了三盅酒。

只是三盅酒过后平日里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便像是姑娘家涂了胭脂一般绯红,连一向显得清亮无比的眸子也变得迷离游移,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着方向。

“别喝了,呆子。”伸手拿下坐在对面的白衣少年手中的酒盅,原本爱喝酒的温孤于燕这会儿突然变成了劝酒的人,虽然有些讽刺,可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你已经醉了。”

“嗯,我知道。”笑了笑,被夺下酒盅的易雪寒将目标锁定在了一旁的酒壶之上,随即便伸手去取:“从来没喝过,能不醉么?”

其实虽说易雪寒此刻确实是醉了,然而他的笑容却没什么变化,好像那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喝酒然后听你说胡话?”微微眯了眯眼睛,温孤于燕看着眼前的人喝醉了酒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心头一气,竟直接绕道那人一侧将那人的肩膀捉住:“皇帝让你查案,你不愿查不查便是,他能拿你怎么样?”

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红衣少年一语击破了白衣少年心中所想,而此刻那一向喜欢嬉皮笑脸的温孤于燕竟表现出难得的正经严肃,或许还带着几丝明察秋毫。

暗自咬牙,身子被抵在了那轮廓分明的桌沿上便有清晰的疼痛从脊背传来,而这使得原本还不大清醒的易雪寒竟渐渐恢复了几分意识:“皇恩浩荡,圣命难违。”

“‘皇恩浩荡,圣命难违’?哈哈,好一个‘皇恩浩荡,圣命难违’!”嘴角带着笑意,表情却像是似乎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老虎,温孤于燕笑着笑着竟直接扣住了那喝醉了酒的少年那清瘦的下巴:“就为了‘皇恩浩荡,圣命难违’这几个字,你命都不要了是不是?你以为那个太子会放任着你去查他?”

“原来你知道……”下巴被捏得一阵抽痛,易雪寒的眉头微微一皱,嘴角却是极力想要掩饰疼痛的笑容,而他也渐渐明白原来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只懂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我不知道?”皱眉,温孤于燕忽然想起那白衣少年已经醉了。

被捏着下巴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依旧泛着笑意。

松开手,沉默着看着那因为疼痛而恢复清亮的眼渐渐地黯淡下去,继而那白衣少年的瞳孔中便满是游移飘离,连同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勾绘出一幅魅惑的画面。

桃色的唇带着淡淡的水光,却又仿佛是刚刚的酒渍,温孤于燕忽然很想知道那双唇是怎样的温度,怎样的触感。

会不会甜如蜜,软如丝?

这么想着了一会儿,温孤于燕竟不由地觉得有些舌干口燥,浑身也开始不安地躁动。

窗外是一轮弯月,月色皎洁得犹如白衣少年的肌肤一般。

闭上眼,慢慢地凑向那已经趴在桌子上半闭着眼的易雪寒,随即温孤于燕便伸手拥住了那人。

清瘦的身躯传来淡淡的温热,身上是寒梅般清冽却又妖娆的香气,温孤于燕用力地嗅了嗅,然后将手探入那人的怀里。

“温孤公子,你抱我摸我做甚?”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正要动作的红衣少年瞬间冻结,随即睁开眼便看到白衣少年的嘴角泛着微微的笑意,笑得仿佛是得胜的猫咪。

诧异地瞪着怀中那明明没有醉却装醉的白衣少年,温孤于燕一时激动得差点直接将那人甩了出去:“你不是醉了么?”

“嗯,只不过天太冷,我想咳嗽,于是便清醒了。”白衣少年依旧是笑。

第16章

“皇帝吩咐的事,做臣子的就必须誓死完成”是过世的老宰相常爱训导年轻一辈的官员的话,那而些话原来每每听在耳中易雪寒都不甚在意,可是等老宰相过世之后再想起来竟觉得声声入耳。

命人装扮成小贩偷偷守在太子别苑外查看太子别苑的人员往来与进出的情况,端坐在家中的易雪寒又将那些人的家境、人脉圈子、常与哪些人来往一一做了核算,只是算来算去都没个结果。

京城里想要巴结太子的人太多,而那些跟太子交好的却大多都是从勾栏院里出来的小倌儿,也就是所谓的男妓。

其实这个年头对于好男色这种事,天下的人也都司空见惯并不奇怪,只是能将这种事弄得天下皆知的恐怕就只有当朝这位太子了。

太子名为帝释无双,好名儿,好命儿,天下人偷偷给他赏一绰号,又曰:“压倒君”,因为据说那太子是在下面的那个。

“压倒君”鲜少出门,一般情况下都只是在太子别苑中作乐,可对于这点一把年纪的皇帝却由于碍于过世的皇后对自己的叮嘱而从未曾责怪,并且在御花园刺杀一事之前也一直没将文武百官所说的废太子一事听进去。

然而世事无常,谁又曾想过那个一直几乎闭门不出仿佛与世无争的太子竟然会想着谋权篡位呢?

花了三天的时间将人员一一核对完成,易雪寒在凌乱的桌前愁容满面,书桌旁的地面上躺着数不尽的纸团,上面带着夜里咳出的血迹,那血迹已经变得有些暗红了。

“呆子,你在里面么?”

这时,门外的一个声音引起了几乎要趴在书桌上睡着的尚书大人的注意。

抬头,易雪寒苍白的脸上微微浮现淡淡的笑意,随即他起身慢慢将那些带着血迹的纸团踢到了书桌底下的空挡中,然后才看到门外的人出现在书房内。

“在也不知道答一声,你哑巴……”愣了愣,刚进门的温孤于燕手上摇着的扇子险些就要掉在地上:“你怎么这么一副模样?干什么去了你?”

“没什么,就是看了些书。”嘴角还含着笑意,易雪寒心里觉得一阵温热,好像自从那一日从勾栏院出来后就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没什么你能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自己去看看你的样子,还好是我,要是别人一准儿以为你是从棺材里跑出来的,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分寸,还老教育我。”嘴上还是说着刻薄的话,手上却已经扶住了那薄如纸片儿般的人,可一碰到那人,温孤于燕禁没由来得又是一阵心慌,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勾栏院里发生的一幕幕:“你……”

其实自从发生那件事起温孤于燕直至今日都懊恼不已,之后的几天也曾想着亲自去同易雪寒解释,但思前想后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然而这会儿一接触到身边孱弱的人,温孤于燕的思维竟又开始不受控制。

“无妨。”轻轻的语调在书房内响起,一旁的易雪寒明明看出了身边的人的心思却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可看到易雪寒的反应,温孤于燕却更觉得脸有些挂不住。

“既然没事儿,那你就自己走好了!”红着脸,一边暗自鄙视眼前这厮够虚伪,红衣少年一边“哼”地一声直接松开了扶着那人的手,然而可能是由于生气的缘故,所以在松开的时候无心地稍稍推了一下。

可这一推,竟使得本来身体状况就处于边缘地带的易雪寒直接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寂静的书房内,易雪寒微弱的声音弥漫开来,仿佛每声都带着淡淡的药香。

倒在地上的白衣尚书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妖娆的红,干净的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珠。

诧异地看着那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的白衣少年,温孤于燕不由地心一紧,于是连忙走过去再度扶起那人,但嘴上却依旧不愿输上半分:“你以后别给本大爷来这套,我告诉你,大爷杀人如麻,你的命也值不了多少钱。”

“咳咳咳……我知道。”微微地又咳了几声,易雪寒由着那红衣少年的搀扶慢慢躺在了书桌旁的躺椅上。

冬天的京城天气格外的冷,说话时呵出来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笼起袅袅的烟,迷蒙而又凄迷。

轻轻为躺椅上的人盖好虎皮锦毯,红衣少年肚子默默在一旁坐下,随即又扭头朝对着已经关上的门说道:“白梅应该来了吧?”

话音一落,窗外的树叶在窗上投出的影子不停地摇晃,似乎是起了大风,连那鸟儿也被惊得忙不连跌地叫了起来,翅膀“扑扑”地拍着,声音响得书房内都能清晰地听到。

“白堂主今天应该不会来,因为太忙所以我忘了让人去请。”这时,书房内躺在躺椅上的人闭着眼睛轻轻地说道,只是那声音却轻得不像话,听起来竟全然不像正值弱冠之龄的人的语调,“你且放心,我也没什么大事,白堂主以前叮嘱过只要不咳出血一般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呆子你先睡着,别说话了,听着我头疼。”说完,躺椅旁边的红衣少年慢慢放下手中的扇子,然后又起身走到了书桌旁,接着伸手拿起书桌上一叠已经写了字的纸张。

那纸上的字清瘦俊逸,如同字迹的主人一般。

眼睛盯着那字迹发呆,可字的内容却一个都没有看进去,红衣少年的脑海空白一片,好像有什么将思想一下子抽空一般。

书房内安静得不成样子,因为是冬天室内一般比较暗,所以此刻明明已经天亮了却还点着灯。

在书架旁的火烛摇摇曳曳,不甚刺眼的光投在了挂在高大的书架上的遮帘上,斑驳的影子便随着烛光的闪动而漂浮不安,仿佛真正在动的是遮帘一般。

半晌,放下手中的纸张,在红衣少年正不经意地低头准备转身时,却透过桌椅之间的缝隙瞥见了书桌下的一个个小小的纸团。

那些纸团上全是在黑色的墨迹,只不过有几个之中又泛着点奇异的暗红,那暗红的星点仿佛开得最浓烈的梅花,让人忍不住赞美,却又忍不住感伤。

白梅来的时候并没有惊醒易雪寒,倒是一旁一直趴在易雪寒身边睡着的温孤于燕醒了,而当温孤于燕睁眼便看到白梅身后的紫衣少年时,却不由地有些怔忪,那神情仿佛还没在梦中醒来一般。

转身将提着的药材放在了书桌上,白樱正看着那张平如明镜的书桌上堆叠着的纸张,可还等他没看清那些纸张上写的字,耳边却传来了自家父亲同那红衣少年的对话。

“启禀公子,易大人的情况……可能再这么任其不管的话,恐怕估计也就这几个月了……”

第17章

传说天蚕火玉是用火玉的碎屑喂养嗜蚕所得的一种西域珍宝,而所谓的嗜蚕是指一百条蚕在一起自相残杀之后最后剩下的蚕。不过并不是每条嗜蚕都能够变成天蚕火玉,因为一百万条嗜蚕中能够出现一条适合变为天蚕火玉的蚕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其实早些年在朝廷中待过的人都知道,天蚕火玉是西域才有的神物,那玉除了已经断气了的人不能医之外,其他无论什么病都可以治。

不过物贵而稀,因而整个天下只有一枚天蚕火玉,而那仅有的一枚就是十几年前西域王进贡给皇帝的贡品。

据说当时当皇帝得知贡品是天蚕火玉时,竟不顾群臣阻拦要亲自出皇宫去迎接,还说要将最得宠的第十三位公主初阳许配给西域王。不过好在当时朝中几个大臣将皇帝拦住了没让皇帝出宫,然而不幸的是初阳公主的娘亲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让皇帝回心转意,最后那初阳公主也只得哭哭啼啼地去和亲,结果和亲不到三年便传来由于思乡过度而心力交瘁去世的消息。

温孤府的后花园儿里,小池的水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水底的一切也看得不甚清晰,却能清楚地映着温孤于燕那细长的瓜子儿脸,以及脸上那皱着眉的表情。

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温孤于燕对着空旷的院子里似是自顾自地说道:“今晚去犬天蚕火玉’,白樱会告诉你藏玉的地方,记住,不可伤人,亦不可杀人,若被发现,你自己看着办。”

淡淡的话音似乎游离的飞絮,只是话音一落便惊飞了最后停留在温孤府的几只冬雀。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温孤于燕不由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进了书房内。

书房内的灯还是亮着的,偌大的书桌旁则站着一个雕塑一般的婢女,微暗的火光照在婢女那好看的杏眸上,淡淡的星光便淬进了瞳仁。

拂袖坐在书桌后的座椅中,放下扇子后的温孤于燕用单手撑着下巴,而那俊美的轮廓在火光的照耀下竟让人不敢直视。

怔怔地看着一旁坐着的红衣少年,那婢女忍不住闪了闪杏眸,脸上也泛起一丝他人觉察不到的浅红。

书房内半晌寂静,半晌过后,红衣少年忽然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绿衣婢女。

“绿影,你今晚就打算去接黑鬼,或者为黑鬼收尸。”

“是,公子。”

传闻江湖中有出了名的四位杀手,有名为“绿影”的杀手,虽然身为女人,但却心狠手辣,歹毒异常;又有名为“黑鬼”的魁梧中年,虽然头脑简单,但是为人十分豪爽,手段比较直接,武功也极其高强。

其实绿影和黑鬼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杀手,可由于太过招摇,所以他们杀人的手段有些经验的江湖人士大多都清楚,只是该躲的时候没法躲过而已。

江湖人士谈及四位杀手,“绿影”和“黑鬼”总是人们的口中谈资,而剩下两位虽然名气超过了绿影和黑鬼,但是世人对其的了解却甚少的杀手,唯一知道的除了他们杀了人之外,就只剩他们的名号。

据说另外两名杀手一曰“梅影”,一曰“红樱”,不过也因为两人名字甚为相像,所以常有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不过四位杀手的声名虽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真正能见到他们的人却极少极少,因为见过他们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们。

太子别苑。

亭台楼榭叶蝴蝶,歌舞升平无时歇。

夕阳西下,天边的余辉尽洒,染红了一片蔚蓝。

清河亭中,一袭紫衣身影在院中淡淡而立,长长的发丝在晚风中飞扬,那人腰间的佩玉也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幽光,不肖多看便知是上等的王孙公子所持之物。

凭栏而立,正在观看夕阳的紫衣人身后忽然又走来一暗青衣衫的男子,只见那男子气宇轩昂,眉目朗烁,暗青色的衣衫上若隐若现的麒麟图腾更为他添了几分风采。

不过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样一个英气蓬勃的男子说起话来,却是意外的温柔:“倾城,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说完将身前那紫衣的身影拥入怀中,暗青色衣衫的男子动作甚为娴熟不说,脸上的表情也极为自然,仿佛是在拥抱自己珍爱多年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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