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天下
四十六、骄阳
凌云红了。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
凌霄新专辑发行，《锦书难托》作为第三主打，风头几乎盖过了专辑同名的第一主打，电台点播率连续半月居高不下，每期单曲榜也是稳坐头把交椅。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MV想不被人重视几乎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凌霄凌云兄弟首次合作”的噱头也赚足了观众的眼球，据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公布的数据，《锦书难托》的周点击量轻松突破千万。
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那么“歌坛巨星凌宇璇向新人抛出橄榄枝，将邀请凌云合作新专辑第二主打歌”的新闻，则是又一次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地将公众的视线凝聚在凌云身上。
合作第二主打歌，而不是简简单单地“邀请凌云拍摄MV”，含义不言而喻。
有媒体问凌宇璇，为什么会找凌云这个毫无经验甚至称不上歌手的人合作，虽然他最近的确是很红，但是谁知道他的天赋是不是只在演技上呢。
凌宇璇温润地笑，“每张专辑都像自己的孩子，我当然都是很看重的，请凌云来帮忙，自然是因为他最合适。”
记者依旧不死心，“是不是公司强行安排？”凌宇璇也是AM公司的艺人，外界猜测公司为了捧红凌云而用上一些手段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凌宇璇依旧不慌不忙，刻意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你觉得公司会强行安排一个水平不佳的新人来拉低我整个专辑的质量吗？”他脸上笑意未变，说话的语气只有理所当然的淡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
于是，第二天，几乎所有媒体报道的大意都是，“凌宇璇表示看好新人凌云”。
凌云合上眼前的笔记本电脑——那是《云锦》杀青之后的转天，凌天皓塞给他根本不容他拒绝的“礼物”，伸手按了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然后就听见了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按下接听键，王正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凌云，司机十分钟后会到你楼下，宇璇今天在公司，你们抽空谈谈新专辑的事。”
凌宇璇很忙，红透半边天的代价就是几乎每天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的，一天飞两三个城市这种事听起来惊悚对他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这会儿人在公司就显得很难得了。
凌云很快地收拾了东西，王正帮他租的房子离公司并不远，又不是高峰时间，凌云下楼上了车，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公司。
作为公司最红也是最能赚钱的艺人，凌宇璇在AM受到的礼遇极高，顶层是专门为他设计的工作间，还有专属于他的视野极佳的露台。
和凌云的见面就约在露台上，凌云上去的时候，凌宇璇正坐在一边，桌子上还有正冒着热气的咖啡，显然是给凌云准备的。
凌云走过去，叫了声前辈，声音有些拘谨。
凌宇璇见他来了，也不起身，只是顺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凌云自己坐，等到凌云正襟危坐地消停下来，才笑了笑，“你别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声音有些戏谑，却带着十足的亲切。
凌云稍稍放松下来，“前辈……”
示意他自己拿咖啡喝，凌宇璇也端起了自己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叫师兄吧，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
凌云很乖觉，“师兄。”对于眼前的人，凌云想，他是很有好感的，很难得，红成这样的人，竟然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给人这样轻松随意的感觉。
凌宇璇笑笑，算是把这句师兄应下来，“既然是‘师兄’，我自己的师弟，可就不许和我客气了啊。”见凌云真的放松下来，才继续道，“这次不仅想请你和我合唱《骄阳》，昨天和总监谈了谈，这支MV，还有另外一支，第三主打的MV，也想请你一起上。”
这个要求倒是并不算意外，凌云很快点了点头，“正哥说我最近没有太多安排，我会全力配合师兄的时间的。”
凌宇璇点点头，“谢谢，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凌云就差立正站好了，“师兄哪里的话，我知道……师兄是给我机会……”还是不会说这样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脸也红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孩子有些窘迫的样子，凌宇璇只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就柔软了起来，“以后等你红了，师兄还得靠你提携呢。我明天还有个通告，然后会有一段真空期来制作专辑，我们一起努力吧。”
两个人约定好了后天的时间，凌宇璇把《骄阳》的谱子和歌词都给了他，“咱们先进棚录歌，MV的事等录完再说。”
凌云接过来，“我知道了，师兄，后天我会准时到的。”
凌宇璇忍不住笑出声来，“凌云你别给我压力，我可不一定能保证准时。”想了想，“你现在住哪里，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吧。”见凌云似乎是想拒绝，抢在他前面开口，“怎么，不听师兄的话？”
凌云沉默一下，坚持道，“这样太麻烦师兄了……”
凌宇璇伸手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就这么定了，后天等我电话。”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电话多少？”
凌云报出一串数字，凌宇璇很快拿出手机记了下来，然后把电话拨了出去，看着凌云也拿出了手机，笑道，“这是我私人号码，你记一下吧。”
知道凌宇璇能得一些休息时间是十分不容易的，凌云也就没再打扰，和他道别之后就从顶层走了下去，本打算赶快回去看看谱子的，下了电梯却看见正走过来的王正。
于是迎上去，“正哥，今天这么早回来。”
王正见他从电梯出来，知道他应该是见过凌宇璇了，“刚下来？”
凌云点点头，“师兄把谱子和歌词给我了，说后天进棚试音。”
王正看看他手里的东西，“也不用太急着看，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走进了王正的办公间，凌云相当自动自发地给他们两个人泡好了茶，然后窝到了沙发上，“正哥，这次和凌师兄的合作……”
王正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很干脆道，“不是我，我的确是想为你争取一些机会，但是还没想过直接就找宇璇这种级别的，所以，我也很意外。”前几天的时候，凌宇璇的经纪人突然打电话给他，问他凌云的声音条件怎么样之类，王正一一答了，然后就听见对方说，“那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下时间，宇璇说，他想和凌云合作一曲。”
凌云微怔，他本来以为这个机会又是王正给的，却没想到……
王正也回过神来，“可能是投了眼缘吧。”一周前在公司里，他们和凌宇璇有过一次短暂的碰面，王正是AM的王牌经纪人，虽然没有什么直接接触，但是凌宇璇还是很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顺便问了凌云的名字，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凌宇璇看凌云的时候似乎就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前上凌霄的MV为你积累了不少人气，这次和宇璇合作更是个好机会。增加曝光率不说，也为你以后进军歌坛打个基础。”
凌云也点头，“我知道，正哥，我会好好表现的。”
王正很放心地笑了笑，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对了，怎么不搬回家和你爸一起住？”
凌云一下子愣住，似乎没想到王正居然会问到这个，“正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那里不是我家。”
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王正只是轻叹了一句，“你爸就这么同意了？”
凌云低了头，半天都没有说话。
办公间里就这么沉默了下去，凌云抓起手里的文件袋，“正哥我先回去了，明天没有工作，我在家看看曲谱。”
王正倒也没有逼他，“嗯，我叫司机送你。”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凌云有些疲惫地直接倒在了床上，这房子不算大，但是公司总算是为他尽了心的，各种设施配得很齐全，布置得也是温馨。
思绪飘到云锦刚刚杀青的时候，凌天皓就跟着他来了这个房间里，言简意赅，“我帮你收拾东西，一会儿让司机来接，跟我搬回家吧。”
那个时候，凌云只是低了头，神色谦恭，却固执，“不用了，我住在这里很好，离公司也近。”
凌天皓来的目的就是接他回家，自然不会被他这一句话就打发回去，“家里离公司也不远，司机可以送你，或者你有驾照没有，家里有车你可以开车去公司。”
凌云依旧只是说不用，自己在这里住得挺好的，而且也习惯了。
凌天皓不理他，竟是自己开始准备动手帮他收拾东西。
这一回凌云倒是反应得很快，马上拦住了他，“爸……我不想回去……”
凌天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凌云，家里没有人会为难你。”
凌云轻轻一笑，“我知道，爸。”然后马上加上一句，“但是……我还是不想回去……”
凌天皓盯着他盯了好久，“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凌云，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再来接你。”
凌云从床上撑起来，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台历，距离一个月，只还有五天。
无意识地靠在了桌边，凌云把目光投向远方，这才发现，今天的阳光，明媚到刺眼……
四十七、偷来的幸福
两天后的一早，凌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电话里是凌宇璇的声音，“起来了没有？一会儿司机会在你楼下等，你先收拾收拾，不用着急。”
凌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此刻早就洗漱完吃过早点在一边上网看新闻了，接到电话很快拿了昨天就收好的文件袋，换了件便装就下了楼。
司机来得也快，凌云刚刚下楼没有几分钟，车子就停到了他的旁边。上了车，司机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么早。”他本来以为自己至少要等上一阵子了。
凌云轻声说了句，“麻烦您了。”然后又听见司机的声音，“难怪宇璇喜欢你，你和他很像。”
录音棚离这里也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谢过司机之后凌云就顺着工作人员的指示一路走了进去，凌宇璇也到了，正在和工作人员一起调试设备的凌宇璇随手示意凌云先找地方坐，等到所有准备都做好，工作人员都退出门去，凌宇璇才又叫过了凌云，“今天咱们不录，你别有压力，先试试音。”
凌云知道这一天的时间其实是凌宇璇特意为自己空出来的，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忐忑，他知道，凌宇璇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凌宇璇根本没管他在一边的这些小心思，直接把他拉到了身边，亲自把耳麦给他带好，“先试试，嗯？”
凌云的状态不错，也是之前两天词曲都看得熟，试了几遍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倒让旁边的凌宇璇微微怔住。
随即，凌宇璇笑了起来，眼前的这孩子，还真是有天赋。
仔仔细细地听他又唱了一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摘下耳机，“凌云，‘走过了这段万人簇拥路，逃不过墓碑下那孤独的长眠’这一句，声音再亮一点。”说着自己清唱了一句，“像这样。”
凌云点头，按照凌宇璇刚刚的示范又起了几次音，却始终找不到他唱的那种感觉，凌宇璇也不着急，一遍一遍地示范，一遍一遍地教，又听了几次，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凌云，你的领悟力很好，但是……你不用特意模仿我，用你自己的声音唱。”
这句话真的点醒了凌云，在脑中很快地过了一遍曲子，再开口的时候他都能看到凌宇璇脸上毫不掩饰的满意的笑容。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凌宇璇之前倒是没想到进度会这么快，“看来不用明天了，下午咱们试着正式录一下吧。”
凌云点头，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好。”
凌宇璇招呼他出去吃饭，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个不算大的盒子，“这个给你，当师兄给的见面礼了。”
接过来，盒子的包装上，是某品牌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凌云几乎想都没想地推回凌宇璇手里，“师兄，我不能收。”
似乎早料到凌云会是这种反应，凌宇璇重新把盒子塞到凌云手里，“前两天厂商送的，我放手里又没用，怎么，不许借花献佛非得我自己去买了才算有诚意才肯收？”
凌云也笑了起来，没再忸怩，大大方方地接过来，“谢谢师兄。”
下午的时候果然是进展神速，不到四点的时间，小样已经录好，只等着后期制作就可以了，凌云松了口气，“谢谢师兄，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什么时候拍MV师兄再叫我。”
凌宇璇点点头，“今天辛苦了。”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就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很快地接了起来，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大，连凌云都能清楚地听见，“哥，你那边搞定没有？晚上的事别忘了啊！”
凌宇璇的声音里有鲜明的笑意，“行了，我没忘，六点准时到。”放下电话，笑着对凌云解释了一句，“我弟弟，也是刚刚咱们唱的《骄阳》的曲作者。”
凌云并不关注八卦新闻，却也是知道一些关于凌宇璇的事情的，孤儿院出身，通过一次选秀声名鹊起，入行后短短一年便打破了“选秀歌手不可能成为巨星”的论断……而刚刚给他电话的人，应该是戎靖初——凌宇璇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孩子，也是他的御用作曲人。
见凌云发怔，凌宇璇有些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先送你回去，MV的事不急，怎么也得半个月以后了，到时候我提前两三天告诉你，你好有个准备把自己那边的工作安排好了。”
凌云赶紧拒绝，“不用了，师兄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我自己搭车回去就行了。”
凌宇璇微微一蹙眉，“别胡闹，大小也是个公众人物了，生怕记者找不到你家是不是。”一贯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突然间严肃起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架势。
果然，凌云很快低了头，“对不起……那，麻烦师兄了。”
因为自己也赶时间的关系，凌宇璇和凌云坐上了同一辆车，只等着先把他送到家自己再去目的地，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凌云看着旁边的人，心里在想总共加起来都不到24小时的接触，在这个人身边，自己竟有一种莫名的安宁，真是奇怪的感觉。
一直再往车窗外看的凌宇璇突然回过头来，“对了凌云，你会不会打篮球？”
凌云本来正在看着他，没想到他突然发问，微微一怔，“会一点，不过打不好。”男孩子总是喜欢运动的，凌云也不例外，只是可以打球的机会并不多。
凌宇璇了然地点点头，“最近要是有空的话，看看篮球比赛，《岚》的MV取景可能都在球场上，不过别担心，到时候会请专业的运动员参与拍摄，他也会教我们。”
回到家里也还不到五点，想着凌宇璇刚刚的话，凌云顺手就打开了电脑搜索了一场国内联赛的视频缓冲着，看了看冰箱里还有些吃的，也就懒得再去买，取了些青菜和鸡蛋，给自己煮了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