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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犹回首+番外篇——by柳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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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如谦见他突然出了神,眉头轻轻一皱,道:“比如什么?”

段昔摸摸鼻子,转开了视线,哈哈道:“没什么了……”

宁如谦却发现他的耳尖都红透了,一下子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可又无计可施,只能探手去轻轻触碰,低语道:“你是想到谁了?”

岂知段昔被他这么一碰,反应更大,几乎是要跳起来,反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有个绿裙女子一脸欣喜的小跑了过来。

开口便是:“段公子,云儿好想你!”

段昔瞪大眼,云儿?哪个云儿?红袖楼还是群芳楼的?抑或天仙楼?

待看清女子长相,段昔才记起,原来是红袖楼名伎雪林的随身女侍雪云。

雪云长得十分清丽,便是淡扫蛾眉已令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她今日是出来给雪林姐姐买些胭脂水粉,虽然客人们时常会命仆人送来价格昂贵的,却到底不如自己亲自挑选的。

段昔其实只到过红袖楼一次,并且是当地一名富商请客。

对雪云来说,段公子与寻常客人不同,别人再喜爱她们,也视她们如低贱的蒲柳,段公子不一样,他眼里的不是爱慕,亦不是赏玩,而是暖融融的亲和。

只是见过了一面,她与雪林姐姐便对段公子念念不忘,没想到此时竟遇上了他!

贸贸然打了声招呼后,雪云这才发现段昔身侧的宁如谦,顿时羞红了脸,低下眉眼,往段昔手里塞了个小小的香囊,轻声道:“段公子,这是我做来一直想送给你的,没想到能在这街头遇到你,希望你能收下。”

说完便急忙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身道:“还有,雪林姐姐也很想再见你一面。”

人群中,雪云纤细的身姿显得愈发秀丽。

段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香囊,又看了看宁如谦,这回真是喝花酒证据确凿,百口莫辩了。

宁如谦神色如常的看着他。

段昔却觉得背脊冷汗涔涔而下,手中的香囊就好似一块烫红了的铁块,不单甩不开,还黏在手上,烧得他就快皮开肉绽。

宁如谦往前走,段昔跟上去,一边解释:“师父,我是情非得已。”

“哦?”宁如谦看他。

段昔猛点头:“我没有过夜的。”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剪了自己的舌头!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啊!是在表明守身如玉?……段昔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宁如谦顿了片刻,又应了一声:“哦?”并深深看了他一眼,就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段昔佯装镇定道:“花魁的过夜费很贵的。”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只童子鸡。他只是缺乏实战经验而已,那些房中术他可是研究彻底的。

更何况,他早就发现,除非想着师父,否则……

这些事,绝不能让师父知道。

宁如谦没有回话,而是拿走了他手中的香囊。

段昔不明所以,只能忐忑不安的跟在后边。

气氛变得尴尬,浮动着的是暧昧不清的情绪,

宁如谦捏紧手心的香囊,他忽然发现在段昔的身边,原来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龙音之所以会想要将段昔困在若水宫,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非必要,他甚少在段昔面前摆出师父的架子,便是自称,也未曾称过“为师”,可一年复一年,为段昔想得多了,到了此刻更是舍不得外界伤他分毫。

他早已不留恋江湖,段昔却才初出茅庐,他可以归隐,不受外界纷扰。段昔呢?段昔愿意受这样的委屈,有想过往后的事情吗?

近在咫尺,反而情怯。

扬州,是一个比杭城还要富饶的地方,可谓是商贾如织,富甲天下。从杭城去扬州,倘若是想走水路观美景,要先到苏州,再乘船前往扬州。

虽然颇费一番周折,但扬州对段昔而言是“三美俱全”,自然是甘之如饴。何为段昔心目中的三美呢,那就是——美人、美食、美景。

不知从何时起,商贾之间宴请或谈事,都十分喜欢到花楼或是画舫一坐。段昔到过扬州几次,当然是去见识过。

扬州名伎素来是才貌双全,天香楼的佳人们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而扬州这一处,倒像是处处皆有美人,万种风情,让人流连不已。在客栈下榻后,段昔便兴致勃勃的在前头带路,领宁如谦到热闹的街上逛逛。与师父一道,那是肯定不能去青楼的,万一哪位佳人看中了师父,那他岂不是危机重重?段昔心里打着如此的小算盘,好不容易跟师父走近了些,他可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所以,逛大街是最好不过的。

段昔特地提前一日到扬州,就是为了能跟宁如谦并肩走一趟——既然师父要随他一道给容府道贺,吃惊归吃惊,却还是欢喜多一些的,自那日被莫名其妙留了个记号后,他便坐立难安,往好处想生怕是自作多情,往坏处想自己又受不了。就好像临水照月,不敢伸手向前,怕碎了一场美梦,醒来两手空空。他怕不小心问出口,于是一路上东拉西扯,他平日就善谈,刻意为之更是滔滔不绝。扬州的美食段昔说来是如数家珍,宁如谦许久不曾与他一道逛闹市,心里亦觉分外亲切。明知段昔因心里紧张,这几日话都比平时多,宁如谦却偏偏不动声色,他以前会点段昔哑穴,一开始是觉得太吵,后来是想让他收敛一下性子。段昔讲话不徐不疾,声音清润,很是悦耳,听着其实是享受。

也难怪盛禾从小便喜欢听他讲故事。宁如谦微微偏着头看段昔款款而谈,忽然注意到街上买香粉胭脂的姑娘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们这边,脸颊飞红,带着娇羞。他静默了一会,伸手搭住了段昔的手臂。段昔停住诧异的看向他,问道:“怎么了师父?”手里还拿着刚从古玩小摊相中的一块瑞兽镇纸,见宁如谦的视线移向镇纸,便笑,“虽是普通玉石,不过胜在雕工精细,师父你看这一处,一气呵成,线条极为流畅。”宁如谦果然倾身凑近,挺直的鼻梁近在他眼前,近得连那睫毛看得都根根分明。

段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指尖都发烫起来,眼睛更是不知该往哪看。没过一会,宁如谦直起身,抬眸道:“买下吧。”段昔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声应着,跟摊主买了这块镇纸。往前走了几步,宁如谦才徐徐道:“你素来心细,看中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师父果然看出来了。”段昔嘿嘿坏笑,没错,这镇纸用的哪里是普通玉石,分明是上好的和田玉!也不知是怎么流落到了闹市中。他把镇纸塞入了怀里,一边说道:“不过说也奇怪,我发现第一眼就看中的东西准是错不了的。”

宁如谦转过头:“怎么说?”段昔想了想,道:“比如……”才刚说了个开头却兀地停住了,他想到自己对师父不正是一见钟情?!当年宁如谦长身玉立出现在冰天雪地之间,苍茫人间似是唯有他一人,他一眼望来,眸色深深,从此段昔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风景。

宁如谦见他突然出了神,眉头轻轻一皱,道:“比如什么?”段昔摸摸鼻子,转开了视线,哈哈道:“没什么了……”宁如谦却发现他的耳尖都红透了,一下子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可又无计可施,只能探手去轻轻触碰,低语道:“你是想到谁了?”岂知段昔被他这么一碰,反应更大,几乎是要跳起来,反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有个绿裙女子一脸欣喜的小跑了过来。开口便是:“段公子,云儿好想你!”段昔瞪大眼,云儿?哪个云儿?红袖楼还是群芳楼的?抑或天仙楼?待看清女子长相,段昔才记起,原来是红袖楼名伎雪林的随身女侍雪云。雪云长得十分清丽,便是淡扫蛾眉已令人忍不住看了又看。她今日是出来给雪林姐姐买些胭脂水粉,虽然客人们时常会命仆人送来价格昂贵的,却到底不如自己亲自挑选的。段昔其实只到过红袖楼一次,并且是当地一名富商请客。

对雪云来说,段公子与寻常客人不同,别人再喜爱她们,也视她们如低贱的蒲柳,段公子不一样,他眼里的不是爱慕,亦不是赏玩,而是暖融融的亲和。只是见过了一面,她与雪林姐姐便对段公子念念不忘,没想到此时竟遇上了他!贸贸然打了声招呼后,雪云这才发现段昔身侧的宁如谦,顿时羞红了脸,低下眉眼,往段昔手里塞了个小小的香囊,轻声道:“段公子,这是我做来一直想送给你的,没想到能在这街头遇到你,希望你能收下。”

说完便急忙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身道:“还有,雪林姐姐也很想再见你一面。”人群中,雪云纤细的身姿显得愈发秀丽。段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香囊,又看了看宁如谦,这回真是喝花酒证据确凿,百口莫辩了。宁如谦神色如常的看着他。段昔却觉得背脊冷汗涔涔而下,手中的香囊就好似一块烫红了的铁块,不单甩不开,还黏在手上,烧得他就快皮开肉绽。宁如谦往前走,段昔跟上去,一边解释:“师父,我是情非得已。”“哦?”宁如谦看他。段昔猛点头:“我没有过夜的。”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剪了自己的舌头!

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啊!是在表明守身如玉?……段昔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宁如谦顿了片刻,又应了一声:“哦?”并深深看了他一眼,就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段昔佯装镇定道:“花魁的过夜费很贵的。”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只童子鸡。他只是缺乏实战经验而已,那些房中术他可是研究彻底的。更何况,他早就发现,除非想着师父,否则……这些事,绝不能让师父知道。宁如谦没有回话,而是拿走了他手中的香囊。段昔不明所以,只能忐忑不安的跟在后边。气氛变得尴尬,浮动着的是暧昧不清的情绪,宁如谦捏紧手心的香囊,他忽然发现在段昔的身边,原来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

龙音之所以会想要将段昔困在若水宫,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除非必要,他甚少在段昔面前摆出师父的架子,便是自称,也未曾称过“为师”,可一年复一年,为段昔想得多了,到了此刻更是舍不得外界伤他分毫。他早已不留恋江湖,段昔却才初出茅庐,他可以归隐,不受外界纷扰。段昔呢?段昔愿意受这样的委屈,有想过往后的事情吗?近在咫尺,反而情怯。

65.徒弟在下五

容府大少爷大婚当日,容老爷没想到宁如谦竟也前来道贺,顿觉万分荣幸,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见到段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段公子,小儿真是受你照顾了,若非有你相助,恐怕是……哎,不说这个了,里面请、里面请!”

容府宾客如云,人声鼎沸,容老爷和容大少爷招呼了宁如谦与段昔二人片刻后,便又要去招呼其他客人。

段昔叫住了身旁经过的容府仆人,问道:“你家小少爷呢?”

仆人笑道:“正在后花园呢,说要准备一份大礼给大少爷。”

“哦?”段昔一听,对宁如谦说道,“师父,我们去后花园看一下如何?”

宁如谦颔首。

沿着张灯结彩的走廊一直走,容府不愧是大富之家,里头是院落套院落,回廊曲折,幸好有仆人在前头领路,不然都不知要走到哪里去了。

首先看到段昔的是书童朝生,只见他急忙拉扯埋首在花园旁边的容铮,连声道:“小少爷、小少爷,段公子来啦!”

容铮惊喜的抬头望向段昔来处,脸蛋上还沾染了泥土,本就是带有几分稚气的娃娃脸,此刻看上去更显小,他起身手也没擦,便快步走向段昔,高兴的说道:“段昔!我可盼你好久了!上次在杭城真是不过瘾,若不是我染了风寒,你肯定能带我去不少地方玩儿。”

段昔的眼睛微微一眯,神色略带诧异,看到容铮身后的朝生对他使了个眼色后,虽不明当中原由,却也还是不露痕迹的笑道:“可不是,对了,这是我师父宁如谦。”

容铮瞪大眼看着一侧面容俊美却神色淡漠的宁如谦,半晌才呆呆说道:“师父你好像仙人……”

段昔听了乐不可支:“容铮你还真是……”

宁如谦倒是正经的答道:“很遗憾,我并不是仙人。”

朝生苦着脸小声道:“小少爷你又失礼人了。”

容铮脸一红,道:“我先去把给大哥准备的礼物弄好,段昔你们慢慢玩啊,别客气。”说着又吩咐朝生,“你不用跟着我了,看看段昔和师父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朝生忙点头应允,便对段昔说道:“段公子,宁堂主,吉时还未到,前厅人太多,不如到前面的凉亭小坐一会?”

段昔看了眼宁如谦,对方轻轻颔首,便道:“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朝生一笑:“段公子客气了。”

刚落座,便有家仆送来香茶点心,不可谓不周到。

待家仆退下后,段昔才将心中的疑问道出:“容铮怎么说在杭城中了风寒?他莫非是把那些事给忘了?”

朝生叹了口气,皱着脸道:“可不就是,当日送到八宝客栈后,齐堂主立即便找来一位姓叶的大夫过来,施针之后又给小少爷服了药丸,毒是解了,可是连着几日都发高烧昏迷不醒。大夫说是伤了心脉的缘故。好不容易等小少爷清醒,他却把那些事都忘光了,只记得跟段公子你在客栈见面的事。老爷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忘了就忘了,也就没有再请大夫来看看。”

段昔怔了片刻,道:“可是平白少了一段记忆,于他而言真是好事?”

朝生挠挠头:“我也不晓得,不过小少爷没有再迷恋元青姑娘,应该是好事吧?”不然小少爷肯定要跟老爷提起娶元青姑娘过门的事,到时他不被老爷扒一层皮才怪。

段昔一笑:“是不是好事,谁又知道呢。”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从袖中取出了那日从珍宝斋得到的玉猴递给了朝生,“方才走得急,忘了给容铮小少爷,你帮我交给他吧。”

朝生接了过来,疑道:“公子你直接给小少爷不就得了?”

段昔笑道:“今天如此喜庆热闹,这玉猴太小巧,我怕不小心给弄丢了,还是先交给你比较好。”

朝生点头道:“说的也是,那我就替小少爷谢过公子啦!”

聊了一小会,容老爷便支家仆过来请宁如谦和段昔到前厅。

吉时将至,新人要出来了。

锣鼓喧天,鞭炮声不绝于耳,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在众人热切的期盼中缓缓而来,红盖头遮着容颜,只看到宽袖下露出的纤纤细手,白如美玉。

再看新郎,便是收敛神情,也难掩眉目间的喜色。

在众人的簇拥中新人拜过了堂,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后,已是暮色渐深,院子里的灯火依次燃起,连成瑰丽的光彩。偌大的院落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道贺声、赞美声一句接一句,触目所及之处皆是喜庆一片。

在此良辰美景,宁如谦忽然侧过脸对段昔说道:“你会想要如此吗?”

段昔早已被灌了一壶酒有多,上好的绍兴酒醇厚绵长,一饮而下,真正是唇齿留香。段昔的酒量算是普通,偶尔亦能豪饮一番。不过,绍兴酒后劲颇足,段昔脸上已见醺意,一双眸子比平时更要黑亮些,他看着宁如谦,猛一点头:“想!”

宁如谦心头一沉,可仔细想想段昔是个爱热闹的人,或许如花美眷、子孙满堂才是他真正所求罢……他早有所料,可如今亲耳听来,还是不免怔了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万分疲倦,师徒身份犹隔千里,沉沉的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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