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呢？”他偏头看着他，目光凌厉。
“你我不再寂寞。”姜鸾迎着她的目光，坚决的说。
“孤夜于你，到底是什么？一场欢爱？”
“一个可以不做神的契机。”他如是说。
他又叹，“你呀——”
“我想看看，不寂寞是什么样的。”
“没看到，所以不甘心。”他接话，说的不容置疑。
她沉默。
“不寂寞啊，怎么会不寂寞。”又是喟叹。
“不做神，就不会寂寞，你当真不愿意做神了么？”
“你可以不做神了么？”
他摇头，慢慢的叹。
“我也不可以。”她一字一句并不见失意，反而有些释然，“所以，我要看结局，看完，故事就结局吧。”
32．折返时光
西摩在喝茶，望着院子里的长生眼中带着笑意。
雪花飞舞，长生一席淡金的衣，站在飞舞的雪花中分外的出尘，衣袖一转，带起无数的雪花，长生冲廊上的西摩叫道：“冷不
冷？”
西摩摇头。
“那我要吃芙蓉糕。”长生笑嘻嘻的跳上长生将胳膊搁在小几上，仰着脸笑道。
西摩摇头，“你早已经吃坏无数次肚子了，怎么不记得教训？”
长生笑嘻嘻的摇头，“好吃，所以不腻，不腻的话，就会希望一直有的吃。”
西摩看着他，了然他心中所想，慢慢摇了摇头，“今天不做的。”
长生垮脸，耷拉着脑袋慢悠悠的向廊下走，门口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呵呵，今天没得吃了吧。”
长生抬眼，没好气的说：“你也没得吃了，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啊。”
小小的孩子穿的圆滚滚的跑进来，一把扑进长生的怀里，在长生怀里拱了拱，将身上的雪花都蹭到长生的身上，趁着长生没反
应过来时，又扑进了西摩的怀里。
长生拍拍身上的雪花，皱着眉看着那小小圆圆地一团，怎么说他都比西摩看起来好相处一些的吧，西摩总是冷着脸，说话简洁
，喜怒不形于色，怎么看都是冷冷的淡淡的，但是为什么这小家伙就那么喜欢西摩呢？看来是该好好教训他一下，不要动不动
就往西摩怀里钻，看着碍眼。
小家伙在西摩怀里蹭够了，乖乖的在西摩旁边的椅子原本属于长生的椅子上做了，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捧着脸看着廊下的长生，
“哥哥不怕冷么？”
长生正欲回答，那小家伙自顾自接下去，“和滚滚一样哦，滚滚也喜欢在雪里玩。”
滚滚是狗狗好不好！长生额头青筋一跳，愤愤的道：“谁跟你家狗一样了。”
“哥哥啊！”小家伙犹不知已经惹恼了长生，兀自天真的说。
长生跳上廊，叉着腰冲小家伙道：“不要将我和狗相提并论。”
小家伙眨了眨眼，“滚滚也不想和你相提并论的。”
长生瞪着眼，小家伙怕怕的缩了缩头，“这样看着我不小心就会看上的，你有没有常识？”
长生眼睛愈发的等得大了，“谁教你的？”
“和煦啊——和煦说，你总是这样看着伯伯，所以就看上了啊。”
长生挑眉，看着不动声色喝茶的西摩，又挑了挑眉，最后，没说话。
小家伙觉得好没意思，将捧着脸的手放下，对西摩说：“伯伯为什么不说话？”
长生再次挑眉，他是哥哥，西摩是伯伯，的确从外表上看可以这样叫没错，但是……但是……
算了！长生放弃纠缠这样一个问题，在栏杆上做了，偏过头看西摩。
西摩放下了杯子，看着长生道，“去加件衣服。”
不是命令的口气，长生乖乖的去了，即便他并不是很冷，出来时就看见西摩摸着小家伙的头唇角微微挂着笑。
长生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但当西摩回头看时，又马上挂了上去。
小家伙说：“即便我答应你了，可是他不配合怎么办？”
“那你就揍他好了。”西摩难得的说这般调皮的话，说出来是有些不适应的垂了头，长生晃晃悠悠的过来，在小家伙头上敲了
一个大大的“栗子”道：“回家去，你娘叫你了。”
小家伙疑惑的抬头，果真隔壁就传来女子的声音，“嘟嘟，吃饭了——”
长生得意的笑，嘟嘟不解的皱起短短黑黑的眉毛，颠颠的除了大门。
长生在西摩身边坐了下来。
“即便你死了，我也不需要那个小屁孩照顾。”长生淡淡的说。
西摩并不意外，长生的耳力，足以听见他对嘟嘟说的话。
“他不是凡人。”
“这世上不是凡人就是神，他是神么？”
“是。”
“我运气真好。”长生笑，“遇见的都是神。”
“我不是神，你不是告诉我了吗？”西摩淡淡的说。
长生点头，“你是姜鸾创造的神。”
“长生，”西摩开口唤，欲语还休，看着他眼眸中有担忧。
“在呢，不会离开你的。”长生意有所指。
西摩眼中担忧愈盛，“你不应该也不必……”
“你一直是想死的，所以我陪你，不好么？”长生还是淡淡的笑。
西摩看着他，慢慢的垂头，冷风乍起，雪花飞舞落在廊上也落了长生和西摩一身。
“不必。”西摩说，语气坚决不容拒绝，“你不必陪我死。”
“我说过，你若想，我就陪你一起的，既然说了，我就一定会做到。”长生依然是温柔的语调，“不过是死，你都不怕，为什
么偏要我去怕呢？”
“你活着不好吗？你不想活吗？”
“我不想死，但是你想，所以就跟着你混吧。”长生笑嘻嘻的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你……”
一个“你”字没完，长生突然一皱眉站起，西摩只觉眼睛一闪，廊上回响了一种奇异的声音，长生勉强抬头，院子里的雪纷纷
扬扬漫天飘洒如帘幕一般遮盖了所有的视野，长生心中警觉回头，西摩慢慢的笑开。
长生跌坐在地，再转头，廊外已经是一片炙热的阳光。
一刹那，冬去夏来……
长生只觉得心中发紧，看着西摩眼慢慢地闭上，在睁开，一滴泪滑落下来。
“西摩……”喉头发紧，他唤。
不仅仅只是从冬到夏，还是又过了多许年，西摩的头发已经全白，脸上也是满脸的皱纹。
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怎可眼睁睁的看着西摩白头。
长生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西摩，慢慢吐出一口气，缓缓地说：“西摩，是你的愿望还是我的愿望，你看时间过得多快。”
“这就是境吗？一个大乱时间的地方，不留神就沧海桑田了？”西摩的声音越发的低沉无力，尾音微微的颤抖，除却一双眸闪
着熟悉的光芒，脸上的苍老之态让长生不忍看。
他伸出手，抱住了西摩，“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我体内的力量早已经消散了，我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消散了。”
西摩脸上依稀的威严与凛冽其实没有变化，他没有动，任长生紧紧抱着他，最后慢慢叹了一口气，“长生，你不能跟我去的。
”
长生终于哭了出来。他不能跟他去死，他随着时间老去，而他，什么变化也没有，还是那副模样，眉间眼角的俊逸，唇角总是
若有若无的笑，习惯的痞气总是在的，他一分变化也无。
院中的树，郁郁葱葱，是夏天了，炙热的阳光照耀下来，西摩慢慢的闭眼，轻轻的说：“长生，这一次，像梦，我们纠结于一
场莫明奇妙的故事中，最后竟是悲剧的结尾，而且，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在操纵这一切，活的莫名，死的更是莫名，你说可笑
不可笑。”
长生悲泣出声，“是你要死的，你一直都要死的——”一声一声极尽苛责的语气带着绝望的意味。
西摩抬手拍拍他的背，慢慢的说：“可是却是你先与我想死的，长生，你怎么可以苛责我，你在我之前就想死，所以救了姜鸾
的，你……没有立场……”
“你不相信爱情！”长生突然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充满了悲戚，“是你不相信爱情！”他靠着他的肩，一字一句说的狠绝
，但是却不放开，靠着他，不敢松手。
西摩笑道：“是，我不相信，不是不相信你爱我，而是不相信爱情本身，我不相信它可以在无限的时光中恒久，它终会消散，
所以我想死，时间越短，爱的越真。”
“我恨你。”长生低低的说，“我恨你。”
“抱歉，长生，留你一个，不是我所愿，但是，就只能这样了。”
长生抱的更紧，一声嗤笑，“你看到尽头了，你想看到的尽头，就这样了，我们算不算一生相爱呢？”
长生说完这话，略微退开一点，定定的看着西摩的眼，等他回答，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有完没完，早死了早超生知不知道。”
长生愕然转头，满口倚着的那个身影……
姜鸾？
喝！
姜鸾嫌弃的将长生上上下下一打量，然后在将西摩上上下下一打量，最后无不鄙夷的说：“两个大男人，算不算啊！”
西摩和长生的脸色都不好看，而且，长生已经有揍人之势，刚才那个场景是煽情的吧，怎么现下长生又搞笑的感觉。
“你……”长生咬牙切齿看着她。
姜鸾无谓的摇头，道：“刚才是谁的愿望让时间飞逝了一把？”
长生看西摩，西摩淡淡的说：“长生。”
姜鸾再次鄙夷的看着长生，“这么狠心，又是为了什么？”
长生瞪着眼不说话。
“你也不相信爱情。”姜鸾下了评语，抱着臂慢慢蹭到他们身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长生还真是奸诈狡猾啊，明明自己也
不相信还偏偏责怪别人不相信，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啊！”
长生只有缄口不言，西摩却慢慢笑了出来。
“长生由来就不是坦白的人。”
“也是坏心肠的人。”姜鸾接口。
西摩一声长叹，语气渐渐低了下去，“这般莫名其妙的生死，到底为了什么呢？”
“一场游戏，弄假成真。”姜鸾还是无所谓的口气。
“散了便散了吧。”长生突然间开口。
姜鸾瞪他，“不是说要走找到剧本的吗？我们说好的。”
“不是找到了吗？”长生皱眉看着他。
姜鸾摇头，“没有，这场戏，没完没了。”
“为何？”
“因为我想看结局。”姜鸾说，笑意隐去，是无比的认真。
“然后呢？”长生只想知道这般的戏该如何的进行下去，西摩到底会不会死。
“重来。”姜鸾耸了耸肩。
长生与西摩脸上都没有变化，看着姜鸾的眼神渐渐深沉起来。
“如果我们还是不相信爱情，那该怎么办？”长生轻轻的问，是无奈是无能为力。
西摩不语，满头白发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一向威严尊贵的人眼眸中有一线期待。
“我不会让你们死。”
姜鸾还是无所谓的语气，但是却多了些凛冽的气势，“他答应过，不会让你们死，知道你们相信爱情。”
长生的眼眸猛的一沉，看向西摩的眼里多了些异样的东西。
“他是谁？”西摩问。
“时间啊，人世间唯一的神。”姜鸾耸肩。
“代价呢？”长生问。
“失去孤夜。”姜鸾的语气沉了下去，慢慢化作一池伤悲，“永远不再有孤夜了。”
“你本不必这样做的。”长生看着突然间哀戚下去的姜鸾，慢慢的说。
“但是我想看到结局，我要的结局，我要的不再寂寞的结局。”
“可是没有孤夜……”
“还有他。”姜鸾打断长生，坚定的说，“还有他，我想看看，如果相信爱情，是不是可以不寂寞，就这样简单，所以……”
姜鸾深吸了一口气，“请你们坐好榜样。”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背影翩跹，姿容艳艳。
突然间回眸一笑，长生定立看着眼前飞扬起的花瓣，慢慢的笑开，在时光回溯的时刻，他低下头看着慢慢年轻起来的西摩，笑
道：“既然死不了，不妨我们试着相信爱情可好？西摩，我们试着相信，在一起，不回寂寞，好不好。”
身旁的那个人无奈的摇摇头，“如此，甚好。”
既然无法逃避，就是这信一回，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西摩这样想，长生却想着别的。
别的关于姜鸾，关于孤夜，关于时间，关于这个故事到底用什么代价换来的团圆。
33．终结
姜鸾站在长廊上，直直地看着廊外的人。
平常的眉眼，平常的气质，平常的衣饰，却总是不平常的叹气。
他回头对上姜鸾的眼，轻轻的笑开，“你还在。”
叙述的语气偏偏带着舒了一口气的感觉的喟叹。
姜鸾穿过长廊走近他，站在他的面前，道：“孤夜不在了，但是我还在。”
他的脸色暗了下来。
“你总是骗我，”姜鸾说，“你说你疯了，你几时疯了？你说你无能为力，但是你仍然可以让时间倒流，你说时间之神只是一
个骗局……呵呵，这你倒是没有骗我，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孤夜从来不曾离开呢？这……你还是想骗我吗？”
他脸色云霁天开。
“这一场游戏，你独自玩的可还开心？”
“我想做一个骗局，但是最后都骗不了人，你看，我最想骗的你，都是如此清醒。”他又叹。
“你想证明什么？”姜鸾问。
“不知道，想证明的很多。”
“譬如……”
“譬如，人人因时间而寂寞，而时间才最寂寞啦，譬如寂寞真的很难忍受啦，譬如……”他看着姜鸾，一字一句的说：“如果
生命中只剩下你我，如果我们不相信爱情，就只有寂寞，你我都是怕寂寞的人，不妨，我们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他的眼神里满是希冀。
姜鸾摇头，“为什么我的生命力之剩下你了呢？”
他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慢慢笑开，“因为你愿意，你愿意你的生命里只剩下我。姜鸾，我很开心。”
“现在才想明白，你有没有身为神的自觉啊。”姜鸾笑道。
他开心的坐下，看着满地的梨花花瓣，拈起一瓣，低头眉间是愁容，“可是时空错乱了，要用很长时间去修补，或许永远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