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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药可医——by公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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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边大将军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灯盏如立众矢之的,群臣无一支持,唯有御医躬身拜倒,称:“国父罹患疾病,不可领兵!”

灯盏冷笑,问他:“国父何病?”

“相思成疾!”

灯盏又问:“因何相思?”

御医结结巴巴地答不上来,只说:“臣……不知……”

灯盏笑道:“朕来告诉你!国父素来忠君爱国,他所思的是军营!是天下!是战场!”

场面话,谁都会说,灯盏身为夏王,自然也是一样。他才不会让低下的大臣们知道,此刻的他心中是怎样荒芜,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是什么样的妙人,才可以令爹爹相思成疾?

“敢问圣上!国父忠的是哪个君?爱的是哪个国?”姜总是老的辣,白须的老臣抛出最为尖锐的问题,连灯盏都拿不准的问题。

“呵!我忠的自然是我大夏狼主李戥盏,我爱的自然是我泱泱大夏的江山!我既入夏,即为夏人!生为夏人,死做夏魂!各位大人还有什么不满的尽可说出来,梁彦成自一一解答!哪个不服我梁彦成的,自可取出刀剑!你我刀剑上见真章!瞧瞧是我梁彦成配统天下兵马,还是各位将军配!”

彦成手中的剑,热辣辣地晃痛了灯盏的眼,他的爹爹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保护他,帮助他,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一众大臣惊叫着:“我大夏朝堂岂容你这异人撒野!”

他们身后是一众藩王,藩王们都没有说话,因为已经有人代他们说了,他们要做的只是在后面为那些代替他们说话的人撑腰,同时含笑旁观。那神色,不用说便知他们视当今夏王李戥盏为无物!

彦成想,该削藩了。

灯盏抬抬手,压住了一众大臣的叫嚷,道:“大夏国父岂是异人?朕意已决,即刻拟旨,封国父梁彦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赐虎符!掌六军!退朝!”

少年天子的威仪,震慑了全殿大臣,直到那声‘退朝’已散去许久,他们仍然未动。

当晚,灯盏靠在彦成怀里撒娇,问他:“爹爹怎么会出现在朝堂上的?”

彦成笑说:“走过去的,你宫中不许骑马。”

灯盏正色道:“不许糊弄朕!”

“圣上好大的威仪呦!”彦成笑着抱紧灯盏,轻轻叹了口气,宠溺地揉揉他的头,低声道:“好孩子,你为了爹爹一句话,赌上大夏的江山和你的王位,爹爹又怎么舍得让你失望呢?”

灯盏听完笑着搂紧彦成的腰,道:“朕就知道爹爹最疼朕了!”

看着扑到自己怀中撒娇的宝贝儿子,彦成煞风景地说了句:“宝贝儿,该削藩了!”

第十二章

康定三年,夏。十五岁的少年帝王李戥盏下令削藩。同年七月,各地藩王起兵,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

兴儿对彦成说:“国父,您该进宫去看看圣上了。”

彦成站在高台上,看着一众将士,这一年来,他日夜吃住在军营中,终将六军皆收为己用,现在,到了用他们的时候了。

彦成道:“兴儿,这一年苦了你了。”

“不苦,最苦的莫过于国父。”

兴儿始终无法忘记他们初到军营的那一日,那些将领们的取笑。

“国父?还不是以色侍君的老头子?能有什么作为?”

“嘿,甭管有什么作为,圣上喜欢就够了!”

“真不知道圣上喜欢哪儿!一个老头子!哈哈哈!”

“要是圣上好男色,不如我来陪陪他!哈哈!总比他圈养在宫里的强!”

“呸!那小娃一直在圣朝长大,总归不是正常的!你也不怕死了!”

“哈哈!咱们不是说笑呢么!”

这些将领还未见过彦成,便已给他下了定论,所以当彦成站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他们完全不知道,他就是国父,他们的元帅。

那日彦成穿了件天青色的袍子,头上束着天青色的带子。那柄他惯用的剑也用青布包好由兴儿背着。

他站在他们身后,淡淡地笑,然后说:“说完了么?”

突然出声的彦成吓坏了一众将领,要知道,肆意议论国父和圣上,在大夏皆为重罪。他们倒不是怕受罚,更怕的是眼前这个人,听他的话,似乎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可是他们竟谁也没有发现。

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彦成有些好笑,道:“这么没有警惕性怎么成?”

后来他们知道了彦成是国父,是他们的元帅。

胆小的来负荆请罪,也有胆大的,叫嚣着要和彦成打一场,刀剑上见真章才肯俯首。彦成也不惧,不管是马上马下,不管是刀剑棍棒,皆拿得起来,招招式式俱是一流,正可谓‘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那时候兴儿很佩服他,她一直以为,国父不过是个对圣上有养育之恩的人,没想到有如此功夫。自己这个大夏第一高手,到了他面前也只是个孩子罢了。当天夜里,她求国父收她为徒。

国父欣然应允,只有一个要求,他说:“兴儿,我教你武功,不要你征战沙场,不用你为国捐躯,只要你可以保护好灯盏。”

兴儿听后笑了,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她没有告诉国父,圣上命她随国父来军营的前一天夜里,圣上曾吩咐她:“兴儿,朕不用你打探军机,不用你监军督纪,朕只要你做好一件事就够了,保护好国父,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她想,这一对父子,当真情深意重。

整整一年,她都随着国父住在军营,看着国父一点点的拉拢人心,看着国父为了圣上的江山而努力。

多少个夜里,年轻的国父躲在营帐里大口大口的吐,那是他晚宴时同将领们喝了太多他喝不惯的烈酒。

多少个清晨,年轻的国父站在营帐外大力的吹着号,那是他为让熟睡的将领士兵们快些起床同去操练。

多少个午后,年轻的国父仍立在练兵场上扎着马步,那是他亲自陪同所有士兵一同操练……

也是整整一年,国父再没有进过宫。

但宫里的消息没有断过,国父上的折子后总有圣上的回复。写了些什么她并不知道,国父不给她看,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好消息。因为国父看过之后,笑的那样开心,就连睡觉也要把那些折子抱在怀里。

这一年来,国父最快乐的莫过于正月十五那一天。

那天国父带着一众将领上街去看花灯,兴儿觉得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去了十几个人,只有她和国父两个人是看花灯,余下的将领,都在看花姑娘……

虽然如此,依旧是喜气洋洋的一晚。

百姓们都恨高兴,他们纷纷夸奖着当今圣上,英明仁慈。

也是那一天,圣上亲上城楼上,放了一支极美丽的焰火,明明灭灭,照亮了大夏国最年轻最俊美的君王。

那时候国父就在城楼下看着,笑的欢喜至极。这一晚,他买了很多酒回军营,拉着将领和士兵们一起喝,直到喝醉回到军帐后,依旧在拉着兴儿的胳膊说:“你看你看!我的灯盏长大了!我的灯盏长大了!”

若不是有那样的一天,兴儿几乎忘记了,眼前的将军只有十九岁,还是个尚未行冠礼的孩子,还要再有半年才足二十岁。

第十三章

这一年秋天,彦成进宫了。

康定三年的秋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到很多年以后,夏宫不再是夏宫,只是一个行宫时候,那里的宫人仍然不能忘记那个秋天。年老的宫人会给新来的宫人讲起那年的故事,他们说:“那年的秋天,树叶黄的早,风刮的很厉害……”

国父梁彦成率左右先锋呼延兴儿、张玉昆以及六军将领,在御书房外的长廊上,跪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的时候,只有国父和左先锋两个人来,他们是来请战的。

圣上像是早料到国父会来似的,吩咐门口的守卫说:“若国父求见,只说朕不见!”

那日,国父跪在门外,那左先锋随之跪倒。右先锋真是个漂亮的姑娘,还记得她是叫兴儿,呼延兴儿。

圣上究竟仁慈,出外见国父,喃喃地喊他:“爹爹……爹爹……”

国父见圣上出来,低头便拜,道:“臣请战!”

圣上问他:“爹爹可知各地藩王打的什么旗号?”

国父点了点头,答:“清君侧!”

圣上又说:“那爹爹必然知道他们要清的是谁!”

国父答道:“知道!”

圣上好像很生气,问他:“是谁!”从没见圣上发过那么大的火,那时候就连圣上的眼睛里都是火。但国父一点都不怕,说:“我!”

“既然知道还多说什么!朕不允!”说完,圣上便进了御书房。

第二日,右先锋张玉昆率六军将领至,在国父和左先锋身边跪倒,请战。

其间,许多大臣都来劝,有劝将军的、也有劝圣上的。圣上亦怒,责问众将:“你们这是逼宫么!”国父率众将只答一句:“臣等请战!”及至第三天夜里,圣上下旨命国父梁彦成率兵出征,讨伐作乱藩王。

那一年,咱大夏史上最大一次内乱爆发了。

要清君侧的是列位藩王,去镇压藩王的正是他们要清的君侧。

老宫人给新来的小宫人讲完这段往事后,总要深深地叹口气。小宫人问他:“伯伯,您为何叹气?”

老宫人不答,只摇摇头,便吩咐小宫人们去干活了。

等新来的宫人都散尽了以后,年老的宫人才会独自拾起扫把,将当日国父跪过的那个长廊,扫的干干净净。

那一次内乱,在夏史上只是淡淡地一笔带过,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次内乱来得到底有多么凶险。

这场战已打了将近一年,远在夏宫中的灯盏看着彦成传回的军情,微微一笑,恍如启明的眼中盈满了如月柔光。

爹爹,你只报喜不报忧,是为了让我安心么?我早知道,既派你前往镇乱,便必定大胜而归,这些我都不在乎,也不挂心!我挂心的只是你的安危,为何你却只字不提自身的安危?

第十四章

“国父,圣上来信了。”

彦成皱皱眉,头也不抬地斥道:“没规矩!那叫下旨。”

那举着信的小兵年纪不大,听主帅发怒立时便没了主意,委委屈屈地咬住了唇,似要落泪一般。兴儿在旁看了颇为不忍,毕竟这事并非小士兵的错,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信,柔声道:“莫怕,你也知这几日正是此战关键时刻,国父难免有些着急。平日里国父怎么待你,你是清楚的,就快别委屈了。下去罢!”

待小士兵出去后,兴儿才将信拿到彦成面前,彦成伸手拨开,说了句日后再看,仍将头埋进战报之中。兴儿也不恼,又把信推过去,劝道:“快看看吧!你不为了他,也该为了大夏看看!”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实不愿看灯盏的信,每每看了总是分心。”

彦成叹了口气,仍是接过兴儿递过来的信,细细读过,又是一叹。

整整六张信笺,只反反复复地写着‘爹爹,朕想你啦!’和‘爹爹,你定要囫囵着回来,朕等着你呐’。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写满六张,用还都是灯盏年幼便练下的蝇头楷。

看罢,满心的欢喜是溢于言表的,他的灯盏果然是想着他的。尤其是那句囫囵着回来,让他蓦然想起四年前的北城门。他清楚地记着,满眼碧绿间一抹纯白,那是穿着白袍的灯盏来送他出征。那时灯盏穿着白袍,系着浅绿丝绦,那袍子边角上的翠竹,是他亲手画的花样,再请绣娘绣上的。

听兴儿说,那件衣裳,灯盏在宫里也常穿。有人同他说穿这衣裳不合礼数,他便摆开皇帝架子,那时候便没人敢说了。

“呵,圣上这是和国父撒娇呢!”

兴儿凑到彦成耳边声音轻软,她爱煞了这年轻俊美的国父看过圣上来信后,既欢喜又恼怒的窘迫模样。

彦成有些着恼地别开头,愤愤地骂道:“竟干缺德事儿!活该你是个嫁不出去的!”

“你!”兴儿最恨别人说她嫁不出去了。想她堂堂六军总先锋,这一身的武功绝不是吹出来的!再说她的样貌,虽不至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怎么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了,怎么就会没个人中意她呢?

恩,不是嫁不出,是因为与圣上定了十年之约,不能嫁人呢。

兴儿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可怎么安慰都没用,整个军营、乃至整个朝野上下,就是没一个人中意她。

就连灯盏都常常会想,十年后该把年近三十的呼延兴儿许给谁呢?谁会要呢?要不要先赐封个郡主之类的,估计也就好嫁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娶了她立时就成了郡马了,这样总该就有人愿意要她了吧?

他来信和彦成商量过这事。

信到的那天,彦成他们正在庆祝此次镇乱打的第一场胜仗,信是合着灯盏的圣旨一起到的。

彦成拿着灯盏的信,又抬头看看正坐在篝火边和一众士兵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呼延兴儿。登时气血冲头,大笔一挥,在灯盏的来信上批了四个大字。批完就赶紧让送信的带着信又回去了,没敢让兴儿看见。

灯盏见彦成回信如此之快也是高兴,心想着,可有办法喽!

把信一拆开,心就凉了,四个大字正映入眼帘,摧毁了他的好梦。

国父的批示很简单:痴人说梦!

第十五章

彦成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兴儿,咯咯一笑,问她:“我什么我?难不成你想嫁我?你想嫁我还不想娶呢!”

“我还不想嫁你呢!我就是嫁给张三狗四二麻子,都不嫁你这不会算数儿的二愣子!”

“呼延兴儿!你找我军法伺候你呢吧!”

“你伺候我一个试试!你凭什么军法处置我呀!”

中军帐门口的守卫听见里面的声音,自哀自怨地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今儿晚上又不得安生了!

虽有些不满,但他还是由衷地希望帐中的二人能多吵闹一会儿。

毕竟,自从进了睿王的地界后整个军营都陷入了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就连最爱玩闹的那些个小士卒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满脸刚毅,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日出龙窟动,风扫雁沙平。一切的笑闹,都要在天明结束,是谁吹响羌笛?

鲜红的战袍在风中猎猎抖动,彦成清俊的脸庞上写满了刚毅,亲手擂响战鼓,一鼓作气势如虎。

六军,他带出了四路,只留左右龙武两路留守夏宫,余下的两路神武,两路神策,尽数带了出来。更有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左右先锋呼延兴儿和张玉昆各带两路先锋军在前冲锋陷阵。

这最后一场仗,他稳胜不败!

他不是为了大夏的江山而战,他只是为了他的灯盏而战!

他不要如画江山,只要他的灯盏喜乐平安!

历经半个月,彦成所率领的军队与睿王的军队已交战十余回。

睿王节节败退,彦成步步紧迫。如今,昔日英勇的睿王带着五千亲兵,只剩一座孤城可守。

困于危城的睿王早就怕了,听说他那九个兄弟,除去素来纨绔不问国事的九弟庆王,余下的八个都已尽殁于彦成手下。

他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有那么狠,每次杀,都是杀尽全家,一个也不放过。他一直以为所谓国父,不过是李戥盏那小子从圣朝带回来的娈宠。那时候还和几位兄弟一起取笑那小子,年岁不大,玩的倒野。

谁也没想到,当时他们口中的娈宠,最终会将他们一一手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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