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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渡——by忘枫咋还让人注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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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尚宇飞,我今生爱了你,不悔。我却只愿来生,再不见你。

第二十二章

遍地尸横,尚宇飞几乎是杀掉了他挡在他面前的所有的人。他还是没找到他。刘皓麟,你在哪里。

似乎被他的嗜血和暴戾憾到,同来的骠骑卫队长收了队,站在他身后却不知如何开口。

“清剿残余,留活口。”他头也不回,仗剑前行,他的人他还没找到。

对,那是他的人。他的。

他听到隐约的歌声时几乎疯了。那声音苍凉而旷远,悲伤的像被夜雨打透的曼珠沙华。

死生契阔,死生契阔。刘皓麟。你给我等着。

宇飞出现在他眼里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幻影。哪有这么煞气的幻影呢?印象中那人都是潇洒雍容的,他从没见过那人的罗刹样。他想笑,却喉咙一甜涌出一口血来。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是那人盛满怒气的眼和温暖的怀抱。还在生气么。

在舒适的大床中醒来,再熟悉不过的家的味道。目光在屋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人的背影上。背影逆着光,被夕阳勾勒出很好看的形状,却有些飘忽,要羽化登仙一般。那人听见动静,转身看他。眉峰还是拧着,见他醒了,向床边走来。那人伸手似乎要碰碰他,他一抖,下意识缩了一下。那人的手僵在他额前。然后久久不说话。他以为那人要发怒的时候,那人突然把他整个抱在怀中,紧紧地搂着。抵着他的发,唇就在他耳边,用疼痛近乎窒息的声音小声说,麟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伤的极重,那人什么也不解释,只是把他照顾得极好,日日陪着他,耳鬓厮磨,温柔而沉默。

他又问过刺客的事情,那人只说剿了。然后执起他的手,盯着他的双眼,几乎是在求他:“麟儿,什么都不过问,什么都不管了好么?”他不说话,小心去碰那人的眉。那人的眉还是凝着,原来不是这样的,那人总是笑的眉眼弯弯,眉目疏朗俊逸得很。那人把他带进怀里,一只手还小心护着他的伤口。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头顶:“乖,麟儿。”

他就真的不问了。他知道,问了,那人也不会说。他把脸埋进那人胸口,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茶香,很好闻。陶醉在其中,就在那人怀里睡着。

尚淞晨中午差了人把那人叫走了。他整理了一下出门。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查明白,给自己一个交代。

城外的花田。那女子仿佛料着他会来,备了茶,坐在雨亭等着他。他伤还没完全愈合好,每个动作都会引出一阵钝痛来。现在被那人惯得太娇气了么。

那女子对他远比对宇飞亲近许多,浅笑着问他:“听说刘公子受了重伤。看您面色红润,倒不似重创的样子。想是有人照顾得好。”

他浅咳了一声,转了话头:“风先生大才,在下有事请教,才来打搅。”

女子收了笑:“公子是问劫灰,还是问将军?”

“先生能告诉我什么?”

女子沉吟一会:“这劫灰,是建云将军命中一殇,死者已矣。我只听过一些传说,刘公子若爱听,我说说就是了。”

“那先生请。”

“公子手中可有劫灰?”

闻言他从怀里摸了,递过去。那女子割了小小的一角,放在香炉中。青烟渐起,那香并不似龙涎那般缱绻,而是潜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想是被封印的,暗夜的兽。

“当年的刘将军并不在边疆,而是在御林军统帅。公子可知道?”

隐隐有些印象,点头。

“当年废太子造反,刘将军带队镇压,公子也知道?”

点头。

“废太子和最后的党羽最后被围困在原来的行云地宫。大将军下令烧了地宫,所有人都被困死在地宫里。却没有发现废太子的尸身。那天本来是庆功宴的,参战的御林军下了战场都突然发狂而死,刘将军也得了重病,御林军甚至炸了营,传说是废太子还魂,冤魂冲煞。后来建云将军请家父做法,家父引天火,在地宫烧了三天三夜,才破了煞气。这劫灰,就是之后所余的生死烬。家父提过,这劫灰,是战士饮血吞金后精魂不散所成的返魂香,劫灰虽煞,却是人间至宝。”

第二十三章

皓麟扣着手,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劫灰,竟然是战魂精血。忍不住遍体发寒。那花田在青烟中愈发袅袅亭亭起来,似乎所有埋葬在这花田的亡魂都随着青烟渡过三途河,转瞬化境。

那女子继续说道:“公子莫再追究了,我只是将传说说与刘公子罢了,这典故圣上是知道的,圣上要查访的,是跟荒魂一起化成劫灰的其他事情。”

“废太子?!”

“……真真假假皆为幻境,公子莫要太执着。一壶薄酒,一人知心,就足矣。人心世事最难测。公子,你我有缘,公子若愿时常到我这来喝杯茶聊聊天,在下是极欢迎的。”

“多谢先生提点。”

“在下也是世间寂寞之人。”

正待说话,见那人身影急火火绕进来,见了自己,疏开眉眼,也上了亭来。

在他身边站定,挽了他的手:“跟风大人说什么呢?”

那女子又冷了眼:“不过是些闲事,尚大人圣务繁忙,想必不想知道。”

“呵呵,那我们先告辞,改日再来找大人喝茶。”

“好走不送。”

回去的路上遇上了极大的雨雪,飘飘渺渺很是好看,那人解了披风把他裹好,携着他慢慢走。

那人似乎从尚淞晨那了解了一些事情,没与他说过。尚淞晨来看过他一回,带了皇上的嘉许,客套了几句,然后跟那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那人眉头皱得死紧,最终也点了头。他早说过,那人永远也逃不开血脉的束缚。而他似乎被遗忘了一般,尚淞晨告诉他安心养病,就再没了消息,显然是把他隔绝事外搁置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他只要找到自己的答案就够了。只要那人还在。不论那人变成谁,不论那人走到哪里。

夜里雪还是没停,镂窗外扑扑簌簌的,这该是这冬的最后一场大雪了,之后就是雪化云开,莺雁回归。不禁看得有些入神。

那人从背后贴上来。刚行过云雨,满室的春光旖旎还没散去。那人身体滚烫滚烫的熨和着他的,绵长的呼吸落在他鬓边,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不着边际的写字。一会是他们的名字,一会是晦涩的生僻字,最后写到了那天他唱的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写了两遍,直到他忍不住握住那人的手。那人手指一转,和他十指相扣,把手举在他俩眼前。仔细的看,好像在记他手指的纹路。

那人的怀抱太温暖,眼神太氤氲,他忍不住回身啄那人的唇角。

“宇飞,你爱我吗?”

那人深深吻住他,吻得他几乎窒息。

大雪依然缠绵,也依然潇冷。就像那人的厮磨的唇。还有飘忽的心。

第二十四章

宇飞发现皓麟最近常常沏了茶窝在书房里读书,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家伙将门虎子一门忠烈,虽说文武双全但向来除了兵书其他一概没耐心读的,如今怎么有了这般兴致。也问过,皓麟不咸不淡的解释,最近闲暇得很,读读史书,跟风先生学学风水,打发时间。他也不再多问,最近皓麟闭口不谈政事,易心他处,这再好不过,有些事情他着力隐瞒,实在不愿皓麟再搅进去。他是皇室宗族,对皇朝浩大背后的糜烂丑陋再熟悉不过。他就是这盘迷局里的走卒。

院子里的梅树在最后那场雪中绽放的很美,现在疏落了些,依稀还看得出他秋时修剪的样子。宇飞难得闲暇,和皓麟坐在树下赏梅。皓麟身子已经大好了,只留了些浅疤。前些天回羽林军复了职,仍然清闲得很——尚淞晨这人他再了解不过,太多疑多虑。皓麟竟也毫不在意,乐得清闲。他这真是要给自己洗手做羹汤了么?

近来朝里闹得厉害,先是建九承天宫迎神,又定了要祭天封后,原来的丞相极力反对,反被尚淞晨逼的泣血而死。几天后将军陵石柱突然炸裂,砸死了四名做工,打更人传出是废太子忌日阴兵还魂。一时甚嚣尘上,人心惶惶。尚淞晨只手遮天的压了,甚至又处置了两个直谏的重臣,才没了动静,但暗潮汹涌,越来越深重,皇上所钟之事也越来越急迫。

千秋万代,天下一统。值得人这么疯狂吗?

叹了口气,一杯酒抵到唇畔,抬眼看。是皓麟嘴角浅笑:“累了吧。”

接了酒,也不喝,擎在手里转着,这酒浅香悠远,波光流转。

有梅瓣落在对面人的头顶和肩头,对面的人也不在意,斟了酒慢慢地啜。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花瓣凋落簌簌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

十天后的封后大典皓麟是要入祭坛保驾的,早早系了云带,蹬了虎靴,要出发去大营了。那人还没起床,背对着他躺着。他知道,那人醒着,昨夜那人依旧呼吸平稳的抱着他,他却知道,那人一夜没有合眼。他也没有,他知道那人也是知道的。咱们这样自欺欺人的有意思吗?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你我自欺欺人,又岂止这一桩。

他第一次站在祭坛的最高处。背后是圣上,还有新宠的皇后,忘忧,目光胶着的却是那人的眼。

宇飞,如果我背弃整个王朝,还能面对着你,我就无憾了。

皓麟当夜抱了两坛烈酒,说是战场上的宝器,拉着那人陪他喝。那人是决不许他多喝的,终于被他灌醉。

他带了锹铲来到他曾指给他的那片桃林。

这答案,甚至不用掘地三尺。

他携着面目斑驳的尸骸出现在雨亭前的时候,那女子终于有了淡漠外的其他表情。似乎是震惊,还有些痛惜。

“颓垣败瓦不可踏,刼灰昏黑堆成隅。罢啦,罢啦……”

没想到会见到尚淞晨。那女子背后的尚淞晨正挑了灯笼,满脸有隐约的泪痕。他从没见过真实表情的尚淞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男子膝上枕着的人早已气绝,正是那冒着忘忧名字的,不声不响的少王妃。

女子敛了眉眼:“刘公子稍坐。我送王妃一程。”

他点了头。退到一边,静静听那女子唱着梵歌。花田泛起粼粼的光点,整个天空都氤氲起来。他突然悟到女子唱的词。往生归处,无妄无忧。

少王妃最终被葬在花田的深处,作了三途河畔的无名之魂。本来就无名,这样也好,算个归宿。

扫到他的疑问。

尚淞晨背对着他对他说话。

“她为所谓的九承天宫作了人祭。这盘棋里,她是最无辜的一个。只因为爱过我而已。情爱果真最无用。”尚淞晨的冷笑让他寒得很。他默不作声的听着他说。原来风先生说的人心世事最难测,是这个意思。

二十五年前。刘建云和宇泽王遇到了现在的皇上,当年的三皇子。

二十四年前。太子下江南,回朝时风云变色,无辜被废。

二十三年前。宇泽王遇到风军师,听闻废太子下江南所寻前朝遗宝。

二十二年前。展翼王找到前朝遗孤,十几年后也得到了遗孤的最后血脉。

二十一年前。三皇子册封太子摄政,废太子谋反。

二十年前。刘建云剿灭太子余党。三皇子登基,刘建云受封大将军,镇守边疆。

那么完美的一场政治阴谋,除了太子早在二十五年前就被毒死埋在桃林,除了刘建云和三皇子曾有过不伦之恋,除了刘建云在最后一战杀了保皇的兄嫂。一切都那么无聊而俗套。

皓麟落了泪来。

“风先生按照忘忧手中的前朝遗诏找到了宝藏,忘忧登上后位,也算复国。天道王事,大势不违。我们别无选择。”

第二十五章

宇飞揉着额角醒来,昨晚着实喝了不少。皓麟靠在自己怀里,身子有些凉。

怀里的人动了动,抬眼看看自己,又贴上来。脸色苍白的很。

把人搂紧了些:“怎么了麟儿?怎么这么冷。”

“没有,刚做噩梦了。”

吻吻头顶:“别怕,我在。”

“嗯。”

皓麟变得更加沉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门不出。那人并没发觉那夜发生过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对,也问过。他只搪塞过去。让他怎么说。

说这些天他翻的是宇泽王死后他得到的宇泽王的札记?

说他在桃林里挖出了废太子的尸体?

说他尚淞晨对他全盘托出?

说他查出了那刺客是先帝临终要林帅训养切断宝藏线索的最后死士?

说他从刘建云的遗物里找到了全部的解释?

说刘建云也好,宇泽王也好,他展翼王府也好都不过是那场博弈中的弃子?

说他的忘忧和圣上才是这场博弈的黑白操手?

说他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利用与背叛?

说他早就知道了那人对他所有的隐瞒?

天下千秋,君臣社稷,你展翼王二公子果然有数得很。

所有工程都临近收尾,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离经叛道起来。所有人都躁动而疯狂,就像夜行的兽嗅到了血液的腥甜味。辅政太子太保被斩,掌兵太尉被斩,尚淞晨取而代之。参知政事、枢密使联名上书,大半被流放,枢密院换血。兵部尚书获罪通敌卖国,饮鸩自尽,尚宇飞调任兵部尚书,兼任三司上卿。

新任尚书照例要巡视各地兵司。皓麟在他走的那夜几乎发狂的缠他,在他身下哭喊的喉咙都嘶哑。他哭着问那人:“你爱我吗?宇飞,你爱我吗?”那人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发出一点声音,身下却越来越使力。他疼得快要晕过去,尚宇飞,你给我的,就从来只有疼么。

将军陵在竣工的第二夜崩塌。皓麟听这外面的兵荒马乱,冷笑着关上墓室的暗格,顺着暗道一路过去 ,正是九承天宫最顶层。

阁室里的荧光幽幽的照的里面人的脸孔有些阴晴不定。皓麟跪下行礼:“圣上。”

着着蟒袍的男人瞪了他半晌。背过身去。君临天下的男人,竟是皇子的着装,而那男人身前,就是他叔父刘建云的身体。是的,身体,毫不僵直,面容也依旧俊美妩媚如斯,睡着了一般。

“刘皓麟,你好大的胆子。”

“皓麟只是想和皇上单独说说话。”

男人叹了口气:“你不该毁了他的陵墓,他说过,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伤了兄嫂,他也为此远走大漠,也把你养育成材,他对得起你了。”

“那皇上呢?您自觉对得起刘家吗?”

“刘家满门荣宠,我为他建了登顶云端的九承天宫。我做的不够?”

“皇上,叔叔在大漠的日子里日日都服丹药,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皇恩楷荡。我刚刚才知道,那是您赐他的丹砂。叔叔有话给您,我才见到的:荼縻遥遥赴死期,不悔此生夜夜心。”

他终于看到男人的肩膀有些坍塌。他看着那男人的眉眼,男人英武威仪,刹那间有些迟暮。纠缠半生,相离半生,刘建云带走了男人一心想得的秘密,却按着那男人的意思步步赴死而去。痴心错付,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那男人直起身子开口:“此生算我负他。但千秋百代,王朝永固,谁也无法阻止。”

他笑出泪来,千秋百代,王朝永固,多好听的理由,他们都是芸芸蝼蚁,注定死在这天道王事的阴影里。

皓麟一夜未眠,东方既白的时候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园中的梅树。嫩叶已长出来了,点着青色的小果。那人还说过呢,要与他煮酒青梅。

凌迟。意料之中的结果。他好奇给他安的罪名,愈发仔细的听了,行刺圣上,秽乱后宫。秽乱后宫?我倒见过你后宫之主秽乱他人。他想起忘忧对他说过,你刘家人就是这个命。忘忧,往生归处,无妄无忧,多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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