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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我穷?你早说啊!下——by邀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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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刘先生皱了下眉头。

所以他的货被扣了,经济损失以千万计。钱是小事,问题是面子上很过不去。不过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如果那个路长歌与宁友川干干净净的,姓路的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不过,他当然知道路长歌和宁友川不干净。

所以刘先生笃定,老路拉不下这个脸来为小路出头。更何况只是个私生子,把自己奋斗大半辈子的颜面都折进去……刘先生摇摇头。

路先生放下茶杯,依然是低着头,声音很低沉却铿锵有力。

“长歌这个孩子,被我惯坏了。”

刘先生难掩讶异的神色,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这种惊讶之色立刻被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路先生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好像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不会站出来认下长歌这个儿子。

路先生心里苦笑,不知道路长歌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想。

“这个孩子,我得来的晚,想教导他也没来得及。许是受苦惯了,跟了我之后没像其他纨绔,反而更加落魄了。”路先生淡淡地说道,“所以乍看上去,为人处事确实有些莽撞。”

刘先生连忙笑道,“路先生过谦了,路编剧是很出色的年轻人。一技之长在身,他这个年纪,也很难得了。”

路先生摆摆手,“罢了,不再说这件事。”

刘先生心头一窒,不说这件事,就代表货还是被扣下了。路先生就是不想卖自己这个面子。刘先生不禁有些难堪。

“也好。”刘先生便不再谈这件事,转而谈起生意场上的见闻。

没过一会儿,刘先生的秘书匆匆走进来和刘先生耳语一阵。刘先生看了路先生一眼,随即告辞。

出了茶室,刘先生沉声问道,“复明的可能性有多少?”

秘书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听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看不见了。”

刘先生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可随机又恢复了往日的随意。

“无妨,惹事不怕事。姓路的已经扣了一批货,按规矩,他不会再出手了。”

刘先生带着秘书走了。

医生的手电筒照得路长歌脸颊热热的。

“有感觉吗?”医生问道。

路长歌摇摇头。

“光感呢?”

路长歌迟疑了一下,“我不确定。”

宁友川在一旁有些着急,“怎么能不确定呢,就是能不能感觉到有手电筒在照着你啊。”

医生转头瞪了他一眼。

成祥拍了下宁友川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出去抽烟。

路长歌竖着耳朵听那两个人走了出去,仔细感觉了一下,又好像真的觉得眼前的光是手电筒的形状。

他把自己的感觉和医生一说,医生却摇摇头,“你已经知道光源是手电筒,所以现在说出来的感觉,就不准确了。”

路长歌失笑。原来是这样,所以成祥才会把宁友川叫出去吧……

路长歌被护士推着轮椅回到病房,头上裹着厚纱布的路长歌摸着自己球一样的头部莫名其妙。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我……”路长歌问成祥。

成祥顿住,他没想到路长歌会问这件事。他还一直担心遇袭这件事会给路长歌的心理造成一些伤害。以前有些人受伤以后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觉得自己失去了颜面。

看来路长歌虽然平时嘴硬,到了关键时刻却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

只是这么一想,成祥便又笑了,这还真是路长歌的脾气秉性。

“为什么这么问呢?”成祥坐到路长歌身边,宁友川出去买晚餐,病房里只有成祥和路长歌。

“我真的很想知道啊,”路长歌靠着身后的靠垫,努力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我是头部受伤,如果我死了的话,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到底为什么打我……”

路长歌这样一说,便有些难过起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挨打,却是我第一次被打的这么冤枉……”路长歌头疼得厉害,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靠着后面小心翼翼地说,“我听人说,是因为金梅奖争角色的事。可是这些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成祥低头沉思,路长歌说的没错。那个刘先生做事的套路还真是不一般。未查清楚路长歌的背景就敢直接下手,这说明对自己很有信心,对角色也是势在必得。

只是不知路先生怎么处理这件事。

“成哥。我要喝水。”

路长歌听不见成祥说话,便知道他在想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不知怎的,路长歌不太希望他在这件事上费心。

成祥收回自己的思绪,去给路长歌倒水。路长歌摸索着抱着杯子喝了两口,成祥不禁笑道,“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喊着要喝水,拿起杯子却又只喝这么两口而已。”

路长歌小声辩解,“我怕一会儿要去洗手间。”

成祥不做声了。

路先生来了,他有许多事都要亲自处理,不能在这里一直看护路长歌。这两天一直是宁友川守在这儿的。路长歌醒来以后去洗手间,应该是宁友川帮忙扶着的……

成祥大概明白了路长歌的顾忌。

“渴了就要喝水才对,难道还忍着?”成祥摇摇头,又把被子送到路长歌嘴边。

“我叫人帮我把东西带过来,我在这里办公也是一样的,晚上我照顾你好了。”

路长歌心里蓦地一动,这事儿谁照顾不都是一样吗?你站在那儿撒尿,旁边有个人等着……你还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路长歌的脸皮红一阵白一阵。

宁友川拎着外卖走进病房,看见成祥在给路长歌念书。

“怎么不多休息?”宁友川把吃的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开始一样一样把吃的拿了出来。

路长歌侧耳听着宁友川放饭盒的声音,悄悄数了下他买了几个菜。两天没吃东西,他一醒来就饿了。偏偏只能喝粥,又不好开口和别人要吃的。

路长歌轻轻咽了下口水,解释道,“是剧本,我想让人念给我听听。”

宁友川摆饭的动作一滞,“剧本以后再说也可以。你不是已经先写了一稿了吗。先把身体养好,一切也都来得及。”

路长歌不做声,偏着头听他继续摆饭。

第二天,路长歌的床边多了一个学生样子的男生。

宁友川一赶过来,就看见那个男生坐在路长歌身边,敲着键盘。

秦怡看见宁友川走进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宁……宁……宁导演?”秦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一个你只能在电影院和课堂例片里看见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你眼前时,你会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现实感。尤其是这个人像普通人一样,穿着夹克和拖鞋,拎着豆浆油条。

“你是?”宁友川把早餐放在桌上,转身问秦怡。

秦怡忙介绍自己,“我是路师哥的助理,我叫秦怡,C大编剧班的。”

宁友川心下了然,“C大的啊。你坐。”

路长歌还没有醒来,一双眼睛紧闭着,根本无法想象以及看不到阳光。

“你什么时候来的?”宁友川转身问站在一旁的秦怡。

秦怡已经恢复了平静,压低了声音,“做最早的地铁赶过来的。成总说路师哥虽然受伤,但还是放不下剧本的事,让我过来帮着做一些整理工作。”

宁友川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他如果有事我来做就好了。”

秦怡愣住,“可……这是我的工作。”

宁友川看了他一眼,“你师兄伤了脑袋可你没有,怎么成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个样子,还想写剧本么?”

秦怡想开口辩解,却咬住下唇不说话。秦怡想了想,路长歌这样倒真的不像是能写剧本的样子,便收拾了自己的电脑,背着书包走了。

宁友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坐在一边发呆。

路长歌其实已经醒了。他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他本想坐起来和宁友川理论,什么是“他这个样子还想写剧本么”,他怎么就不能写剧本了?

可是一想到这里,路长歌又茫然了,心底一直被埋藏住的恐惧也再也压抑不住。慌乱像洪水一样冒了出来——他是不是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他是不是就不能写剧本了……

宁友川生完闷气,便想给路长歌热早餐。

结果一抬头,宁友川愣了。

他看见路长歌躺在那儿抹眼泪。

058

宁友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嫦娥一哭,他的心中就有一块地方莫名地柔软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很少见到路长歌在自己面前示弱。

宁友川心下一动,突然怀疑起来,是不是从前,路长歌在自己面前都生活得很辛苦。他自始至终的坚强与独立,会不会都是一种假象……

这样一想,宁友川就觉得非常可怕。表面上越坚强的人,内心就越脆弱。路长歌身上有一层坚厚的壁垒,一旦这层自我保护的堡垒土崩瓦解,他的内心世界就会随之坍塌。

宁友川快步走到路长歌床头。

“怎么了?”

路长歌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宁友川在自己头顶问了这么一句,那声音软软的,一点都不像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宁友川。

路长歌突然更加难过。他在宁友川的语气里,听见了同情与忍让。

他俨然已经被当做弱势群体对待了。

“走开。”路长歌牵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宁友川一听这声音里带了赌气的成分,便不由得笑了一下,伸手去抢那条被子。

“再闷坏了。”

路长歌死死压着被子不妨,宁友川也不敢用力去抢,两个人僵持不下,然后成祥走进了病房。

“怎么还闹上了?”成祥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让宁友川觉得很没意思。

宁友川示意成祥坐下,自己不再和路长歌抢,继续去弄早餐。

“我想吃芒果。”路长歌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

宁友川的心情顿时轻快了起来,二话不说,便答应道,“我这就去买。”

宁友川带上钱包,出了病房。

成祥看着被子里那高高隆起的一坨,不知怎的,就有些生气。

“你自己生了病,怎么还不注意些。闹成这个样子,再伤到头怎么办?”成祥有些气路长歌对宁友川的态度,叫人去买水果,还闷在被子里,无疑是在撒娇,全然没有男子汉气度。

“多少人都担心着你的身体呢。你自己却不爱惜。身体是你的,不是我们的。”成祥的语气不知不觉有些强硬,病房里的温度就立时冷了三分。

被子里的那一坨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还轻轻拱了两下。

成祥心里又是一阵光火。想必刚刚自己不在的时候,路长歌也是这么和宁友川闹的了。缩得像只老鼠一样,还指望着有猫去捉呢。

成祥走上前,用力一掀被子,想让路长歌露出脸来。却不想被子一掀开,路长歌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了。成祥不觉一愣。

“哭了?”

刚刚生气的心思又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焦急。

“是不舒服?”成祥去轻轻摸了摸路长歌的额头,又仔细看路长歌的脸色,“还是心情不好?”

想到后一种可能,成祥不禁变了脸色,同样是生气,对象却变了。

“是宁友川招你了?他欺负你了?”

路长歌看不见成祥的脸色,一听见他这样说顿时放下了心理防线。

“我觉得害怕,你还这样说我。”

成祥不禁无话以对。刚刚他确实有些冲动了,可能是这几日在医院担着一颗心,精神紧绷的一定状态的结果。本来路长歌才是受伤最深的人,此时也应该神经敏感,自己却一时没控制住火气,朝他发脾气。

成祥有些无地自容。

“怕什么呢?眼睛很快就会好的。”

成祥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没底。多久才会好?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医生的最终诊断还没出来,虽然是暂时失明,可这个暂时有多长,谁也说不准。

路长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时候越来安慰他,他越觉得心慌。

“我是不是不能写剧本了?”路长歌的语气有些挫败,这让成祥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不是叫秦怡过来了吗,他人呢?”

“宁友川说我写不了剧本,让他回去了。”路长歌声音不大,听在成祥心里却重如千斤。

“他乱说的,你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又不是真的坏掉了。他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成祥其实有些埋怨宁友川。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路长歌过于劳累,可是说话也要讲究方法,当着路长歌的面说的这么严重……成祥让秦怡过来,本意就不是让路长歌立马开始工作,而是给他找点事做,权当是心理安慰。

成祥正想着什么的时候,路先生就到了。

路长歌的主治医生也早早来到病房做例行检查。在医院养病的一天,就这么慌乱地开始。

医生翻过病例后示意路先生和自己去办公室详谈,买完水果回来的宁友川也想去,却不好真的跟着过去。

成祥也想去听听路长歌的检查结果,却被路先生一个眼神示意留下。

路先生没有多说,就只看了宁友川一眼,成祥便被留在了病房。成祥知道,路先生还是顾忌宁友川,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路长歌的逆反,所以按下这件事不提罢了。

宁友川把路先生和成祥的反应看在眼里,虽有不快却也不好有所表示,索性就坐在病床旁边了。

等路先生和医生一走,路长歌却先开口叫宁友川先离开。

“这两天一直麻烦你,我也很过意不去。”语气非常的生疏。

别说是宁友川了,就连成祥都觉得意外。

抛下意外不提,宁友川更觉得尴尬,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本来就很忙,天天耗在我这里会浪费很多时间。金梅奖的事你还要多准备,在我这里守着,怕是会耽误不少事。”路长歌不顾宁友川和成祥,自顾自说下去。

宁友川看路长歌的眼睛,深邃的像是一潭湖水,又蒙上一层寒冰一样清澈,看不见底。他从来没觉得路长歌的眼睛这么漂亮,也从来没觉得路长歌的话这么伤人。

“我是担心你,才在这里陪着你。”宁友川说的很认真,“如果你觉得我烦的话,可以告诉我。”

成祥站起身,出门抽烟去了。

虽然路先生顾忌宁友川和路长歌单独相处,但是这个时候,他离开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独处不一定就会促进两个人的感情,也有可能会叫人越走越远。

路长歌偏头靠声音辨认宁友川的方向,表情波澜不惊。

“所以我很感谢你的照顾。”

宁友川憋了一肚子的恼火,却无处发泄。他缓了缓心思,放慢语速,听起来丝毫没有动怒,“你的意思是,叫我回去?”

路长歌低着头不说话。

宁友川挺想问问他,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却又问不出口。宁友川此刻就好像摆了一道大乌龙一样,他辛辛苦苦照顾病人,结果病人醒了说自己不需要他照顾,甚至嫌他碍眼。

对了,碍眼。

宁友川想起在门外抽烟的成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我走。”宁友川不多说,拿起一边的外套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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