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做好兄弟的。哪怕只是装给安诺声看。
所以他说那样的话。莫名，但安诺声听得懂。十六年的默契不是白浪费的。
48.
詹树然问，你现在不恶心安诺声了吧？
张晓枕无力的笑一下，半天才说：“我谁都不恶心了。我没心情恶心。”詹树然略侧过头看他，笑了一下又回头看路：张晓枕是
个太善良的人，太重感情的人。
49.
詹树然要张晓枕跟他一块出差。张晓枕奇怪，每次老板出差都是一个人，就算带人也是带秦川或者小陈。詹树然没有给他任何解
释，只说：“不用带什么，明天早上六点走，晚上回来。”
张晓枕跟他去了省内四个小时车程的城市。早上是詹树然开车，张晓枕直打瞌睡，詹树然就拍他：“你照顾一下司机的感受好吧
。”张晓枕就强撑着时不时陪詹树然讲讲话。
到了目的地，詹树然去了一栋大楼，没让张晓枕跟着，说让他在车里休息会。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点多。又等了会，詹树然才来。带着打包盒，递给他。张晓枕接过来：“你吃了？”詹树然点头：“嗯。”
下午去了一个市郊的房子。一个小院子，设计别致的小别墅。主人是个纤瘦的男人，穿着蓝色泛白的T恤，卡其色的休闲裤，因
为枯瘦而感觉有些羸弱，年纪与詹树然相仿。他等着院落门口，看见詹树然下车来就开始笑，显出深深的法令纹。詹树然过去轻
轻的拥抱他一下：“怎么样，身体好点没？”
男人也回抱他一下，然后分开，轻柔的微笑：“一直都很好啊~怎么有空来看我啊？”詹树然撇撇头：“没什么。”指指张晓枕
，“公司的财务，张晓枕。”然后跟张晓枕说，“这是业界说的广告奇才，戴天宇。”
50.
张晓枕惊讶于那个看似削瘦男人的酒量。也才知道了詹树然带自己过来的原因。
詹树然和戴天宇喝了很多酒。两个边喝边聊天，聊着天南海北，从詹树然最近看的一部电影，到戴天宇说市里新开了家超市，细
细琐琐。戴天宇也让张晓枕聊，张晓枕开始觉得别扭，后来也跟着聊开，竟一点不觉得别扭。
詹树然没让他喝酒，戴天宇说：“一起喝吧。”詹树然说：“他也喝，我们谁开车？”戴天宇笑笑：“就在这过夜嘛。明早再走
。”詹树然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张晓枕是过来给詹树然当司机的。詹树然知道戴天宇会招呼他喝酒，他也从不推辞戴天宇的酒。没办法喝了那么多还跑高速，只
能带着张晓枕。毕竟不好为了私事而带着员工，而张晓枕除了是员工，多多少少也算个朋友。
51.
回去的途中有一段没有高速，弯弯拐拐的山路。盘山而上，再弯曲而下。詹树然只是靠着椅背半眯着眼，没有睡着。他偏着头看
窗外，从窗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看到清晰而遥远的张晓枕的样子。
“开慢点，我开一下窗。”詹树然说。
张晓枕放慢了速度，关了空调。打开车窗和顶窗，夏日晚间的山风带着清凉，挟着燥热，呼呼而至。一直安静的，只有风灌过窗
口的声音。
詹树然仰起头看顶窗外的天，山里的空气好，天格外清楚。他望望，渐渐皱起眉，像是在探究什么，歪着头。突然说：“你看，
那是不是北斗七星？”
张晓枕仰了一下，又迅速的看路：“什么？”詹树然有些酒后的执拗，一手拉着张晓枕的胳膊，一手指着窗外：“那，那不是吗
？勺子。”
张晓枕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家伙，何况是传说中的“勺子状北斗七星”。那几颗从小就能熟练画出排列的星星，却是从来没有真
正的在天空中看见过。一阵心痒痒，张晓枕就抬头看，顺着詹树然的指尖看去。却没有看出哪几个是“勺子”。詹树然就拉着他
往自己这边靠，让他从自己这边的视角看。
张晓枕够着够着看，人都歪在詹树然的下巴下面。往詹树然指的方向看仔细看，突然面露惊喜：“吼！还真有呀！！”这话刚说
完，张晓枕就感觉不对劲——车！
52.
幸好张晓枕车速不快，车子冲出公路，翻着好十几米的草丛沙砾，颠簸得。然后一头撞在山坡上的树上。
张晓枕脑袋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这安全气囊也太……憋人了！差点喘不过气来。
扭扭脖子，自己拍拍脑袋，听到旁边那人说：“你没事吧？”张晓枕艰难的转头看詹树然，老板被压在气囊下面感觉是史无前例
的搞笑。张晓枕分神：老板怎么能这个场景里还一点不显得狼狈呢？
“没事。老板没事吧？”张晓枕推了推气囊，打开门，出去。绕到另一边，帮詹树然打开车门，把老板拽出来。詹树然喝了酒，
又这么一撞，有点晕晕乎乎的。詹树然下车来看了看车头，苦笑一下：“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53.
张晓枕觉得特别对不起，把人车给完全撞废了。詹树然倒没在意：“是我喝多了，没事。”
后来过了两天，詹树然找张晓枕吃饭。MINT。
张晓枕觉得詹树然是想说什么。就等着。饭吃完，詹树然还没有讲话。张晓枕忍不住了：“老板，你有什么事儿啊？”
“嘿。”詹树然干干的笑一下，“我打算请戴天宇来打理公司。”张晓枕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半天才问：“老板……你什么
意思啊？”
“就是，我要回TOD。公司肯定是管不上了。”詹树然偏着头苦苦的笑。张晓枕呆滞，然后笑：“嘿嘿，老板，好事儿啊！”詹
树然仍是那样笑着：“你也是学酒店的。我想请你去。”张晓枕哑然：“呃……老板，请我去干嘛呀。”
“你刚毕业的时候不是被TOD聘上了吗？你后来没去，是不是？”詹树然问。张晓枕目瞪口呆：“吼！老板你怎么知道？”
“W市的TOD的负责人是我朋友。那时候招聘，他有两个人拿不定，叫我帮他看了一下。我点的另外一个人，结果他聘的你。”
“啊？！为什么？”张晓枕郁闷……
詹树然笑了笑没给他答案。
“我的兴趣确实不是酒店，但是爸爸最近身体不好了，我必须回去帮忙。”詹树然慢慢的讲，“你在公司这么久，我相信你的工
作能力。你肯不肯来帮我？”他抬头看张晓枕，目光诚恳。张晓枕为难的看着詹树然。
詹树然淡淡的微笑起来，气势摆在那儿，就是天生的太子爷，你能拿他怎样吧？！
“好吧。”张晓枕说，又马上强调，“要加工资的啊！”
詹树然轻松的笑：“当然。”他都没有说当时等着张晓枕的回答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
54.
张晓枕去了W市的TOD酒店工作。其实这样的工作才比较符合他的专业，詹树然也确信了自己请他来并不是因为私心。詹树然说要
替父亲分担，但因为仍然跟家里有隔膜。他没有回总部，只答应负责东南区的管理。
张晓枕没有那么经常见到詹树然了，他比以前在广告公司的时候忙多了。张晓枕认识了之前那个录取了自己又被自己放鸽子的老
板——何赞廷。他是个工作起来足够认真，生活起来足够轻松的人。
后来熟了点，何赞廷下班回拉张晓枕去酒吧。他说当初就很看好张晓枕。詹树然说要聘另外一个人，他偏觉得张晓枕比较好。他
说詹树然的理由太瞎了：张晓枕长得太好看，看起来不专业！
何赞廷说他觉得詹树然太片面，他倒觉得张晓枕的面试表现很好。张晓枕听了也觉得愤懑：“老板怎么这么以貌取人啊！”何赞
廷说詹树然就这么一人，特自以为是。张晓枕还认真的问了：“真的啊？我怎么没看出来老板是这种人？”何赞廷摇酒杯：“嘿
~大概是因为陆皓吧~他以前很讨人厌的。只有我，戴天宇，还有后来认识的邓嵩，三个人愿意理他。”
看来老板以前比陆皓说的还要恶劣啊~张晓枕想想觉得很神奇，也很搞笑。
55.
听说高彻要求美国进修了，张晓枕觉得一阵心凉。朋友，是越来越远了啊。王伟想了想，决定为了高彻而提前他的婚期。王伟和
女友柳郁儿一起跟高彻从北京回来结婚。
张晓枕跟何赞廷告了假。何赞廷听说是他铁哥们结婚，就帮忙给S市最好的酒店的经理打了个电话。张晓枕说不好意思，这事还
麻烦他。何赞廷说，没关系，结婚嘛，一辈子的大事啊。
张晓枕回了S市，看见快两年没见着的高彻。高彻还是那样，一见面揽着张晓枕抱怨：“王伟这小子抢我风头！明明应该是给我
送行的，他偏要抢这时候结婚！”
王伟在旁边笑：“我还不是想让你参与哥们我一生最重要的时刻！”
“屁！你是想要我的红包！！”高彻没等王伟话音落就毫不迟疑的喷过去。张晓枕在旁边柔和的笑。突然间觉得，其实无论分开
多久，隔得有多远，兄弟就是兄弟，那些日子是不会被取代的。张晓枕豁然有的开朗的感觉。
大家都从各自工作的地方告假回来，在王伟结婚的前一天，忙得最多的舒瞳也从外地赶回来。一群人给王伟开单身告别party。
这是大学毕业之后第一次人凑的这么齐。玩玩闹闹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张晓枕跟林向希搞笑的给王伟大唱“明天你要嫁给我”。还加上剧情，演的上瘾。哄得王伟和高彻直拍手爆笑。说怎么这么多年
，这两个家伙就是长不大呢。张晓枕傻傻的笑，心里觉得幸福。被朋友一直当傻瓜、小孩子，反而让他觉得过去不曾走远。
56.
王伟结婚当天当然热闹非凡。张晓枕帮忙开着喜车，窗前贴着大大的双喜字，洋洋的喜庆气氛感染得张晓枕都一直扯不去幸福的
笑容。王伟难得的扒去了一身嘻哈，穿着笔挺的西装。高彻说，你这人模狗样的~张晓枕看得出高彻眼里复杂的情绪，高兴，幸
福，满足，怅然，羡慕……
因为酒店的经理卖张晓枕面子，这个喜宴几乎都是张晓枕代替王伟的妈妈张罗的。忙里忙外的，大家开席了，他还没吃上饭。直
到新人开始一桌桌敬酒了，张晓枕被高彻推到一边坐着：“你喝不得，我帮他们陪酒去吧。”张晓枕本来是喜欢跟着凑的，但实
在太累。
刚坐下，左手边的舒瞳就问他：“你怎么搞的比新郎还累啊？”张晓枕瘪瘪嘴：“你也没少忙啊~他妈妈一个人张罗结婚本来就
很辛苦啊，我们做朋友的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吧！”舒瞳翻白眼，夹一个鸡腿扔在张晓枕碗里：“就问一句，你怎么那么多话！？
先吃饭啦！垫一下，等下肯定跟他们喝死！”
电话响，张晓枕看都没看就接：“喂？”然后舒瞳眼见他掉了口里叼着的鸡腿，然后马上放下筷子，问了句，“在哪里啊？……
我就出来。”然后就出去了。
酒店门口站着詹树然，张晓枕止不住笑的一路小跑过去：“老板，你怎么在这啊？”詹树然看见张晓枕就温温的笑：“恩，过来
有点事情。听何赞廷说你告假回来了。”张晓枕止不住的喜庆笑意：“对呀，王伟结婚啊~诶，您也认识他啊。吃过饭没？”詹
树然面对对面这个笑得灿烂的人也由不得感到舒心：“不用了，我还得赶时间去南京。”
张晓枕突然有点窘，不知道说什么。特别是这感觉好像老板特地在繁忙中抽空来看自己。
詹树然却自然无比的随和的笑着：“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假了，圣诞节会很忙，过了就放个长假好好休息吧，过完元宵再来上
班。”张晓枕下意识的瞪眼睛： “吼？！真的？！”詹树然点头：“当然。”张晓枕独自乐呵了半天，想起什么，问：“老板
你不休息哦？”看见詹树然泰然理所应当的表情，诧，“老板都没有休息，我就放长假怎么好意思~”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休息好了给我好好工作！”詹树然讲这话的时候却是没有跟话语配套的狠劲。詹树然也没多说别的，拍拍
张晓枕的胳膊，“我走了。”张晓枕连忙点头：“嗯嗯。您慢走，路滑，让司机慢点开。”詹树然闭眼，一个了然的表情：“你
快进去吧。”
张晓枕目送老板的车远去。仰头看看青白的天，今年还不到十二月就下雪了，在这靠南方的地方，真是太稀奇了。想起来高彻一
句臭屁至极的话：“看，连老天都舍不得我走~”张晓枕甩甩头，把高彻那嚣张的脸甩出去：又一个跟舒瞳一样，一去可能就不
回的人。
57.
王伟结完婚，跟柳郁儿两个跑去海南度蜜月，说去那边比较近，比较暖和。结束了就直接回去北京，因为年末的特别演出很多，
他们做编舞甚至会比歌手还忙。
张晓枕也很忙，幸好詹树然说的长假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天何赞廷过来说：“你后天开始放假吧。”张晓枕才终于确信了詹树然不是说说而已。何赞廷不无羡慕的拍着他的肩：“嗨哟
，你小子真够好命的~这么长的休假，我自从大学毕业就没有过了哦~”
张晓枕有了充分的空闲时间陪高彻瞎晃荡。最后是张晓枕和林向希两个人送高彻去机场，看他入登机口。林向希在他耳边悠悠的
叹：“哎哟，我的老哥哟~”张晓枕把胳膊搭在林向希的肩上，低头看这个同样如自己亲弟弟的孩子，猛然有点身为成人的自觉
：“放心啦，他能照顾好自己。”
58.
又是孤家寡人的过年。张晓枕感觉分外孤独。感觉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年岁也算不得年轻了，老妈也开始慢慢的有点催
促的意思了。
跟舒瞳通电话，舒瞳也说你快给我找个嫂子吧。你这样得快点找个人照顾呀。
过年的时候去了寺庙，烧香。想起某年大年初一晚上十点硬拉着舒瞳陪自己去庙里烧香。人家寺庙都要关门了，他俩趁着和尚师
父关门硬跑进去。舒瞳跟师父说：“拜托，我们就磕个头！”人家师父也无奈就放他们进去了。
今年磕头的时候除了求全家之外，加了一个——找个爱人。
仿佛应验他的祈求。张晓枕认识了一个性格活泼的银行柜员，付汀汀。女孩子有双特别大的眼睛，灵动异常。她爱笑，笑起来特
别有感染力。对人很和善，很替人着想。舒瞳来W市出差的时候，特地多逗留了两天。然后对付汀汀赞不绝口，不停的跟张晓枕
说：“付汀汀人真好啊~真的很好啊~”
本来就说，张晓枕也是看上她人品好。
詹树然调张晓枕去当他的副手。张晓枕疑：“诶？那我不是要跟着你到处出差？不行吧……FATIA怎么办？”
詹树然那轻易下断语的毛病好像又更严重了：“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在管，还不都是赵杰拿主意。比起卖酒，你还是更擅长酒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