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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镜之邪佛下——by拏依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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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知为何,当笪爻看着男子浅淡一笑的时候,他不禁猛然睁大了眼睛,感到一股莫名的窒息。

那一笑,于夜色之下,竟好似令漆黑的天地绽开绚烂的烟火,又犹如幽静之中盛开的一朵优昙,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似水暖意和无法形容的香气,使得所有生命为之苏醒复活。

“那个男子,很美。”恍惚间,笪爻听到身旁的人低声说着。

他昏昏沉沉拉回自己的思绪,又多看了几眼不远处长发的男子,不舍地收回目光,对身旁人道:“和你……似乎有些相似,不过……”他顿了顿,略带痴迷的目光又投向那边,“他确实很美……”

一种超越皮相,惊艳时光的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有。

青衫男子却什么也不再说,抬脚便向前走去。

这一下,笪爻是彻底回神了,他连忙追了上去:“谷清!”这若是把人给丢了,他回去不得被玉帝罚死才怪。

可刚没走两步,笪爻却看到,前方耀目的那两人似是被身后越来越多的人群推搡了一把,长发男子束着一头青丝的金簪,在混乱间不知是被人故意拔走了,还是滑落了,那漆黑如墨的发,瞬时散了开来,一下滑过面颊,那张平凡的脸,刹那间更似是美得令人无法呼吸,笪爻一个吸气,险些呛住了。

“我看见是那个人取走了簪子!”身边的青衫男子立马揪住笪爻的手臂,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略有些着急地说,“你快去追回来!”

笪爻刚顺了顺气,人已经被青衫男子推了出去:“你,你等等!”他顿住脚步,又急又气地看着身边的人,道,“你这么热心做什么?那个男人不是去追了么?”回首指着那个已经追出去的高大男人。

谷清却神色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对笪爻道:“不行,街上人太多了,那个人找不到怎么办?你快去!我去跟那个长发的站一起,等一会儿你来找我们。”说着,又去推笪爻。

“好,好好!你别推我了……”笪爻无可奈何,忙点头答应,心底嘀咕着,怎么谷清比别人还着急。

“街上人多,你可记着别乱跑。”他叮嘱完,转身便朝着人群走去。

谷清将目光又落到那好似孤零零地站在岸边的男子身上,他似乎有些犹豫,最后终是抬脚走向了他。

沧海看着庚炎离去的地方,走到略高的石桥上,略微担心地眺望着。

方才上岸时,不知是谁从后推了他一把,竟将他束着头发的金针取走了,庚炎立刻追了去,街上这么多人,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

那根金针就是庚炎用金乌之火打造的,最初他将金针给了大明神女,让她不至于因失职被天神责罚。后来据庚炎说,在无间渊时,清欢将金针托付给他,望庚炎还给自己。两年多前,庚炎便将那根金针又郑重地送给了他,算得上是两人唯一的定情信物。

沧海十分在意,又因为金针本身孕有庚炎的神力,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大意处之,于是便将金针做了自己束发用的簪子。好在金针虽然纤细,可小心包裹,简单装饰一下,也不失为一支束发的好物。

只是,因是金器,在这混乱的夜市里,无疑便成了一些贪婪之辈的目中之物。

“公子,你还好么?”

沧海正出神地望着庚炎离去的地方,耳边忽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循声望去,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衫男子,容貌俊秀,好似一滴晨间的露珠,宁静而又使人莫名亲近。

“方才,我见公子头上的簪子被歹人取去了,已让朋友去追那人,定能追回来的。”青衫男子见沧海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

沧海未想到会碰见如此热心的人,连忙柔声道谢:“多谢公子和你的朋友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青衫男子摆了摆手,与沧海一同坐在桥头,道,“在下名叫谷清,不知公子叫什么?”

沧海愣了一下,这名字……

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心想着不会这么凑巧吧……几天前庚炎才跟自己讲过白河和小目的故事,今夜便遇见了与白河的前世有些纠葛的人……

现下他和庚炎都假作托生成了凡人,不太能分别出神人仙佛,眼前的男子就算真是那个庚炎提过的小仙君谷清,他也看不出真假来。

随后,沧海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天下名叫谷清的多了去了,又怎会这么凑巧就遇上了那个自己刚听过的谷清呢?

“公子,公子?”眼前的这个谷清见沧海出神,开口唤了他两声。

沧海忙略是抱歉地说道:“我叫沧海。”

谷清瞬间失神,墨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第一百二十五回

庚炎追回金针后,从旁边冒出一个青年替他狠揍了一顿那胆大包天的小贼,下手倒是知晓分寸,全揍的小贼看不见的地方,跟发泄似的,深仇大恨一般。

笪爻揍完,终是解气了之后,气喘吁吁地抬头,正想挂着一张笑脸看看身后那个高大男人时,哪知一回头,满目来来往往的人群,早没了男人的身影。

笪爻顿时觉得有些憋屈,怎么帮人捉贼,连一声道谢都没有呢。

两脚踹开脚边哎哟连天的小贼,笪爻恶狠狠地警告了他几句,便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去。

他本来还想着,自己先找回那支簪子还给那个长发的男子呢……

想法落空,不由觉得有些失落。

若是他先找回那支簪子……那个男子,一定会很高兴吧……

想着想着,傻笑了起来。

片刻,又拍了拍脸颊,把自己从那些混梦中拉回来,笪爻深吸一口气,较快脚步,去寻谷清。

这人若是丢了,他刚坐上的命格星君仙位怕是得保不住了。

沧海正与谷清聊得正热,原来这个秀丽的男子也对老百姓的生活不是很了解,想是循规蹈矩的世家子弟,连此次的宵烛节也是第一次参加。

不过,他来雁城,好似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谷清没有细说,沧海便也没有多问。

“沧海。”庚炎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沉稳而又深邃。

抬头望去,果真见庚炎在人群中朝着自己走来,沧海连忙起身,捏紧手中的两张面具,也顾不得身边的谷清,几步迎了上去:“庚炎。”

两人的目光胶在一起,一时间天地俱静。

“这是第三次了,别再弄丢。”庚炎双臂展开拥住沧海,低垂着头,两只手在他的身后,将一缕及地的青丝用手中的金簪挽起,低沉的声音没有喜怒,只是透着淡淡的无奈,“想将一样东西留在你身边,真是不容易。”

沧海只是静静地享受着男人的怀抱与温柔,嘴角似水的笑意始终不曾化开,他低声问:“这算是三赠金针?”

庚炎放开怀抱,并没有回答沧海,只是勾着嘴角那抹邪肆的笑,目光落到方才与沧海一同坐在桥头的谷清身上,道:“街上人太多了,我们去提两盏青灯到郊外去。”

沧海点头,回身时,正看见谷清一脸萧瑟地望着自己,他这才记起还有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忙拉着庚炎走过去,边对他说:“这是谷清,方才他让朋友也去替我们追簪子了,”说着,又对似是有些害怕庚炎的谷清道,“他叫庚炎,是我的……”

声音顿住,沧海有些发怔地看向庚炎,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向谷清介绍这个自己所爱的人。

是什么呢?

情人?

还是……

恍神间,沧海只觉得下颚被人抬起,庚炎的俊脸便在眸子中瞬息放大,一个并不激烈,带着几许柔情的浅吻,落在了他的唇间。

“你应该叫我相公。”

沧海脑中猛然炸开一束烟花,烫得他的脸颊瞬时泛起红光,他连忙推开庚炎,回头看着一脸震惊的谷清,恐怕街上注视着两人的人,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吧。

沉声一叹,沧海无奈地对谷清说:“你要去郊外么?城里始终人太多,宵烛节若想引来众多萤火虫,郊外要比这里好许多。”

谷清堪堪回过神来,他看向沧海身边的男人只是目光浅淡的望了一眼自己,似乎并不在意,正有些犹豫,忽而听到笪爻的呼声。

笪爻其实早已站在不远处,庚炎亲吻沧海那一幕,他也看得结结实实,且不说起初如遭雷击,方才刚想唤谷清,就被那一幕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离得并不远,这会儿听长发男子正邀请着谷清去郊外,一个激灵,立马想起自己跟着谷清下凡的目的,连忙扯着嗓子喊起了谷清。

“笪爻,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谷清见笪爻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气喘不停,还是头一次知晓这个刚正位的命格星君如此不禁走动。

笪爻撑在石桥上歇了歇,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刚才那一幕吓煞了他,他能这么喘么……

嘴上却说:“你也知晓我是个文职,体力活儿不太适合我……”

“这位公子应当就是方才帮忙追回簪子的朋友了?”

笪爻一个激灵,听见那陌生而又温润如水的声音似乎正对着自己说话,末了还听那声音很轻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多谢。”

他侧头看向那个与俊美非常的男人靠在一起的人,明明是一张十分普通的面相,可当他那双清亮的眼眸望向自己时,笪爻竟感到一瞬间被笼罩在烟雾之中,分不清天南地北,而当男子对着自己温和一笑,更是令他如坠云端,半晌回不过神来。

“笪爻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谷清终于发现同伴的反常,不经意地蹙了蹙眉,扯了扯笪爻,见他直勾勾看着沧海的眼神,心底只觉得终归是不太礼貌的。

“啊,啊?”笪爻被谷清扯得回过神来,还没太弄清楚状况,可当看见长发男子身边的俊美男人时,那一双望着自己的深沉眼眸,他只感到顿时被冻进了千年寒冰之中。

好冷……

“呵呵……”他讪讪一笑,站直身子,往谷清身边缩了缩,垂着头对前面两个站在一起的人道,“我,我没事……跑得太累了……啊!那个,公子不必跟我道谢,是谷清叫我去的,你……你谢谢他吧……”

沧海轻声一笑,他当然察觉到了庚炎瞬息散发出的敌意,却又觉得被谷清称作笪爻的男子很是无辜,毕竟头一次看见两个男子如此亲密,多少是会惊讶得难以自持吧?庚炎却将气全数撒在了笪爻身上,真是一怒便不可收拾,殃及池鱼。

“不管怎样,还是得多谢公子的。我叫沧海,这是庚炎,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愿意与谷清同我们去郊外赏流萤夜照么?”

“我去!”还不等笪爻开口,谷清立马回道,笪爻正想拦他,却被谷清一口打断,“天色已经很晚了,正是观赏流萤的好时候,笪爻你要是不去,就先回去吧,明早我自己回去。”

笪爻脸色一青,差点没被气死,他要真一个人回去,不被玉帝发配边疆才怪!

想着,一咬牙狠狠道:“谁说我不去了!”转头又看向沧海和庚炎,略微正式地施了一礼,“在下名叫笪爻,竹箬之笪,六爻八卦之爻,与谷清叨扰二位了。”

“笪爻?”庚炎忽而低声道,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笪爻悚然一惊,看着庚炎望向自己那探究的眼神,背脊都凉了一片。

这这这……这是干什么?就因为多看了他情人两眼,他准备要灭我口了?

笪爻在心底胡思乱想着,忽的又莫名其妙起来。

他干嘛这么怕一个凡人啊!!

就算这个凡人给自己的感觉太过压抑,但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仙君,他干嘛怕凡人啊……

想到这里,笪爻顿感挫败地抚了抚额,这脸真是丢尽了……

“我们去挑灯吧?这会儿正是流萤出来的时候,别错过了。”见庚炎实是对他人亲近不起来,沧海只好自行走到谷清两人身前,对两人极为友善地说道。

面色凄冷的谷清终是笑了起来,他对沧海点点头,也不顾庚炎投过来的眼神,拉起沧海往贩卖着青灯的小摊前走去。

一时间,桥头上只剩下庚炎和笪爻,笪爻脸都绿了,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与庚炎同行……

“笪爻……”庚炎微阖着眼眸,似笑非笑着看向与自己几步之遥的笪爻,那漆黑的眸子中所闪烁的幽光,好似星汉深沉得令人无比窒息。

笪爻浑身猛地抖了起来,扭着僵硬的脖子,极为难看地对庚炎傻笑了几下:“庚庚庚……庚公子,我们也跟上去吧。”说完,撒腿就往沧海和谷清的方向跑去。

庚炎勾着唇角,略微玩味地看着早已跑远的笪爻,忽而很低地吐出了四个字:“命格星君……”

原本还以为只是巧合,看来……这世上巧合的事何其只是名字……

四人提着青灯,戴着造型奇特的面具朝着郊野而去,途中,谷清说沧海的鬼脸面具太过诡异,不适合他,便将自己的面具换给了他,沧海并未在意,换了谷清的面具直接覆在脸上,竟和一旁的庚炎看起来更是登对。

谷清望着手中的鬼脸面具,目光涣散,一手轻抚了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笪爻催促了他几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继续前行,去追前方的两人。

然而,当走到郊野,一个缭绕着夜风的小山坡时,在谷清与笪爻抬头寻找庚炎与沧海的一瞬间,他们竟看见,刚走到远处大树下的两人,无声无息地吸引来了无数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幽光,从草间枝头露出,碎碎点点,刹那铺满了整个山头。

谷清无法动作,连笪爻也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因为他们能够看见,除了小小的萤火虫,还有许多胆小怯弱的萤火精魅,如同浮在水中的焰火,来回流连在那两人周围,整个山头,像极了一块闪烁着幽光的翡翠。

夜风拂过,有一阵不似秞阑草的香气穿梭在每一丝风的缝隙之中。

笪爻远远地看见,已摘掉面具的沧海,抬起指尖去触碰停在肩上的萤火精魅,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和,就好似站在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那股暖水般的温柔。小小的萤火虫贪恋着他的美丽,在他随风扬起的发丝与衣角间,荡来荡去,随着形体较大的萤火精魅,如同撒娇一般,眷恋地挨着沧海,幽幽的荧光,映照出男子的每一个温柔的表情,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在沧海身旁的庚炎,似乎也同样吸引着无数的萤火之光,那些怯弱的小家伙,竟全然不畏男人身上那股睥睨天地的尊贵气息,只是安静地停在他的衣角与肩头,温驯而又亲昵。

整个山头,所有弱小的小流萤和小精魅,全然聚集到了沧海与庚炎的身边,即使笪爻和谷清身上也别着秞阑草,却丝毫吸引不住那些小家伙的目光。

那些细碎的幽光,是坠入凡尘的星汉,如澜漪荡开,只为了树下的两人闪烁。

“笪爻,”在这片静谧中,谷清忽而出声,“我暂时不回天庭了。”

“哦……”笪爻还身处云梦,下意识地答了一声,随机反应过来,立刻大叫了起来,“什么?!你不回天庭了!”

谷清沉稳地点点头:“嗯,我想和沧海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回去之后,能否替我禀明玉帝?”

“别!”笪爻连忙拒绝,“就我一个人回去,我还不想死在刻命经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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