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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镜之邪佛上——by拏依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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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乾达婆王是为凡人祭献的香气而来,只可惜……

那昙花,似是不能如期绽放了……

这城中的厄压制了昙花的灵气,想要如期绽放,谈何容易。

岳古楼的神色有些慌张,他一下跪倒在地,颤抖的声音解释道:“尊贵的乾达婆王,我挲迦耶城遭受百年大灾,有妖物在城中肆意妄为,受害人不计其数,老百姓还因城中的妖气,不少得了怪疾,乾达婆王慈悲普度,请求您向帝释天上禀,降服妖物!”

乾达婆王摇了摇首:“凡间的事仙神佛陀管,我天龙八部只为佛界护法,不可沾手凡尘之事。我很感谢这么多年你们为我寻香,朝朝不断,可是,恕我无能力,帝释天也是不会同意的。”

“乾达婆王……请三思!”岳古楼略有些激动地大叫一声,此声一出,匍匐在地的老百姓全部大叫了起来,“请三思”三个字一时间此起彼伏。

“昙花既已未现,我以后不会再来。”说完,乾达婆王的身形腾起一道耀眼的佛光,眼见快要消失。

人们见乾达婆王心意已决,神情大乱,甚至有人激动地站起来冲到了佛光之下,不停磕头跪拜。

钵多罗看着这一幕,忽而觉得有些不太好受。

虽然他不知挲迦耶城因何原因祭拜乾达婆王,可乾达婆王冷淡的态度,令他非常不适。

眼见着乾达婆王就要消失,天际突然一道妖气腾起,滚滚宛如巨石,直直撞向乾达婆王的佛光之中。

钵多罗看到,那翻滚的妖气之中显现出半个人形,满身满脸的毒疮,还有眼部的两个流脓的血窟窿,此物分明就是雪蟾精!

看那架势,这雪蟾精竟似是想要吞蚀乾达婆王!

第十九回

妖云快至眼前,乾达婆王右手猛一挥宝剑,从中将其断开。

那妖云被剑一分为二,死而不僵分作两团,从两面飞去,似是想要将乾达婆王围进绝路,而此时,人群察觉到那袭击乾达婆王的可能便是近日闹得满城风雨的妖孽,最先叫喊起来的便是岳长乐。

见过雪蟾精并活下来的,只有游素,和他。

岳长乐大叫了一声“妖怪”之后,街上原本还懵懵懂懂的人们似是惊醒了过来,全部惊恐地尖叫起来,所有的人都在四处逃离,一时间,整个街道乱作一团,人流好似汹涌的潮水,又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四处分散,总之场面极为混乱。

钵多罗被涌过来的人群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只隐约听到岳古楼高吼了一声“大家不要乱”,便只能听到一片惊慌的尖叫和惨叫。

空中的乾达婆王正在全力应付雪蟾精,偶尔雪蟾精被打落至地面,竟就近吸去一个凡人,将其精血吸得干干净净,再扔出妖云时便是一具紫黑的干尸,看不清的面目极为扭曲狰狞。

“到上面来!”混乱间,钵多罗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他抬头一望,便见不远处的楼宇之上,有一个白衣僧人立在上面。

来不及多想,钵多罗纵身跃了上去。

那人见他上来,伸手替他稳了稳身形,钵多罗抬头,诧异地低声唤道:“是你!”

这人右手握着锡杖,长至腰间的三千烦恼丝和眉心的朱砂佛缘痣,都证明着此人正是两千多年来一直为法华送来菩提果的丹禅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禁出口问道,眼角却忽而瞥到丹禅子怀里抱着什么白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法华拏耶!

“法华!?他怎么会在你这里?!”钵多罗诧异地问道。

丹禅子将他拉进来一些,平静地回答他:“此事稍后再予你说清楚,乾达婆王已占下风,那妖孽就快要得逞。”

钵多罗心乱如麻,回头望去,果然见乾达婆王应付着雪蟾精的攻击,已开始微微招架不住。

乾达婆王掷出宝剑对付着一团从后袭来的妖云,两手执起宝笛,吹奏出梵声音波镇住正面袭来的妖云,那原本异样的香气四溢,满城莫名飘起飞花,铺天盖地而来。

钵多罗也是第一次闻到如此繁盛而不腻人的香气,果然不愧香神之称!

好似那香气有着催眠的作用,街上的人群忽而停止了躁动,很快,所有人都瘫倒在了地面之上,沉睡不醒,外面的打斗对他们来说,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荒唐的梦境。

丹禅子抓住钵多罗的手臂,拉回他的思绪,将熟睡的小法华放进他的怀中,对他说:“我去助乾达婆王一臂之力,你和法华拏耶都呆在这里。”

钵多罗紧抱住法华,诧异地发现,他身上有着一股很浓重的酒香。

他抬头看向丹禅子,略有些担心地说:“你要小心,那孽畜是远古来的妖孽,非同寻常,切记不要被他的蟾毒所伤!”

丹禅子点了点头,一拄锡杖,猛地踏空飞向了空中与乾达婆王打得不可开交的雪蟾精。

钵多罗紧张地望过去,他听到丹禅子嘴里默念着佛号,见他在飞踏期间,左手结着变幻莫测的手印,一阵阵刺眼的佛光从他周身散发出来,最后一个手印结出,一道强光闪现,好似有佛陀金身附于丹禅子身上,他将锡杖猛然掷出,瞬间将一团妖云深深钉入了地面,同时左手的佛印推出,时机正好地挡开了另一团破开乾达婆王梵音的妖云。

然而,丹禅子的加入,却似乎令雪蟾精化作的妖云变得更为兴奋起来,钵多罗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两团妖云不知为何忽而全然散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就在下一刻,地面剧烈的摇晃起来,一只巨大的丑陋蟾蜍从地下宛如丑陋的修罗一般爬出,背上的毒疮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生出无数黑气一般的藤蔓,直冲半空中的两个人!

钵多罗暗叫不妙,大吼了一声:“小心!”

可惜,即使丹禅子以佛光相压,乾达婆王挥剑想要斩断那无数袭来的黑气,那些黑气却如同幻影一般突然消散,再次出现之时已将两人牢牢抓住。

“丹禅子!”钵多罗的心被紧紧揪住,他不由得朝前走了一步,眼见被雪蟾精抓住的乾达婆王和丹禅子,就要被那毒疮中生出的黑气藤蔓拖向蟾蜍瘴气熏天的巨口之中。

“仲古天尊,你在何处?!”慌乱间,钵多罗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那个无上的神尊,若是他再不出手,丹禅子和乾达婆王就真的要命丧雪蟾精之口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甚至一点含有希望的动静都没有。

钵多罗失望地回过头来,紧张万分地看着那边,被缚的丹禅子似乎想要挣脱黑气的捆绑,他右手能动的只有五指,似是做着最后的挣扎,五指结出一个佛印,将掌心中的锡杖一下打向了蟾蜍的天灵!

可惜,锡杖还未接触到雪蟾精,就被那额上的两个血窟窿里腾出的黑气,卷进了雪蟾精的大嘴里。

丹禅子脸色微变。

被缚的乾达婆王似察觉出事态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他缓缓闭上双目,浑身散发出的香气忽然间愈发浓烈,有无数飞天的幻影在他周身舞蹈着。

片刻,在那双迷人的双目刹那睁开时,所有飞天的幻影全部被吸进了那双眼眸之中,他的身形立刻消失不见了。再出现在视野里,乾达婆王执着宝笛,吹奏着一只急促的催命乐曲,无数他的幻影似飞天围绕在蟾蜍周身,一会儿消失,一会儿显示,乾达婆王左手高举宝剑,那蟾蜍周身的幻影竟也变作了无数高举宝剑的虚幻影子。

猛地斩下,数以万计的宝剑朝着雪蟾精挥斩了下去!

响彻天际的咆哮声骤起,数不清的黑气从雪蟾精被无数幻影宝剑刺中的缝隙中释放出来,只是一眨眼,便将整个天地全然笼罩。

钵多罗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掩住口鼻,屏住呼吸不让浊气入体,他以为乾达婆王以万千飞天幻影斩杀了雪蟾精,却不想下一刻,乾达婆王被一条巨舌裹住,瞬间拖进了蟾蜍巨大的口中!

钵多罗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连丹禅子都被惊呆了。

雪蟾精为何就好似永远也杀不死一般!无论什么都对他没有实质的伤害力?!

钵多罗再也无法坐以待毙,他飞身朝着雪蟾精而去,被吞蚀的乾达婆王,那万千幻影在蟾蜍的嘴边还未消散殆尽,钵多罗心急如焚,他不知该如何拯救乾达婆王,混乱的脑海里却忽而想到一句话。

“雪蟾精五脏皆被混沌的浊气所侵蚀,里面除了浊气只剩浊气。”这是庚炎无意中说与他的。

如果……将浊气净化,是否雪蟾精便成了一具空壳?

钵多罗冲向黑气张扬的蟾蜍身边,他将怀中的法华抛到了一旁昏睡在地的岳长乐怀中,几乎在靠近雪蟾精的同时,雪蟾精将他一并吞了进去。

“钵多罗!”受制的丹禅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大惊失色。

钵多罗的眼前瞬间暗下来,无数浊气在雪蟾精的腹中纠缠,他几乎瞬间便无法呼吸,耳里是巨大的轰鸣,窒息感好似快要将他的神思剥离身体,总之难受万分。

雪蟾精被混沌中的浊气所侵蚀了万万年的身体,好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已然造成了另一个位居雪蟾精腹中的混沌。

恍惚间睁眼,他看见不远处的黑气里,漂浮着已经昏迷的乾达婆王。

钵多罗忍住昏厥,飞到了乾达婆王身边,将他拉至怀中,他颤抖着抬起掌心,将一团洁净之气凝聚起来,向上弹指一挥,那无比干净的气息,好似火球一般,一路将周围的浊气一一净化,直直迸出这看不清尽头的腹腑,有光亮从外照射进来,钵多罗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乾达婆王推了出去。

可当他想要向那条唯一的出路飞去时,浑身已无法动弹,意识被黑暗侵袭,他只抬了抬手指,便在这浊气中,昏死了过去。

第二十回

钵多罗是被一阵闷热蒸醒的。

他以为自己无法逃出生天,想必是死定了。可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头顶的太阳亮得发白,全身都被灼烧得生痛。

他侧头,看到一边的岩石下,躺着奄奄一息的雪蟾精。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净化之力将雪蟾精伤得很重,他一动不动地趴在灼热的沙粒上,背上除了无数毒疮,还有一个细小的黑洞在释放着无数缭绕的黑气。

钵多罗站起身来,沉默的注视了雪蟾精许久,竟见他一丝动静也没有,不禁感叹,原来净化浊气才是雪蟾精真正的死穴。

望了眼一望无际的沙漠,头顶的烈日灼得眼睛生痛,钵多罗不由稍微埋下头,让风帽遮挡一些强烈的阳光。

这片沙漠望不见尽头,又分不清东南西北,钵多罗根本看不出自己此刻身在何处,怕是想要走出这片大沙漠十分不易。

他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看向躲在岩石后的雪蟾精,现在太阳以至头顶,那块岩石已经不能为他遮挡灼热的阳光了,似是习惯了阴暗,雪蟾精那一层坚硬不摧的蟾蜍皮像是被烤干了似的,有些皱巴巴的。

虽然他不知道雪蟾精为何要将他掳到这渺无人烟的沙漠里,又没有伤害他一分一毫,但是,就算钵多罗此刻不乘人之危,也是绝对不想对他施予援手的。

太多无辜的人命丧他手,他不想救一个只会杀戮的刽子手。

在这人间的烈焰炼狱下,就由他自生自灭吧……

如此想着,钵多罗闭了闭双目,抬脚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风沙扑面而来,他要埋着头才能阻隔那些沙砾飞进眼里。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依旧是漫漫黄沙,他勉强抬起头来望了望远方,终于发现一望无垠的沙漠上又出现了一块岩石。

心里有些惊喜,钵多罗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些到达那个地方,他想,虽然不知道身在何处,但是始终朝着一个方向行走,总是能够走出这片大沙漠的。

然而,当钵多罗靠近岩石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钵多罗竟看到那块岩石下也有一个奄奄一息的雪蟾精!

好似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钵多罗又往前走了几步,待看清那一动不动的东西真是雪蟾精时,心底几乎凉了一半。

深呼吸一口气,钵多罗静静地看了雪蟾精一眼,转身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无论他漫无目的地向着任何一个方向前进,到头来始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一模一样的岩石,下面躺着几乎被烤干的雪蟾精。

起初钵多罗觉得奇怪,故意一路上一波三折,结果满头大汗的停下来,却又看到了不远处眼熟的岩石。

一而再再而三,次次都是如此这般,钵多罗开始怀疑是雪蟾精从中作怪,靠近他想要一探虚实,偏偏雪蟾精还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如此反复了无数次,头顶的太阳都快落下了沙丘,而自己也累得浑身发软,口干舌燥,钵多罗忍不住停了下来,靠在岩石下静静歇息。

为何自己走不出这片沙漠,始终都回到原点,既然不是命悬一线的雪蟾精所为,又是谁做的呢?

钵多罗抬头沉默地望了望天,他心底浮起一个不太想去触碰的答案,难道……竟是这老天爷要他救雪蟾精吗?

可是,这孽畜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弥补他的罪孽。若念一时仁慈救他,不就是害了他人么?

钵多罗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站起身来,准备再试一次能否走出这片宛如迷宫的沙漠。

“……救……”

然而一个沙哑而诲涩的声音,令钵多罗顿住了脚步。

“救……救……”

他缓缓回头望去,看见那巨大的蟾蜍并没有开合大嘴,可是钵多罗却不知为何,莫名的认为,那个声音就是雪蟾精发出的。

他走回去,有些迟疑,略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地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救……”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一个字,那一种声音。

钵多罗沉默,他忽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从未想过,雪蟾精会向他求救。

那么,他应该救他吗?

钵多罗有些迷茫。

过了许久,当看到雪蟾精庞大的身躯,几乎被太阳烤得只剩皮包骨时,钵多罗叹了一口气,无声地俯下身,抬手聚起一团如水珠般的薄雾,缓缓罩在了雪蟾精的头顶上。

干净凉爽的气息像是泉水一样为雪蟾精驱散着灼热的气息,那层薄薄的雾气阻隔了头顶上炎炎的烈日,很快,他看到雪蟾精干瘪的蟾蜍皮缓慢饱和了起来。

收回手掌,钵多罗站起身,一瞬不瞬地望着身前的巨大蟾蜍。

之后还能否活下来,皆看雪蟾精个人的造化。

虽然他不想一个害人的妖孽活在世上,可天意难为,或许,他与雪蟾精有着一份难解的缘分吧。

时间流逝,天上的太阳已经斜至沙丘,微微将整片沙漠从光芒的尽头,全然染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光芒也不再如之前那么过分的炙热。

钵多罗倚在岩石下,静静地看着空旷的天和地。

身旁的巨大蟾蜍动了一下,钵多罗收回目光望过去,见雪蟾精缓慢地移动着身子,微微扬起的头好似嗅了一嗅,然后很慢,很慢地转过身来,两只流着脓水的巨大血窟窿,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正对上了钵多罗的眼睛,钵多罗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雪蟾精却并没有伤害他,血窟窿仿佛正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钵多罗感到撑在沙地上的指尖一凉,有什么东西正在触碰他。

垂下头去,钵多罗诧异地发现,那竟是雪蟾精短小的指头。

“……救……”那巨大的嘴巴缓慢的翕动着,发出的又是这一个单薄的字音。

钵多罗抬头深望了雪蟾精一会儿,这一刻,他竟感觉不到雪蟾精身上含着一丝戾气,能感受到的只有脆弱,还有面临死亡的挣扎,和一丝莫名的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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