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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镜之邪佛上——by拏依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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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刚走到岳长乐身前,就被岳长乐一脚踢翻在地,似乎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李甲只是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了捂被踢的肚子。

“我才不要他服侍我!张随呢!?张随死哪儿去了!”岳长乐叫嚣道。

“胡闹!”岳古楼脸色一变,指着岳长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子,就知道成天跟着张随胡作非为,今天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欺凌弱小!你……你是不是皮痒了?想要家法伺候!”

岳长乐见自家父亲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怒骂自己,旁边还有个外人,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他冷冷一笑道:“家法伺候?好啊,反正又不是没挨过打。”

李福扶起李甲,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父子,暗自叹息一声:“少爷,今天是来为您祈福的,您若心里有火,回去再说。张随自己欠了赌债,早上债主找上门来,小人已经拿钱打发了去,并将张随赶了出去,此人不学无术,少爷也莫心存留恋。”

岳长乐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李福:“好啊!我说怎么一大早的就不见张随?竟是被你赶出去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少爷!张随是我的人,是你能随便赶的吗!”

李福沉稳地跪下,一旁的李甲见状,也立马跪了下来,李福略微刻板的声音平淡地说:“少爷若是怪奴才,奴才回宅后立刻去领家法,还请少爷现在以大局为重,随李甲前去沐浴更衣。”

岳长乐不依,又是一脚将李甲踢翻在了地上,大声嚷道:“我就是不要跟他去!就是不跟他去!你想怎样?!”凡是跟那个神棍有勾结的,他岳长乐就不想亲近!

“混账东西!”只听到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岳长乐捂着半张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相爷岳谷楼,脸色青白交加。

“爹……你……你打我?”岳长乐咬着牙说,双目泛着红光,原本俊朗的容颜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你再敢给我闹事!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岳古楼喘息着说,似是被气得不轻。

“父子之情?”岳长乐忽而苦笑一下,揉了揉嘴角道,“您当我是您儿子么?我们之间有这狗屁东西么?”

岳古楼脸色一白,俯身一下捂住胸口,抬手指着岳长乐,“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相爷。”游素扶住身边摇摇欲坠的人。

李福见势头不对,也立马起身扶住岳古楼,转头对岳长乐说,“少爷,您少说一句吧。若是您不想李甲服侍,奴才找其他人。”

岳长乐望着气息不顺的岳古楼,眼神深沉难测,片刻,甩袖哼了一声,朝着不远处相府的一处房产去了,那宅子不大不小,正是为了祭祀之时所用。

李福随便叫了一个家丁跟上岳长乐,嘱咐他小心伺候,又叫李甲继续做事,便同游素扶着岳古楼坐到一边的马车上。

半晌之后,岳古楼平定下情绪,略有些落寞地对游素道:“道长,让您见笑了。”

游素默了一下,这本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言,于是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相爷,等会儿祭祀的时候,不需要太多人在场,留十几人便可。”

这时,正好有家丁前来禀告安排妥当了。

岳古楼点点头挥退家丁,对游素道:“这个好说,除了我和道长,还有李福和那个逆子之外,再留几个家丁和侍卫便可,”说着,又对李福道,“你去吩咐下吧。”

“是,老爷。”

李福走后,岳古楼抬眼看向游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游素见他有话要说,却又似乎有什么顾虑,他问:“相爷是否有话要对贫道说?”

岳古楼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弟子有一事不明。”

游素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为何今日要祭拜的是摩呼罗迦?而非尊者佛陀?”

“因为……”游素若有所思一阵,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摊在岳古楼面前,“这个。”

“这是……”岳古楼大惊。

游素手中的并非其他事物,正是昨夜与妖怪大战之后,捡到的那串黑檀手珠。

“相爷是向佛之人,应该看得出此物梵香甚重,暗藏锋芒佛光,并非简单的开光之物,”游素说着,轻揉了揉上面的佛珠,“此物正是昨夜从其中一个神秘人身上掉落下来的,若贫道没猜错,那人是一个佛陀。”

岳古楼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他不曾想过昨晚除了妖孽入侵,竟还有佛陀现身!

“可……可是,这跟祭祀有什么关系?”

游素将手珠收好,缓缓回道:“摩呼罗迦是佛界护法之一,若是佛陀有难,定不会置身不理。我昨夜见那妖孽原型是只巨大的蟾蜍,摩呼罗迦本是大蟒,或许以天敌相克,可制服那妖孽。”

岳古楼随着游素的话想去,赞同地点了点头:“此话有理,只是……擅用佛宝,不知佛界会不会因此降罪。”

“相爷放心,此法是贫道想出来的,一切由贫道承担。”游素淡淡回道,抬头看了看时辰,对岳古楼道,“时辰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岳古楼本还想说什么,见游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起身同游素朝着祭坛走去。

多余的人已都被遣退至不远处的大宅内,留下的人除了几个侍卫和家丁,李甲并未在内,似乎李福见他遭了自家少爷两脚,担心等会儿祭祀时,岳长乐又会借机发难,坏了祭祀,便叫他同一队人马一起回去了。

祭祀开始之前,已经沐浴好的岳长乐再次出现在天坛前,游素只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嘱咐他要诚心祈祷,便开始做法祭祀。

他嘴里念着祭祀之文,偶尔会有几句听不懂的咒语,手执着桃木短剑,手掌握住剑锋一抹,鲜血染红剑身,不消片刻便被剑身吸收,一时间整个桃木剑黄光大盛。

游素闭目默念摩呼罗迦之名,猛然剑指天际。

“轰隆……”原本还万里晴空,此刻忽而狂风大作,乌云滚滚密布而来,有闷雷间断响起。

岳长乐被昨晚的事吓得不轻,见此景竟与昨晚有些相似,当下吓得坐到了地上,连一旁的岳古楼也有些心惊胆战。

游素忽而睁眼,大叫了一声:“招来!”便见眼前的浅溪突然拔起万丈水柱,一道雷落下,直直劈开了水幕,伴随着一阵咆哮,一个金光之物从水中扬起了头来。

“何人唤吾。”

第十五回

钵多罗一路跟着游素二人来到郊外,他藏身在不远处的岩石后,起初见岳长乐似是因为一个家丁和一个中年男子吵了起来,后来岳长乐离开,游素和那中年男子便去了绿洲边上。

说来也奇怪,这地方明明四处黄沙,偏偏就是那一小片腹地绿意盎然,不仅有一池浅溪,溪水正中还长着一棵参天大树,那树枝上挂满了红绸,看起来有些难以言喻的奇妙之感。

想起方才游素说起什么祭祀,便更觉好奇了。

“在看什么?这么好看?”耳边忽而想起陌生的声音。

钵多罗微愣,转头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在身旁。佛陀神诋的身形较之凡人,一般都比较高挑一些,钵多罗初到挲迦耶城见到所谓的凡人时,就在心底默认了这个结论,城中的凡人几乎很少有人与他们一般高大,而面前这个男人,却几乎超过钵多罗,他不禁有些诧异。

此人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从右额角直直划到左下方的颧骨上,凸起的疤几乎让人立刻便能想象出当时皮开肉绽的情景。

“你……”钵多罗吞吐了一个字,他很少接触外人,此人又如此突兀的出现,当下他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哦——有人在祭天啊?接着看啊!”那人原本单手支在钵多罗头边,此时见钵多罗微带迷惑地转头来看着自己,支起的手下滑捏住钵多罗的肩膀,将他重新扳了回去,让钵多罗的视线硬是回到了刚刚开始的祭祀之上。

钵多罗微微有些不知所措,这陌生的人感觉太过随意,却又似乎并没有恶意,只稍稍疑惑了一下,钵多罗便收回心思放到了已经开始的祭祀上。

游素的道行应是不浅的,桃木短剑刚一挥指,四处便狂风大作,钵多罗的风帽几乎被吹得遮住眼睛。

“不对啊……”身边的人忽而砸吧了一下嘴,“这怎么看有点儿不像祭祀啊……”

钵多罗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游素那边已近紧张时刻,天空上滚滚的乌云就好似要坠下来似的,他略微有些替游素担心,便不再理会此人,专心地注视着那边的动况。

只听到游素突然大叫一声“招来”,浅溪忽而拔高数丈,一道惊雷从天而至,耀眼的闪电,好似要将地上的人全部劈毁,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那被雷劈开的水幕中,扬起了一对血红的巨目。

“摩呼罗迦!”光怪陆离的辉芒散去之后,钵多罗一眼认出浅溪里出现的巨大怪物,诧异地低呼出了声。

那是一条巨大的蟒蛇,鳞甲漆黑微微泛着绿光,巨大的蛇尾正盘在溪中的参天大树之上,昂起的蛇身微微弯曲着,巨大的猩红血目垂下,直视着地上游素等人,那祭坛前除了游素,已没有一个人正常地站立着,全都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

四周不平常的气息躁动难安,好似沸水,无声的煎熬着所有的人,乌云滚滚的天空却始终没有落下雨珠。

“你认识那玩意儿?”身旁的男人低声问。

钵多罗微微蹙眉,望着前方所有所思,没有作答。

最后,他竟看到游素像是和摩呼罗迦达成了什么约定,摩呼罗迦仰天狂啸一声,化作一道历光钻进了瘫坐地上的岳长乐身上。

岳长乐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仰头惨叫一声,当下昏死过去。

之前与岳长乐吵得十分厉害的中年男人,脸色发白地大叫了一声“乐儿”,登时冲到岳长乐跟前,将他瘫倒的身体一把扶进了怀里。

钵多罗暗想,这应该就是相爷,岳古楼吧。

游素蹲下身,他额角泛着水光,似是方才出了不少冷汗,钵多罗见他抬手扯开了岳长乐的衣襟,那坚硬的胸膛上,居然印着一条漆黑发绿的大蛇,即使这般远距离地望去,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大蛇偶尔在岳长乐的胸膛上缓慢地蠕动。

摩呼罗迦……居然俯身到凡人身上……

游素……做了什么……

钵多罗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他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也从未想过游素竟能说服性情古怪的摩呼罗迦,委身凡人之躯。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陌生的男人伸出手掌在钵多罗眼前晃了晃,钵多罗回神看向他,摇了摇头。

男人看出钵多罗似有心事,瘪了瘪嘴,略感无趣道:“不说算了。”

钵多罗又看了一会儿游素那边,见岳古楼似在吩咐下人回府之事,很快,游素与他们一同离开了绿洲。

远远的,钵多罗看见落在最后的游素似是很隐忍地捂了捂右肩,那惨白的脸色犹如鬼魅,双唇轻微地颤动,很虚弱地呼吸着。

钵多罗不禁微微蹙眉,温和清亮的双眸中露出一抹担忧的目光,游素的情况似乎并不太好。

“诶!你是城里的人吧?”身旁的人见钵多罗始终忽视他,心有不甘地又挥了挥手,想招回钵多罗的思绪。

钵多罗回头望了望他,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得有趣,便淡笑着摇了摇头,友好地示意自己并不如男人所想。

这人脸上虽有一条可怖的疤痕,但是面相是很硬朗的,加之体格也比较魁梧,如此看起来那疤痕倒为他增添了一份味道。

“这样啊……”男人粗鲁地抓了抓一头乱糟糟的发,有些失望地道,“本来我还想问你一些事呢……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钵多罗不做声,只看着男人,男人见他这副寡言的模样,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朝着远处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嘶鸣声,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出现在视野里,健壮的四蹄有力地飞踏而来,流须尾随着蹄下的黄沙飞动。

男人走到停在不远处的黑马身边,身姿矫健地跃上马背,勒着马缰打了一个转了,突然笑着对钵多罗说了一句:“再会啦。”说完,一夹马腹,朝着挲迦耶城的方向奔跑而去。

钵多罗望着男人的背影,不太明白男人最后的那一抹笑意,只是心底隐隐在想,这个男人似乎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一阵风沙骤起,钵多罗的披风猎猎扬动,垂至两边的青丝,也被风牵扯,贴住他平凡的脸颊,衬得他好似不胜风寒,恍如乘风而去。

黄沙飞滚间的挲迦耶城,城上空散不去的厄虽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却也没有消失的迹象,钵多罗不由想——

这凡间的挲迦耶城,透着一股比优罗钵界还要神秘的气息。

第十六回

钵多罗回到城里时,已是黄昏。

地平线的尽头,霞满西天,那火红的太阳像是要散尽所有的光芒和温度,只手遮天将整片沙漠融进一片昏黄之中。风沙磨砺的城墙上,印着耀眼斑驳的光影,好似岁月碾过的痕迹。

走在市集上,钵多罗看到人们依旧忙碌着,即使天色已暗,也寻不着一丝冷清的气息。

街上挂上灯笼,商贩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叫卖声竟听起来有一丝悦耳,或许会有人因买卖不和大吵大闹,却很快被声浪盖过。食物的香气勾动着人的涎水,四处都弥漫着一股世俗的气息。

他略有些出神地看着一路上的一切,这一切与优罗钵界太过迥异,他想走近些看,心底却又隐隐觉得和自己不相匹配,就好似这般的自己根本不配走进这温暖世俗的世界。

走着走着,忽而一阵萧瑟缠绵的胡琴声传入耳里,钵多罗一下便驻住了脚步。他转头寻去,见一个中年人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着,沉醉地拉着怀中的胡琴,那面前缺了一角的破碗里,只有两三个孤零零的铜币。

除了钵多罗,没有一个为他驻足欣赏的人。

沉默地望着一脸胡须的中年人,钵多罗走到他身边,缓缓俯身坐下,风帽下柔亮的双眸,沉静地望着对面高楼的灯笼,神色迷离。

很久以前,阿难也曾拉过这种乐器。

那时候,阿难是他在优罗钵界苦修最大的安慰。

可如今……

什么都变了……

钵多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他更不明白自己是为何苦修。

佛祖曾说,他是因优昙钵华而生,无生有生,何生双生。他是优昙钵华的影子,而优昙钵华又是因他而种。

佛祖渡他成人,不为私庇优昙钵华,只为破那一个贪字,不是红尘贪念,而是本能欲念。

一个生字,便就是贪的开始。

他不明白,生,为何就是贪之根本?

若无生,何来这万千娑婆世界,何来佛祖菩萨。为何要破那个贪字,便是弄得自己人非人,鬼非鬼。

仲古天尊曾说,凡人,七情六欲之身,安能满足小小平安。

这是贪,那修仙拜佛,爱欲皆抛,也是贪,可为何仍有人渡劫成仙,化身成佛?神佛为何还要满足凡人的愿望?

凡人崇拜神佛,意义又何在……

说无爱无欲,佛陀又为何拔众生于苦难人间?他人之事,何必多管,仅因崇拜?何其可笑……

这些“为何”,说不清道不明,偏生深种而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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