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见江山走来，怜飞雪顿时整顿了一下精神迎过去。
一群无所事事的小子就吵叫着非礼勿视调笑，扭着屁股拽着同伴避让给正主儿留空地。
江山常和怜飞雪一起出现变少不了常被一群坏小子调笑，现在便是江山的厚脸皮红透了，怜飞雪粉白的薄脸皮还淡定如斯。
“阿雪，又出去玩啊。”
“恩”
江山傻笑了一下不敢直视怜飞雪的眼镜，低着头小声嘀咕：“不要喝太多酒……”
“哦”
“哎呀~”旁边歪歪扭扭的一群人用恶心的腔调说着：“别扭捏了，快点说完去喝酒。”
江山不好意思的说：“不说了不说了，你去吧阿雪。”
还不等怜飞雪答一句，一群人就哄着拖走了怜飞雪。
出了宫门夕阳如血，没有庞大建筑物的遮挡，阳光完完整整的罩在每个人的身上，照得监门卫那小子的黑衣滑亮亮的，看上去神气极了。有街边的少女还娇羞地用一个桃子狠狠地砸了他的头。
那小子捂着头欲哭无泪，还好小姐没用西瓜砸。
一群年轻男子从街市上过总是很吸引目光的，尤其是女人的目光，再尤其这群男人大多数都是穿着华华丽丽的制服……（制服的自古就有啊……）
“我说小姐，赏脸去喝杯茶呀~”
“人家……人家还要回去给爹爹做饭……”
“香儿，哥哥今儿个又来看你了~”
“你这小丫头，哥哥今晚费灌醉你不可。”
怜飞雪突然有一种想回了的冲动，这都是群什么人啊，有辱斯文，不过他们的都知道姓沈的没有意斯文可言。其实怜飞雪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群狐狗中的一员。
酒过三巡，怜飞雪已有几分醉意，此人不胜酒力，摇头晃脑的就从风月场种出来，不过有姑娘就说“爷，您还是头一个来这儿只为喝酒的。”。更有人调笑：“咱沈爷只好男风。”
此时夜色将近，街市上已是华灯初上。晚上的花街最是繁华，都说长安美人如云，怕说的就是这百花盛开的后花园了。
“爷~您下回要再来哦~”。
醉醺醺的男子晃悠悠走在解释中，有车夫急忙来扶住，又是哪家风流多情的主儿又进了着销金窟。
牛车咕噜噜地远了。
怜飞雪悠悠的走到了尽头的一品菊苑。怜飞雪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水芙啊……
忽闻哪家小楼上传出小曲儿“理三千青丝无绪，饮百樽苦酒不醉，玉盘珍馐，繁华红尘，皆无味……”曲调儿些许惆怅。
牛车哒哒行了很远，也建起了薄雾，气温也降了不少。
李哲刚下车就打了个寒颤，被周王府的下人扶着进了内院。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大概是醉了，李哲张牙舞爪的拍打着扶他的下人说：“本王千般宠万般爱，你这东西还敢喊别人的名字！”
“王爷，您醉了，奴才扶您去王妃那儿。”
“扶本王去水芙那里！”李哲发着酒疯发泄着心里的压抑，来自他那个老娘的，也有来自私生活的。”
夜色下湖水泛着淡淡地光晕，很迷惑人心。
水芙刚到是李显真的是对他万般宠爱，说水芙必生在清澈的湖水中，便命人在王府幽静的湖边建了一座雅致的阁楼供水芙居住。李显自命不是风雅之人，却是为为从小沾染书卷气的水芙花了不少心思，什么寒玉萧、烙梅喜鹊古木琴，只要是水芙口中提过李显能得到的东西无一不送给了他。
昔日水芙常在阁楼上吹箫抚琴，这静谧的院落倒也是生机得很，现下又是死气沉沉的了。
木门猛地被推开，睡梦中还在哭泣的水芙被惊醒。
李哲进门就骂道：“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不是要去见你的什么哥哥吗，当初为何还跟本王回来！”他的气息不稳，走路歪歪扭扭。
“若是王爷放我出去，我便去找。”水芙掩面而泣，脚踝上的铁链子也哗哗的颤动着，发出哭泣般的声音。
“你……”李哲一把按倒水芙，毫不怜惜的撕扯着衣物：“就连你也欺负我是个落魄的王爷。我虽随时不能保命，但死也要让你陪葬的。”
身下只有不住的颤抖和微不足道的挣扎，李哲仍在自顾自的说着狠话，可是心里又何尝不想怜惜这个水一般的人儿，只是他不能忍受别人的背叛，尤其是属于他的东西、他在意的东西更不能背叛他！
天气晴朗总是会让人心情也好起来。清晨的草露香总是荡漾在空气中，充满了宁静。
水芙缓缓地转醒，身下疼痛欲裂，床单上鲜红刺目。
如果你还存了一丝情意便不会这般对我……水芙幽怨的看了一眼门口，像是期盼着什么，但终究是不能移动分毫。
平平碰碰一阵吵闹的声音横冲直撞静了湖边的小阁楼。
“王妃有令，将这个贱人拿下！”
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昨夜李显雨韦氏约定一起度过，却不想李显游花街不说又去与水芙纠缠，这股子气自然找不了花街的姑娘出，就只能找上水芙了。
韦氏苦心经营，花了娘家多少钱打通关系，就为了有一日这李显能重拾东宫之位，若像这样长与一个男宠厮混，必然回落下不好的名声！卫视很清楚对于这个自己的丈夫不能忘怀的情人，只有早点解决，为了收回丈夫的心，也为了本该属于李显和她韦氏的权利。
“哟喂，，沈兄，你昨晚走了没听见香儿唱得那小曲儿那叫个香艳啊，”夸张的语言配上夸张的肢体动作，一群人又在大街上晃悠。
“什么杯酒醉，桃花儿入怀杏花儿白，兄弟我昨晚左抱一朵右抱一朵~”
“人家沈兄喜男风不好你这套。”
“我说今儿个太阳真毒，咱们去喝口凉茶解解暑，再去王老板那里骗两个冰镇的瓜……”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你说这富贵人家聚集的巷子就这么清凉。”
“诶诶，我家就在前边儿，要不进去喝口茶，我娘亲做的糕点那时长安一绝。”
“诶，我说你娘张那么漂亮咋生出你这儿子来了……”
“你再跑后花园小心你家老头子打断你的腿！”
每天都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吵个不停，年轻人当真有活力。
“前边儿周王府好多人。”
“什么事儿了？”
“我娘耶~”刚才的凶样立刻全无，小兄弟马上化身为乖宝宝天真纯洁烂漫的笑着扑向自家娘亲：“娘~你怎么在这里啊。”
漂亮的贵妇人回过头，一脸的悲伤。
“韩夫人好。”
“是小甜得同事啊。”夫人很温柔地叫自家孩儿“小甜”，怕是要落下笑柄了。
“夫人，这周王府怎么了？”
韩夫人摇摇头说：“听说是要赶走个男宠。你说赶就赶呗还非打残人家……那孩子刚来时我见过，生的水灵灵的，慢性子。你说天下谁又愿意做这个为生，给点教训便罢了，遮掩实在太残忍了。”
第二十四章：若有心（中）
王府的院子里躺着个瘦弱的身躯，光溜溜的身子却让人不忍看下去。
尘土和血迹混杂着包裹着原本应该雪白的身躯，血迹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还是鲜红的正汩汩从满身的鞭伤中流出来。
“这个孩子这么瘦弱，再放下去怕是就要死了……”说着韩夫人还挤出了两滴眼泪用香帕擦了去。
院子里有人发话了：“各位乡亲，这狐狸精本是一名青楼小倌儿，我们家主子看他可怜收留他，不想这是个吃里扒外的贱种，今儿个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但王爷不想伤及他性命，便割了他的脸将他赶出王府，已是对他莫大的恩恕了。”说完利刃一挥，观者一阵心惊，原本静默日死人一般的少年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是因为利刃划过脸庞带来的疼痛，也因为喜爱之人的无情而哭诉。
那个声音在怜飞雪的脑海中回旋几许，虽然声音破碎，但怜飞雪也再熟悉不过了。
“叫你哭！”几个健壮的男人按着少年，第二刀斜斜地向下划去。
似乎就在那么短短的一刹那，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片柔软的白衣遮蔽了他眼中刺眼的烈日。白色缓缓下降，温柔的附上了他已在此处僵硬了一上午的身躯。少年的眼角沁出泪水，嘴里微弱的突出了几个字：“怜哥哥。”
再看水芙的周围已经倒下了一圈人疼的直叫唤，匕首则直直那管家的脸旁的石板地面里，只露出个柄来，下的管家在太阳底下像是置身于大冬天的冰水里。
怜飞雪裹了水芙抱在怀里冷冷地看向某个角落，他记得那个有了水芙还去听小天唱曲儿的男人。
“你给我站住！”女人暴喝一声，已有人围上来。
“这里是王府，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公然带走王府要处置的罪人。”
监门卫那小子平时也不是白和怜飞雪称兄道弟了一番，在他老娘的一撞下领着一帮兄弟冲进来，还煞有介事的说：“我等大内禁军，试问王府内发生了何时？”
监门卫怎么也管不出皇宫，明显是帮着怜飞雪来的，清一色的玄色胡服，有的佩着千牛刀，气势倒是吓人。
“这里是大唐长安，你一个落魄王爷，也敢公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用这种私刑。”很冷淡的一句话将原本在角落里还在内疚的李哲激怒了。
“放肆！”
“算了吧王爷，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倌和沈大人过不去，再说……”你王府的人加起来也绝对敌不过禁军的这几个兄弟。
当李哲听到“沈大人”时，再看抱着水芙的人的长相便猜出他便是沈南璆，那个传言中女帝每日必召见坐陪之人。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得罪女帝身边的人被小人说坏话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像是韦氏也明了此间利害关系，便别过头去不再理会，领着一帮丫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我韦氏总有一日必定是第二个女帝！教你猖狂还能有多久！
禁军的人在与庐陵王府周旋，怜飞雪速速抱着水芙离开了。
“怜哥哥……”怀中弱小的身躯颤抖着，浅浅的说：“我怎么就喜欢上那样的一个人……我不想活了……”说着眼泪有气无力的流了下来。
“别多想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长安的繁华下藏着多少这样弱小者的惨死，谁说的清楚。
水芙似乎没有抱着要活下去的心，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他自己的事。
“怜哥哥，我小时候很不听话呢，爹爹的叫我读书我不读，叫我去学门手艺我也不学，还说自己要来长安闯荡……”水芙苦笑道：“后来真的来了长安，不过是以别的方式……”
水芙将连整个埋进怜飞雪的胸前口齿不清的继续叙述着：“刚被卖来的时候我也是很倔强的，但后来我明白要想在长安这片浮华下生存……那些都是空话，不管用多不齿的方式，只有活下去才行……可是……”说着他呜呜的哭起来，是放声大哭的哭了。
怜飞雪搂紧他说：“我知道，可是你现在并不想活下去了。”
水芙，一个人在烟花之地生存了这么多年，原本他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在遇见自己心爱的人后又有多少东西为之改变了。不求名分，无视别人鄙夷的目光陪着那个人，最后换来的是令他绝望的心痛和上巨大的伤害。或许此刻他正在回忆他前面十几年，他到底认真地做过一些什么？唯一认真的爱过一个人就成了今天的下场吗。
怜飞雪能体会，拥有一个少年的心性气质高昂的来到长安生活，才知道在这片繁华下生存有多么的艰辛，何况是对于水芙这样柔弱有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他刚来长安时因为没钱住店吃饭当掉了身上值钱的东西，后来和江山在一起又一起饿着打趣到半夜……想必水芙受过的苦是比他们两个人和一个都要多得多的，为什么认定的归宿就是TM个混账。
“怜哥哥，你陪着我……最后好不好。”水芙靠在怜飞雪怀里傻傻的说：“我觉得我来长安后遇见最好的人就是怜哥哥了……以前不知道爹爹的好……能回去见见他老人家就好了……”
怜飞雪眼镜泛酸。水芙说的何尝又不是呢，其实爷爷对他也很好了，但是被宠坏的孩子总是不知道，终有一日离乡了，游子在外才能回忆起原来隐藏在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爷爷虽然是个脾气怪异有狠心的人，但也是个护短的老头子。试问有那个老年人在失去唯一的儿子后苦心教导唯一的孙子，然而孙子又痛恨他而离去，他还能快乐？
水芙的手轻轻抚摸过怜飞雪的眼角，留下个淡淡地血痕，混合着泪水变成了血泪。
“从来没见过怜哥哥哭……”
感受到怀中没有动静了得身躯，加上手已经抱得酸软，怜飞雪双手开始颤抖，胳膊上的肉剧烈地叫嚣着。
不会的，我怜飞雪至今还么有碰见过救不活的病人伤员，增么可能就让你水芙死掉！
虽然能够感受到水芙微弱的生命气息，但怜飞雪深知如果不尽快治疗就真的没救了。长安遍地是医馆，不怕没药没医生，但是怜飞雪都没有把握的病人他们更是不可能救活。
原本想是在王府周围找上一家人暂时安置水芙，但是谁又愿意得罪王府？
怜飞雪以自己这声中最快的速度回到江山的小院里，将水芙安置在自己床上。总是觉得房间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已经不容仔细观察了。
怜飞雪扯掉自己的袖子，雪白的细胳膊却是不停的颤抖，提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是拿着精细的银刀子和银针了，稍不注意就会因自己的失误要了水芙原本就只剩下了一点点的生命。但是现在请医生也赶不及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力过，如果当初听爷爷的话把自己练的强壮些，就不至于抱个骨瘦如柴的水芙都颤抖成这样。
怜飞雪重重的倒在床边，现在江山也不再身边，怎么办……
在长安每年这样在无力中看着亲人死去的何止这么一个，在繁华下拼命挣扎着要生存的艰辛是那些整天专于权力斗争的权贵和那些高谈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们所不知的。
如果自己早些到王府门前，或是将水芙送进医馆……
“江山……”怜飞雪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像个孩子，口里不停地叫着“江山”和“爷爷”这两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第二十五章：若有心（下）
一只大手抚摸上了怜飞雪因快速奔跑而变得凌乱的发髻，像是有一种超越自然的力量让怜飞雪不知所措的心一下子得到了平静。
缓缓握住如古树皮一般的手，怜飞雪突然如孩子一般哇哇的大哭起来：“爷爷。”
老者穿着暗蓝色半旧的胡服，没有花白的胡子，也不似小老头子一般瘦小，看起来很健朗又在普通不过的一个老头子。
或许是很就不曾见过唯一的孙子，又担心年轻的孙子在外吃了亏，怜飞雪总觉得爷爷比他离开时瘦了许多，当下也不知怎么的就扑进了爷爷怀里，像个受了欺负的小P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