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低……我只能说到这里。”
郑辛明白话到此处，已无回旋余地，于是道了谢。
消息说职位不算低，那至少是中层或高层，只是不知是正常的人员流动，还是有什么背后的深层原因——不，既然那人打电话给自己，肯定不是简单的事件，那么，对普天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否能为他所用？
真要好好关注一下了。
其实根据种种蛛丝马迹，郑辛心中大约已有几个方向，但还缺乏决定性证据。如果真能如他所料，那简直是天赐良机。
郑辛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得布个局，亲自推上一推，将那人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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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开会讨论方案初稿，结果项目组所有人都加班到九点多，晚饭都是叫了外卖，边说边吃。
结束后，众人都迫不及待各回各家，郑辛自然上了章渊的车。
午夜时分，激情过后，两人匆匆冲了澡，疲惫地躺在床上。
郑辛被章渊圈在怀中，闭着眼将睡未睡。后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忽然凑在郑辛耳边低声说：“我说，明晚有空吗？和我妈吃个饭吧。”
意识已经模模糊糊地郑辛根本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含糊地应了一句：“嗯？”
章渊无奈，继续说：“我之前和她说过你几回，这次难得回国，老太太就说想见个面。”
这次郑辛是彻底清醒了，有那么一瞬，脑中有些空白。紧接着他猛然仰起头，结果却不小心撞在章渊的下巴上，疼得后者“嗷”地叫了一声。
但他顾不上关系章渊下巴的死活，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你……你将我的事告诉你家人了？！”
“嗯。”章渊揉着下巴应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连忙说：“我只说你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我很想告诉他们实情，不过在确认你的想法前，我不会的。”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叹息了。
“现在、现在还太早。”郑辛不知是不是有些内疚，偏开了目光。
章渊伸手轻轻揉着他刚才撞到的地方，柔声道：“不急，你慢慢来就好。明天只是吃顿便饭，怎样？”
沉默良久，就在章渊开始担心他会拒绝的时候，听见郑辛低声应了一句：“好。”
他忍不住发出喜悦地轻呼，紧紧抱着郑辛，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惹得后者又是一阵脸红。
第二日一早，郑辛倒是早早就起床收拾，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这么早就回去吗？还是晚上一起走吧。”章渊拉住他。
郑辛纠结了一会儿说：“总得去买点礼物，两手空空的多不好看。”
章渊不在意：“人到了就行了，老太太不是挑剔的人。”
“那怎么行。”
既然郑辛坚持，章渊索性也起床，陪他一同出去。
两个男人结伴逛街，本来就有些奇怪；加上章渊不肯提供建议，一路只是笑，弄得郑辛紧张又尴尬，挑来挑去拿不定主意，平日里的精明强干荡然无存。结果折腾了一上午，最后还是十分没有创意地去花店订了一束鲜花。
这么着，终于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郑辛手捧一大束花，同章渊一起来到订好的饭店。
远远地，郑辛看见桌旁坐着的老太太，猜测那是章渊的母亲，顿时身体就僵硬起来。
虽然年纪大了，但章母仍旧画着淡妆，头发一丝不苟，羊绒披肩精致柔软，看上去是个颇有生活情趣的人。
“妈，这就是我电话里说过的，郑辛。”章渊介绍完，转向郑辛：“这是我妈。”
“伯母好。”郑辛将花递双手捧上，章母接过，像是很喜欢，带着和气的笑容道了谢，然后三人坐下。
第18章：相濡以沫
郑辛本来就生得俊秀，今晚特地穿地十分正式，整个人就显得稳重而沉静，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极好的风度。
章母就如章渊说过的，十分随和，最初略显尴尬的气氛渐渐变得柔和，一顿饭倒吃的是宾主尽欢。
末了，三人一同出了饭店，章母对章渊道：“你先去开车，我和小郑在这里等。”
章渊依言去了，郑辛忍不住又有些紧张，直觉地，他知道这是老太太故意支开章渊，有话同自己说了。
果然，目送章渊背影离开后，章母看着郑辛缓缓道：“小郑，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阿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目光是温和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但这句话还是让郑辛僵在当场，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发白：“您……您是什么意思？”
见他如此，章母伸手拍了拍郑辛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道：“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阿渊说你是他的好朋友，可是做母亲的，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章母微笑着摇摇头，神情是面对小孩子的宽容，“我一眼就看出那孩子对你不一般。小郑，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贸然说这句话，也许有些唐突了。不过，我还是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认真待他。”
郑辛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顿时有些不自在，含糊着想转移话题。
但章母了然地笑笑，还是接着说：“阿渊那孩子，最是情深意重。当时不管我和他父亲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A市……这么多年过去，见到他终于不是孤身一人，我总算也能放心些。小郑，你若愿意，就接受他吧。”
这番话情深意切，竟叫郑辛一时进退不得，不知如何回答。还好恰好此时车到了，郑辛便将章母送上车，顺便拒绝了章渊的邀请，将时间留给这母子二人。
“好孩子……”临别时，章母拍着他的手说。
送走了章渊一家，郑辛抬手叫了一辆出租，回了自己的公寓。
热水冲刷着他赤-裸的身体，带起的雾气让整个浴室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郑辛将头靠向墙壁，下意识看向镜子，里面映出的那张神情淡漠的脸，令他感到有些陌生，忍不住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好像在确认是现实还是虚幻。
和章母的见面，他被迫回忆起一些不知不觉忘记的往事，还以为自己本就该是这样的。十二年前，他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和章渊一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交谈，面带笑容。
人生真是无常，他自嘲地对镜中的自己笑笑：“这么容易就得意忘形啊……”
从浴室出来，郑辛走到沙发上坐下，点了支烟，却没有抽，夹在手指间，看着青烟袅袅升腾，陷入沉思。
章渊的父母早年移居国外，他只身一人留在A市，是什么原因？
关于这个人，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划过脑海，令他莫名地烦躁不堪，最后狠狠将几乎燃尽的烟按灭，起身进了书房。
熟练地登入Z的网页，郑辛几乎像发泄一般，将那些积压在心头数年的往事和情绪，化作激烈狂乱的文字。
点下发送键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甚至不敢多呆一秒，匆匆下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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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华一期项目顺利结束，二期却没能一鼓作气拿到手，项目组相关人员多少有些沮丧。李铭倒十分大度，不迁怒不说，还时常和颜悦色地开导下属。
大家都说李总果然大气度，郑辛心知肚明，他这多半是荷包鼓胀带来的好心情，看来小灶开得顺利。
胜泽项目全部方案经过多次开会讨论和修订，终于差不多了，只剩一些细节上的修改，就能正式定稿。
李铭手头暂时没有需要他操心的项目，近期在公司的时候相对清闲，偶尔会往郑辛这边转转，闲扯几句。
多数情况下，郑辛忙得焦头烂额，因此这次他看见后者不在工作，反而有些惊讶。
“哟，郑总，终于忙完了？”李铭很是亲热地打了声招呼，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乍一看好似一尊佛爷般。
郑辛起身招呼他坐下，叫助理上茶，然后回到：“方案终于定了，就看胜泽那边约到什么时候交工。”
“我就说嘛！郑总出马，岂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你是前途无量啊，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我。”李铭开口就是一串恭维。
郑辛打着哈哈：“李总真会说笑，在你面前，我可不敢托大。”
两人相互吹捧一番，郑辛忽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李总，恭喜啊。”
“什么？”李铭不解。
“这话就没意思了，”郑辛摇摇头，一副“你还隐瞒什么”的笑容：“威华的项目后，李总在业内的知名度可是提升了不少，听说最近炙手可热得很。”
这话一出，李铭刹那就变了脸色，半晌说：“这是谣言，你哪里来的？”
“谣言不谣言的……”郑辛话说了一半，转道：“人往高处走么，总是好事。”
李铭脸上一阵红白，最后站起来道：“郑总，话不能乱说，否则弄得公司人心惶惶，会惹麻烦的。”
“怎么，真是谣言？”郑辛惊讶，然后说：“是我多嘴了，李总可别见怪。”
李铭当然不信他这副模样，但想着自己手上还有那二十万作郑辛的把柄，谅他也翻不出大风浪，便不再多说，急匆匆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郑辛轻哼一声，勾起唇角微微露出笑意。
快下班的时候，郑辛叫来助理，告诉她最近大家都很辛苦，今晚一起聚个餐，放松一下。
“我已经订好了地方，你去通知大家，务必全员到场。”郑辛说着，将写着地址的便签递过去。
助理看清了店名，忍不住两眼放光，红光满面地退了出去，很快工作间就想起兴奋的议论声，路过的别组成员忍不住投来羡慕的目光。
一行人浩浩荡荡准备出发，助理也来请郑辛。
他应声起身，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有意无意忘了关上自己的电脑。胜泽项目的方案书，就光明正大地摆在桌面的文件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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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章母对章渊说了什么，这几日，章渊的目光似乎总是在追随郑辛，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甚至在几次项目会议上，看到入神的章总因为没有听清郑辛的发言，害他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弄得后者心里甚是火大，最后上演“家庭暴力”，总算让一切恢复正常。
一周后，章母离开A市回美国，郑辛纠结一阵，还是同章渊一起去送。
登机的时候，老太太每个人都使劲拥抱了一下，然后十分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离开。章渊紧紧握着郑辛的手，低声说：“父亲是在美国去世的，老太太要守着他，所以不肯回来。”
郑辛心里有些翻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嗯”了一声。
章渊扶着他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两个人面对面：“我希望……我希望，我也可以付出和收获这样的感情。”
良久，郑辛又轻轻“嗯”了一声。
但这已足够，章渊不顾身在何处，一把将郑辛拥在怀中，心里觉得此生在没有比现在更快乐的时光了。
可惜他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件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碎了。
第19章：横生枝节
早上郑辛刚进办公室，就敏感地察觉到空气的异样气氛。
还没等他叫来助理问问清楚，就接到章渊直接打来的内线电话：“郑总，请立刻到总经理办公室来。”
郑辛甚少听到他这样严肃冰冷的口气，料想一定出了大事，便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去。
章渊办公室内，胜泽项目组内的核心人员都已经到了。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沉重而迷茫的神色，而章渊黑着脸坐在办公桌后。
“出什么事了？”郑辛关上门，走过去问。
章渊冷着声音说：“刚才胜泽打来电话，说要终止同我们的合作。”
“怎么会？！”郑辛一惊，然后问：“有没有说明原因？”
章渊慢慢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又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事出必有因，我们先想想自己这边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回头和胜泽谈判，也好争取一点主动。请各位仔细回忆一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这话一出，各位负责人的头垂得更低了，纷纷沉默着，几乎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办公室里原本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更添了几分沉重。
郑辛环视一圈，率先开口道：“章总，这项目有多重要，大家都清楚，肯定不敢掉以轻心。要说谁不小心出了差错，我看可能性太低。”
话音未落，就有好几人附和。
章渊其实对这点心知肚明，毕竟这项目从头到尾是他亲自跟着的，质量和进度到底如何他怎会不明白。
因此听了郑辛的话，他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见状，郑辛试探着说：“也许……是胜泽想要借此搞什么花样？”
这回章渊倒是很快否定了：“他们态度很坚决，连违约赔偿都提好了，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郑辛也无话可说，只能道：“看来得尽快和胜泽的人……不，和师定远面谈。”
“我已经让人去约了。”章渊点头。
没过几分钟，章渊的助理推门进来：“章总，跟对方约了下午三点。”
章渊叫她去准备相关资料，然后对所有人道：“各位暂时按照计划继续工作，下午我同郑总到胜泽去一趟。行了，先这样吧。”
各人陆续离开，但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同往常一样安心工作了。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们竟然不惜支付违约金也要终止合同，真是太奇怪了。”郑辛低声道。
终止同普天的合作，胜泽从哪里找公司接替？难道说他们打算放弃《XX时报》？
一切疑问，下午就能揭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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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郑辛二人会面的并不是师定远，而是三少师宜修。
“大哥目前身在国外，这项目的相关事宜，由我全权代理。”办公室内就他们三人，师宜修先公事公办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道：“发生这种事，我也感到很遗憾，二位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我尽量回答。”
“你们这是搞什么鬼。”不等章渊开口，郑辛就开口质问，语气并不怎么好。
章渊一脸沉着地看向师宜修，摆出了“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的架势，退到战场后方。
师宜修略微斟酌了一下，说明了情况。
原来前几日他们收到了一份快件，内容正是针对《XX时报》的发行和广告经营策略设计的详细方案书，数据详尽，分析深入，质量上乘，师定远一看之下也赞不绝口。
而寄来这份方案的某公司，声称愿意低价提供胜泽使用，只要求能得到后续与胜泽合作的优先权。
而听了对方开出的数字之后，师定远当即决定终止与普天的合作——这样的数字和条件实在诱人，即使支付普天违约赔偿也是相当合算的。
毕竟当初为表诚意，双方商议的违约金基本上是一个象征性的数目。
“钱的问题再说，”郑辛沉着脸，“但当初胜泽高调宣传，弄得风风雨雨，现在终止合作，对于普天的声誉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师宜修说：“因此对外公布的时候，胜泽会承担全部责任另外，普天到目前为止项目的花费，我们也愿意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