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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言+番外篇——by苏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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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是那年大雪,他同少年掷雪球,那时的他不惧大雪,只知嬉戏;那年的他不

怕饥饿,无忧无虑。

而梦境的结尾,是那场燃烧了整夜的大火,火光照亮了整个京州……

少年睁开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他伸手擦了擦眼泪。

看向窗外,夜色正浓。

第十八章

少年转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瓷瓶。而后走到窗边架子旁,拿起脸盆,走到院子里,打了一盆冷水,回到屋中,放到桌面上。他将手中的毛巾放到水中,浸湿,然后扭干,搭在脸盆边缘。

他拿过桌面上的瓷瓶,将里面液体倒到手上,而后抹到脸上,弄匀。手伸到耳下,缓缓揭开那一层面皮。昏黄烛火中,他白皙的皮肤渐渐露出来,他下巴生得极好,有些尖,小巧而圆润,只是面皮的容貌太过平凡,有些蜡黄之色,所以平日里别人都没有发觉。

撕开面皮,他将面皮随意放在桌面上。他的皮肤上沾了些液体,他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烛火中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摸索着拿起毛巾,擦干脸上的东西,然后把毛巾放在水中再次浸湿,扭干,重复之前的工作。

做完这些时候,他睁开眼睛,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再没了先前的呆傻模样,眼中竟生出些许妩媚来。

只是,这张脸,同莫庄主那新纳的妾室柳七七,却是像足了七分。只是较之柳七七多了几分英气,也更加精致些。

他起身,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从堆在一起的,没有整整齐齐叠放好的衣服中翻出一件白色锦袍。楼清钰这人,最是讲究,若是之前那副呆傻模样便倒罢了,可如今顶着的是自己原本的容貌,他自然是不会穿着那一身小厮衣裳出门的。

换上锦袍,他走出院子,使着轻功向莲苑飞去。

他站在墙头,眼前景色如画。

月光如洗,如同白练洒下,落在田田莲叶上,微风拂过,掀起层层波浪。月光下的竹楼有些朦胧,淡淡的雾气萦绕其旁。

他站在墙头,春日的风还有些冷,扬起他的头发和衣角。他整个人都浸在如水月光中,竟似那话 本故事中的谪仙一般。

“莲叶何田田……”他呢喃说道,突然眼睛猛地瞪大,眼中满是惊讶,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若说起来,这幅画是极美的,只是这幅美景需要自然的应和,此时是春日,自然是有些莲叶的。只是到了秋日、冬日呢,这幅画,又该是如何的。倘若没了这些莲叶,又该如何。

楼清钰跳下墙头,站在湖边小亭里,却在落地低头的那一瞬间惊住,画——

日里只是如同的大理石地面,在月光下显出了它的真面目,楼清钰抬头,看向布满繁星的夜空,圆月高悬,才想起,今日竟是十五。而整座院子除了湖中央那栋竹楼外,便只在这一出修了亭子,那次他也曾来过这亭子,只是哪怕是站在亭子里,迎着月光,也是没有发现这幅画的。可见那设计机关的人何其厉害。

画画的是这个院子,却又不是这个院子。画中的湖面没有莲叶,也没有竹楼,有的,只

是一橔白玉棺材棺材。而那棺材停放的位置,楼清钰抬头,便是那竹楼的所在地。

楼清钰的身体有些颤抖,对于那人,他或许是有些埋怨的,哪怕是得了消息,知晓那人多半是死了,可如今得到了证实,心中却仍旧不免有些难过。

他伸出手指,按下那橔玉棺——

沉闷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看到竹楼大门已然开了,温暖的烛光自大门倾泻而出,楼清钰眯起眼睛,看不出神色。

他飞身入了竹楼,在门口停下,转头看向两边,才发现这竹楼里面竟是石墙,寒气自屋内袭来,他虽有功夫,不惧寒冷,却仍旧打了个寒噤。他缓缓走进里面,石门渐渐落下,他转头看着石门,皱了皱眉。

屋子并不大,四周都放了些冰块,而在中央则放了一橔白玉棺,同那亭子中画里的一般材质。

他走上前,棺盖并没有盖上,他低着头,看着躺在棺材里面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红衣,他总以为,这世上再没人能将红衣穿得同奈晟一般好看的,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这棺中的人虽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容貌却是极美的。

艳若桃李,这本该是形容女子容貌的话,用在他身上倒是再合适不过的。

而那人的容貌,同他亦是有九分相似的,只是较之他来,却又是要美艳几分的。

“我寻了你十五年,最开始是想着寻到你,是想质问你,你为什么不回来,后来想寻到你,是想告诉你,母亲走了,家,没了,再后来,寻找你已经成为了一种信念,本能,习惯,而那时,我也是想着,你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是走进了这里,见到了你……”楼清钰本非多言之人,再加上这么些年的经历,性格也有些冷漠,如今说这么多,也是想到了儿时,心中起了些许悲伤。

楼清钰伸手碰触着他的脸,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他还是如他儿时见到的一般,容貌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结了一层冰霜。

楼清钰听到门开时沉闷的声音,他却没有回头,勾起唇角淡淡说道:“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总说,我是最像你的,我却是不知,关于你的记忆,也总是有些模糊的,如今看来,倒是的确如此,对吗?莫庄主?”楼清钰转头,带着笑容看向进门的那人。

看到楼清钰,那人瞪大了眸子,喃喃说道:“商!”

“呵!莫庄主莫要把所有人都当成父亲了,”楼清钰的声音略带嘲讽。

“是!是老夫糊涂了,”莫庄主苦涩笑道。

“讲讲他的事罢!”楼清钰说道。

“他——”莫庄主走上前来,伸手抚摸着那人冰冷的脸颊,眼神痴迷地望着,缓缓说道:“商是这世上最多情也是最无情的人,让人恨不得,爱不得……”

“遇上

他那年,他刚出江湖,却已经颇有名气,江湖中各家的小姐都为他倾心,为他伤情,他却仿佛与他无关一般,这么多年,我时常想,倘若我从未见过他,便好了,便不会再这般痛苦,无奈。我并非断袖,倘若我从未遇见过他的话,也许,我会有一个不错的家,而非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你后悔了?”楼清钰嘲讽问道。

“后悔?”莫庄主淡淡笑了,“是的,我后悔了。”他低头,轻轻吻上棺中人那冰冷的唇,很快便松开了。

“他是怎么死的?”

“暗杀,揽苍阁的杀手,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

听到他的回答,楼清钰满脸惊讶而后问道:“是谁?”

莫燕转头看着楼清钰,看着他满眼的惊讶,淡淡说道:“奈晟,不过,他已经死了,自己养了条狼,却偏偏当做了宝。”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嘲讽。

奈晟——

楼清钰低下头,眼神有些慌乱,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却不想再听到时却是这般。

“如月买了他的性命,那时奈晟已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一针牵机,他便再没了性命,我赶到时,他正躺在雪地里,衣裳红艳似火……”

“是令夫人买凶杀了他?”

“她哪有那本事,不过是他人借了她的手,办了想做的事?”

“他人?是谁?”楼清钰的声音猛地拔高,满是激动。

“不知,我问了这么多年,她也只说自己不知,可我却是猜得到那人如此是为何?”莫庄主眸色深沉。

“为何?”

“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莲钰!”

“哦!老夫可是听说莲家上下一共四十八口人,除了商外,其他的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不知莲小公子是如何逃出来的?”

“哼!莫庄主不觉得此时才问,太晚了吗?”

“呵!老夫却是老糊涂了,不知莲小公子可否为老夫解惑?”

“那不是大火,那是一群杀手,蒙着面,我和表哥躲在床底下,谈过了一劫,他带着我,逃出了那场大火……”

“原是如此!”莫燕感叹,“不知莲小公子可知‘莲引’?”

“莲引?”莲钰点头,“那不过是一块玉而已!”

“而已!莲小公子可真是说笑了,那不知小公子可听过一句话‘世有宝玉,名唤莲引,能引魂魄重生’。”

“使死人复活?”莲钰嘲讽问道,“我还记得儿时母亲将玉给与我,我却是不喜欢,随意扔了去,母亲也未有任何责怪,这,便是宝吗?”

“世人可不愿去管这传言是否属实,他们只知,这莲引,为京州莲家所有,”莫燕勾起唇角,看向莲商,说道,“我却是信的,只是寻了这么多年,也没

有寻到莲引的踪迹。”他似乎有些遗憾。

“我却是不信的,”楼清钰淡淡说道。

邹阳睁开眼睛,想着又是梦境,只是这场梦较之前几次,却是长了些。

他想到梦中自己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如今想来,只得苦笑,那时笃定不可能的事,如今竟成了事实。

世有宝玉,名唤莲引,能引死魂重生。

他却是不愿要这场重生的……

第十九章

而后两日,每当饭时,敛七便提着菜到邹阳家生火做饭,邹阳看了,总是分外欢喜。只可惜如今他再也尝不出这些菜的味道,吃饭也只是成了一个任务而已。

有时邹阳会想,他真的,还活着吗?

生命的迹象越来越轻的他,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而原本不喜欢饥饿的他,每次感受到饥饿的时候,都分外欣喜,只因如今也只有饥饿能告诉他,他的确使活着的,这并非只是一场梦境。

这日下午,那老实巴交的男人来付了钱,都是些碎银子,许是攒了许久。那人满目痛苦,神色仍旧有些恍惚。那人看过墓碑,没有说什么,叫门外等待的几位师傅一起将墓碑抬走了。

邹阳转身回了院子,觉得有些奇怪,到也没有如何去想。将银子倒在手中,细细数了数,十两一钱。邹阳看向门外,已没了那男人的踪影,看得出来,那男人并非家境良好之人,也并非马虎大意之人,也不知他怎地就数错了银子,多给了一钱。但邹阳也并没有多在意,他的性子本就漠然,哪怕如今没了那时冷酷,也并非是多管闲事的人,那人既多给了,那他便收下了,也并非多大的事。

“墓碑刻好了?”敛七走进来问道。

“嗯!”邹阳点头,走到敛七身边,看了看他提的篮子里的菜,问道,“晚上吃白菜萝卜?”

“嗯!”敛七淡淡应答。提着篮子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洗菜。

“你,是把我当成兔子喂吗?”邹阳问道。

“我觉得,”敛七手上还拿着白菜,转头看向他,他今天穿上了那件白色衣裳,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他皱着眉,眼中有些微微的不满,说道:“果真无耻!”

“我怎么了?”邹阳笑着问,也没生气。

“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做顿饭罢!”敛七的神色有些无奈。

“你敢吃?”邹阳扬眉问道,他虽也会做饭,可他做的,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吃的。

“你做了,我便吃,”敛七依旧是那副表情。

“你说的!”邹阳兴奋说道,“那么晚饭我来做!”如今他没了味觉,做的饭应该是能吃下去了的吧!

说完邹阳便敛起袖子,走到敛起身边帮他洗菜。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他虽学会了做饭,可这些动作他却仍旧不甚熟悉。

洗完菜,他拿着篮子走进了厨房,切好菜,然后走到灶台后面,拿起柴草把子,用放在一旁的火折子点燃,塞进灶台里面。等火烧起来了,再回到灶台前,将猪油弄出一块倒进锅里,猪油是昨天敛七买了肉炸的,正新鲜。

等猪油化开了,温度渐渐升高,猪油炸起来落到邹阳拿着白菜的手上,有些疼。他将白菜倒进锅里,而后翻炒起来。炒到一半的时候,开始放盐,

邹阳不知道放多少,以前他还有味觉,好歹还可以尝尝,如今没了味觉,更是不知如何。

敛七站在门口看着,他却是毫无所觉。他看着邹阳那不知所措皱着眉的模样,不由的勾起了嘴角,那话他原本只是随便说说,却不想这人当了真,这般兴奋说要做饭。在外面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便走了进来,果然见到了这人手足无措的模样。

邹阳想了一会,决定随便放,反正,他也尝不出味道。抱着这种心思,他放了一点,可又觉得不对,以前他每次放好像要多一点,虽然他每次炒菜是咸了点,但是,这么点盐,会太淡了吧!于是,他准备再放一点盐,他拿起装盐的盒子,心想怎么连个勺子也没有,他将勺子里面的盐倒进去……

唔!倒多了,邹阳皱眉,连忙收拾好装盐的盒子,看向门口,敛七已经不在,他松了口气,还好!他丝毫没有负罪感地继续翻炒白菜,等炒好了白菜,他随意洗了洗锅,炸好油,然后将萝卜倒了进去,这次,他没敢像之前那样放盐,很小心地倒了一点,就没敢再倒。

将菜炒好后,他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没煮饭。

于是只能在另一个灶台烧了一个把子,洗好米,开始煮饭。做完这些,他松了口气,身上却是半点汗也没出。他坐灶台后面,烧着把子,脑海中却想起了别的什么。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马上便是八月,说起来,这日子倒是过得极快的,一晃眼,便十年了。

煮好了饭,他盛了两碗饭,把两盘菜端了出去,夏天天气热,菜冷得没那么快,因此也还好。

邹阳坐在敛七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夹起白菜叶子,吃了一口,皱了眉,但表情还算平静。邹阳笑嘻嘻问道:“味道怎样?”

“你可以尝尝,”敛七并未回答,只是似笑非笑说道,说罢夹了一块萝卜,依旧是微微皱了眉,很快便舒展了。

邹阳夹起白菜,吃了一口,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反正他也尝不出来。而后,敛七便再没碰过那盘白菜,只吃着那盘萝卜。

吃过饭,邹阳吃得分外畅快,而敛七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邹阳懒散起来,不想动,于是看着桌上的盘子碗筷同敛七说道:“我做了饭,碗便你洗吧!”

“哦!”敛七挑眉,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问道:“平日里你怎么不说这话?”

“嗯……”邹阳思索着,而后无耻说道,“在下不是手笨吗?这些事儿,做得没敛兄好!”

“我总觉得,跟你一起,我很吃亏,”敛七若有所思说道。

邹阳脸色一僵,而后做出哀伤模样说道:“敛兄这可是要始乱终弃吗?”

“……”

敛七沉默,真真是不想理这人了,于是收拾碗筷,坐到

井边洗了起来。

邹阳则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勾起唇角,心情分外痛快,这人生啊,就得这样,若是总死气沉沉的,怎么行呢?

洗完碗,敛七打水进厨房烧了些水,泡了茶。他端着茶走进院子里,看到邹阳看着正昂着头,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他将茶壶放到桌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邹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些烫,于是放着没喝。

“对了,邹兄听过于是吗?”敛七突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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