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坐在摇椅上微微晃动，幽幽的说道：“呵呵……你也是个淘气的孩子！我还记得小楠小时候在我这儿养过小鸭子，可是小孩子毕竟没有什么长性，有一天便捉了小鸭子塞进水盆里，结果小鸭子淹死了，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结果你知道他说了什么？”老人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想看看会游泳的小鸭子究竟会不会淹死！你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呵呵……”
洛颜也不自觉的笑起来，没想到叶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总以为他一生下来就是这么的成熟。
“孩子啊……以后你要是愿意就当我是你爷爷，我原本也就只有小楠一个孙子，要是老伴这次撑不住真走了，以后我也不愿意去养老院什么的，要是有时间你就跟他两个一起过来陪陪我这老头子，行不行？”
洛颜自然愿意。午饭是洛颜做的，爷爷直夸他手艺不错，弄得洛颜心里美滋滋的，他还特地给奶奶煲了汤，叶楠说现在奶奶吃不下东西只能喝点汤汤水水的，粥又没有什么营养，所以洛颜早上特地和叶楠去了超市买了只甲鱼，回来做了清炖甲鱼汤给奶奶，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洛颜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中午给奶奶送去的时候奶奶正醒着，叶妈妈正在给她擦身，见是洛颜送汤来又是惊又是喜，叶妈妈直感叹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媳妇，又感叹叶楠不知道交了什么鬼运气能有这么好的同学，说的洛颜很不好意思。
却不知道叶楠在他妈妈背后偷偷做鬼脸，心里嘀咕道：才不是同学，是未来媳妇。顺便瞟了眼洛颜，意思像是在说：你说对吧？！
洛颜牙痒痒的想揍人，看着他们两个在病房里来回追逐打闹，叶妈妈和奶奶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可是奶奶终究没有撑过这个夏天，就在临近月底的时候，奶奶安详的睡着了永远也不会醒了……
第42章
叶楠永远也记得那一天，早上的时候奶奶的精神特别好，还说想吃最喜欢的糯米团子，所有人都知道这也许就是所说的回光返照了。叶妈妈转身走出病房悄悄抹了把眼泪便匆忙去给奶奶买糯米团子了。医生说以奶奶现在身体情况根本就不能吃流质食物以外的东西，但是这也许是奶奶临走前的心愿，不管怎么样都要满足她。
奶奶走的时候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叶楠知道奶奶永远也不会醒了。接到叶楠的电话的时候，洛颜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爷爷，但是似乎老人也是有感觉的，知道老伴走了，一整天莫名的就是觉得不好受。
“去吧！孩子，替我去医院看看，要是老伴真的先走了，他们肯定会撑不住的，就当是帮帮我老头子，替我去医院跑趟腿。”最终爷爷还是缓缓开口了，但是洛颜却犹豫了，此刻他也想陪在叶楠的身边，但是却不能不顾及爷爷一个人在家。
“放心，我老头子一个人没事的，我还等着你的消息回来……”爷爷摆摆手，催促他赶紧去医院。
洛颜感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已经被推进太平间了，冰冷的太平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进入无法触摸的世界。“为什么不将奶奶送回家？老人家都希望最后能在家里走。”洛颜不解，记得外公外婆都是在家里走的，所谓落叶归根，老人家总是念家的。
洛颜陪着叶楠坐在太平间的外面，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冷漠，似乎是看尽了生来病死。叶楠摇摇头，“这是老爸的意思，老爸说爷爷在家见到了肯定要难过，我们不想爷爷再受什么刺激。而且奶奶在医院的时候睡的很安详，如果送回去还要一番折腾，这样对奶奶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们不想她在走之前还要受什么罪。”
叶楠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住洛颜的手，这些人自他真的累了。
“叶叔叔、叶阿姨！”洛颜看见叶家父母走来，连忙挣开叶楠的手站起来。
两人脸上都显出无尽的疲惫，叶妈妈很感激的让他坐下，自从奶奶进医院以来一直都是他在替他们照顾爷爷的，对此叶家父母对他是说不尽的感激。“孩子，坐……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我跟叶楠他爸在医院走不开，多亏你了……”叶爸爸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很伤心。
洛颜抿着唇摇摇头，一点也不麻烦，他早就将他们当做是自己的亲人。
傍晚的时候叶爸爸劝洛颜早些回去，他们为人子女的要为奶奶守夜是应该的，但是这孩子只是小楠的同学，犯不着跟着他们一起守夜，更何况已经麻烦人家很多了，不能再要求人家再留下来陪夜了。
洛颜原本不肯，坚持想要留下来，可是最终看见站在后面的叶楠朝他点点头，再加上叶爸爸说请了亲戚照顾爷爷了，那样他就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离开的时候他回头望了眼叶家的人，叶家本就人丁单薄，现在奶奶走了留下来陪她的也就只有叶家三口人，显得格外凄凉。
……
推开门就见老爸坐在客厅沙发上正等着他，“到哪里去了，这么晚回来？吃晚饭了吗？”不知道老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家，这个时候应该正是他们饭店忙的时候，不过他也不会主动问的，“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我还没有吃晚饭！”
洛颜默默地从冰箱了拿出昨天剩下的饭菜，这几天他也没怎么在家吃。吃饭的时候老爸告诉他这几天他都休息在家，好像是轮到他放年假。
第二天是叶楠奶奶出殡的日子，一早洛颜就赶去医院了，一路跟着叶家的人送奶奶上路，等到一切都忙完已经很晚了，回去的时候才想起他没有给老爸准备午饭和晚饭，不知道老爸这两顿是怎么过的。
才跨进门，就听见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终于舍得回来了！一整天到哪里疯了，早上就没有见到你，什么吃的都没有留！赶紧去做晚饭……”
冰箱里仅剩的饭菜昨天都已经吃完了，今天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食材了，现在已经天黑了，外面早就没有什么卖的了。“既然在家为什么就不能出去买点菜，就算现在再做饭也没有材料了！”洛颜小声嘀咕。
尽管声音已经很小了，可还是被戚爸爸听到了，“你说什么？”戚绍宏皱起眉头，“我养你有什么用，让你给我做顿饭就这么多话，以后要是指望你来养老，我还不是要苦死！”看着洛颜的一张脸，他就提起气来，尽是冷嘲热讽。
洛颜转过身耸耸肩，他不想跟他吵架，今天很早就起来了，忙了一天早就累得快体力透支了，根本没有精力再反驳他。见到儿子居然没有理会自己，戚绍宏更是火大，“哟！长脾气了是吧！上了一年的大学就不把我这个老子放眼里了，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到底是谁！”一天没有吃饭了早就饿得两眼发昏，看到儿子对自己这样不理不睬心里更加窝火了。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几天他送叶楠奶奶的时候他真的很难过，虽然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叶楠的奶奶和爷爷都是把自己当做自己的孙子来疼爱的。可是洛颜不懂，自己明明是那个人的儿子，为什么就要像是仇人般的对待自己？还是说自己不是他的儿子？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忍住心里难过说道：“我不是长脾气了，只是明明今天休假在家难道出去买个菜的时间都没有吗？即使是不想动手等我回来也有东西可以做来吃，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叫我做什么吃的？我又不是什么神仙会凭空变出吃的来？”
“哼！”戚绍宏冷笑一声，“出去一年没长什么本事倒是变得会说了嘛！我倒是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样的潜能！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一天都跑到哪里去了？明知道我在家还到处疯，就不能早点回来，是不是我这一年没怎么管你，你皮痒了，要是皮痒早说啊！老子给你几拳就不痒了……”
洛颜闭上眼睛，根本就不想再跟他说什么，转身就想往厨房走，他是没有什么胃口再吃什么了，冰箱了倒是还有点面条留下。
戚绍宏看他要走，便踹了他小腿一脚。洛颜没有站住，直直的倒下去了，戚绍宏也不管他转身就走。
第43章
洛颜趴在地上不想起来直到呆久了身上有些凉意才慢慢趴到墙角，抱着膝盖坐下，一直以来强撑的外壳在这一刻顷刻倒塌，摸摸刚刚被踹的地方隐隐还有些疼，也许这一年在外面的生活真的让他把老爸的臭脾气忘了，是不是自己这一年过的太逍遥了，所以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我告诉你啊！少在那里跟我装死，赶紧给我起来！一会儿你妈就要回来了，赶紧去煮两碗面，把桌上收拾收拾！”看他没有反应，戚绍宏又补了一脚，嘴里一边嘀咕着：怎么人家的小孩就会跟爸妈撒娇求饶着，我怎么养了一个木头什么都不会，就想碗里的芋头一样拨一拨动一动……
后面的话洛颜没有挺清楚，他摸着再次被踹到的地方，摸着墙角站起来，心很冷。他没有进厨房，房间里传来电视的声音估计老爸在看电视吧！他悄悄摸到玄关出换上鞋子，带上门出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离家出走，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很不想面对老爸，这个时候已经过十点了，寂静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洛颜像是喝醉了似地歪歪扭扭的走着S形，周围空荡荡的让他觉得很舒服。今天刚送走了叶楠的奶奶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可是回来之后老爸不问青红皂白的就骂他，他觉得很累，就连高中时候最累得生活都没有现在这样累。
洛颜关掉手机不想让任何人找到自己，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是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可以冷眼看着所有人笑或者哭。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正站在叶楠爷爷家的门外。
挠挠脑袋，自己怎么会走到这儿来了，现在这个时间爷爷早就睡了，他也不可能去打扰老人家，于是摸索着在门外找个地方坐下了。他靠着墙壁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小时候老妈要上班，老爸就带着自己出去打麻将，往往到了半夜老爸就随便把自己安排在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睡觉，他那个时候还小他真的很怕，周围都是一群不认识的人，怎么也睡不着，总是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还有一次他在幼儿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摔骨折了，小孩子不懂只知道手好痛，晚上的时候老爸带自己去了一个不认识的叔叔家，还给自己吃了虾然后就去打麻将，等到老妈发现自己手臂骨折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再加上吃了海鲜浑身红肿过敏，高烧不退……
原本小时候已经淡忘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全都涌出来，洛颜抱着膝盖有些自嘲的想到也许自己真的是个不该出生的人吧！想着想着便渐渐睡去。朦胧中感觉有个人一直在叫自己，醒来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叶楠爷爷的家里，叶楠正在旁边看着自己。
“叶楠？”
“是我，看来没有烧傻掉。”叶楠半开玩笑道，“爷爷早上一开门就看你靠着墙角坐那里，一碰你就发现你浑身滚烫，就知道你发烧了，就把我爸妈都叫过来了。”
洛颜还是有些不再状况的看看四周。
“不用看了，这会儿都中午了，我爸妈给你吃了退烧药就去医院了，你说你怎么了半夜跑到这儿来？”叶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问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来这里的，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我爸骂我了，我不想在家里呆着就出来了，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我不想吵醒爷爷就在就找个地方坐下了，怎么会知道居然会发烧！”洛颜皱了皱眉头，强调自己身体一直很好的。
叶楠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真是的！就这样了还说自己身体好呢！
“来来来！小洛醒了？小楠扶他先起来喝点粥，然后在吃药，你爸关照的！”门外传来爷爷的声音。
“爷爷，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洛颜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道歉。
爷爷将粥递给叶楠，摆摆手说道：“瞧你这孩子说的，来了怎么不敲门，这样也不会烧成这个样子！来来，先喝粥，什么也不要说了，自己能喝吗？”
喝完粥后洛颜才觉得找回了点力气，头还有些痛但是已经感觉好多了。
“你这孩子，一晚上没有回去家里一定着急了吧，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洛颜看向叶楠，叶楠也朝他点点头。
洛颜从袋子里摸出手机，昨晚他不想被人找到所以关机了，现在一开机就有十来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都是老妈的号码，他拨了回去，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是洛颜吗？你在哪里？怎么昨晚一晚上没有回来？”电话一通就传来老妈急切的询问声。
洛颜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开口道：“妈，我没事，昨天去同学家里，我今天就回去！”
“好好好！回去不要和你爸再吵了，我还忙就先挂了。”说完匆忙就挂断了也没有听到洛颜的小声嘀咕：我才没有要跟他吵架……
叶楠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让他再睡会儿。洛颜躺下睡意又上来了，很快便沉睡过去。
叶楠和爷爷便带上门出去了。“这孩子怎么了？是跟家里闹别扭了吗？”
“应该是吧！我只知道小洛的爸爸脾气不怎么好，经常会骂他，让他总觉得自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所以一直很自卑，在学校地时候还好一点，可是回来了在家就会变得很沉默，很少说话。今年的除夕之夜他爸妈就留他一个人在家，还是去我家跟我一起过的呢！”洛颜其实很少个他说起家里的事地，只是有时候偶尔会提起，但是在叶楠听来似乎他爸妈经常会忽视到他的存在，所以也就养成了他这么内向的性格。
爷爷看看房里睡着的洛颜，满眼的怜爱，真没用想到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难怪就算是发烧了也不肯敲门。
傍晚的时候洛颜已经完全退烧了，他坚持要回去，爷爷也无奈只好让叶楠送他回去。
“小洛，以后要是不开心了就来爷爷这儿，爷爷一个人也很寂寞的，要是你肯来陪我老头子，我会很开心的！”洛颜知道爷爷是让他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于是很感激的点点头。
回去的时候，叶楠和洛颜并肩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叶楠悄悄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道：“要是以后在发生这种事不许一个人乱跑，要是难过了就打电话给我，多晚的时候都没有关系，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吭的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伸手掐了他的脸颊一把。
洛颜揉揉脸颊，嘟着嘴反驳：“这是第一次嘛！谁知道你那个时候有没有睡觉！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叶楠送他到家门口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他一直觉得洛颜是个很乖的孩子，有时候甚至觉得已经乖得就想个玩偶，他不明白这样乖的一个孩子怎么还会惹大人生气，如果说像他那样或者是林哲昊和路菲的话，那倒是很有可能天天挨打，毕竟他们三个小时候一起干的坏事多了去了。
洛颜摇摇头，推他赶紧回去，便转身进门了。
叶楠只得对着洛颜离去的背影叹息，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像在学校一样开怀大笑，完全卸下保护壳？叶楠在心底问道。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背影。
第44章
叶楠不知道那天回去之后洛颜怎么样，一连几天打电话给洛颜，他都没有接，这让叶楠有些紧张了。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叶楠才接到洛颜的电话，洛颜告诉他那天回去之后老爸又骂他了，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么幼稚的游戏，所以把他的零花钱和手机都拿走了，连电脑都不许他用，所以这几天感觉就像是在坐牢一样，只能看看电视，还好老爸的年假只有一个星期，从今天开始就又要上班了，他才能拿回手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