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总？我去吧，在哪儿？隆总？我多带点人去端了他姓万的老窝！”
“我去。”沉默了一会儿，隆凯诚说。
“李桐就那么重要吗？！”徐伟这次没有试探，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这是我自己的事。”隆凯诚淡淡地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隆总？！隆总！”徐伟再拨过去，就已经关机了，他急得撞头也没用。
隆凯诚把手机丢到一边，并没有往浴室走，而是捡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了就走出了家门。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万老爷子挂了手机，丢给旁边的助理，一把扯下李桐嘴里的布条。
“你要把他怎样？！”李桐终于可以说话，好像无法控制音量一般，声音大得吓人。
万老爷子斜睨着李桐，因为对方无礼嚣张的态度而皱起眉头，不过此时他的心情真是非常好，所以几乎马上又变了和颜悦色的表情，“我要在他面前杀了你。”
李桐听了一愣，他原以为惨的会是即将来到的隆凯诚，不过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实际上是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看到李桐明显的一愣，万老爷子居然来了兴致，不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的，索性就当消磨时间，所以他开口解释说：“我儿子死了，所以我要让他尝尝失去最亲的人的痛苦。”
“我不是他最亲的人，你搞错了。”李桐留意那个人的每一句话，希望能在隆凯诚到来之前做点什么减少危险。
万老爷子听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以为我说这句话毫无根据吗？”说完，他走近李桐，抬起手想要摸李桐的脸颊，却被李桐厌恶地歪脸躲开了，“隆凯诚那个人我很清楚，你放心，你是他最亲的人。”
“我们几个月之前就分开了。”李桐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
“分开才代表最亲啊。”万老爷子居然玩起了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
“一会儿他来了，你大可以亲口问他啊。”万老爷子说着眯了眯眼睛，“我都有点等不及想看他痛苦的表情了。”
“变态！”李桐不由自主地就骂了出来，但是下一秒他的下颚就被狠狠地捏住了，仿佛要被捏碎一般，李桐痛苦地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儿子死了我有多痛苦吗？”万老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知道他说我儿子是废物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万老爷子说着手上加大了力道。
“你知道他说他也很难过，让我节哀顺变时我有多痛苦吗？”李桐只觉得自己的下颚已经没有了知觉。
“我要让他感同深受！”说完这句话，万老爷子终于放开了李桐的下颚。
李桐心想你儿子死了你就赖别人吗，简直想破口大骂，不过还是强忍了下来。没过一会儿，隐约听到汽车声，他的心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口的方向，随着发动机熄灭的声音，隆凯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哎呀，主角来了。”万老爷子说着，歪歪脑袋让两个手下过去。隆凯诚倒是很合作，主动伸开手臂让他们搜身。两个手下仔细地在隆凯诚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回头冲万老爷子点点头。隆凯诚往前走了几步，同时朝李桐看了一眼，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大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问他啊。”万老爷子冲李桐指指走过来的隆凯诚。
“什么？”李桐不明所以。
“啧，你是不是他最亲的人啊。”万老爷子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
“万老爷，别玩这种只有小孩子才玩的把戏了。”终于走到跟前的隆凯诚张嘴说。
“你不是跟他玩得不亦乐乎吗？”
隆凯诚听了，攥紧了拳头。
“哈哈，带我一起玩，你就这么不高兴吗？”万老爷子似乎很享受激怒隆凯诚的感觉。
“您要怎么玩？”隆凯诚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是在强压住愤怒。
“很简单，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中枪而死。”万老爷子不紧不慢的说出他的目的。隆凯诚听了眯起眼睛，盯着万老爷子的脸，希望能从上面找到一丝玩笑的踪迹，可惜没有。“我觉得您应该让我直接体会您儿子中枪时的痛苦。”他淡淡地说。
“不行！杀我吧。”还没等万老爷子开口，李桐先一步喊了出来。
“哈哈，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啊。既然你俩如此谦让，那我可费脑筋了。”万老爷子说着露出好似为难的表情。
隆凯诚一把扯下旁边一个人手上的布条，塞到了李桐嘴里。李桐睁大眼睛看着隆凯诚，口中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
“他跟这事没关系。”隆凯诚淡淡地开口说。
“你不怕死吗？”万老爷子表情严肃起来，抬起头问隆凯诚。
“如果那天我在交易现场，也有可能死。怕死早就不干了。”隆凯诚直视万老爷子的眼睛，“我想您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好……算你有种！我儿子那天是胸口中枪死的，你捱我一枪，我保证不多打你。”
李桐听了，拼命摇着头，使劲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之后，我可以带他走吗？”隆凯诚指了指李桐。
“随便你。”万老爷子好像被隆凯诚的气势震住了，只呆呆地说出这三个字。“来吧。”隆凯诚好像对这个谈判结果非常满意，后退了几步说。
李桐几乎是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旁边的两个男人根本按不住他，所有又有两个男人跑过去帮忙才将他重新按住。
万老爷子从旁边的助理手里接过一支手枪，仍旧不太放心地问：“你不会耍色什么小聪明吧？”
隆凯诚站定，转过身耸了耸肩。他这个态度彻底僵住了万老爷子，本来想让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自己，可是现在这个状况万老爷子觉得好像被逼上梁山的那一个是他才对。现在他除了开枪仿佛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所以他举起枪，瞄准了隆凯诚的胸口。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以为即便是出于人的本能，隆凯诚也会尽量去躲避这颗子弹，但是让他始料不及的却是，隆凯诚只是猛地往后趔趄了一下，居然都没有倒下……恍惚中万老爷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开过枪，但是男人胸口处开始流出的鲜红色的液体，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一直剧烈挣扎的李桐终于停止了挣扎，他睁大了眼睛，里面噙满了泪水，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般无力地摇着头。
隆凯诚费了些时间站稳脚步，可能由于剧烈的疼痛，他慢慢抬起右手抓住了胸口，抬起头看向李桐。
按着李桐的四个男人此时同时望向万老爷子，等待他的指令。万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他才意识到，隆凯诚是条汉子，所以他只是挥了挥手。
李桐终于脱离了束缚，扯掉塞在嘴里的破布，飞一般地跑到隆凯诚的身边，抬起他的左手臂把头钻了进去，搀起他往门口走去。
终于走到隆凯诚的车子边，李桐简直是庆幸这个男人从来不锁车，所以他腾出一只手拉开后座的门，把隆凯诚轻轻平放了进去。然后他赶紧脱了身上早已经皱巴巴的衬衣，使劲撕成了两个长条，爬进车去，轻轻抬起隆凯诚的身子，把两个布条紧紧绑在了他的胸口，听着隆凯诚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李桐赶紧坐上驾驶室，猛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着隆凯诚被几个医护人员戴上了氧气罩，急匆匆地推进急诊大楼，李桐随便找个车位停好车，也跑了进去。匆忙问了值班护士刚刚推进去的人的去向，他疯了般地跑向急救室。本以为跑到了，就可以见到隆凯诚，却发现等待他的只有那扇冰冷的绿色铁门，还有上面亮着的惨淡的红灯。
长长的走廊只有尽头的一扇小窗户，所以照亮走廊的是头顶上几盏日光灯，在它们惨白光线的照射下，已经有些泛黄的墙壁发出死人脸一般的灰白色，此时李桐是这里唯一的一个人。李桐只觉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向他袭来，仿佛在这一刻，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不……”仿佛想要挣脱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李桐抬起头再次望向那盏象征着希望的红灯。感觉到脸上的湿热，李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
“是你送那人来的么？”听见头顶上传来的说话声，李桐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正站在他面前。
李桐茫然地点点头。
“由于是枪伤，所以你得跟我来一下，做个笔录。”那人说完侧了一下身子，示意李桐现在就一起过去。
李桐有些紧张地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盏依旧亮着的红灯，他很怕他这一走，那灯就熄灭了，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就跟奶奶一样，只能去停尸房……想到这，他使劲地摇了摇脑袋。
“走啊。”警察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
李桐只好迈开沉重的步伐跟着那个警察走去了医院的警务室。警察出身的他当然知道公安在各大医院都有常驻的警察，遇到枪伤还有重大伤害的病人都要备案。本来想简单地叙述一下大概的经过，不想给隆凯诚带来太多的麻烦，但是那个警察问得真是太细致了。李桐只好费了很大脑筋，让自己的话前后照应，别自相矛盾，大概就是说自己以前当警察的时候跟别人有点恩怨，然后被抓去，受害人是去救自己，才受了伤。也许是听到自己以前也当过警察，对方的语气明显放松了一些。不过看到对方不紧不慢地记录李桐说的每句话还是让李桐心急如焚，不停地抬手看表。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终于听到了这句仿佛大赦般的话，李桐急忙站起来，慌忙之中差点碰倒了身后的椅子。他一把抓住就要倒的椅子，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跑到急救室门口，他抬头看去，绝望就在一瞬间控制了他，那灯熄灭了。
“不！”不由自主地喊出口，李桐猛地推开了急救室的门。
“哎，你怎么进来了！”正在整理的护士尖声叫了起来。
李桐哪里听得见，直接冲到手术台前，却发现上面光亮亮的什么都没有。
“哎！你怎么回事！出去！我喊人了啊！”护士小姐追过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啊！”李桐死死地扒住手术台，仿佛那上面躺着的就是奄奄一息的隆凯诚。
“你快出去！”护士小姐拉住李桐往外拽。
“你放开我！我不出去！”李桐仍旧死死地抓住手术台不放，仿佛他一出去，就只能到停尸房才能见到隆凯诚一样。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护士小姐因为着急也抬高了音调。
“怎么回事！”门口传来一声充满权威的声音，护士小姐匆忙扭过头去，手上一松，李桐正好又死死扒住手术台。
“护士长……这个人，他疯了……”小护士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找刚才那个枪伤病人吧，他已经送去特护室了。”仿佛木乃伊一般的护士长冰冷的声音终于传进了李桐的耳朵。
“……特护室？”不是停尸房……李桐扭头看到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女人，他只觉得她好像天使一般美好。好像被手术台弹开一样，李桐窜出了急救室，在护士站慌忙问了特护室的位置后，就朝那里跑去。站在特护室门口，李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剧烈，仿佛一张嘴就能从嘴里跳出来跑掉一般。他从门上的小窗口往里面看了看，见隆凯诚平躺在床上，虽然床边都是复杂的医疗机器，他的嘴上也还扣着毫无生气的呼吸机，但能清晰地看到他白色被子下的胸脯一起一伏，李桐只觉得眼泪夺眶而出，他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但下一刻泪水就再次涌出。
管不了那么多，李桐用有些颤抖的手抓住门把手，拧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轻轻地走近床边，李桐终于看到了那个他以为除了停尸房不会再在别的任何地方见到的男人。可能因为失血过多，男人的脸色非常苍白，嘴唇也没有了平时的那种红润。但是李桐知道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桐只觉得自己仿佛从18层地狱走了一遭，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回来了，李桐看着床上的隆凯诚，笑了。又往前走了几步，李桐想摸摸男人的脸颊，感受一下男人的体温。
“哎！你要干嘛，出去出去。”推门进来的护士看到李桐，小声但是严厉地轰他出去。
不得不出去的李桐又在门上的小窗口里看了一会儿隆凯诚，才离开了医院。回到家里，他匆匆拿了一些住院必须的东西，又取了一万块钱，回到医院把押金交了，然后就一直坐在特护病房外面的塑料椅子上，任凭护士怎么劝说，他都没有再离开。最后护士终于拗不过他，也许是看着他可怜，终于允许他可以进去，搬个椅子守在床边。
夜幕降临，四周都安静下来，只听见床头监视器平稳而有节奏的滴滴声，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的李桐，再也抵挡不住充斥全身的疲惫感，巨大的睡意翻卷而来，没过几分他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李桐只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抚摩着他的头发，弄得他脖颈耳根处痒痒的。李桐睁开眼睛，抬头看见隆凯诚正静静地看着他。李桐有点儿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赶紧揉了揉眼睛，却感觉到脑袋后面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李桐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那么委屈，趴在床边抽泣了起来。感觉到脑后那只手有些不知所措，试探了几次才终于落了下来，抬起李桐的脸，慢慢抚上他的脸颊，在眼角处不停地擦拭着。
看着隆凯诚被罩在呼吸机下面的嘴动了动，李桐赶紧凑过去听，听到了“对不起”三个字。
耳边传来监视器有些紊乱的滴滴声，李桐抬头望去，发现上面的曲线有些波动，他赶紧对隆凯诚说：“你别说话……别说了……”可是对方却完全不听，嘴又动了动，李桐听到他说的是“奶奶”两个字。
李桐听了直起身，摇了摇头：“奶奶的事不怪你，其实就算是我上班，她也会出事，除非我天天在家里盯着她，”李桐说着，看了看隆凯诚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那个时候，我只是，如果我不迁怒到你的话，我怎么也过不去那个劲……”慢慢地抬起头，李桐看见隆凯诚温柔地看着自己的那双淡茶色的眼睛，李桐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他在这一刻终于可以看懂了。握住男人伸过来的手，李桐看见隆凯诚闭上了眼睛，听着监视器重新传来的平稳而有节奏的滴滴声，李桐觉得无比安心。
——正文完——
番外
等到出院的时候，已经夏末秋初了，隆凯诚又在家里养了几天，才去了公司。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文件，他呼了口气，从最上面拿了一份开始翻阅。刚刚看了几份，就听见敲门声，既然没有韩秘书的通报，那来的人肯定是徐伟了。从自己住院到现在，徐伟一直都没有露过面也没有一个电话，所以隆凯诚赶紧说了句“进来”。想点根香烟，顺便休息一下，却在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居然是李桐以后，隆凯诚的动作整个停在了那里，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毛。直到出院，隆凯诚也没有问过自己以后的打算，所以李桐觉得现在跑来这里有些尴尬，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对方已经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