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秋握着扩音器的小手有些汗腻腻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无辜的干笑：“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只是我空间袋里面，全都是紫晶币——还有些银币，是为了今天的逛街，我专门找师蓝要的。”
艾暧眼皮跳了跳，平静的表情差点崩碎，木然的点了点头：“这样更好，有钱更好。”
而他们显然都忘了一件事情，苏千秋把扩音器握在手中，他的声音自然通过扩音器响彻了整个拍卖行。
“全都是紫晶币……”——紫晶币很常见吗啊喂？
“找师蓝要的……”——貌似，当今伽罗帝国的陛下的名讳就是师蓝吧？是同名了，还是就是正主？
苏千秋全然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几句话给拍卖行的客人们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和压力。
还要不要陪着这牛人竞拍？
少数几个有资本的人在心里揣测衡量着，说不定——这家伙只是虚张声势，想就这样白白的捡一个大便宜回去？
“一百一十万紫晶币。”终于有人试探着加价。
苏千秋冷哼一声，眼睛眨也不眨的飙升提价：“两百万紫晶币。”
然后大厅又迎来一片寂静。
两百万，新的高度，又瞬间打趴下一片蠢蠢欲动的竞价者。
静悄悄啊静悄悄。
高山仰止的价格。
又是一个声音强作镇定的响起——不想放过万蛇族侍宠，但逐渐上升的高价却逐渐逼近了他心里的承受底线，再试一次——
“两百，零一万紫晶币。”
零一万——没有人笑话这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两百万紫晶币，已经是两亿金币，远远超出了万蛇族侍宠的价值。想必这个叫价的人也是最后挣扎一翻，好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吧？
苏千秋歪了歪唇角，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也不再傻乎乎的抬价，假惺惺的笑道：“那我出两百零二万紫晶币好了。我们，慢慢加嘛。”
总管听得有些想吐血。
明明一开头就盛气凌人的勇猛抬价，现在怎么就这么小心翼翼的精打细算起来了呢？
他还指望这小祖宗一口气叫到三百万紫晶币的呢。
苏千秋扬了扬小下巴，你们都当我傻啊？
既然已经没有谁能跟得上了，那还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抬高价格干嘛？虽然自己有钱，但也要勤俭持家才能长久的嘛——再说，凭什么要傻乎乎的给拍卖行送钱去？
说不定，这拍卖行就是捉了小乌同学的凶手。是敌人，怎么能给敌人白白的送钱过去呢？
他的目光，从开始到现在，没有离开过大厅中央的少年分毫，眼角有凌厉的线条，唇边却慢悠悠的微笑：“我们，慢慢的加价，不急的嘛。”
第十一章：当蛇尾蜕化为双腿……
慢慢加？
还要加到什么地步？
拍卖行中的人逐渐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对手有足够的自信和实力来面对这场竞拍，那么自己，还要不要再跟下去？
见震慑力度到了，苏千秋霸道坚定到有几分无赖的开口：“他，是，我，的。”
一字一顿，势在必得的决心。
左亭衣一脸钦佩的叹服：“小千秋真的长大了。”
伊斯菲尔冷哼一声，莫名其妙的觉得不爽。
乌尔奇奥拉是自己的人才对吧？这个神子想喧宾夺主吗？
苏千秋深吸一口气，在全场的寂静中，不疾不徐的道：“总管，若是再没有人竞拍，你也该宣布万蛇族少年的归属了吧？”
总管立即反应过来，手中的小锤敲了敲，“啪”的一声脆响。
“万蛇族侍宠，经过专业大师调教过的身体，近十年来唯一的一个万蛇族人，千万不要错过了。”总管公式化的呼吁一翻，“两百零二万紫晶币一次。”
“啪”——“两百零二万紫晶币两次。”
“啪”——“两百零二万紫晶币三次。”
“恭喜347号房间的客人。”总管矜持的微笑，“请在拍卖会结束后，尽快来后台进行交接事宜。”
苏千秋如释重负的放下手中的扩音器，像是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一块大石头，长长的出了口气。
“幸不辱命。”他转头看向三人，得意的眯着眼睛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走吧，去把小乌带出来。”苏千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轻快一些，不过却依旧挥不开这房间中的阴霾——他们都不敢去想，乌尔奇奥拉从被捉到现在，究竟吃了多少的苦头？
万蛇族侍宠是最后的拍卖品，圆形大厅四周的房间都陆陆续续的被打开，戴着魔法幻影面具的客人们纷纷有次序的离场。
艾暧拉住了苏千秋：“我们再等等，不急这一会儿。”
苏千秋怔了怔，立即反应过来，347号房间，此刻不知道暴露在多少人的视线之中。
还是再等等，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自己几人再出去。免得被妄图攀附权贵的家伙们缠上，更加的麻烦。
他在原地站着，看着中央的高台又重新陷进了地下，高台上的一人一椅也消失在视野之中，像是虚幻的泡沫一般，破碎的没有了踪影，一时间怅惘酸涩都浮上了心头。
“他的尾巴呢？”他的胸口涨涨的，终于还是舔了舔唇，在这时问出这句话。
“恩？”艾暧别过头看他，浅灰色的眸子隐没在碎金色刘海霞，带着沉凝的冰寒。
苏千秋认真的回望着他：“西法，他的尾巴呢？怎么会是双腿？”
“我想，你还是回去问卡祗迪先生比较合适。”艾暧干涩的拉了拉唇角，“魔药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很多原理，说不清的。”
“魔药？”苏千秋敏感的抓住了关键的词语。
“是的，是魔药。”艾暧叹息，“用魔药将蛇尾蜕化为修长的双腿，从此万蛇族人拥有走路的能力，但每走一步路，都会像是踩在刀锋上，刺骨割肉的疼痛，步步惊心。”
苏千秋恍惚间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
海的女儿，一个为了心爱王子喝下巫婆药剂，将美丽的鱼尾化作双腿的美人鱼。她失去了美丽的声音，失去了遨游海洋的蛇尾，赢得了能够走路和跳舞的双腿。
但是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锋上，割裂的伤痛。
就像乌尔奇奥拉一样。
美人鱼最后化作了泡沫，透明的表面在阳光下幻化出五彩流光，最后破碎在空气中。
那么乌尔奇奥拉呢？
苏千秋觉得吸进的空气都在肺里面慢慢的凝结成冰渣，再钝钝的呼出来，全身冰寒。
“他们怎么能这么狠？”他垂下眸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神子，似乎应该而且必须做些什么。
伊斯菲尔阴冷的道：“单是蛇尾，对这些贵族们来说，有什么好玩弄的？蜕变成双腿的蛇尾，保留了蛇尾的敏感特性，又提供了人类的躯体构造，以那些贵族们的手段，玩乐的方式可就多了。”
细长的黑眸阴森森的瞥向苏千秋：“光是可以插入，就足以构成使用魔药的理由了，不是么？”
苏千秋张口结舌，呐呐几声，却也明白了神魔大陆的某种残忍荒淫程度。
“我们，去接他吧。”有些颓然的垂下头，苏千秋缓缓的说着，“总好过，让他一个人呆在那些丑恶的家伙中间的好。”
“走吧。”左亭衣取下脸上的面具，抬手往后拢了拢自己一头浓密的墨绿色长发，露出自己尖尖小巧的耳朵，“找麻烦什么的，都交给我好了。”
“谁让西法失去了蛇尾，我就让他失去自己的双腿。”左亭衣恬静的微笑，精致苍白的小脸之下，狠厉血腥的味道慢慢的从明亮的眼中溢了出来，“恩……我想，还是干脆，直接失去命好了。”
“加我一个。”伊斯菲尔优雅的揭下面具，声音阴毒，“虽然亲自动手不符合掌控者的身份，但是破例一次，亲力亲为也不错的，不是吗？”
艾暧安静的点了点头，随意的拿下面具放在桌上，看向苏千秋：“先去交钱吧。我们怎么说，也要遵守拍卖行的规矩。不过交接完了之后，就该好好问清楚，是哪个势力把人送来这里拍卖的。”
“我明白的。”苏千秋耸了耸肩，“你们都不跟我去交钱了？”
“我们在你的后面。”左亭衣舔了舔暗夜血族潜藏起来的獠牙，微笑的眨了眨眼睛，“如果是沙砾拍卖行做的，我会顺便帮你把钱再拿回来的。”
“只是拿回来算什么？”苏千秋瞥了他一眼，“有多少，就给我全部装回来。”
“不是还不知道，是不是拍卖行做的么？”艾暧拍拍苏千秋的头，“乖乖的去把人先带回来。人最重要。”
苏千秋沉静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晶屏上客人走得差不多的大厅，又空空旷旷起来。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对上侍女芳华讨好敬畏的目光。
“少爷，请随我这边来。”出手阔绰，两百零二万紫晶币的客人，她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在在前面引路。
苏千秋从容的跟在她的身后，通过窄小的通道，朝着交易的秘密处走去。
“少爷，就在前面。”芳华恭恭敬敬的鞠躬，目光似有似无的在苏千秋的身上流连，她有些期盼，如果这位少爷能看上自己就好了，哪怕只是个伺候的小侍女也好。
苏千秋顿住脚步，目光古怪：“真是在前面？”
芳华不知所以的点点头：“怎么了吗？”
“似乎……”苏千秋筹措了一下词语，极力掩饰下自己的幸灾乐祸，“似乎，前面出了一些小麻烦。”
他的耳朵灵敏，能清楚的听见前面的声音，激烈的打斗声。
看来已经有人在自己之前，提前动起了手来。这个拍卖行，还真是没人品到天怒人怨么？或者说缺德事做多了，仇人多到一大堆？
他事不关已的挂着优雅的浅浅笑容：“有人在拍卖会闹事，你不去叫人吗？”
芳华怔了怔，不再胡思乱想，专心的侧耳倾听，然后脸色赫然一变。
“少爷，请您在这里等等。”芳华慌乱的转身朝后跑去，“我这就去叫人来帮忙。”
苏千秋挑了挑眉，看着她跑远了，才朝着暗处跟随的三人挥了挥手：“走，一起去看看。”
第十二章：像花朵一样绽放的红与芬芳
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交易的房间。宽敞空旷，魔法爆裂的声音与兵器挥舞的破空声，被四面墙壁禁锢在内，动荡不休。
苏千秋扔了脸上的面具，和身后三人静悄悄的摸到房间门口，思考着是现在跳出去，还是待会儿再出去坐收渔翁之利。
“先去把西法接出来。”艾暧在身后戳了戳他的脊柱，小声说，“万一这些人是来抢西法的呢？”
苏千秋吸了口气，诚恳的点头，说不定啊。
万一那些个富家子没钱竞拍，用了这么个阴险卑鄙的法子来抢人，自己要是错过了，那可就悲剧了。
“神缚。”他念道，手指指尖牵引出五条细细长长的金色光束，像是活物一般的在空中蜿蜒扭动，灵活而不安分的朝前方飘去。
苏千秋紧跟着光束跨进房间，打算在房间内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第一时间禁锢住其中一人。
不过当他走进了房间，把房中的一切一切收揽于眼下的时候，身子自动僵硬了下来。目瞪口呆。
“怎么了？”艾暧敏感的察觉了苏千秋的不对劲，急速的问。
苏千秋僵硬的扭动脖子，手指颤巍巍的抬起指向身前，表情复杂古怪，结结巴巴的说：“杰，杰莫尔老师——那是，杰莫尔老师啊。”
白发飞舞的杰莫尔老师，瘦削的身子罩着宽大的衣衫，无比凌厉闪身移步，精确的避开每一道魔法每一道斗气，衣袖在急速的移动间被劲风拉扯得猎猎作响，衣摆绷直了的在他身后起伏，像是波浪泛滥。
好快的速度，从房间的一边到另外一边，眨眼睛便移形换位。盯得久了，便感觉这房间的每一处都在同时出现了这人的身影。
杰莫尔老师，原来是这么的厉害？
苏千秋张口结舌，眼睛只能捕捉到杰莫尔老师留下的残影，除了狂躁飞舞的白发，除了他手上细剑破空后残留的简洁剑影，他看不见杰莫尔老师此刻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从房间中众矢之的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一种厚积薄发的凛冽味道，绝不柔弱，绝不温柔，绵绵不绝的凌厉似乎扑面而来。割得皮肤生疼。
这，还是杰莫尔老师么？
令人惊艳的身手，骤然凛然的气质，仿佛三月春水刹那间凝结寒冰，刺骨的寒意与杀机，让人再也联想不到之前的那种世间唯一的温柔如水。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苏千秋看看已经无意识的走到他身边的伊斯菲尔，“你知道的吧？杰莫尔老师，他怎么了？”
“不知道。”伊斯菲尔茫然的摇摇头，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叹，“杰莫尔老师……怎么会这么的厉害？”
“几位客人，请你们暂时退下。”身后的通道传来呼喊与整齐飞快的脚步声，很明显，援助的队伍已经赶到。
苏千秋下意识的凝结土元素，轻声喃喃：“大地的咆哮。”
一阵波浪似的颤抖从他脚下的大地朝着通道内绵延而去，下一秒，被称作固若金汤的沙砾拍卖行微微颤动，通道轰然崩塌，像是豆腐渣工程一般，倒下的毫不留恋。
“做得不错。”左亭衣上前一步，墨绿色的眸子闪烁着狠厉的光芒。他恬静的微笑，像是空谷幽兰一般美丽，“我们去帮帮老师怎么样？虽然不清楚老师怎么会来，但是他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为了救西法吧？”
“废话真多。”伊斯菲尔已经幽灵般的朝着近处的一个魔法师靠近而去，他的双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扣上了一双暗黑色的匕首，匕首光芒暗敛，低调而朴素，只有薄薄刃口的优美弧度无声的诉说着血腥与锋利。
抬手，侧身而过。
一抹艳色的红从细细的伤口中喷涌而出，魔法师抬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地上被喷洒上一圈弧形的血迹，美丽得像刚刚盛开的娇艳花朵。
杀人了？
苏千秋脑袋一片空白，敏锐的鼻尖轻而易举的嗅到了新鲜血液的铁锈味道，微腥甜腻，黏黏的附上了人的身体，似乎很难再摆脱。
“真是漂亮的红色。”左亭衣轻舔着唇瓣，陶醉的眯着眼睛，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薄薄的红晕，“再也没有比血液更诱人的颜色，还有这样芬芳的味道……”
他从空间袋中抽出巨大的弯刀，想了想又飞快的收了回去。
苏千秋眼睁睁的看着他十个手指头的指甲飞速变长，在眨眼间泛起金属质地的光芒，微勾的指甲是深沉的墨绿色，边缘尖锐，看上去就能感觉到怵目惊心的危险。
“还是这样好。”左亭衣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选择了与伊斯菲尔相反的方向。指甲轻巧的挥动，像是精灵坐在林间高贵的弹奏竖琴，纤长白皙的手指优雅的拨弄琴弦一般，悄然安静的跳跃，划过脆弱的脖颈，扎进跃动的心房。
十指指甲至始至终干干净净，闪动着冰冷堕落的暗色光芒，没有沾染上一丝的鲜红，似乎曾经触摸进了鲜血奔腾的心脏，也只是一个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