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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在——by吻天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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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联络。”丽姐放下咖啡,笑笑看着他:“上次见面后我就在想,如果你是真心帮助他的话,一定会再来找我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呃……”她的态度变化太大,楚凡不禁有点犯傻。

“在我告诉你一切之前,能问你个问题吗?”丽姐看到他点头后,才问:“我其实并不知道苏子成是不是无辜的,但是他救过我两次,所以不管他是好人坏人,这份恩情我都必须还给他,那么你呢?你是为什么会想要帮他?”

楚凡灿烂地笑了起来,望着窗外的蓝天说:“因为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丽姐也笑了,伸出手去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事,欢迎随时来找我。”

根据丽姐所说的话,苏子成其实是个经常丢三落四的人,常常会在喝醉时或者打架时丢了贴身物品,所以他家里的钥匙丽姐和小孟都有。除了他们两人,和苏子成同在道上结交得比较好的朋友也有,这样一来,能自由出入那间屋子的人还有另外三个人。

楚凡花了一个星期,按照苏子成所说的将那些人一个个排查,因为第二天发生的事轰动全城,所以许多人都对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印象深刻。法医报告上分析,受害人死亡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丽姐当时在桑拿里上班,小孟则是在网吧玩到通宵,剩下的其他人也有不在场证明,唯有苏子成当时是独自一个人呆在天台上。

礼拜五的早上,监狱里的广播一如既往的准时响起,这时,犯人会陆陆续续地来到操场上,然后狱警会让他们排好队点名。整座监狱里虽然关押着全是重量级的犯人,也因为这样,纪律和规矩是最严明的,服从是唯一的选择。

苏子成每天这时候都会被吵醒,监狱里经常发生斗欧事件,所以会有一名狱医和护士,他睁开眼睛没多久,护士便会端着脸盆进来。这名微微发胖的中年女人对他并无好感,每天见面却不曾打过招呼,冷漠得比陌生人更陌生。

他躺的是一张医院里专用的病床,转动扳手,床头会慢慢地升起来,然后将床侧的架子拉前,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桌面。护士将脸盘端上去后,又拿起床脚边的夜壶出去了,整个过程没看他一眼。

苏子成显然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盆里装着套洗漱用具,他用手将脸盆里的毛巾扭干,然后擦了擦脸,再把杯子和牙刷拿起来。没一会,护士又端着杯牛奶进来,放下后,将脸盆换了出去。

由于身体残疾的关系,监狱里只给他配备流食,所以这一年来他的身子才会不断的消瘦。苏子成将牛奶喝完,稍稍的抵消了肚子里的饥饿感,这时狱警应该点完名,操场上传来囚犯们聊天和嬉闹的声音,偶尔夹带着几声粗俗的话语。

在狱警经过的时候。总会透过铁门上的小窗,朝里面看一眼有无异样。由于感光线的关系,狱警只能看见苏子成散涣的眼睛,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因为他总需要靠发呆来打发多不剩数的时间。直到过了中午,表情像恒星般不变的护士又来了,这次端上的是两碗白粥和一碟酱料,再把洗干净的夜壶放回他一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床脚边。

吃过了午餐,苏子成再没发呆,他看在墙壁在心里默数。一直从零数到了好几万,太阳已经偏向了西方时,铁门再度拉开,苏子成等到了他最想听的一句话。

“五五九一,你的律师来了。”

已经连续好几个礼拜五的下午,楚凡都会在这时间来到监狱,这样他可以留久一点,搭最晚的那班车回市区,不用担心明天会起不来上班。

“这次数到多少?”楚凡笑着问。

“六万三千一百五十九。”苏子成答。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他报出那么一串数字的时候,楚凡的还是感到心酸酸的。他想起一个和青蛙有关的成语,但那只青蛙还能望见头井口的蓝天,而苏子成被关在小小的囚室里,一天有十八个小时对着四面墙壁。

也因为这样,楚凡才会坚持每个礼拜必须来一趟监狱,其实坐将近两个小时的车,也只是来陪他静静坐会或者说说话。接触的时间越长,越能体会当初他为什么会选择自杀,与外界甚至与任何人完全隔绝,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发呆,楚凡想如果是自己在这种环境里关着,绝对会熬不过三个月。

“我带了两本书来,已经交给狱警检查了,等一会他们会拿给你。”楚凡说。

“谢谢。”苏子成由衷地说,然后看着他问:“下次可以帮我带支笔和纸吗?”

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楚凡挤出一个笑容来:“当然可以。”

即使隔着镜片,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依旧很明亮,苏子成有点别扭的转过头去,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了自卑感。楚凡只当他是尴尬,于是故意不去看他,热切的说着墙外的世界。苏子成认真地听着,被他健谈又开朗的样子吸引住了,眼光总是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飘,每次再楚凡发现之前,又立刻把目光收回来。

直到黄昏,楚凡起身向他告别后,狱警拿了两本书给他,苏子成要捧得几乎贴在脸上,才看得清楚上面的字。

其中有一本书名是《永不言弃》,讲述一个母亲为了救患有白血病的女儿,如何努力在清贫的生活下和命运抗争,最后从病魔的手里夺回了孩子的健康。另一本则是《你在,我在》,书里说的是一个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主人公几乎是徒步走了半个中国,总算找回了被拐卖的爱人。

当看完这两本书时,苏子成明白了楚凡想对他说的话。

你在,我就在,我们永不言弃。

红灯区是在旧城,而楚凡上班是在新的商业开发区,这两地虽然仍属于同一个城市,但中间相隔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迫在眉睫,楚凡为了找出上诉的理据,不得不频繁的出入红灯区。最后这十天里,他下班后赶到红灯区已经八点半,随便吃点东西当晚餐,就要立刻开始东奔西跑。

这里环境复杂,有时不一定能找到想见的人,即使找到了再经过一番查问,通常都是十点过后。运气好也许能赶上最后的尾班车回家,运气不好,他只有去找丽姐。这时丽姐通常都会带他回自己家,让他在沙发上休息一晚,如果有时丽姐实在是走不开,只能在桑拿里给他安排一间包厢。

包厢里虽然狭小,但也总算有一张床,但楚凡宁愿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睡,哪怕是第二天脖子酸得几乎断掉,也不愿意碰那里的床。但其实在桑拿里他几乎无法安心入睡,因为走廊和隔壁总会传来许多让人尴尬的声响,实在累得不行了,也只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管精神有多不济,楚凡都必须在清晨的时候离开,然后搭早班车返回事物所里工作。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向来没心没肺的丽姐也看不下去,经常在凌晨生意清淡的时候,买些营养丰富的夜宵给他送去。

可是也许皇天不负有心人,楚凡再碰了好几次壁之后,总算找到了曾经住在苏子成家隔壁的邻居。这时离限期之剩下不到两天,而那邻居是个退休工人,只在这停留一天便会回其他城市和儿女相聚。百般无奈下,他选择了旷工,总算在下午三点前赶到,截住了正准备出发去车站的老人。

“年轻人,你运气真好,这房子已经卖掉了,我这次回来了是为了办理过户手续,再晚一点你可没机会见到我了。”白发苍苍的邻居说。

楚凡四处打量下,这房子是一室一厅,木制的家具居多,看起来虽然残旧却很整洁。老人坐坐在竹制的摇椅上,旁边还放了一个行李包,脸上满是岁月雕刻的痕迹,带着一副老花镜,看起和蔼可亲。

“老先生,您能把案发那天的事重新对我说一遍吗?”楚凡坐在对面拿出笔记本和笔。

“哦,你问是我最后看见苏先生的那天吧,之前警察也问过我好几次了,说实话,你联系我的时候让我有点惊讶,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多,没想到还会有人继续查下去,可我老伴不怎么喜欢苏先生,所以我也一直没能回来这里帮你。”老人说。

楚凡点点头,边写边问:“听您的意思,好象并不讨厌苏先生是吗?”

“是啊,一开始听说隔壁租给黑社会的人,我和老伴都非常担心,可后来有一天,我在晨练时扭到了脚,那时苏先生刚好路过,就把我从楼下背回家,所以对他有点改观……”说到这老人停住了,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我是老糊涂了,一说起话来就忍不住唠叨,我还是赶紧给你说说那天我亲眼看到的事吧。”

楚凡点点头,认真地倾听着。

“那天晚上是大概一点左右,我吃完夜宵后提着袋垃圾走下楼,当我倒完垃圾回家的时候,在二楼看到了苏先生带着一个男孩,我刚想上去打招呼时,他已经开好门,然后两个人都走进屋子里,后来我也就回到自己家里,情况就这样,可我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出事了。”老人边回忆边说。

“老先生,你怎么肯定那个人就是苏先生呢?”楚凡问。

老邻居细想了下,回答他:“虽然当时是天黑,刚巧我们这层楼走廊的灯也坏了,但是那个人同样是中长发,身材高度也和苏先生差不多,我应该不会看错的。”

楚凡一一记下后,沉默片刻问:“请您再详细想想有没有漏掉的事情,毕竟您的口供关乎到一个人的清白。”

“好吧,我想想。”老人摘下眼镜边擦拭边努力回想着当天的情况。

老式的旋转风扇在天花转着,阳光从窗台斜着照进来,将扇叶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犹如花瓣缓缓地在客厅里盘旋。老邻居已经很久没说话,他靠在竹椅上闭着眼,看起来就像宁静的睡着了,楚凡一直在旁耐心的等着,丝毫没有叫醒他的打算。

直到楚凡频频地看表,老先生才睁开眼,眉心多了几条蹙起的皱纹。

“年轻人,你问得比那些警察还详细,我还记得当天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如果没记错的话,是苏先生手上的钥匙扣,因为那时他正在开门。”老先生说。

楚凡觉得这点信息没什么用,但他还是认真的记下来,然后起身向老先生道谢,并亲手帮他把行李提下了楼。

趁着还有点时间,楚凡来到监狱,他其实内心有点忐忑,过了后天不知道该怎么向苏子成解释关于限期的事。苏子成身旁放着本翻开的书,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显然没想到楚凡会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很抱歉,已经很努力去查了,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头绪。”楚凡说。

苏子成不介意地摇摇头,看着他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已经尽力了,即使没法提出上诉也不能怪你。”

听到这话楚凡有点难过,他坐到床边,抿住唇努力地回想这些天查到的成果。苏子成原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最后还是把手收回来,静静地陪着他沉默。

“你之前用的钥匙扣是什么样子的?”楚凡突然问。

“钥匙扣?”苏子成有点纳闷,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他:“我经常会把钥匙弄不见,所以没用过钥匙扣。”

楚凡听完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如果苏子成是清白的,那么当天晚上邻居看到的肯定是另外一个人,至于那人用什么钥匙扣和案件没太大关系。从客观的角度来讲,即使是当时真是苏子成开的门,他后来也可以将钥匙扣卸下。

可这时苏子成的声音响起了,将他的思路打断:“不过我还真买过一个钥匙扣,就是那天晚上在机场附近的便利店里,当时我还买了一包烟……”

很突然地,苏子成没再说下去,脸色变得有点复杂,垂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把钥匙扣给了什么人?”楚凡连忙抓住他的肩膀问。

苏子成把脸垂得更低了,小声地说:“没有……我买完东西就上了天台,过了很久,烟抽完了,我再到便利店买多一包,然后在天台上呆到天亮。”

“真的没有?”楚凡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

苏子成摇摇头,在楚凡还想继续问下去时,狱警来了,告知今天的探监时间已过,让他现在马上离开牢房。

翌日,因为旷工的事,楚凡收到一封警告信。

“喏,楚大律师,这是师父要我交给你的,我知道你一心为人民服务,但师父他也太不近人情了,大律师你现在接手的是凶杀案,难免会心有余力不足的,我跟他说过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费翔另外一个徒弟笑得很虚伪地递过信。

楚凡默默地接过,冷眼看看他,并没有兴趣跟他玩幼稚的斗嘴游戏,转身朝自己的工作位置走去。

“楚大律师,你要加油啊,明天就是期限了,我可是把明天的晚餐全都押在你身上了,千万别让师师父看笑话。”那人在他身后笑着大声说。

整个办公室里附和声一片,楚凡推了下眼睛,抬起头来说:“魏小宝,即使你输掉晚餐也没关系,还有七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等着你回家。”

魏小宝最恨别人叫他全名,因为怎么听也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某个人物,当场脸就沈下来了,刚才还跟着他一起幸灾乐祸的同事纷纷偷笑。

“小凡,好样的,就气死这个魏小宝。”女文员杨洋送上杯咖啡,小声地在他身旁说。

楚凡接下来都心神不宁,脑子乱轰轰的一片,往日他是不可能向魏小宝回嘴的,因为宁愿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小人。可今天他偏偏忍不住了,整个上午已经犯了好几次错误,费翔虽然一直没说什么,可刚才走过时看他的眼神充满警告。

“小凡,你怎么不去吃午餐?”杨洋好奇地问。

“我没胃口,你先去吃吧。”楚凡用笔在纸上乱画着。

高跟鞋发出的脚步声远了,楚凡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纸,上面全是和苏子成有关的人物名单。这时脚步声又重新响起,一份夹心三明治和支瓶装鲜奶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就看到杨洋关怀的脸。

“这是我在便利店买的,多少吃点吧,总不能为了工作熬坏身子。”杨洋说。

“谢谢,多少钱?我还给你。”楚凡说完就去掏钱包,突然,他又将手从裤袋里抽出来,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杨洋问:“便利店里一般都有监控器对吗?”

“呃?怎么了?”杨洋不解地看着他。

“谢谢你的午餐,我有急事,要先走了。”楚凡匆忙得连外套也忘了拿。

“等等!你又要旷工?”杨洋喊完已经不见他的人影,只能看着那份完全没动过的午餐跺跺脚。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楚凡只感觉到有股血气往脑门上冲,亢奋的感觉,远远超过了当初被英智录取的时候。他坐车赶往监狱时,手掌不自觉在大腿上摩擦着,不时伸长脖子看看还有几个站。

从苏子成那确认便利店的地址后,楚凡可以算得上是费尽唇舌,从小店员到店长再到营业经理,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将案发当天晚上的监控录像拿到手。当他拿着那一张光盘的时候,几乎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当下,立刻找了间网吧,守在电脑面前眼也不眨一下。

熬了一个通宵,楚凡走出网吧时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他在顾不上吃早餐,便搭车赶往监狱,一路上将光盘捏在手里,不敢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苏子成惊讶地看着昨天刚来过的访客,这人的眼窝黑了一圈,平时干净整洁的衬衫变得皱巴巴的,下颚冒出许多青蓝色的胡喳,可眼眸依然灼灼明亮。

“你又……”苏子成的话断了,因为楚凡毫无预兆地抱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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