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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清朝当戏子 上——by唐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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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池打开纸包,顿时香气四溢,里边整齐地叠着几块焦嫩的烧鸭子,还热着,外酥里嫩,香气诱人,令人食指大动。

苏倾池先前确实没吃多少东西,一来没甚胃口,二来心情不佳,于是吃的便也少了。

此时被这烧鸭子香气一勾,苏倾池只觉得肚子空空,于是便也不同商承德客气,当下两指拈了一块烧鸭子吃进嘴里。

商承德的视线堪堪避开苏倾池轻微滚动的喉结,面上颜色却愈加红艳。

“酥而不腻,怕是抹了蜂蜜烤制的吧。”苏倾池只觉唇齿留香,吃得餍足异常。

“嗯,还加了十八味秘制酱料,快马从城东老店运过来的。”商承德见苏倾池吃得这般满足,心里也是一片欢喜。

不知不觉便伸手替苏倾池揩了嘴角沾的芝麻,“这般大的人了,吃起东西来却像个孩子。”

这话刚说完,两人具是一顿。

指尖的皮肤皓若凝脂,沁如冰玉,近在咫尺的眸子,斜飞秋水。

轻薄的眼皮微垂,临去那秋波一转,百媚生花,堪堪夺去世间一切男子的心魄。

一阵热流激瞬间透五脏六腑,商承德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那一双水眸,两片薄唇。

“倾池……”

一声炽热低唤,商承德凑上前去。

“大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冰冷的声音,恰似一泼冰水从天而降。

商承德触电一般退开老远,面燥耳赤,一直从耳根红到脖子,“啊?啊,承恩啊,咳,这夜也凉了,倾池,你也早些歇息,我先进去了。”

跌跌撞撞进了船舱,又跑出来,将手里的纸包塞进苏倾池手中。

“二少爷站了这许久,腿脚怕是酸了吧。”苏倾池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一直在?”商承恩眯了眼睛。

“你若是收了满身的戾气,我也不至于察觉。”苏倾池起身,“这凉风皓月,景色甚好,二少爷既有兴赏月,苏某便不打搅了。”

苏倾池刚要走,手腕便被人攥住,力气大得顿时让他脸上失了色。

商承恩冷漠的眼神缓缓转过来,对方挑了挑英挺的眉毛,“离我大哥远点。”

“二少爷这般纠缠苏某,莫不是也对苏某起了心思?”苏倾池嘴角一勾,神色挑衅。

商承恩眉头微皱,苏倾池便是一声闷哼,随即咬牙道,“怎么,白天被我掐了,夜里便加倍讨回来?呵,不愧出身商贾之家,苏某佩服。”

商承恩一声冷哼,嘴角带着一丝冷酷弧度,“话我已经说了,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罢松手转身离去。

临进船舱,他忽而又停下脚步,“你身上的痕迹最好不是我大哥留下的,还有,你也休想将别的野男人干的腌臜事推到我大哥头上,否则……你!”

苏倾池嘴角含笑,拍拍双手,拢了拢衣衫,“我怎样?”

商承恩面色铁青,低头看了眼方才砸在自己后脑的那只黑缎布鞋,一张脸气得抽搐,“市井刁民。”

“抬举了。”苏倾池笑得媚意横生。

“哼!”商承恩愤愤甩袖离去。

船头空荡荡,苏倾池脸上的笑意褪得一丝不剩。

夜色冰凉,冷风吹在身上,竟已有了刺骨的感觉,苏倾池赤着一只脚,立在船头,看着两岸喧闹繁杂的夜市,从华灯初上、灯火通明一直看到月淡星疏、灯残人倦,竟立了大半宿。

等终于觉得身子发冷了,这才抱着手臂进了船舱。

次日,五更之时,天还未开光,苏倾池便领着睡眼惺忪的苏宝儿跟着头一批出城的人出了城门。

商承德昨夜未睡好,醒得却极早,梳洗之后便去敲苏倾池的门,只是敲了半天没人应,推开一看,里边早已经空了。

将邱家兄妹送回邱府,商承德便匆匆赶往春沁园,谁知春沁园的人说苏倾池一早就离开春沁园了,商承德只当苏倾池出门了,于是隔了一天又去。

“商少爷,您别找了,苏老板昨儿个已经走了。”

“走了?他去哪儿?”

“商少爷,您大概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是苏老板如今已经不在春沁园唱了,他去哪儿了他也没说,房里的东西也都搬空了。”老佘头一张脸皱成一团,满脸的痛心惋惜。

“哎呦喂,您说这好好的,昨儿个刘爷差点没给他跪下来,他就是不在这儿唱了,您说这,唉……也怪刘爷和尤老板平日里欺负狠了,前儿个上午苏老板同尤老板打成那样儿……”

老佘头还在絮絮叨叨。

商承德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作响。

第十五章:花景昭

骑秋一场雨,遍地出黄金。

立秋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天气终于不再燥热难耐,虽依旧能听闻一阵阵蝉鸣,却没盛夏那般嘶哑凄厉,之后又断续落了几场雨,这天气便愈发凉快惬意起来。

一夏无病三分虚。

这个时节的人极易倦怠,困乏。

四合小院之内,搭了一个翠竹凉棚,棚下竹塌之上,正散衣倚着一个男子,斜飞入鬓的细眉,水墨般的风流眸子,皓齿红唇,长得倒是俊美非凡,只是脸上却是一派无情无欲。

男子两步远处,凉棚之外,跪着一个锦衣的少年,两手规规矩矩地摆在大腿之上。

许久不见男人动作,少年不禁抬了头,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哥~”

“滚出去。”语调平淡,没有起伏。

少年急了,跪着上前几步,两手抓住男子的衣袖,“哥,我下次一定好好学,再也不偷懒了。”

男子面无表情地抽了衣袖,翻身竟不再理睬于他。

苏宝儿两片眼角立刻就染了红。

自那日游湖之后,苏倾池便再不许苏宝儿同卢先生学习,另给他找了个书院,安排他每日去书院同别的孩子一道学习八股文,那书院乃官立书院,苏倾池奔走了大半月,又给书院的山长塞了大把的银子,这才让苏宝儿入了书院,两个月未到,苏宝儿便被退了学,这让他如何不气。

苏宝儿知道他哥辛苦,他自然也想学好,每日的功课,他也都尽力去完成,只差没头悬梁锥刺骨了,可也不知哪里没开窍,无论他怎样拼命,依旧学不出个样子来。

那些个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他都懂,句读、识字他也学的不错,《左传》、《汉书》、《史记》他更是倒背如流,可偏偏每次作出的八股都入不了先生的眼,先生每拿戒尺打他一次,他就糊涂一点,这般每日受罚下来,他连破题如何作竟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苏宝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低着头小声抽泣起来。

苏倾池恨铁不成钢,倏地坐起身,喝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起来,别在这儿碍眼。”

苏宝儿不敢作声,抹了眼泪珠子,爬起来乖乖立在一边。

苏倾池见他两个膝盖跪得红肿,心里愈发火大,“什么狗屁先生,收了银子竟这般糊弄了事,哼,我那些个银子便当买了粪填他的脑子。”

苏宝儿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抹鼻子抽噎,模样瞧着可怜。

“还不去做饭。”苏倾池气不过,踹了他一脚,“白长了一颗脑子。”

商府这日热闹非凡,商老爷添了金孙,自然要大张旗鼓地庆贺一番。

多子多福素来是颠扑不破的习俗观念,商老爷膝下有三个儿子,也算得香火旺盛,只可惜,这三个儿子,两个无心女色,只有一个小儿子风流,却偏偏撂着家里三房美妾不碰,成日在外头花眠柳宿,乃至到了今日,商老爷才抱上孙子。

孩子出生第三天,按着惯例要洗三儿。

商承德与商承恩在门外,就听房内收洗姥姥道,“枣儿栗子,连生贵子;枝元桂元,连中三元。”

没多久又口中不停,“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子倒比一辈子高;洗洗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商承德听得有趣,“这收洗姥姥好一张巧嘴。”

见商承恩拧眉不语,商承德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承恩,大哥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如今弟妹给你添了个儿子,你纵是以前对她无甚感情,今后也该对她好些。”

商承恩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面色并没见好多少,许久才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

商承恩并非不喜女色,只是他自小便喜好习武,踢打捧拿刺击、刀枪剑棍样样精通,如此一来更是一门心思扑在武学之上,前些年甚至离家四处闯荡,天南海北拜师学艺。

一年之前,商老爷看不下去了,自作主张地给这个儿子塞了一房小妾。

谁知时隔两个月,那小妾还是一副女儿身,商老爷一气之下,便让人在儿子饭菜中动了些手脚。

如此,商承恩才与那小妾有了一夜露水之欢。

事后,商承恩没有怪罪商老爷,却也没再碰那小妾一根头发,甚至在府中碰到,也只作未见。

那小妾却没有半句怨言,大概也晓得身份悬殊,在商府一向低眉顺眼,从不挑惹事端,每日除去给商夫人商老爷请安,便是在屋里刺绣女红,从不轻易迈出房门。

两人这一般,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商承恩没想到,只那一次,这小妾便有了身孕。

商府这次把京城有名的戏班全请来了,连唱三天,当天晚上便有春沁园的喜连班。

商承德一颗心忽上忽下,噗嗵噗嗵闹得他不安宁。

一双眼睛就盯着台上的人,可戏都唱完了,依旧没见着熟悉的身影。

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让商承德心里堵得厉害,一阵一阵地发紧,扰得他难受,仿佛那最后一点盼头也被人夺了去。

一旁的商夫人见儿子脸色不好,担心道,“承德,是不是累了?”

商承德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娘,孩儿没事。”

“还说没事,最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商夫人转身对儿子身旁的人道,“陆青,陪少爷回屋歇息,顺便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这些日子,怕是累着了。”

“娘。”被商夫人一瞪,商承德只能点头,“那孩儿先回房了。”

远处的戏台依旧锣鼓锵锵,偶尔一阵叫好声。

“大少爷,您坐会儿,我去请大夫。”陆青转身正要走,被商承德制止。

“不必了。”

“大少爷,您最近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难得商府有喜事,也不见你笑一下。”

陆青起了炉子,炭火将清水煮沸,又在茶碗中加入少许茶叶,待清水煮沸三遍,浇入茶碗,加盖焖至茶色泛青,这才将煎好的茶水倒入杯中。

商承德神色恹恹,“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唉,我说不出来。”

陆青将热茶递给他,眼珠子一转,笑道,“大少爷不知道,我可知道。”

“你知道什么?”

陆青摸了摸下巴,“少爷这模样,怕是……犯了相思。”

“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陆青书虽读的少,却也晓得一句词。”

商承德抬头瞥了他一眼。

陆青摇头晃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哎哟!”

挨了一记敲打,陆青揉着脑门,“本来就是嘛,别人不知道,我成日跟着少爷还能不知道?要我说,那苏老板长得也确实可人意儿,别说是少爷,就是我,晚上做梦也常……”

“也常什么?”

见商承德面色忽然严肃起来,陆青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平日里,商承德这时候总要往春沁园走一遭,不为别的,只是这两个月来已成了习惯,今日府中设宴,没能去春沁园,令他觉得焦躁难安,于是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陆青被绕的眼花,央求道,“少爷,您再转下去,我可就晕了。”

商承德却是不理他,陆青苦着脸站着,忽而灵机一动,“哎,对了少爷,我听说城外北城百顺胡同那儿明日新开一家戏园子,那戏园子老板据说可是个美男子,咱要不也去瞧瞧?”

商承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要去便自己去。”

陆青顿时哭丧了脸,“我的少爷,再这样下去,您没什么,我非先疯了不可。”

韩家谭一带便是那八大胡同的风月街,与韩家谭隔了几条街的百顺胡同如今新开张一家戏园子,名为“西祠楼”。

这西祠楼原是一家清茶馆,半个多月前转手给了别人,经过一番装修整改修葺,如今已俨然成了一座戏楼。歇山卷棚顶,轻巧飞檐,蓝色琉璃瓦,啐金剪边儿,整座建筑无处不画栋,无处不雕梁,便是屋脊、栏杆处都有极为精细的雕花卷纹。

戏园临街一间宽敞门面,进去之后有一前院,内设小摊几处,再往里便是戏厅。戏厅一楼分池座和廊座,池座平地,廊座地面稍高,倒八字整齐摆放数十套长条桌凳,除此之外,沿墙设有一排高凳,俗称“靠大墙”。二楼为包厢雅座儿,桌椅均为实木雕花,喝茶的杯子,盛点心的碟子,也都是成套的。

锣鼓铮铮,劈哩啪啦一阵鞭炮乱响,这西祠楼正式开张了。

原先是茶馆儿的时候,这里冷情得不见几个人影儿,如今开了戏园子,前来捧场的人却挤满了整座大堂。池座、廊座、包厢,就连一楼那排靠大墙,如今也挤得满满当当,从上望去,黑压压一片。

铜锣铛地一声响儿,方才还喧声鼎沸的戏厅忽而鸦雀无声。

只见那绣有“出将”字样的五彩门帘掀起一道缝儿,随后锵锵锵锵,踩着锣鼓碎步出来一位身披大红锦缎开氅之女子,柔荑纤手,扶柳细腰,水袖一抛,眼波才动被人猜。

谁道不是女娇娥?

台下足足静了半盏茶,随即轰鸣掌声,轰堂喝彩,生生掩盖了锣管弦音。

连天叫好声一波盛似一波,这等热闹喧天,简直空前绝后。

戏罢,红氅女子入了帘子,随即一只手便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啧啧,苏老板这般倾姿绝色,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苏倾池懒得理他,拍开男子的手,“花老板,下一场可轮到您了。”

“啧,还真冷淡。”男子倒是不急,靠在墙头看着正在卸妆的苏倾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苏老板,在下这般精神抖擞,怎上的了场?”

苏倾池眼角斜过去,掸掸袍子,起身缓缓上前,“花老板想怎样?”

男子俊挺的眉毛微微一挑,俯身在苏倾池耳垂上一咬,“不若倾池这张小嘴替为夫……”

随即一声闷哼。

苏倾池笑道,“替你如何?”

男子一脸惋惜无奈,“唉,倾池,你若是当真下了狠手,以后可得守寡了。”

苏倾池手上一紧,“花老板这孽根趁早断了的好,不如苏某现在就替花老板解决它,以绝后患。”

“哎哎哎,我求饶我求饶。”男子两手举起,作投向状。

苏倾池这才松了手,那男子瞅准机会,忽而凑前,偷得一个香吻,随后风一般溜得没了影儿。

帘子外头铿锵再起,掌声轰鸣。

这人竟当真顶着个……

也亏得那戏袍子宽大。

苏倾池一脸无奈,又有谁能相信,这没节操之人竟是名动京城的小生花景昭。

第十六章:雨中凝眸

一小碟酱瓜,一碟豆豉,一碗白粥,一根鬼腿(炸油条),三人围坐在院中央凉棚之下吃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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