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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清朝当戏子 上——by唐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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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宝儿坐在一边,两只眼珠一刻不歇,端着手里的粉彩描金福寿纹碗,细细摩挲,竟舍不得放手,“哥,光这一只碗,也足够我们一年吃喝了。”

苏倾池意态清闲地撇着杯盖,吹了吹热茶,低头抿了一口,然后享受地眯起眼睛。

丫鬟上了糕点,又退下,不刻便有管家前来招呼,“苏老板,怠慢了,实在是今日宾客太多,老爷一时忙不过来。”

“无妨。”苏倾池摆了手,“几时开戏?”

“老爷说,酉时准时开戏。”管家说话不快不慢,却不显一丝轻怠。

苏倾池点点头,待管家走后,他没坐片刻,也就去了扮戏房。

上妆一向由苏宝儿负责,此时他一手指轻轻挑着苏倾池的下巴,凝神细细替苏倾池勾眉上彩。

扮戏的头饰自然繁杂,苏倾池的私人行头中不乏富贾豪绅奉承讨好的玩意儿,光是点翠头面就数十件、凤挑、压鬓、边凤、鬓簪更是无数,只是苏倾池向来不喜在头上带那许多沉杂什物,随身只带了简单饰件,什物匣子虽小,却样样精致连城。

轻薄的粉彩慢慢遮盖住苏倾池原先的容貌,渐渐显出另一番别样的媚态风味来。

吊梢凤眼、单薄嘴唇、轮廓清秀,便是脸上一片清淡之色,也丝毫掩不住这如画容貌。

纯稚如苏宝儿,也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燥。

最后一笔,眉间一点朱砂。

这一笔,竟生生将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娇勾入凡间。

苏宝儿连同扮戏房其余几人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许多人一掷千金只为博此人一笑。

“没出息。”苏倾池眼睛一横。

苏宝儿更觉得头晕目眩,恍恍惚惚大半天,醒过神,早已没了他哥的身影,帘子外头早已曲笛、三弦、琵琶不绝于耳,丝丝入弦,声声凄婉。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绿柳娇嫩,倚池畔随风曳展,心忧岁月变迁,一朝美艳化烟,叹春光易逝愁深牵。看牡丹亭畔有花阡,且待我荡上东墙,唤取春回转。”

“春色撩人心欲醉,牡丹亭畔抱花眠。”这一声,声若游丝,委婉细腻,听者只觉酥麻荡漾。

苏宝儿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只瞧见一个身段柔媚、眉眼含情的女娇娘在牡丹花下袅袅舞动,流丽悠渺,水袖一出,旖旎香情滚滚而来。

莫说是苏宝儿,就连与苏倾池配戏的那小生亦神乎飘飘,目光凝滞。

亭台之上,凉风习习,水面清澈见底。

一群金鱼正围着一座亭子,戏水争食,亭台之上,一坐一立,一蓝一灰,两名男子。

“大少爷,老爷让您过去听戏呢。”灰褂的年轻仆人,央着蓝袍儒雅男子。

那男子用手中折扇瞧了一下他的脑门,“陆青,我瞧是你心里痒了,想去听戏吧。”

“嘿嘿。”叫陆青的仆人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听人说,这次是请了春沁园的苏倾池苏老板,据说那苏老板扮相俊美,嗓音婉转柔媚,我这不也想去瞧瞧这位京城有名的骚旦么?”

那男子摇摇扇子,往湖里投了些鱼食,“你知我不喜听戏,你要去,自己去就是了。”

陆青眼巴巴地瞅着那远处的戏台,又看看男子,最后狠心一叹气,“少爷不去,陆青也不去了。”

那男子一笑,笑容一瞬便逝,他转过身,“你方才说那伶人叫什么?”

“苏倾池苏老板啊,人家可是京城的名角儿,也就少爷您不知道了。”陆青口气带着一丝责怨。

男子把那名字默念一遍,忽而一收扇子,脸上露出笑容,“走,看看去。”

“哎,少爷。”陆青还没反应过来,男子已走远了。

陆青抓抓头,没想通怎么回事,只晓得能听戏了,赶紧快步跟上去,“大少爷。”

第八章:暗情生

古时候,五十做寿称暖寿或半百添寿。

商老爷如今已是五十,这第一次大寿自然是办得热闹非凡。

商家后辈也已设了寿堂,摆上寿烛,正放正厅之内,已悬了南极仙翁之像,两旁配有写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寿联,堂下两排大座椅,铺红色椅披、椅垫。

木案供上福、禄、寿三星像,四周成列亲朋好友馈赠的寿幛、寿联。寿堂前条案上摆了蜡扦和香炉,蜡扦上插着儿臂粗的红色寿烛,寿烛之上有烫金“寿”字,香案之上摆满了寿桃、寿糕。

拜寿仪式结束之后,丫鬓小厮将四方宾客引入雅座,敬上茶水点心,主宾笑谈片刻,上戏,入宴。

东角宴桌之上,宾客已喝得尽兴,商承德也无需招呼,便举杯自己浅酌。

一旁的陆青正捂着嘴偷笑,说是偷笑,却偏偏如此名目大胆。

商承德放下福寿纹酒杯,回头,“笑什么?”

陆青咳嗽一声,严肃了脸色,道,“我瞧着少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噗……”

说罢又是一阵闷笑。

商承德瞪了他一眼,视线移回戏台之上,却是黏住一般,再也收不回来。

那台上之人一身桃红裙装,头上累金凤冠、七宝玲珑簪。

凄凄婉婉的唱腔,声声入耳入心。

绝美的脸颊之上,一双美目顾盼生姿,竟是说不出的妩媚,道不出的动人。

商承德不知不觉嘴边溢出了一丝笑容,忽而开口问,“你说,他还认得我么?”

陆青听戏正入迷,一时没反应过来,“少爷刚才说什么?”

商承德拿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听你的戏吧。”

此时注意台上之人的并非只有商承德。

陌久起身给他家少爷倒了杯热茶,“二少爷,喝茶。”

“嗯。”商承恩点头,接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放下,视线停在戏台之上,“那唱旦的叫什么?”

陌久瞥了一眼戏台,“他可是咱京城的名角儿,春沁园的苏老板,名字好像叫苏倾池,啧啧,二少爷,您平日不听戏,难怪您不知道他,这个苏倾池如今名头大着呢,京里多少大官都争着捧他。”

陌久唏嘘,“二少爷,您没瞧见他那副狐媚子脸么,他这模样,怕是早被人……”

陌久左右瞧瞧,俯下身贴着商承恩的耳朵,压低声音,“怕是三少爷也是他的房中客。”

说罢,冲不远处的花厅努努嘴,“您瞧那边。”

商承恩看了陌久一眼,转头瞥了眼花厅,继而摇摇头,“看来这阵子我太纵容你了。”

陌久赶紧噤声,老实地站到一边。

商承恩看一眼陌久,掸掸袍子,“走吧,这戏咿咿呀呀实在没什么好听。”

陌久哎了一声,随即跟上,临走时还不忘瞥一眼那边花厅。

卷檐花厅之下娇笑一片,一男一女如交颈鸳鸯般,缠在一起调笑。

女子身段妖娆,如花姿色,一张芙蓉面,两道柳叶眉,柔顺地攀在男人肩头,也不知男人在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女子笑声不断,举着粉拳捶打男人的肩。

“啐,贫嘴。”女子虽这般说,却对男子的轻薄腔调极为喜爱。

女子转头挑挑眉,对身边丫鬟道,“还不给三少爷添茶,一个个木若呆鹅。”

原来这丰神俊美之男子竟是商家三少爷,商承俊,而这娇媚女子,乃商承俊新纳的小妾。

如此说来,倒怪不得这般如胶似蜜地恩爱了。

不过商承俊的注意力却不在怀里的女子身上,他两眼危险地眯在一起,直直盯着的却是台上的苏倾池。商承俊的手不老实地伸进女子下边小衣,一阵胡为,惹得女子娇喘连连,欲拒还迎,“嗯……承俊,我,我受不住。”

男子弄了一会,抽出手指,将指上液体往女子胸上擦了,眼中满满的欲火,语气却冷冷,“既受不住,那就回房。”

那小妾却不知自己是哪里惹了他,只绞着巾子,“承俊,你若是想,那回房,我什么都依你。”

女子说到这里,面上已是羞若桃花。

商承俊抬眼一个冷厉的眼神,让女子顿时白了脸。

丫鬟将小妾送回房,商承俊端起石桌上的酒水抿了口,一双细长的眼眸仍紧紧勾着戏台,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白茗,那台上的小戏子……”

叫白茗的年轻小厮心里惴惴,抓着衣角道,“他是春沁园的苏老板。”

“苏老板?哪个苏老板,这等绝色,我怎不知?”商承俊将视线移到白茗身上,轻轻抬起手在白茗青涩的身躯上游动,“乖,跟少爷我说说,哪个苏老板?”

白茗颤着身子,“我,我听人说,他叫,叫苏倾池,来京城才,才一年。”

好不容易说完完整一句话,白茗的两条腿已经颤的不成样子,一张脸更是煞白,显然是怕极了身上揉捏的手。

“啧啧,这些天没碰你,想我了?”商承俊这般说着,已一把揽住白茗的腰肢,将人拉进怀里。

白茗忽而推开他,猛地跪倒在地,就着地上就拼命磕头,“少爷,您就饶了白茗吧,我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求求您了。”

话未说完,地上已是一片腥红,连着那张清秀的脸也布满血迹。

商承俊败了兴,抬脚将人踹出老远,“滚。”

白茗爬起来又磕了几个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连血也顾不得擦,慌乱跑了。

“呵,苏倾池,名字也这般销魂……”

苏倾池揉了揉额角,催促道,“快些。”

“马上就好。”苏宝儿慌着手脚将苏倾池头上的头面卸下来,又拿着巾子替他擦脸。

苏宝儿最晓得他哥的性子,每次唱完戏,他哥总得有阵子不爽快。

非等把他脸上的粉彩弄干净了,他哥的面色才会好些。

换回自己的衣裳,苏倾池便迫不及待地要回春沁园洗通热水澡,他是丝毫受不得身上这股子胭脂味儿。

打发了小厮收拾行头,留下苏宝儿在商府等着收赏钱,苏倾池先行离开了。

苏倾池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挥散着身上的粉味,两道细长眉毛微微拧着,心情显然并不好。

这一走快,冷不防在曲廊转角处就撞着一个人,苏倾池想都没想,直接先给对方一脚,“作死么,走路就不用长眼珠子了?”

商承德只觉眼前一晃,一道白影忽然间向他撞来,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脚上便已挨了一记狠踩。

商承德向来对下人和善,却不知这府内竟有这般牙尖嘴利之人,抬头一看,先是一愣,再是一喜。

“苏兄。”

苏倾池原本已不耐,听得对方这样叫他,便转身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却让商承德如芒在背,顿时不敢有别的动作,只静静任他打量。

“你是……”

“在下商承德。”商承德报出姓名,“苏兄不记得了么?两个月前,聚贤茶楼。”

苏倾池心思一转,脸上已带了笑容,“原来是商大少爷。”

商承德笑道,“那日一别,未想过今日竟能再见,实在是……”

“商大少爷,日后若有空,不妨来春沁园小坐,到时候苏某一定亲自招待,只是现下苏某还有些急事,就此告辞。”

不等商承德回答,苏倾池竟已转身走远,只留一条纤细身影,一抹淡雅馨香。

“苏……”商承德立在原地,只觉得脚尖一阵酥麻地疼。

苏宝儿领着赏银回到春沁园,特地洗了一身的污秽,这才清清爽爽地摸进他哥的房间。

“哥,你猜商家给了多少赏钱?”苏宝儿蹲在躺椅旁边,抖了抖钱袋子。

苏倾池耳根微动,“五十两?”

“哥,你真神了,这都听得出来?”苏宝儿把钱袋子放到一边,自己在圆墩上坐下,啧啧道,“商家果然是商家,一出手打赏就五十两。”

苏倾池随手打了个呵欠,看样子似是有些乏了,“嗯,钱留下,人出去。”

苏宝儿撇撇嘴,“知道啦。”

临出房门,苏宝儿回头又说了一句,“哎,哥,那商家公子向我问起你,说……”

后边却没半点动静,只有轻缓舒匀的呼吸声。

苏宝儿这才晓得,他哥已睡下了,于是轻脚出了门。

京城四月尽是佛事,初八乃释迦摩尼圣诞,这浴佛节向来热闹非凡。

京城各大寺院及城中好佛者一早就在街市舍豆结缘,施茶水盐豆,舍豆者每拈一豆,宣佛号一声,受豆者每吃一豆也念佛一声,此谓之结善缘。

悯忠寺这日定聚满旗人妇女,施斋饭、听讲经,更有群往香山碧云寺附近秋坡之地者,游逐赶秋坡,以结善缘。又有放生大会,众人开笼放飞鸟雀、买来龟鱼螺蚌,口诵往生咒放入水中,以此积善德,实在热闹得很。

碧霞元君庙这日香火最盛,传说中这碧霞元君,乃道教中女神之一,俗称泰山娘娘,原名玉叶,是西牛国孙宁府奉符县善士石守道之女,聪颖有慧根,曾参拜西王母,年十四入天空山(泰山)黄花洞修炼,三年修成泰山女神碧霞元君。

其中最盛者当属妙峰山金顶娘娘庙。

妙峰山全名“莲花金顶妙峰山”,位于北京城西北麓,乃宗教圣地。

金顶娘娘庙独立众山之巅,孤峰矗立,盘旋而上,城中百姓争先恐后上庙朝拜,拜佛祈福,捐献香钱,各路朝顶进香者一日竟达数十万。

苏倾池闲来无事,便也来凑个热闹,哪想这里竟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偏又苏宝儿拖着他急吼吼地往山上跑,挤得苏倾池一身汗。

苏倾池走的双腿酥麻,早早丢开苏宝儿,自己雇了一顶爬山虎儿小轿,在附近晃悠一圈。

这娘娘庙附近百姓,俱在院内搭窝棚,供香客落脚歇息。

苏倾池找到一处僻静的民居,打了水洗脸,随后入了屋内,脱下沾了汗的衣褂,就着面盆里的热水,简单擦了身。

如今还未入夏,这凉棚又在竹林之中,小窗之外,凉风习习,实在令人沉迷。

这地界偏僻,附近并无甚香客,四周只有一片脆嫩竹林,苏倾池贪凉,索性敞了小窗,自己披散着衣裳,靠在竹塌之上小憩。

眯了一会儿小觉,做了一个短梦,苏倾池便觉身上凉意太甚,便翻身欲拢衣裳。

这一睁眼,却猛儿发现,小窗之外站了一人。

第九章:小室旖旎

不怪苏倾池觉得身上凉意重,外边原已飘起了蒙蒙细雨。

雨丝细腻,轻轻浅浅,不细看,并不能察觉,只是那窗外翠竹绿意更甚,片片竹叶根根竹枝,已蒙了一层轻薄的白雾,细细密密覆在表面。

连同窗外那人,身上衣物的颜色也愈加浓艳,显然已淋了湿。

“商大少爷不进来么?”

苏倾池早已拢了衣衫起身,煮了水,竹棚之内水雾袅袅,如丝如缕。

纵是商承德掩饰得迅速,他脸上的那一瞬尴尬无措也未能逃过苏倾池的眼睛。

苏倾池开了门,将门外淋了雨,浑身狼狈的男人让进来。

自商承德进了门,苏倾池便不再理睬于他,自顾自坐在竹制的矮凳上,用蒲扇扇着煮水的小青炉。

商承德衣衫虽未湿透,外边的衣褂摸在手里却也泛着湿气。

一阵凉意袭来,商承德只觉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

苏倾池起身拿着蒲扇走过来。

“你替我看水。”说罢将蒲扇往商承德手里一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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