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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 下——by小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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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牛眼瞟到我,习惯性的啐上一口,做完后似有些后悔,却很快拉起长脸走开。

我气不过,便跟上去与其纠缠,一路跟到家里去,将他私藏的酒翻出来全上舔一舔,又把院中符咒揭了个遍儿,气的他火冒三丈才慢悠悠离开。

待再回到石林途中,却碰上嘤嘤啼哭的阿绿,道是石林被两个天界来的客人占去,连酒也一并劫走了。

天界的客人?我狐疑的走过去,刚好看到一人正是害我的罪魁祸首景炎,旁边跟着个长鼻子侍从,正偷偷将我留下的棋子往袖中塞。

我慢慢走出去,讥讽道:“我说是什么人如此嚣张,原来是天界的太子,只是找个贼做侍从,你也不怕丢人么?”

侍从大惊,飞快掏出棋子叫道:“你少胡说作!我只不过一时忘记手中有拿东西而已,我们天界什么宝贝没有,谁稀罕我几块烂石头!”

景炎冲我微微眯起眼睛,“你是何人?”

真是好笑!他困我在此处整整一百二十年,如今竟然反过来问我是谁?!

我靠在石头上冷笑,“我么,只是一个地盘被强占、酒被偷喝、侍从被人欺负的可怜鬼罢了。”

说完这话我愣了片刻,隐约记得相同场景在哪里见过。

见景炎带了侍从要走,便忍不住招脚挡住他们,“等等,欺负了人之后就打算这么离开,堂堂天界太子,也不怕传出去给人笑话?”

惹谁都别惹变态,得罪了我,谁也别想好过!你是天界太子又如何,也不看看脚是踩的是谁的地盘儿?!

侍从做出要打我的架式,却被景炎拦住,他问:“你想要怎样?”

“好说好说,”我扬扬脚,“我的地盘自然还是我的,只是如今脏了,你们该替我打扫干净才是。酒算是我请你们喝的,就不必还了……。”我一连提出了好几个要求,从袖中掏出个桃子,在袖子上擦两下便大口咬起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殿下应该做得到罢?”

他看着我许久,诡异的扬起嘴角,“我知道你是谁了,淮殊。”

终于认出来了么,忘川呆久反应迟钝了还是因为我相貌变化太大?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同意让长鼻子去擦干净了桌椅,我却再次不甘的叫住他,“等等,方才我去山洞玩,不小心踩到呲铁大便,你帮我清理下罢。”

他苦着脸同景炎求助,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只好忍耐着替我清理。

我不由笑弯了眼睛,心头却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景炎,你让我冒名顶替淮殊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倘若我安心做起淮殊,你又该如何自处?真相曝光时,众人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呢?

一百一十年的荒唐梦,已将我所有耐心、期待还有勇气磨的一干二净。就算现在你放我出去,我也已不敢面对现实会是什么样景象……

是同我沉睡前一模一样?还是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如今像只卑微的蜗牛一样缩在自己壳里苟延残喘,连一个简单的选择都不敢去面对……而害我至此的你,景炎,为什么还能这么好的活着?!

第99章:挑拨

回到住处后,只见院中空空的,便问阿绿:“白大人呢?”

许是见我脸色不好,他只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被朱雀大人请去了伏波宫,说是要接见贵客。”

贵客?想必就是景炎了吧?我洗了把脸,“更衣,拿雪青色的那件,我要过去看看。”

阿绿替我束完发后,又细心将衣服上每条小褶皱拉平,后退一步打量赞道:“公子穿这套衣服真好看。”

我心中一动,“拿面镜子过来。”

阿绿一愣,反应过来忙不迭去取。因为一直不敢看自己的脸,房间里镜子早前全让我给收了下去。

片刻后,阿绿抱来一大块淡蓝水晶,举了给我看。

里面是张十四五岁过眼即忘的脸,眉目清淡的宛如水墨,仿佛用手指一擦就会消失掉。下巴尖尖的,嘴唇有些刻薄的微翘弧度。

顺着额头往下摸,我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鼻梁,最后在下巴上停住。

很多很多年前,我不叫淮殊,跟现在也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可究竟是什么长相,我已经有些想不起了……

阿绿放下镜子,轻晃我的胳膊,“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扯住他,“阿绿,你叫我名字。”

他哆哆嗦嗦道:“淮……殊……公子。”

“不,不是,你叫我莫丁果,莫丁果。”

“莫丁果。”

“多叫几次……”

他用要哭的表情望着我,“莫丁果莫丁果莫丁果……”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不敢答应?是因为声音对记忆来说太过陌生,还是因为我已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份?

我两手奋力一摊,水晶啪的掉落地上,碎了。

阿绿扁嘴看我,眼泪已经开始成串的掉。但是我没心情安慰他,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大多妖怪是不喜欢奢华建筑的,所以伏波宫是为数不多可以拿来待客的场所。门口摆着两座纯金大狮子,爪子上都镶着闪闪发亮的宝石,这样炫耀的风格有些匪夷所思,但挡不住客人喜欢。

伏波宫门口守卫见了我,笑着打了招呼便放行,并不多问会什么。只因妖界谁都知道,淮殊是白泽的心头肉,受不得半点委屈。

我稳了下心神,带起笑脸走进去,果真看到白泽正在同景炎在饮茶。

两人目光同时望过来,白泽对我道:“来的正好,这位是天界的景炎太子,你小时曾见过,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我瞥景炎一眼,道:“不记得,不过听说有个天界太子在忘川受罚,莫非指的便是他?”

长鼻子侍从一旁惊怒,景炎却波澜不惊的押了口茶,“原来本太子在妖界如此受关注,在下深感荣幸。”

白泽道:“淮殊被我宠坏了,说话从来不计后果,望殿下海涵。”

景炎道:“白大人请放心,在下还不至于同个孩子计较。”

我冷笑着紧挨白泽坐下,拿了他手中的杯子便喝。

见景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看,便问他,“殿下是为我而来的么?”

他道:“乃奉母后之命前来给淮殊送礼。”

我问:“什么礼?”

他招下手,身旁人立刻奉了个盘子上来,我掀开红帛,整个人都定住。

里面是只七彩硫璃臂钏,比起记忆中的锁魂链稍微大些,样式却是一模一样。

景炎注视着我,露出琢磨不定的笑,“淮殊可喜欢?它本来配套的还有一只链子,却让我早些年送了人。”

我拿起来端详,毫不客气道:“你们天界竟穷到这种地步了么,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东西出来送礼?”

臂钏是女子用的饰品,他除了要提醒我的过往还想借此羞辱我吧?

“不,这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他示意院中鹿车,“母后的礼物在那里。”

我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将臂钏在手中转了转,道:“我现在年纪还小,没有中意的女人,这东西自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白大人,你要不要?”

白泽竟出人意料的接过去,微微一笑,“你又做这借花献佛之事,还不先谢过太子殿下。”他做的坦然,居然就这么将一场尴尬化于无形。

我扭头道:“要谢也该白大人谢,淮殊可没收他那东西。”

白泽才要开口,此刻有人院中禀报,“大人,人界使者方才已在,暂时被安置在山泉别院。”

“我这就过去。”白泽起身道:“殿下想必旅途劳累,请在此稍做歇息。如有需求尽管提出,也好让我多尽地主之宜。”

景炎道:“我觉得淮殊有趣,想同他聊几句,不知白大人是否介意?”

白泽目光征询的望向我,我点头,“巧的很,我也有话同殿下说。”

“那在下便先行告辞。”

“白大人自便。”

待白泽走后,景炎收起了伪装的温驯,目光像狩猎中的苍猎,肆无忌惮的打量我。

我毫不示弱的与其对视,气势上一点也不退让。

“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要很多。”

我装傻,“殿下说什么淮殊不懂。”

“几乎毫无破绽,”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尖于其上徘徊摩挲,“倘若不是有这个,我几乎以为你就是真正的淮殊了。”

“殿下真是爱说笑,我不是淮殊的话,那我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即使殿下不说,白大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神色一冷,“你莫非不想回去了?”

我掀动眼皮,“回去回哪儿去?”

景炎问:“你是疯了还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我反问:“你说呢?”

他捏住我的下巴,“不管你是哪种都要明白,我的棋子绝不容许背叛。”

我冲挑衅道:“背叛?你最好现在杀了我。”

“你不想活了。”他用的是陈述语气,“害怕回到现实中后再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喜欢的人早已不在世间,是不是?”

景炎言罢一笑,冲已成木偶的我道:“山泉别院中,此刻住的想必是人类术师东方磊,他乃是天下第一阴阳师,知人过去未来,你若心有疑惑,大可去找他去卜上一卦。”

我心砰然而动,“他,他当真如此厉害?你没哄我?”

景炎道:“信不信随你。”

待我要走时,却被他一把拉住,“白泽应该还在那里,你当真要在此刻过去?”

我心急如焚,却不敢让外人知晓,只有在这里傻坐。

惶惶然等了半柱香时间,最终忍耐不住夺门而出。

山泉别院是整座伏波宫中风景最雅致的住处,虽然是个人类却被安置到这里,地位可见一斑。

特地向守卫确认过白泽已离开,我才敢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

房门开着,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盘脚于榻上而坐,仿佛得了预知一般看着我,脸上无惊讶也无好奇。

在见他之前,我真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模样的人类存在。看不出具体年龄,或许二十岁出头,却有着三十岁男人的成熟,四十岁的睿智目光。

整个人宛如珠玉雕成的一般,眉锋如剑一双凤眼恰似柳叶微扬,英俊的长相却又带着一股儒雅慵懒,简单布衣也遮掩不住满身风华。相较于人类,我更倾向于他是神仙。

“淮殊?”他出言便识出我身份。

我不发道:“东方先生……我冒昧前来,想求你一件事情。”

他请我于榻上坐下,温和道:“但讲无妨。”

“我听人说起您的本事,能知过去断未来,能否帮我帮忙算上一卦,看在下心中所想之人是否尚在人世。”

他微笑,右手在虚无半空中随意一抽,便取出两支三寸宽的绿竹牌来。反扣到桌子上后,又取了两支出来,让我从中挑选一支。

我犹豫着抽了中间的,忐忑不安的交给他。

东方磊抚袖接过竹牌,凝视片刻竟摇头将竹牌皆数收了起来。

我急道:“结果怎样?”

“卜不出。”

“怎么会卜不出?!您不是很厉害的吗?”

他笑,“想必你也知道一个规矩,术师从来不给自己算卜卦。”

“那跟又我有什么关系?”

“只因你同我还有那人有些渊源。”他取出笔来,在纸上疾笔书写下几句,“卦虽卜不出,我却有几言相赠。”

我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好好呆在这里珍惜现在,也就是说,小叔叔他已经不在了么……

我瘫坐下来,只觉胸口空荡荡像缺了一大块。

浑浑噩噩走出山泉别院,我才恍惚想起神卷说过他有二十个主人,十九是为复姓东方的断袖,后来绝了后才将妖鼎传了莫家。细数起来我也算他后人,难道东方磊所谓的渊源便是指这个?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回不到现实中,没了小叔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不觉间再次来到景炎住处,他问:“结果如何?”

我沉默许久,突然像爆发的狮子一样冲过去,红着眼睛用尽身体全部力气用他撕打。

景炎略显狼狈的躲开,“你冷静些,发什么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么?”

“知道又怎样?”我无所谓的抓紧他胳膊,在上面留下几道血红痕迹,“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皱着眉头在我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东方磊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我目眦尽裂,胸口涨的喘不过气,“没有!他卜不出。”

“既然如此你激动什么?你如何知道他已不在?还是你希望他已经死了?”

“闭嘴,不准你诅咒他!”

“就连你自己都不能肯定,为什么会心里笃定他已经死了?”他在我脸上寻着松动的破绽,“或许他已经死了,也或许他现在正等你回去。而你现在却想着放弃,他会不会很遗憾?”

我颓败的松了手,口中低喃,“不……不会这样的。”

“真相就在那里,至于敢不敢去揭开全在你一念之间,再好好想想罢。不过我要劝你一句,不要想太久。人类的生命并不长,也许他此刻还活着,下一刻就死了,拖的越久,你的希望就越渺茫。”

这一定只是个梦,醒来睁开眼,小叔叔定是在身边陪着我。丽川之行只是个开始,我们都还年轻,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我不能再等,也不能在沉睡中虚度光阴,我要出去!

我慌张的将手举到景炎面前,“把那个破链子给我取下来,快!”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冷静掐灭我的念想。

我无所谓道:“那是什么时候?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回去,怎么样都行!”

景炎道:“如果是要你杀了白泽呢?”

我错愕的张大嘴巴,“为……什么?”且不说他对我的诸般宠爱,但是那张跟小叔叔一样的脸,我就绝做不出伤害他的事。

“你怕了?”他手指划过我的脸,“不用紧张,白泽若死了……便没人能替我达成心愿。”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我怔怔的望着他,“你说,我保证放心里绝不告诉任何人。”

他眼睛闪了下,倾身到我耳旁,低声道:“我要借白泽之手铲平天界。”

我后退一步,“你在开玩笑……”

虽然未经曾历过,我却知道两界之前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几乎每隔几百年便会爆发出一场大战,死伤无数。自淮殊出世后,两界关系才慢慢缓解趋于和平,景炎贵为天界太子,他又怎么会这种恐怖想法?更何况他不是说要杀了某个人报复,而是说铲平天界!

景炎并不解释,继续道:“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在白泽面前挑拨,两界正式宣战之日,便是我替你取下锁魂链时。不必为此感到愧疚,对你来说,这里所有人所有事都只是场梦,一个逃生游戏罢了,你敢不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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