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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水流深 第三部+番外篇——by簪叶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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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天天儿的讨媳妇儿,让你热闹够了!”也就笑了,心里疑云重重,“昨儿醉的厉害,是谁将我扶到这儿的?”

“找着爷的时候,已是睡在这儿了。”子敬答了,又瞅我一眼,“怎么,爷觉得不对?”

“也不是,就怕昨儿酒喝多了,失了礼数。”我淡淡的,正巧解语知忧进来,也就不提这茬儿。

起身洁面更衣,解语口里道:“这件深衣没见过爷穿啊?”

我点头道:“昨儿在宫里连之给换过…”一低头,却愣了。

蓝提花绢的料子,闻来一股子淡淡的香。

解语没觉着有何不妥,正要替我除了,我忙拦着,口里道:“先不急,备下热水…”

“就晓得爷定是嫌身上一股子酒味儿!”知忧一笑,“早备着了,爷是去…”

“提进来吧,顺道儿把穿衣镜也拿来,我自个儿洗洗穿衣就是。”

三人点头应了,稍顷弄妥,才垂首退下。

我想了片刻,行至镜前,缓缓除了深衣。

果然,里头袄服不见了。

镜子里人面色一白,身子一晃。

定定立着再看,并无不妥。身上只是酒后疲软,也无大碍。

许是昨儿酒后热了,自个儿除了,有奴才怕我受凉,又替我找件深衣换上…我强自镇定,扬手将垂发挽至脑后,侧身想取个簪子定住,却不意间瞥了一眼,登时呆了。

耳后颈侧一带,深深浅浅的…面上一红,额尔死灰。

扭身一看,脊背上也有几道抓痕。一转身子,倒也没别的不妥。

手一松,发即垂下,那些痕迹也就望不见了。

连连苦笑,好,好!

泡在热水中,氤氲湿气,缓缓洗了头发,又擦过身子,也就靠着浴桶边合上眼睛。

是谁?!

紧紧握拳,头次有种挫败感。

因由,说不清,道不明。

流水滑过皮肤,缓缓落下,我心已宁。

且静思昨日之事。

父皇走后,群臣敬酒,该是醉了,但也记得入新房与刘滟饮酒之事,似是口角了几句,出了房,还叫个小厮给我拿酒…

之后呢?

有人来了。谁?

我一阵头痛,偏生想不起了。

按住额际,叹口气,也就起身擦干,换了干净袍子,正欲束发,见着镜子里不堪入目之痕,不由皱眉。只得又将发髻放下,自嘲一声,好在这几日不用上朝,亦不用出门,横竖挡了这几日为上。

正恼着,却听门外低唤:“爷——”

“解语么?”我忙的拉过一束发来挡了。

“王妃问爷可大好了?”

“哦?”我愣了一阵,才想起说的是刘滟,也就摇头笑笑,折身开门。

解语眼里一亮,知忧嘴快,笑嘻嘻道:“好久不见爷把头发放下来,还是这般俊些。”

也就笑了:“多大的人了,还披头散发不成?”

解语瞅了知忧一眼:“爷别听她嘴碎。”

知忧一噘嘴:“爷本就不是七老八十,偏要把头发束着。”

我摇头笑笑:“不是说王妃候着么?在哪儿呢?”

解语暗地拧了知忧一下,方回道:“王妃在花厅候着呢。”

也就点头抬腿去了。

走了两步,解语跟上来:“爷的玉没拿呢。”

低头一瞅,腰际空荡荡的,遂笑了:“许是在榻上,你去取了吧。”

解语折身入屋,稍顷回了,笑眯眯的,一伸手:“爷真是小心,睡着还不忘把玉和匕首一块儿放在枕头下边儿。”

接过那匕首一望,不由愣了。

这个借我用用,日后还你。

耳际一热,又是这个声儿自顾笑着。

卫锶饮酒,礼数全丢。

我手一抖,匕首落在地上,并着那块梅花玉佩,叮咚脆响。

唬得解语知忧跪下来捡,口里直念阿弥陀佛:“爷可仔细,摔了这玉可了不得!”复又笑了,“还好没事儿。”说着替我别在腰际,也就立在身后伺候。

我连连摇头,可千万别是他啊!

子敬候了一阵,见我愣着,小声儿道:“爷?”

我望了他一眼,他忙道:“爷,王妃还候着呢。”

也就笑了:“这就去吧。”

花厅还是老样子,昨儿的大红绸子撤了,方像原来的样儿。

刚进门,就听里头唤道:“王爷大安!”

定睛一看,倒愣了。

刘滟么,怎地头发盘起来了?

见我愣着,她掩口一笑:“王爷看甚么?”

扶她起身笑笑:“没甚么?昨儿喝多了,你别在意。”

她惨然一笑:“是贱妾冒犯了王爷,怎地倒叫王爷给贱妾赔不是?”

我一皱眉:“若你再不改口,我这王爷也没法子在府里待着了。”

刘滟一愣,我柔声道:“且不说娶的是我夫人,进了这门就是王妃,如何自谦亦不能这般说话,叫下人们怎么看?”

刘滟面上一红,我握她手道:“不管旁人怎么说,你进了这三王府,就是堂堂的王妃,我马上要去汐阑封地,这东也城里的脸面,全靠你撑着了。”

刘滟嫣然一笑,轻轻偎过来:“晓得了,父亲也说过,叫我好自为之。”

我一挑左眉:“是么?三日后按理是回门,就一道儿进宫吧。”

刘滟垂首扭捏半晌,方赧颜道:“本来求了父亲,想让我随你同去汐阑的,可父亲说不妥,也说父皇想留我多住东也一阵,怕我长途累着。待你于汐阑安顿了,再去不迟。”

我心里一动,面上轻笑:“我也怕你累着,待那头儿定了…”

刘滟却一笑,贴我耳侧轻道:“我在东也帮你看着,父皇自然不会疑你有歹心。父亲在东也,有甚么消息我定会即刻叫你晓得,你且放心去吧。”

我嘴角一扬,安俊侯,你与父皇的肚皮官司也快上堂了吧!

见龙在野

与刘滟没说几句,刘忠引了小冯子来,说是宫里传唤。

我口里应着,打赏了银子,正要换朝服去,小冯子却道:“还请王妃同行。”

刘滟一愣,冲我一望,颇有游疑之色。

我笑道:“父皇连着王妃也见?”

小冯子忙陪笑:“虽说按规矩该三日后才入宫觐见,可皇上说有要事,长公主接口说也想见见王妃,皇上就点头说了句‘一并传了’。”

我颔首应了,与刘滟回内室更衣。背身立着,自解盘扣,口里宽慰她:“横竖不是甚么大事儿,不过是长公主要见你,没甚么打紧。”

刘滟捧了朝服过来,替我着了,也不言语。

我突地想到一事,又道:“昨儿你入宫的时候儿,可去拜了长公主?”

她替我扣着玫璃扣,口里抱怨着:“光是拜父皇的妃娉、王室的诰命、朝廷的命妇都赶不及,哪儿有那闲工夫。”

我一皱眉:“照例有身份的都会在,莫非人多没见着?”

刘滟弄妥了扣子,又拉理袖口:“也是,人太多,磕头都来不及,哪儿会去看谁在谁不在。”

我垂目道:“怎么也是晚辈,本该先拜的。今儿她既想见你,就该…”

刘滟颇不以为然笑笑,招手叫进两个婢女来替她着衣。

我压下心头一丝不快,转眼望着那两个婢女,眼生得紧。也就回身坐了,装着随口道:“这两个丫头模样倒俊,多大了?”

二人忙的跪下:“奴婢迎紫、奉紫见过王爷。”

我强忍着笑,挥手叫二人起身:“迎子奉子?滟儿,你这演的哪一出啊?”

刘滟一愣,见我似笑非笑又念了一遍,面上一红,连连跺脚:“我…我哪儿晓得,你只管问父亲去!横竖他选的陪嫁丫头儿。”

我面上亦笑,心道:陪嫁丫头儿?只你这宝贝女儿,已如虎狼,再来两个,吃定了刘锶么?若是想安插人手,刘忠的手段你还没见识过!

也不提这个,待刘滟整理停当,方一同入宫。

高公公笑呵呵的引我二人至永璃宫,一望惠养亭:“王爷王妃请吧,皇上他们可候了好一阵子了。”

我微微颔首,牵了刘滟往里走,她原想挣开,我冲她一笑,她也就赧颜垂目而笑,由我握着。

果不其然,惠养亭里坐着三人,武圣、长公主、安俊侯。身旁小太监眼尖,低头说句甚么,三人齐齐望来,见我含笑扶了刘滟,更是相视而笑,各自颔首。

我待走近些,方跪下道:“儿子叩见父皇,问安俊侯安,长公主安。”

安俊侯笑而起身,一拍我肩膀:“都成了婚,怎地还见外?”

我忙笑道:“泰山大人教训得是。”

也就齐齐笑了一回子。

长公主自拉了刘滟双手,左看右看,含笑点头。

武圣端起茶杯却不饮:“滟儿啊,这座永璃宫是替你俩建的,也算是宫里的住处。老三不日去了汐阑,你就搬进宫来吧。”

安俊侯亦道:“滟儿,还不谢恩?”

我自拉了刘滟跪下磕头,长公主上前扶了,一手拉着刘滟,一手牵着我,目露柔光,轻道:“甚好,甚好。只是入宫陪着我们这些老人家,别嫌气闷才好。”

刘滟大方一笑:“长公主…姑母说的滟儿好没脸子。能伴着姑母,也是滟儿福气!”

听她左一个“姑母”,右一个“姑母”,长公主面色微变,却又笑而带过:“这院子后头儿花圃别致,且去看看。”

刘滟笑着应了,自伴她去了。

待行远,武圣一指大理石凳子:“坐吧,自家人就别讲虚礼了。”

我待安俊侯坐了,方浅浅坐下。

武圣道:“本该三日后才进宫的,可现下汐阑出了状况,你得先回了。”

我皱眉道:“何时启程?”

安俊侯叹道:“只给你留了五日,就得动身。”

“这么急?”我一惊,汐阑出了乱子?

武圣饮口茶道:“陈国唆着桧国屯兵境上,蠢蠢欲动。”

我一顿首:“汐阑之地初平,民心不稳,儿子这就回兵部戍职。”

“朕让你自选兵马将领,此番定要一举灭了这两个心腹大患!”武圣搁下杯子,满目深意:“你大军留在东也城外,也是想着有今日吧。若非如此,你亲下的命令,镗儿为何借口推三阻四的?”

我自一笑,并不答话。

“师出无名总不好。”安俊侯微摇首。

我一挑眉毛:“前次伐申,多有匿迹,可为口实。”

武圣笑道:“就晓得老三不会轻易饶过!”

安俊侯捻须道:“可有应对之策?”

我垂目一笑:“虽有些眉目,尚需与兵部合议。”

武圣朗笑道:“如此甚好,你且去吧。”

我躬身告退,拿了父皇旨意,自往兵部大堂去。

方入,就听有人唤了一声儿:“三哥?你怎地来了?”

一看却是铭儿,遂道:“自是有事儿。你且去把兵部五品以上的官儿都叫来。”

铭儿望我一脸慎重,忙的去了。

稍顷齐全了,我轻咳一声方说了父皇意思,念了旨意。官员各有议论,我只管瞅着,并不多言。

少时,郭俊先道:“三王爷的意思,是合击,亦或分兵?”

我只点头道:“镗儿,说说你的意思。”

镗儿皱眉道:“互有利弊。合,一军统整,然易受夹击;分,固可各个击破,然粮草运送不易。”

我又道:“张将军的意思呢?”

张广道:“州府官兵可负责沿途输送粮草,只管着各自地界就是。万一不足,亦可自各周府官仓取用。”

铭儿道:“如此就怕互相推诿,反累输送。”

张广道:“明确地界,既可防着中饱私囊,也可便宜行事。”

我见众人颔首,遂一笑:“如此既是赞成分兵之举。好,何人为将,领兵何地?”

郭俊道:“三王爷自是统帅一军,另一军…”

镗儿道:“某不才,愿为父皇分忧!”

张广亦道:“某亦愿!”

我轻笑道:“此番本王为帅,分兵两路,各有统将,互不相扰。”

郭俊一愣:“三王爷不领一军?”

我颔首道:“两路齐下,自要有人看着粮草,交由州府,总是不放心。况需看着汐阑,大战方歇,经不起折腾,民心不可失啊。”

张广一展眉:“原来三王爷还是记挂这个。”

自还有旁的,只不能说罢了。

遂又笑道:“虽说分兵两路,总得互相应和,免得腹背受敌。”

众将议论一阵,均道:“四皇子可为一军,不知三王爷另一属意为何人?”

我轻道:“郭侍郎可为…”

郭俊一惊,忙的躬身:“下官…”

我一想,又摆手改口道:“郭侍郎…可为监军,随我调度。”

郭俊面上一缓,我心头暗笑,又道:“四弟自领一军,拜为上将,五弟为副将,领左翼军十五万,五日后自北门出兵!”

“是!”二人并着左翼军诸将躬身应了。

我溜眼众将,又道:“右翼军十五万,张广为上将…不知张将军可有中意人选为副将?”

张广抓抓头:“本想请五皇子助阵的,三王爷已先派了他随左翼军,这…”

我呵呵一笑:“如此,则请张将军独挑大梁,三日后与本王中军同自西门而出!”

“是!”

我扫眼众将,突见一人皱眉不语,细细一看,不由笑了,朗声道:“尹大人似有话说?”

尹赜忙道:“不过是杞人忧天,三王爷莫怪。”

暂不理会他怎地在此,口里笑道:“愿闻其详!”

“下官以为,不必分日出兵,两路大军五日后同出,气势先声夺人!”尹赜躬身道:“此外,郭大人可为右翼军统帅,张大人为副将,如此更妥。”

我微眯眼:“有何道理?”

“郭大人虽是文官出身,然随三王爷久征沙场,明了治军之策,为总治调度最是稳妥。”尹赜正色道,“张将军武艺高强,胆识过人,有勇有谋,驰骋沙场更为适宜!”

我心里一笑,好个总治调度,就是说郭俊谋略虽长,奈何不善迎敌,对阵拼杀略显不足;那个驰骋沙场,说得好听,不就是说张广粗中无细,难免坏事。不过还算中肯,也就望着张广道:“张将军以为如何?”

张广想了一阵子,方道:“末将一切听三王爷差遣!”

我又瞅眼郭俊,他颇有不愿:“下官确是不善领军…”

尹赜笑道:“堂堂兵部侍郎却言不善领军,说出去岂不笑掉敌国大牙?郭大人虽是自谦,却也莫要长了他人志气。”

我暗地里瞅眼郭俊,他倒不恼,只是面有难色,遂道:“郭大人,可是有难言之隐?”

郭俊面上一红:“只是往日治军,都是随同三王爷拟定战策,突要下官自领一军,有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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