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责备的话语，却让白云愁微微一笑，怀里的人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他握住他的手，下巴搁在了他的发旋上。
只是，没心没肺这个词，怎么这么耳熟呢？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暴雨过后，风清日朗，又是一日好风景。
非花溜溜哒哒地端着热水和毛巾去敲明主大人的房门，没想到敲了半天，没反应，不禁纳闷了。
非雾夜半天明纷纷不解地看来，就在这时，隔壁房门开了。
眉目艳丽的青年披着睡袍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道：“财迷在我这里。”
他的身后，房间床上被褥凌乱，明显正躺着一个人，衣发不整。
众护法张大嘴巴，全体呆滞=□=。
这是神马情况？！他们错过了神马情况？！
非花震惊：“暗主您又做了什么？！”
这个“又”字真是相当微妙啊非花～～
白云愁脚下一滑，被一头黑线砸到说不出话。
昨晚明沉碧宿醉，又因为打雷折腾了大半夜，现在睡得死沉死沉的，他能做什么呀？！
迟钝的夜半眨眨眼睛，觉得很困惑：“昨晚下暴雨，明主在暗主房间里不是很正常吗？”
这就是真相……
非雾面无表情，非花和天明对视一眼，望天四十五度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白云愁抓狂得想挠门了，你们两个眼里到底在失落什么玩意啊？！
就在白大阁主大清早被噎得无话可说的时候，一身青衣的蒋青青突然急匆匆地跑进了牵韵园，奔到他面前行了一个礼后略带急躁道：“暗主，师傅请您和明主立刻到正厅来一趟！”
见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子脸色不太好看，白云愁睨她一眼，气势很冷，是没有明沉碧在旁边看着时对他人一贯的模样，“三娘怎么了？”
“这、总之……请您和明主立刻去正厅。”蒋青青有些无法形容事情的始末，再加上单独对上白云愁，暗主的气场压迫得她不太舒服，只能如是重复一遍道。
她的声音有点大，白云愁下意识去看还在熟睡的人儿，一回头却发现明沉碧果然被吵醒了，坐在床上，双目清明，从容不迫道：
“青青你先回去，夜半天明跟上，我们很快就到。”
“是，明主。”蒋青青明显松了一口气，带着两个护法匆匆走了。
她人一走，明沉碧立刻打了一个呵欠，扒开被子下床，眉头有些皱，“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白云愁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慢吞吞地换衣服，“谁知道呢。”
非花和非雾提了热水和毛巾进来，前者还回房拿了外衣给明沉碧。
“估计是那帮家伙有什么动作了。”毕竟《月枉图》的线索是断在夕晖楼的。
明沉碧洗了一把脸，宿醉后的头有点痛，他按了按太阳穴，再睁开眼睛时白云愁已经到了跟前，伸到他面前的手指骨分明有力，掌心有颗翠色的药丸。
明沉碧拿过来，吞下，随口问：“什么毒？”
“五毒大补丸。”白云愁白眼一翻，“提脑醒神，治治你那个酒鬼脑子。”
明沉碧“哦”了一声，醒酒的。
非花在一旁哀怨地咬手帕，小小声吐槽：“明明默契到连是不是毒药都不问就吃下去了，为什么还要整天玩通关完败的暗恋游戏……”
非雾：“……”
“……”耳力甚好的明沉碧默默地嘴角抽搐。
白云愁是从来不留意，但这死小孩当他是死的？！
其实说起来非花也不算是他师傅捡的，当年老明主带着非雾去嗜暗堂培育新人杀手的孤儿群里给他挑另一个护法时，只有十岁的非花不想当杀手，就死死拖着比他大的面瘫非雾，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老明主见他资质还行，就干脆把人带回来了。
他的性子很活泼，和非雾完全两个极端，不过很聪明，做事圆滑很得明沉碧真传，就是经常冒出一些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
梳洗完了，一行四人连忙赶到了正厅，秦三娘、蒋青青还有夜半天明等人都在那里。
一靠近，他们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铁锈似的味道，垂眼一扫，立刻看到正厅地上那明显的每个如巴掌大小的血字：
六月初一亥时，城郊百米亭，恭候大驾！
血字右下方，是一个信天翁的图案。
“怎么回事？”明沉碧蹲下来，用手指抚过那些血字，嘴里问道。
蒋青青回答：“是刚才被府里来打扫的下人发现的，没有看到有人。”
“是人血，血迹已经干了，估计是下半夜的时候写下来的，”秦三娘开口，脸色虽然有点难看，但是还算镇定，“昨晚下了暴雨，护卫没有巡视，只集中在比较重要的地方守卫，所以正厅发生什么事了也没人知道。”
夜半点头：“下半夜守夜的是我和天明，雨太大了，我们只能待在房间里，不靠近的话很难注意到什么。”
“这些血是谁的？”白云愁插了一句，他可不认为敌人跑到墨魂阁分阁下类似战书的东西还要自己放血，啧啧，莫非是自虐么？
众人面面相觑，明沉碧站了起来朝非花非雾夜半天明使了一个眼色，四个护法立刻带着人在秦府里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蒋青青也去帮忙了。
“三娘。”明沉碧唤了一声那个心神不定的女子。
秦三娘看他。
“是约战书还是……”
她叹了一口气，“是给我的。”
明沉碧点头，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不过确认是和《月枉图》有关就行了。
白云愁溜达到厨房端来了一笼虾饺，蹭蹭他的肩膀，分他三个。
明沉碧挑眉。
白云愁扁扁嘴，又给多他两个，正好一人一半。
明沉碧眯着眼睛笑，把手里的水蜜桃掰开分他一半。
只不过，非花干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第十八章
秦府再大也禁不起众人这么地毯式搜索，不到两刻就找到了一具下人的尸体，抬到了正厅。
蒋青青看了一眼，惋惜：“北院的。”
白云愁和明沉碧擦了擦手，没有心理负担地去看尸体，那人的眼睛瞪得很大，显然很意外，却没有太多的痛苦。
“死了不到两个时辰，应该是意外撞上的，一刀抹喉，死了才被放血。”毒医不分家，白云愁瞄了瞄，道。
“伤口很利落，偷袭，一击致命，是杀手做的。”不常说话的非雾突然道。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非雾是嗜暗堂里出来的，对杀人的方式，尤其是暗杀很有研究。
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别的线索了，秦三娘吩咐蒋青青去处理那个下人的后事，然后和明沉碧一行人去了书房，作为心腹以及墨魂阁护法的非花等人也跟来了。
路上，明沉碧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白云愁小声问：“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青青？”
虽然他对大部分人都是冷傲的模样，但是细微的差距明沉碧还是看得出来的。
暗主大人耸耸肩，实话实说：“太弱了，你不觉得三娘也不看好她么。”尾音都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
其实这点倒是真的，虽然蒋青青武功相貌还行，但是并不拔尖，身为唯一的一个徒弟却在分阁里当管家，没有培养成分阁继承人，就连这次《月枉图》的事情几个护法都知道，但
是秦三娘始终没有对蒋青青提起。
“我上次见她都是五年前的事了，这次见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白云愁有些嫌弃地道。
“飞上枝头当凤凰，谁不想呢？”眉目如画的男子笑着说，眼神却有点冷。
蒋青青在秦三娘这里是不会有很多作为的了，这个年轻的女子看起来落落大方，只是野心倒是不小，这可不是好事。几年前秦三娘的说媒被明沉碧拒绝了，这回想把主意打到白云愁身上，什么事都亲自来牵韵园跑一趟，可惜白云愁本身就性子又冷又傲气，自然更反感她了。
“切，我对这种女人没兴趣。”
明沉碧不语。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秦府书房，关上门各自坐好了。
“地面上那个信天翁的图案是秦家的家徽，很明显，他们是冲我来的。”也许是往事被挖了出来，秦三娘的脸色一直很难看，连带着说话都没有兜兜转转了，直接解释道。
“这么说，秦家先人的事被他们查出来了？”天明不解。
“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哪里那么好查？”明沉碧眯着桃花眼，依旧是那斯文有礼的笑，眼底漾着一分嗤，“我看，那位心腹的后人，也不是个个都那么品德高尚地守约啊！”
如此大的诱惑，总有人会违约背叛的。
“天鸠堂还是没有消息吗？”
几乎是一个时辰接一次汇报的夜半有些头疼：“这几天他们都安分了很多，‘钉子’想查探都无从下手。”
“六月初一……就是今天晚上，看来他们很有把握，不怕我们提前去设埋伏啊。”非花思索着，“百米亭虽然偏僻，但是白天还是有人经过的，对方约的是亥时，设埋伏的话起码有两个时辰准备。”
“他们埋，我们也埋。”非雾简略道，众人嘴角一抽搐。
埋什么埋，又不是埋尸……
他们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明沉碧摸着下巴，琢磨半晌才开口：“还不能肯定对方有什么打算，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今晚三娘留在秦府，比较安全，这样一来也可以试探一下对方知道多少。”
秦三娘略犹豫片刻，点头，因为干儿子的语气不容拒绝。
“夜半天明从夕晖楼抽调人手，护好秦府，云愁坐镇，我带非花非雾去赴约。”以明主的身份，明沉碧表示出一锤定音的意思。
可惜第一个不买他账的就是身边人，白云愁几乎蹦了起来：“你一个人去？！”
明沉碧抚额，“还有非花非雾……”
被点名的两个人很郁闷，他们那么没有存在感么？
“敌人情况不明，明主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夜半担忧道。
秦三娘同样忧心：“阿碧你这样去太危险了。”
光看刚才那具尸体，就知道对方实力不凡了。
“这有什么的，去年沙虎十三寨找麻烦的时候，明主还单枪匹马掀了他们一半的山头呢！”非花笑眯眯地炫耀自家明主大人不曾外露的丰功伟绩。
白云愁挑眉，瞪着杏仁眼看他，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单枪匹马？嗯？～～”
真是相当微妙的具有威胁性的的尾音啊～～
明沉碧继续抚额，妥协：“下次打架绝对让你去！”
原本目光闪闪的非花和天明立马倒塌！
打架……
该死的打架！
他们不该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有所期待的！心疼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第十九章
秦三娘皱紧了眉，“阿碧，这不是在闹着玩，敢这么大张旗鼓找《月枉图》的人一定不好对付，你只带非花非雾去太冒险了。”
白云愁也不惦记着打架的事情了，相当霸道地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不放心三娘单独留守。”他断然否决。
“那我带夜半天明去，你坐镇秦府！”
“你脾气太差！”还没套出话来就开打了！
白云愁恶狠狠一瞪眼：“你武功不如我！”
明沉碧顿了一下，“放心，我会找裘非离帮忙的，有他在，出不了事的。”
白云愁没来由地气闷了，财迷居然那么信任一个外人！偏偏那个外人强到他无从反驳！
见白暗主脸色奇差，秦三娘也反过来劝了：“阿云你还是留守吧，阿碧轻功好，非花非雾又跟着，不会有大事的，更何况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调虎离山呢！”
书房里藏的那份隐含线索的丝帛也要换一个地方了。
白云愁也不是不明白明沉碧最适合去做这种周旋的事情，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不爽而已。
因为明沉碧把自己安排在最危险的位置？还是，因为跟着他的那个人是裘非离而不是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便在白云愁的低气压下讨论了详细的计划，等讨论完了，一个上午也已经过去了。
然后便是分工合作，非花去了淮安京衙门里找裘非离，天明安排秦府今晚的护卫，非雾带人去查探城郊百米亭的情况，夜半跟着秦三娘回了夕晖楼，这么一算，最闲的反而变成了两位阁主大人～～
被自家暗主的眼刀无声地扫射了一千遍啊一万遍之后，明沉碧受不了地回头拉他，眉角抽搐：“我们去楚江上的画舫里吃海鲜吧？”
白大美人傲娇一甩头表达他的不屑。
明大阁主撕破斯文的面皮，磨牙霍霍，阴森森瞪他：“去不去？不去的话你就不用吃午饭了！秦府今天中午不开灶！”
哼哼，墨魂阁的财政大权可全都在他手里啊～～
白云愁努努鼻子，一脸委屈地跟着他走了。
淮安京临江而建，绕京都半圈而去，楚江是淮安京第一大江，水势平缓，上面最有特色的便是各种画舫，吃喝玩乐全在其上，别有一番风味。
明沉碧和白云愁挑了一家画舫，上了二层雅间，临窗而坐。
有小二进来，明沉碧熟门熟路地点了几道时令海鲜，然后给了那小二一锭银子，笑得斯文有礼：“跟你打听点事儿。”
小二眼前发亮，“这位爷您说，小的知无不言！”
“你有没有看到这里有那么一群人，把船停在码头上神神秘秘的，不是官船又不让人靠近，吃饭都是在别的画舫里订了餐直接拿回他们船上的？”
那小二琢磨了一下，“您别说，还真的有这样的人，就在对岸那个码头！绑了个黑旗子的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明暗双主立刻看到了那艘不算大的很普通的私人画舫，上面竖着一块黑乎乎的旗子，旗子上什么都没有。
“我都看它几天了，那船上的人穿的都是一溜儿的黑衣服，凶神恶煞的，八成是什么门派的人吧！他们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两个月了，之前还进进出出的，这几天倒是安分了不少。”
挥退了画舫小二，明沉碧盯着那艘看不出不寻常的私人画舫，瞧了一会儿，没见到有人进出，他皱眉：“有看出什么来么？”
“竖块黑布，哪有什么门派这么缺心眼的？”白云愁轻轻松松捏碎一个核桃，嗤笑。
主管情报的白暗主都说了，明沉碧就更没有线索了，看来这黑旗子应该是作信号用的吧？
白云愁不满地踹他小脚弯，“死财迷，还以为你那么好心请我吃饭道歉呢！原来是来查线索啊！”
眉目细致的青年躲开，纳闷了，“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白云愁冷哼。
明沉碧无奈：“这次不是闹着玩的，回头我让裘非离陪你打一场。”
白云愁炸了，“我哪里闹这个了？我讨厌那只黑皮狐狸！才不要跟他打！！”
明沉碧嘴角一抽，他实在搞不懂裘非离那么温顺的一个人是怎么惹毛他的。
莫非是因为裘非离人见人爱，白云愁见人煞人……所以气场不合？
呃，这个问题有待查证，明沉碧赶紧先给自家暗主顺毛加警告：“不打就不打，不过今晚你不准偷偷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