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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上——by酌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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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只感到脸一阵发热,直觉想推开陈秋的手,可陈秋没有放手,还坐起身子,跨坐在林春身上,压着林春的腿,使他动弹不得。林春只好投降似的倚着后面的床板,半掩着滚热的脸,呻吟似的低语:「怎么我每次留宿,都要做这种事……」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叫你留下来过夜,而你又肯答应,就代表你一早已预料要跟我做啊。」陈秋驼着身子,把林春上衣的领子扯开,露出一大片白晢的皮肤,便低下头像吸血鬼般啃咬着那大片肌肤,并在林春的颈侧用力吸了一下。

林春慌得直想推下他,上一次陈秋也在他颈侧留下了一些痕迹,被母亲看见,他就强装镇定地说:「是被虫子咬,床上好似有虱。」

虽然跟陈秋做那一种亲密的事,是没有痛苦、只有快感,可是林春总觉得他们不应该做这一种事。每做一次,林春心中的某一道墙壁就愈来愈薄弱,慢慢觉得自己在陈秋身下沉溺于肉欲,也是一件没有所谓的事。

他开始忘记他心中对性的想像。他一度觉得性是那样崇高的一回事,人类的欲望与性甚至好似是一种冲突。就是因为人类丑恶而扭曲的欲望,才亵渎了性,让性变得廉价,连速食都不如——三流旅馆、妓女、咸片,还有为了赚那两三千元以去买名牌、而去做援交、和年长的男人睡觉的少女,这些都是下流、下等的性。

然而,林春现在却觉得性其实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陈秋的手套住他的欲望,陈秋啃咬着他的身体,陈秋在他身上细碎地吻着,陈秋因为他的碰触而兴奋……一看到这些,本来心中并无邪念的林春也感到一股对性的渴望。不需要什么崇高的理想,也没有道德,他们的行为甚至不算是合理的,可是快感就是如巨浪般、一波波袭过来。

每当是时,林春便进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那里只有他和陈秋两个人,没有利益、亲人、物欲,他们只想着如何令对方更满足,交颈缠绵,直至累得连手指也抬不起,他们便静静地相拥着,好似身上绑了铅块、然后再被投入大海里,沉落、沉落,一直沉到水深处,然后再也游不了上来。

「林春,你会不会跟我之外的人做这种事?」陈秋伏在林春的胸口上问道,两人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去。

「嗯……大概不会吧,但谁能保证之后的事?」林春软软摊在床上,两具汗湿的身子贴在一起,黏黏腻腻的不很舒服,他想去洗澡,然而陈秋压着他,他走不了,再者发泄过后,精力全消去了,林春甚至懒得转动一下身子。

「你真的一点情趣都没有。你不会说一下谎吗?比如说那些男人第一次跟女友上床,过后若女人问他们『你会不会跟别的女人上床?』那些男人一定会说:『当然不会!我只要你一个。』你多少都说说这种话吧。」陈秋又不安份地支起身子,在林春胸口上舔吻着,他忽然想起「莲蓉月」,这花名与林春实在很合衬,月饼很甜,林春的身子也彷佛是甜甜的,让他有无穷的食欲。他第一次找到一个人既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又兼及性欲。

林春也懒得拂开陈秋,又因他的挑逗而细细轻喘:「你……你在说什么。第一,你不是女人……第二,你……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

「是是,我不是你的什么人……」陈秋妖惑地轻笑,又在林春赤裸的身体上四处游走,林春掩阖双眼,无力地轻吟。陈秋可以想像到,林春现时必定是皱着淡色的眉,那拖着风情的微丝细眼半张半合,半睁的眼里含着些许泪花,无可奈何地被陈秋控制着他的身体。

陈秋很清楚林春这种人。有一种人,他对于身边的人全不在意,也从来察觉不到自己对身边人的感情,一旦出了事,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感情。他们平时总是不发现自己喜欢待在一些人的身边,将陪伴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他们不会对别人说「喜欢」。

但陈秋并不介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最重要的事还是林春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虽然林春每次都是半推半就之下跟他相拥,但他只是作一些姿态而已,并不真打算拒绝。林春在激动时总会主动将手挂在陈秋颈后,在陈秋的颈窝处细喘着气,有时也会在陈秋的锁骨处细吻着,并会为陈秋套弄着他的欲望。

他就是喜欢林春的坦率。纵使口说着性是一件神圣的事,但与陈秋相拥时,他又会放纵自己享受快感。陈秋其实已渐渐不甘于相拥,可是他压抑着这种渴望,对自己说:不行,太快了。

他对付林春的方式,其实好像温水煮青蛙的故事。那个故事是说青蛙最初泡在一锅冷水,然后人就在锅下生火,青蛙渐渐感到暖暖的,舒适得不想走,失去了危机意识,然而水继续加热,最后青蛙终于死在沸水之中。

陈秋就是要林春渐渐习惯这种生活,到了时机成熟时,他就能够吞噬林春。是的,陈秋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他不知道人为什么要生存。然而,现在他至少找到一个短期的人生目标,那就是要将林春留在身边,直至自己厌倦为止。每当陈秋这样想,便不禁觉得,自己真的会厌倦了林春吗?那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就算发生,大概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吧。

说到底,他们这一代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承诺。t

37

今天林春九点多回家,出奇地看见母亲并没有看电视,而是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手脚放软像四条橡皮,林春曾经见过这样的母亲,那是在小时候、他爸扔下母亲出走的那一天。

「妈,你很累吗?吃过饭没有?」林春走到沙发旁,拉一把木椅坐下。

林母这才回神过来,她低呼一声,坐起身,用力眨眨干巴巴的双眼,然后怔怔地望着林春,慢慢的笑开脸:「阿春,你回来了我还不知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好似手脚都使不上力。头又很晕,很痛,今天工作时就在痛……」她皱着眉,扶着额头,在太阳穴处按压。

林春想站起来,问林母要不要替她按摩,然而……他紧了紧手,进厨房调一杯热的巧克力,放在小桌子上,垂眸说:「喝杯巧克力吧,虽然天气已开始转热,喝热东西可能不太适合。妈,血压低、血糖低常发作吗?」

林母没说什么,单只双手捧着那杯热饮,啜饮一小口,脸上现出微笑,眼尾的一梳细纹和唇边两气深刻的法令纹,便迅即显现于那张沧桑尖削的脸上,她说:「很好喝,阿春现在已经能泡出好饮的热巧克力,也能煮得一桌子好菜了。其实妈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当年嫁了那个衰佬,弄得『两头不到岸』,我就不用连老命都赔出来似的、到快餐店工作,一做就十年。这十年要你自己学做饭、自己照顾自己,还要读书、学琴,想想,妈就觉得对你这孩子太不公平了。」

林春被林母的话震得不能言语。印象中,这是他和母亲第一次坐下来详谈,以往他俩之间的对话就只是「吃了饭没?」、「今次考试测验考成怎样?」、「学琴学到第几级?什么时候考升级试?」,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问句与简短的答覆。

每年,林母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林春将学期末的成绩表递给她看,她一看,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就眯起来,双眼闪着泪光,老怀安慰地不住点头。唯有在这种时候,林春才觉得林母是一个可亲的妈妈。

林春不懂得要如何回应自己的母亲。说这些年来过得不辛苦,又不是,但直认说是辛苦,那他妈所受的苦又算是什么呢?他明白,妈的日子过得比自己还要辛苦一百倍。林春只是需要花工夫在学业上,但从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出去为了那一个月五六千的人工而受尽乌气,更从来无体会过那种有苦说不得、哑子吃黄莲的心态,他的日子实在过得太好。

尤其是在遇上陈秋之后。林春过得愈快乐,就愈觉得对不起他的母亲。每次他和陈秋一起做饭、吃饭、洗碗、喝热柚子蜜,他心中总有两种感受。其一是感到很舒服,就好似去了一个被树木围绕的地方,吸着清新的气息,前所未有地畅快,其二却是感到愧疚。他会想像,此时此刻,他的母亲在做些什么呢?

母亲是在捧着客人留在桌上的餐盘吗?她那双因为长年做工而变得粗糙厚实的手,如今是不是被厨馀所沾污?她会不会因为做错事而正被店里的经理、当着众多客人面前臭骂一顿?她是不是在吞咽快餐店里提供的、那油腻的饭菜?

可是陈秋的碰触常常叫他忘记这一切愧疚。在陈秋的怀里,林春人也懵了,变成了一个贪婪无耻、只懂接受的人。陈秋在他耳畔说:「别想那么多,人,就是要及时行乐。」行乐、行乐……身体因快感而扭动,总是轻易地获得至高无上的快乐,一些他自己一直思考着、烦恼着的东西不翼而飞,在浪潮消失过后,又复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的让林春体会那种无边的苦涩,同时浪潮又将他心中某一道嶙峋的墙壁冲刷得平和起来。

「妈,你累了,所以才无端说起这些话。」末了,林春只好这样回应,两人之间流动着怪异的沉默。他彷佛受不了这种沉默,又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所以他去母亲床上,替母亲拿去枕头,放在沙发上,让林母靠着枕头,小休一会儿。

林母轻轻吐一口气,说:「阿春,到厨房给我弄点吃的。」

林春到厨房,拿起砧板放到流理台上,脑中忽然闪过一些东西——对了,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他原本打算开冰箱的手悬在空中,脑中一片空白。他看看母亲,母亲正合上双眼,双手交叠于小腹上,因为脸容安祥,所以脸上的皱眉略减,还依稀有着当年的风采。

林春记得,母亲当年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在他小时候,她会穿着净色的长裙和背心,烫着一头短发,脸上偶尔会描着淡妆,是一个眉眼温顺、温和如一杯清茶的女子,没有橙汁的香甜、没有酒的辛辣,但有淡雅的茶香。可是,后来为了生活而奔波的母亲,渐渐收起了化妆品和长裙,发也没有再去烫,只是理成长至颈部的短发,现在那头发已是黑白夹杂的灰色了。

母亲有资格去选一个更好的男人,但她并没有这样做。她甚至不肯去拿综援(注一),坚持要凭自己的尊严、能力,一手一脚去赚钱,养活自己和儿子,自给自足。在一般人眼中,在快餐店做女工实在不是什么令人称羡的优差,但是母亲却带着一份傲骨去做这工作。纵使她已经变成一个看重金钱的女人,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看重金钱,觉得钱就是万能,这是她从十多年辛苦的日子中所得出来的最大教训。她深刻明白到,在香港这个所谓的「知识型社会」,没有学历就会没钱,没钱就不能过日子。他们已经算是相对较幸运的一群,至少他们还能够住一间200尺大的公屋,不用住劏房屋。所谓的劏房,就是将一个单位硬切割成为几个极狭小的单位,再出租给不同的人,同时有些环境更差的人要去住笼屋。

林春捧着一碗面条出来。用的是全蛋面,上面有一半是炒过的小白菜,另外有冬菇丝、肉丝、木耳丝、蛋丝和虾米,这是母亲最爱的口味。林春不懂得用语言去表达他对母亲的心痛,但他庆幸自己煮得一手好菜,而这也是母亲教他的。

林母低头吃着,说:「以前总是由我给你煮东西,现在轮到你给我煮面了。」

「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

这样一来,母亲这一天突如其来的感伤和温柔,就得到解释了,因为今天是母亲的生日。林春总觉得现在没头没脑地说一句「生日快乐」,似乎很奇怪,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热巧克力……还要多喝一杯吗?我给你多泡一杯。」

「好、好。」不知道林母是否也察觉到林春的心思呢?这一天,他们对待彼此时都多带一份往日所没有的温柔,母子之间本来是壁垒分明,但这天,他们之间的围墙变薄了一点。

林母吃过面后,抹抹嘴,说:「阿春,我想过了。现在你不回来吃饭,所以我打算调一调工作时间。以前我由早上七点做到六点,现在我想做久一点,由早上六点做到夜晚九点,至于晚饭你就和那个有钱同学一起吃吧。」

「妈……」林春以薄弱的声音反抗着。怎可以呢?由早上六点做到九点,十多小时,母亲身体又不好,如何能支持得住?他想,是不是只要他每晚定时回家吃饭,母亲就会打消这个念头呢?于是他说:「不行。我以后每晚都会回来吃饭,不再上……不再上那个有钱同学的家,所以你也不要做那么长时间的工作。」

注一:综援,即综合援助金(CSSA),由政府发放给贫穷的家庭。

38

「阿春,这跟你会否上那个有钱同学的家没有半点关系。就算你每晚会回来,也不需要妈妈再给你做饭和照顾你。你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再者,下一年你就要上大学了,虽然可以向政府借钱交学费,但是政府的钱要到大一的学期中才发下来,也就是说开学时、首期的学费要我们自己先交。现在我们每个月只能储那一千元,要到什么时候才储够首期学费?如果妈多做几小时,每个月就有七、八千元的薪金了。这是为了你的前途啊。阿春,你是个会读书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到时妈就指望你养我了,所以你一定得上大学。」

林春明白自己的角色。以他现在的能力,没办法令母亲过上更好的日子。因为他不可能同时兼顾学业,而又再去找兼职。他只能将书读通,然后去考公开试,拿一张大学入场劵。入大学再读三年,才能真真正正出去找工作。

而且,现在香港的大学生太多、太滥,东西一多起来,就变得贱了。就好像中国,因为老毛一句「人多好办事」而变成十三亿的庞大人口,人命就变得那么轻贱。在一场大饥荒中死去了三千六百万的人,过后政府指这只是「困难时期」,但林春很清醒,每逢答题时,别的考生总是将1959至1961称为「三年困难时期」而已,他偏要直写「这是一场夺去三千六百万条人命的三年大饥荒」,他觉得只有后人不断书写这一句句子,当年那些枉死的人才会得到真正的安息。

到了现今的时代,人命只有愈来愈贱。政府为了挂着自己的面子,宁愿牺牲更多的人命,也不去道一句歉。他们捉走数不清的维权人士,折磨他们以及他们身边的人。奸商无耻地不对结石宝宝的家人作出合理赔偿,那些小婴儿的生命与前途就像泼出去的水,无可能再收回来。

以前在农村,贫穷的父母生了女儿的话,可能会将之扼死,只要男丁。以至现在的一孩政策、对说真话的人诸多迫害,这不是一脉相承吗?

在香港,大学生也变得一文不值了。我们有八所大学,每家大学年年都有大量学生投入市场,他们找不到工作,起薪点连一万元也没有。八十后青年是香港人之中接受教育最多的一群,但他们同时是在工作上、待遇最差的一群。因为市场太窄,只能够在地产霸权和大公司的巨灵之掌下谋食,压得大家没有一点思考的空间。创意工业?做文学?做文化人?做一些小小的手工业?

那只是在做梦而已。

现在的香港就好像一个很大、很大的杂锦锅。在锅下燃烧着熊熊烈火,那些沉到锅底的市民被烈火煎得痛苦悲鸣、渐渐的不辨面容,每一张脸看起来都是那么相似而痛苦。而在锅的上层,浮着种种鲜美肥厚的材料,例如牛肉和海鲜,他们好似吸血鬼般,榨取锅底那些材料的精华,通通吸到自己身上,使自己储着愈来愈多的脂油。这就是我们的社会。

林春和他的母亲正是锅底那些材料中的其中两块,而他们已经不是最靠近烈火的一层,可是生活的焦灼仍然对他们穷追猛打。

「妈,我不会再到那个有钱同学的家了。」林春默然。

「为什么?」林母睁大眼睛问。

林春说不出来。他之所以不可以再上陈秋的家,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呢?里面有太多因素,千丝万缕……他觉得再跟陈秋在一起,他就会腐烂。虽然他和陈秋已经相处了大半年,也没有对他的成绩做成任何影响,可是他感觉到,如果自己再跟陈秋在一起,有很多事都不能再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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