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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路——by熙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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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光了手中的三明治,一口一口的灌着酒。酒的麻痹慢慢压住了五脏六腑的疼痛,我愣愣的坐在沙发里,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是,连想的力气,都被耗竭。

突然一阵内急,走到卫生间边上,才蓦然想到苏漫还在里面洗澡。我敲着门,问道,“洗好没有?我要上厕所。”回应我的只是一片寂静。我奇怪的转身望了望桌上的表,这才发现,他进去已经洗了一个多小时。

我只得用力拍着门,道,“苏漫?苏漫!开门!”还只是一片寂静。卫生间里都没有流水的声音,我一惊,猛然扭动把手退开卫生间的门。

苏漫倒在卫生间的地上。我站在门边,愣愣的望着他,他赤裸着身子,只有下身裹住了一条毛巾,就那样,倒在卫生间冰冰冷冷的瓷砖地上。他,怎么了?为什么就在那里躺着?为什么躺着一动不动?

我颤巍巍的走过去,推着他,轻声道,“苏漫,苏漫,怎么了?你醒醒!”我不敢大声,不知道是不是怕吓到他,还是吓到我自己。

“妈的,苏漫,你醒醒!”声音弱小的竟都是在打着颤。我触碰到他的肩,为什么比冰冷的瓷砖还要冷?

我失神的坐在地上,望着他,似乎同他一起僵直在地上变得不能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像是被他冰冷的体温一同冻住了一般。蓦然,他好像发出轻微的声音,我趴在他身边,怔怔的去听。

均匀的呼吸声,带着轻微的鼾声。

妈的!我瞪着他,身子蓦然软了下来,看着墙壁,小声骂道,“你他妈在这种地方都能睡着,挺尸吓唬谁呢!”

苏漫若是睡死了,向来都是砸锅砸盆才能把他叫起来。我自嘲着自己刚才的僵硬,这种事情,也不是以前没有发生过,他以前坐在桌边复习高数,突然从椅子上跌下来一动不动,记得我当时同样吓得惊慌失措,最终发现他只是睡着,费死了力气把他拖到了床上。

我苦笑到,原来,你还是同以前一个样。我撑着地,想起身,你就在这里睡吧,多冷我也不在乎,我现在不会心疼你了。

撑了好几次,却起不来,又颓然滑坐在地上。我苦笑的望着他,是不是,我欠下的,总的还?以前,你对我如此的好,我还了一颗心进去,现在,就连你今天背着我回家,给我做吃的,我也的还。

我凑近他,拽住他两只冰冷的胳膊,搭在我肩上,费力的把他背在背上。我俩的身形本来就相差着,再加上今天我在路上折腾了太久,实在是体力透支太多。他死沉沉的压在我身上,我咬紧牙,哆哆嗦嗦的迈着的步子,最终挪到了床边,我实在没了力气,和他一起轰然跌倒在了床上。

苏漫整个人都压在了我的背上,我的肋骨被挤得生疼,憋红了脸,渐渐地快喘不过来气,我趴在床上,费力的挣扎着,想从他身下翻出来。

“小墨……”他突然嘟囔着,声音还是带着浓密的睡意,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我微微一颤,又开始挣扎着要从他身下起来。

“别闹……睡……”他又用力的压住我,让我动弹不得。我咬牙回头瞪着他,他微微阖上了眼眸,又要睡过去,我无力的在他身下,突然,感到下身被硬物抵着,硌的我生疼,我惊恐的大喊道,“苏漫!苏漫!起来!”

他被我的尖叫声震得起来,疑惑的望着我。我的脸涨的通红,咬牙骂道,“起来!”他蓦然反应过来,猛然从我身上起来,站到了床边。

“小墨……”他尴尬的说道,“这……每个人都有生理反应……我也是正常人……”我坐起身,揉着自己被压得生疼的肋骨,喘着粗气,扔给他一件衬衫,怒道,“你怎么会在里面睡着?”

他静默的穿上衣服,望了望我,沉声道“洗完之后本来是在地上坐着的,若不是昨天一夜没睡,不然不可能睡得这么死。”

“你怎么一夜没……”我问道一般,突地把话收住。他静静地望着我。昨晚……LUKE在这里……“你洗完不出来,在里面坐着干什么?”我低着头,转了话题。

他苦笑道,“小墨,我不敢出去。”我诧异的望向他。

他避开了我的眼光,道“我怕再看见你那么惊慌失措的表情,那么抗拒我的表情。我想让你一个人,先恢复下平静,今天你太累了。”说完,他安静的转身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陷坐在里面,一夜无话。

我握着画笔,又一次的望着断了的笔芯,低声骂了一句,起身去桌子边上的铁书架去取画笔。在书架边上,望着上百支笔,又蓦然顿住在原地。

我画图的笔到底有几百只我自己也数不清楚,都被我堆在铁质书架上的笔筒中。我这人向来懒,都是熬着几天削好了全部,然后再也不削,从里面挑着能用的使,这个用平了再换一个相对能使的。但为什么,现在的笔全部都是被削好的,不用我再费力的在边上选来选去,随便抽出一根便能使。

我抽出一根笔,默默的回到桌边,继续画着图。他,什么时候削好的笔?为什么我从来都不曾见过?这几百支,要费多长时间,手要被美工刀硌得多疼,我比谁都清楚。我盯着画纸,想把注意力转到画图上,却总也过不去。那个人,昨天晚上避开了我的眼神,他说他怕看到我那样的惊慌失措,他怕看到我那么抗拒的表情。

都只是他在说而已。但是,为什么,他在说的时候,我疼得千疮百孔?

我望着图纸上落下的水滴,愣了一下,蓦然发现是从自己脸上滑落下去的,赶紧抽着纸巾小心翼翼的抹掉水痕,摁着画纸让它别因为泪水而变得凹凸不平。

“小墨,协商好了,能再晚上半天。”他随手把门钥匙塞进衣兜里,往屋里走,问道,“图画的怎么样了?”

我背着他,不着痕迹的抹去脸上的水痕,快速的动着手中的画笔,嘟囔道,“快好了,为什么这次这么急?”

“急着印刷上架赶日子。”苏漫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桌上,道,“本来作品完结就拖后,好几个人画的插图作者都不满意,到你手里就没什么时间了。”

我随手扔给一张图给苏漫,道,“把这个给主编传真过去,让那作者看看人物设定行不行,别到时候也不满意,我十多张图就白画了。”说完,我停下手中的活儿,握着笔甩了甩发酸的手。苏漫还是站在我身边,盯着图,面色略微有些迟疑。

“怎么了?”我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他,“图有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把图放回了桌子上,左手撑着桌子,俯身望着我道,“小墨,为什么,把人物画的这么悲凉?”

我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图,他从我手中拿过画笔,俯身在桌上,道,“这是主人公相爱对视,你画的眼神,却是诀别。”说完,他静默的在图上修改着。

他眼睫轻轻地垂下,抿着唇,好像他只要是极其认真的画图的时候,都是微微抿住嘴唇。我失神的盯着他的侧脸,有多久,没有再这样看过他了?他的眼睫突然轻轻颤了颤,目光柔和的转向了我,道,“你看下。”

我慌乱的低下头看着苏漫改过后的画稿,两个人的画风,应是不同,但是这张图却出奇的融洽,画面甚是柔和,只是一个眼神,表达的,却全然不同。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让他去传真。苏漫拿起桌上的画稿,刚想走,又顿住,推了推桌上放的塑料袋,道,“吃点东西再弄吧。”我迟疑的抬起头望着他,他轻轻笑了笑,道,“放心,不是楼下的小炒,吃吧。”说完转身去发传真。

我猛然垂下头,嚼着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饭菜。缭绕的蒸汽上升熏着我的双眼,我被熏得眼睛发涨,这得停下使劲揉着双眼。

“作者说没问题了,继续画吧。”苏漫望了望我,帮我理了下图的顺序,坐在桌边道。

我握着画笔,修改着我刚才画好的图,模仿着苏漫所画的眼神,却总也是画的不对劲,我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图,爱,是什么样的眼神?到底怎样画,才不是诀别,不是悲凉?

苏漫突然顺手拿起我正在改的画,道,“我帮你画眼睛吧,你继续画别的,不然赶不及。”说完,径自走到铁书架边抽了支铅笔出来,跟我并排坐在桌边,默默地修改着图。

我画着剩余的图,图纸中的主人公,全部都是空着那一双眼睛。然后一双手轻轻地接过我我画好的图,为他们画上双眸。

最后一张图的眼眸在他手中灵巧的画了出来。苏漫把画稿全部理顺,装进了牛皮纸袋便打算给主编送去。

我呆滞的盯着桌上那成双的画笔,苏漫轻声道,“小墨,怎么了?都画完了,休息吧。”

“其实,若没有眼睛,我画的,只是一副空架子吧,为何?我连一双眼眸都画不出来。”我颓然的看着他,问道。

为什么,就算是模仿他画的再像,却也画不出来其中的韵味。

“小墨,你只是不懂,爱到底是什么。”他把牛皮纸袋放回道桌子上,俯下身,望着我道

为什么,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

“我教你吧,什么是爱,让我来教你吧。”说完不容我做出反应,在我的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纸袋,转身离开。

第三十三章

门悠然的合上,仅只是冰凉的触感,为何现在却是炙热的灼人?我微微抿住唇,盯着书架上错乱的画笔发着怔。

不是我在无病呻吟,什么是爱?若他真的懂,我真的让他来告诉我,什么是爱,若等他教会了我,又如同以前一般,轻易地诀别,又如同以前一般,留我一个人,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学着什么是爱?我以前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懂,什么是爱,但最后发现自己还是错了,不懂终归是不懂。

况且,他又懂什么是爱吗?仅只要一个身体上的承诺吗?若他懂爱的话,当初也不会带着我一起焚烧,然后在我半残的时候丢下我一人。

我抚上了右臂的疤痕,还好,有它在提醒着我唯有现实,我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所谓现实,是不相信任何的虚幻吧?哪怕这个虚幻再过于真实。

我漠然的收拾着画具,发现自己忙完画图之后竟无事可做,家中的能打发时间的书完全没有,书架上摞在一起的上几十本都是画册,我翻来翻去,最后唯一一本有文字的书竟还是LUKE送的英文版的那本汉语语言研究,我认命的捧着那本砖头,第无数次的翻到这本书的第一页,想把字母印进自己脑子里。

我捧着书,翻着,终究到了第二页,看着开头的单词,却茫然的不知第一页到底在说着些什么,我扔了书,苦笑,到最终竟也是一页都看不下去。我随手拿了钥匙,长记性的抓上了钱包,踏出了家门。

自从上次送完LUKE,自己在路边上走着晕过去之后,我只得承认自己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的时间过于长,皮肤都是病态般的白。我沿着马路走着,走走停停,像是要给自己优待一般,碰见喜欢的地方进去坐坐,碰见想吃的就给自己买下,甚至觉得生活若只是这样毫无忌惮的话,岂不是更痛快?最后沿着路自己疯的竟忘了时间,天色沉暗了之后才想着该往回走。

橙红的余光拉的我的影子莫名奇妙般的长,我出神的盯着自己的影子,形影相吊,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偌大的道路上,只有我这一个身影,是不是,世界之大,此刻,只有我自己才和自己有着交集?

等我慢悠悠的走回自家的小区,天已经黑透,我摸着钥匙打开了门,家里仍旧是一片黯淡的寂静,我在门口愣了愣,便进了去,我不知自己在门开的那一刻,望着漆黑的屋子为何会有莫名的悸动。我暗自笑道,这就是你的现实,即使是残酷些,起码这些是真实的。

我拿着在路边买的小吃,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咀嚼着。楼道里突然穿来一阵慌乱的上楼梯的声音,空荡的让嘈杂的回音放大了无数倍。

我暗笑着骂道,谁回个家会这么的着急,这也不是急着去娶媳妇。刚想着,门口就穿来开锁的金属碰撞着的声音,我猛然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直立在原地警惕的看着门。门开了。

我惊讶的看着门前微微喘息着的苏漫,他随手拨开了挡在脸颊上细碎的头发,抬头望着我,眉睫纠缠着,瞳孔的颜色沉寂的很,我调离开了视线,又坐回到沙发上。

他用后背把门撞上,走了进来,眼神压的我不自在,我随手扬了扬手中的点心,道,“送稿辛苦了,要不要吃点?”刚说完却觉得别扭的很,呵,我竟然也会和他这么的生分。他走了过来,轻轻地从我手中接过点心,放在茶几上,俯身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不拿手机?”

我又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又接着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

我没等他的话说完,便马上打断他道,“和你没关系吧。”我不想听见你的后话,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要说你又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我不想知道刚才在楼道里被茫然放大的脚步声到底代表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你只是我的编辑,不是监护人,对吗?”我伸手,又拿了一个点心,品着,漠然道,“味道不错,不试试吗?”

“为什么?”他直立起身,挡住了屋顶橙黄色的灯光,本来暖色的屋子蓦地在视线中变得黯淡。我抬头看着他,他的面容平静的毫无波澜,连眼眸也同样,但融合在一起却是莫名的躁动。

“你为什么一切都要自己?若有个人帮你分担,知道心疼你,比你一个人,不是要好得多?”他说完,微微挪动了些位置,灯光从他发尖上射来几缕,跳动着晃进眼睛。

灯光晃得我微微有些晕眩,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面前的面孔已经被染上了光晕,朦朦胧胧着一片,模糊不清,我轻声笑道,“不明白?一个人即使是再孤单,久了也能知道自己安抚自己,若全都依赖着别人,若他离开了,我就连自己心疼自己都不会了。”

“我是别人?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路人甲。”他也只是轻言轻语,没有费丝毫力气,只是在陈述着。

我还是只是笑着,问他,“你看,你都不是别人,当时你说绝决,不是也很轻易?”

他蓦然钉在原地,只是看着我,没有接下话,我拿起桌上的点心,转身回到卧室。他也只是平静的坐在客厅。

我没心没肺的笑着,笑的揉着刚才被灯光晃到的双眼,边揉着边笑到自己竟喘不过来气,跌在床上,拼命地喘息着,原来不是好笑,原来,只是因为平静压得我喘不上气,所以才笑的那么开怀。

低头望着右臂上的疤痕,还是模糊不清,就如同盯着阳光看久了般,本来是那么耀眼的光,但若你只要分心的看了别处,离开了日光,眼睛就蓦然的生疼,周围的事物黯淡不堪。

我现在不想去望那么猛烈地阳光,只想和自己有着交集,本来看着自己单只的身影并不觉得心疼,现实都是残酷的,只是形影相吊,这,有什么?但为什么现在你还要硬生生插进来别的?为什么非要在现实中涂上一抹的虚幻?这么真实的虚幻,我会分不清楚。

之后,我频繁的往外走,只要是画完了图,便直径拿着东西出家门。我仅只是逃离他,不想让他破坏我自己的现实,不想让他扰乱我一个人的世界,不想让现实掺杂上虚幻。

时光,这个名字真的是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名字,我每次在路口,总是能看见这家店,招牌不明显,而时光这两个字是更加的小之又小。

最终,还是进去。我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家咖啡店还是家酒吧,没有咖啡店特有的矫情与文艺,也么有酒吧的喧杂与迷乱。只有店主一人,温和的女子,总是棉白布衣,客人也只是几个,零零星星的散落在店里的各个角落。店里随意的摆放着各类书籍,现在若只要不是画册或者是那本汉语语言研究,任何一本都能让我打发着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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