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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耳精灵——by吾无知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05

荷伦安倏地站起来,“他们来了!快走!”他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把柜子和凳子都拖到门后顶住。

米提莱特迅速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布包,经过曼森的卧室时顺路带出了他们昨天收拾的包裹,从卧室出来正好接应蹒跚而来的老人,护着他们从隐蔽处的楼梯往下走。“荷伦安,过来!”荷伦安顿了一下,拖动沙发的手更加用力。米提莱特抛给两个老人一颗发光晶石,转身助跑跳跃,在空中漂亮地转了半圈落地,单手抓住沙发的扶手一甩,荷伦安连续倒退了好几步,沙发在平地旋转了两圈后撞上了门板,门外传来数人被撞倒后的咒骂声。

米提莱特率先回转跑向楼梯,转身的瞬间他瞥了一眼荷伦安,那张清瘦的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一般精灵都是敏捷轻盈著称,力量强大的不多,普通人看到刚才的情景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荷伦安没发现自己正被观察,门被堵得严实,窗户位置比较高,应该可以坚持到他们离开这所房子,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跟在米提莱特身后也跑向楼梯,米提莱特的速度向来是非常快的,力量与速度兼备,在战斗中简直可以称为所向无敌,荷伦安赶到楼梯门口的时候,米提莱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他踩下第一级阶梯,突然软了下去,幸而及时抓住了门框才避免了滚落楼梯。正门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他看看陆续掉落的障碍物,又低头看自己的脚踝,咬牙继续往下跑。为防被人太快追上,他把这道门也锁上了,用木棍卡住。

没有火把烛火没有发光晶石,狭窄的楼梯间伸手不见五指,荷伦安仅凭感觉前进,右脚脚踝的无力感觉越发明显,绕了一个弯,小门近在眼前,他扶着墙壁,踉跄地扑了上去,光明如水一般倾泻进来,他径直向前倒了下去,门在身后自动关闭。

曼森爷爷锁上门,曼森奶奶抹了一把他的额头,“你的身体好冷,那么多的汗……”

荷伦安右脚的小腿都已经失去知觉了,不但使不上劲,那里甚至有一股吸力在吞噬他全身的力气和精力,这样靠着别人站立都让他耗尽全力。突然天旋地转,他被人扛到了肩膀上,视线中出现了这人松垮腰带上的一把精致的匕首。这是他最后的记忆,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米提莱特把荷伦安扛到左肩上,左手搭上他的腰固定位置,“他已经晕过去了,如果你们想早点离开这里为他治疗的话,我建议你们把死灵召唤出来。”

曼森爷爷叹了一口气,从包裹里掏出一瓶黑色的汁液,用木棍在地上画一个阵法,曼森奶奶念咒文,很快地,一条狗形状的动物从旁边树丛里跳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那是一具狗的骨架。狗骷髅扑进曼森奶奶的怀里,用额头和脸颊蹭她,她和蔼地笑着摸它的头,“好,乖鲁比,来帮帮爷爷奶奶吧。”狗骷髅上下颌开合,像是在叫,然后欢快地在原地跳着转了几个圈,最后趴在地上。可以看出来,这只狗不是一般的品种,非常高大,和小马驹相当,两位老人能安稳地坐上去。

米提莱特在前方带路,绕开大路和常用的小路,在树林中穿梭。尽管狗骷髅速度可以提升,但两个老人受不了颠簸,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米提莱特为了监察追捕的人和路线,选择在树上跳跃向前,曼森奶奶看着荷伦安在别人的肩膀上颠簸,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开口说:“米提莱特,把荷伦安给我们吧,我们可以再召唤一个死灵。”米提莱特停下来,把荷伦安放下让他站在粗树干上,把他往前拉一下且自己迅速转身,在荷伦安摔落前变成他背对他的姿势,人便顺势趴到了半蹲的他背上。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曼森家两个老人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可以了,放心,我很可靠的。”米提莱特眨了眨眼睛,送给他们一个迷人的笑容。他把斗篷下摆往上掀起,包住荷伦安的臀部和大腿再在身前打结,还用柔软的布料把荷伦安的两条手臂固定在他的胸前。准备好之后,他重新上路。

曼森奶奶侧过脸,对身后的人说:“我们不应该把小荷伦给他的。他一定是要用孩子要挟我们。”曼森爷爷拿出烟斗,点了火,拍拍她的手,宽慰道:“别担心,到了最糟糕的时候,我们会倾尽全力和他搏斗一番的,不是吗?”

“……一切只为了小荷伦。”

“没错,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精灵是大自然的宠儿,无人质疑这一点,他们能与森林中的植物和生灵精神交流。具体怎样对话,无人知晓,事实上,精灵可能也无法用言语告诉你那是怎样一种感觉,这就像一种本能,仅是懂得与被懂得而已。曼森两个老人对米提莱特精灵身份的怀疑,也是因为这一点而再度从心里生起。当米提莱特无法在这茂密森林中辨别方向的时候,他会跳到两个老人看不见的地方,然后一刻钟都不到,他会找到正确的方向继续前进。显然地,他是有意避开的,所以曼森爷爷尝试假装小便,在某个刁钻的角度窥视了其中的秘密——

石头,是的,米提莱特的手轻抚在石头上,也只是摸石头,曼森爷爷不明所以,视线也被机敏的米提莱特发现了,最后真相还是一个谜。他回到鲁比的背上,米提莱特捧着刚才那块石头回来,放到老人的手上,“里面有晶石。”

途中米提莱特喂了荷伦安一点血,情况好些了,他们也不用太着急。老人捧着石头,刚才的想法似乎错了,的确,从来没听说精灵能和石头交流。

米提莱特不再躲起来了,原来他是通过看地面的蚂蚁和其它爬虫来判断路线的。

“你之前为什么要躲起来?”曼森奶奶问。

米提莱特不以为然,回答:“我有躲藏过吗?”祖母绿的瞳孔比绿叶还要鲜艳。

可能是误会了,曼森奶奶感慨:参与过太多阴谋诡计的战斗,反而不懂得信任人了。

直到阳光变得柔和,他们才走到了森林的尽头,这片森林突出一角,把大路劈成两条,左右两边分别是苏尔西镇的两个区域,穿过眼前的大路就是另一片森林了。然而,当他们来到距离森林边沿很近的隐蔽处,才发现那里也已经站满了苏尔西的卫兵。

曼森爷爷说:“我们不能在这里为小荷伦治疗,动静太大,一定会引起苏尔西镇的人注意。”这也是他们一直赶路而不在这个小森林里即场治疗的原因。

米提莱特说:“突围而出并不容易。”

曼森奶奶说:“除非我们其中一人甘愿当诱饵。”

对话戛然而止,鲁比嘴巴大张,冲一个方向摆出攻击的姿势,有人来了而且位置经已暴露。来者从树后转身出来,脖子上缠着一条手腕粗的大蛇,蛇尾蜿蜒垂下,缠着一个笨拙的矮人,这个人说:“让我加入吧。”

08.逃与治疗

曼森爷爷警惕地说:“你是谁。”

男人身材修长高挑,五官俊美,鲜红的蛇鳞和他的唇色十分相衬,“您好,我是苏尔西镇的绅士理查,昨天荷伦安才刚给我送过香皂呢。旁边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矮人族的维特。”

米提莱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个人跟在后面,只是他们没行动,他不愿意搭理。

理查见没有人想搭话,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卫兵要搜捕你们的事我是知道的,毕竟我是这个镇上最富有的绅士,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逃跑,外来者只会被驱逐,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也是能离开苏尔西镇的。”

说完这句之后,这里真是彻底寂静了。他笑了起来,“还是你们发现了什么,却假装不知道?”红蛇吞吐了几下信子,像是舔舐空气中的危险气息。理查把一袋东西抛到三个人面前,说:“时间无多,相信我就用这些香皂擦遍全身,不然就等着荷伦安被火烧死吧。”

曼森奶奶解开袋子,浓郁得近乎刺鼻的香气差点整晕了她,早年习惯了各种臭味,她向来不习惯香气,更别说这种加了浓重香水的玩意。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和老头子不介意清除掉妨碍的人,但太拖延时间了。是的,治疗荷伦安的时间才是优先考虑的问题。她立刻下定了决心,拣起一块枚红色的香皂开始在身上四处涂抹。曼森爷爷也如法炮制。香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老人的皱纹逐渐消失,不消片刻,他们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皮肤光滑紧致,相互对视之后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理查让他们把最后剩下的指甲大小的香皂吃下去,老人吃下去之后便倒在了地上,年迈蜷曲的身体舒展开来,继而开始拔高。

理查乘机问米提莱特,“你不用变形吗?”

米提莱特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术法,不以为然地撩起垂在脸侧的金发,说:“你觉得我需要?”

“我明白了,大门村只有人类。不过,你背上的人显然需要。”理查从挎包里拿出一块黄色的香皂抛过去。米提莱特举手截下,随即解开胸前腰间的布结,把荷伦安放倒在草地上,从脸开始,细致地涂抹了起来。他的手移动到脸颊的时候碰到了头巾,想了想,他不动声色地把香皂往下移动。脖子锁骨,探进宽松的上衣,把胸膛背部腰部都涂满。精灵的体温不高不低,米提莱特的体温可算是精灵里最高的,手指不经意碰到荷伦安的皮肤只觉得凉如冰块,他皱了眉头,放开香皂把掌心贴上荷伦安的左胸,跳动的速度很慢且不稳定。他立马握住香皂从上衣里退出来,转而解开荷伦安的裤绳,迅速地涂抹起来。胸膛单薄,连大腿都瘦弱得没什么分量,他想。

涂到脚的时候,米提莱特刻意挡住了理查的视线,因为荷伦安的右脚踝上浮现了奇怪的藤蔓图案,紫中隐约透着红,鲜艳得像风尘女子用针尖刺在胸脯前的冶艳刺青,当然,比之更好看。他一边消耗着香皂一边顺着小腿拉起裤管,藤蔓不仅仅出现在脚踝,它就像有生命似的沿着细瘦的小腿蔓延了开去。衬着苍白的肤色显得更加艳丽,略微翻过脚的另一侧他才发现在脚踝外侧还“盛开”了一朵紫花,花心外第一层花瓣颜色饱满,第二层乃至第三层,却仍只有逐层变淡的线条,像等待画家填充的画作。

“我们准备好了。”曼森家两位老人的声音竟也恢复了年轻,只是语气还是那么古板,他们边说边往这边走,米提莱特不动声色地把荷伦安的裤管扯下,抬起视线,见到了中年荷伦安的模样,既然是中年,也不用让身体变小了,他暗自把剩下的小皂块放进腰间的小袋子里,说道:“荷伦安也准备好了。”

曼森爷爷想亲自背荷伦安走,却发现香皂只能让外形改变,体能该怎样还是怎样。理查倒是愿意背荷伦安,可惜米提莱特早他一步。他被维特推搡到最前方开路了。

“维特,你似乎很乐意做一切出卖我的事。”他撇嘴道,但对走在前方显然没有异议,悠闲得像在自家庭院散步。

一行人很快就遇到了守在森林边沿的卫兵。米提莱特走在最后,忽然凑近曼森爷爷耳边说:“给我酒。”他反手倾倒酒瓶,把酒尽数倒在了荷伦安的颈脖之下。这时候,理查和怀特已经顺利通过了审问,正等着他们几个呢。曼森家两位老人也顺利过去了,以理查先生远方亲戚的名义。终于轮到了米提莱特和和伦特。

卫兵见到精灵态度显然有点不同,温和许多,只是该问的问题一个不落,“尊贵的精灵先生您好,您看起来并不是苏尔西镇的人,可以告诉我们你来自哪里又为何而来吗?”

米提莱特眼神总是凌厉而充满威严的,但当他认真做出一个笑容时,弯起的眼睛和唇角总能让人降低防备心,他回答道:“光明精灵来自何处还需要赘述吗?我和绅士理查可是老朋友了。”

卫兵和身后的伙伴交头接耳一番,接着问问题,“感谢您的回答,然后,您背着的人是?”

米提莱特略微倾斜肩膀,露出荷伦安被他搓红的脸颊,浓烈的酒气也随风弥漫开来,“一个不自量力要和别人拼酒的朋友,顺便一说,理查家藏了很多好酒,的确让男人难以拒绝。”卫兵们似乎是见识过理查的酒库的,小声笑着议论起来,理查趁机站出来,把一枚刻有他名字的晶石塞进卫兵队长的手里,说:“理查家的酒库将对手持令牌的人无限开放。”卫兵里顿时响起了欢呼声以及诱劝卫兵队长也带他们同去的话语,肥肠满肚的队长心满意足地挥手,让理查带着这几个人出了包围圈。

直到这一行人走远了,还能听见围作一堆的卫兵群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欢笑声。理查的仆人早已备好了六脚兽车在对面的森林里,几人一进到树荫的遮掩就上了车,维特在车外驱赶着六脚兽狂奔起来。木车有独特设计,里面的人并不会感觉到太剧烈的颠簸。理查提供了一种透明草汁给三人以恢复原样,曼森老人需要喝下,荷伦安则只需要在身上涂抹一遍,老人自顾不暇,所以帮荷伦安抹身的事还是米提莱特做了——第二度直接肌肤接触,他暗中探查得更深入一些,例如释放最细微的魔力触角从后脑勺进入……然后,他终于确认这个男孩果真是他千方百计寻找的人,万中无一,不,可能是整个艾斯蒂大陆唯一的一个,他十分难得地发自内心感到愉快,但习惯地没有把情绪暴露在这些人面前,只是不再为服务这个人类的事而不痛快了。

六脚兽车速度可观,很快便带着他们到了隐蔽而安全的地方。

荷伦安被放在柔软的干草堆上,米提莱特、理查和怀特都被赶离了这栋不起眼的小木屋。曼森爷爷重新召唤出了鲁比,还多招了几只高大的狗骷髅守在小木屋外。理查面对这些眼神空洞的骨头丝毫不显得恐惧,反而表现得十分感兴趣。维特甚至跟其中一只战斗了起来,他边挥动小斧头边喊道:“老天!这些狗骷髅怎么可能坚固成这个鬼样子!”骨头与金属碰撞,像乐器一般发出热闹的声响。

理查派出几条小蛇保护在维特周围,才对米提莱特说:“荷伦安不是单纯的被感染了,我有没有猜错?”见米提莱特没回答,他也不急于追问,走到维特的身后,把人拦腰抱起逗弄了起来。顿时,小矮人咆哮的声音让气氛更加热闹了。

米提莱特远远看着木屋的窗户,考虑着出手的时机:他本来想要的只有两个老人,天赋和经验在大门村都排行第一的亡灵法师,但现在他却更想得到他们的养子——荷伦安曼森。

维特仰头瞪视理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荷伦安被感染了的?还有,怎么知道那三个人都在隐瞒事实?”

理查笑着回答:“你忘记我的天赋了?我看到了荷伦安的变化,你知道的,那种东西用变化来形容是非常奇妙的事,在他身上却是第二次了,我可以预见,跟在他和那个精灵身后,一定会发现许多更有趣的事情。”

“第二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别以为我每次都能被你糊弄过去!”矮人红色的眼睛像要燃起火来。

理查扯了扯他的卷发,说:“亲爱的,别生气,我这就回答你。”“去你的‘亲爱的’!”

理查笑得肩膀都在颤动,“噢,终于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可怜单纯的维特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再一次。

米提莱特的听力很好,他把理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理查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天赋是什么,被迫听到那些对话之后的人估计没几个能抗拒得了这些疑问的侵袭,米提莱特亦然,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心思去细究,因为他听到了木屋里微弱的痛吟。

小木屋里——

荷伦安终于脱离了黑暗的引力,勉强清醒过来,爷爷和奶奶正担忧地注视着他。奶奶流着泪抚摸他的小腿,他顺着那动作看去被右腿皮肤上那些艳丽的藤蔓吓了一大跳,这些图案甚至已经盖过了他的膝盖。尝试活动右腿,知觉回来了一些,足够他把外侧翻到正面,那朵盛放的紫花让他的脸刷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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