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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道——by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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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一章

这是初秋的夜。夜风从大厅四下未闭紧的窗缝吹进来,吹得烛火摇摆不定。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被绑在地上,两个人靠在一处,瑟瑟发抖。

卫道揉着眉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跪在厅上的女人他认识,就在不久前,这个美丽妖娆的女子差一点就成了他的人——如果不是他故做清高有所顾虑的话。

“卫捕头喜好音律,却不知这个礼物,卫捕头可还满意?”

舞姿曼妙笛音悠扬,即便是卫道也不得不承认,这对组合实在无可挑剔。

“绿柳是这兰城内最出色的舞妓,贺理是教坊内最好的乐师,卫捕头若是喜欢,今夜便可携美而归。”

“赵大人,过两日便要动身,这个时候,恐怕不大妥当吧?”

赵雁鸿圆圆的脸笑的像朵花:“卫捕头,正因过两日便要动身,这一路远上京师路途遥远,有美相伴,方不致旅途漫漫寂寞难耐啊。”

卫道也笑,却是苦笑:“赵大人厚爱,卫某实是感激不尽。卫某受任大人重托与赵大人一同押解要犯上京,这本是卫某份内之事,这番大礼实在不敢愧受,毕竟……咳辜负赵大人美意了……”

他话未说全,赵雁鸿已知其意,这位武举出身的副将意味深长地笑笑,凑过来,小声道:“卫捕头可是不放心?放心,教坊里买来的,贱民无疑。若是卫捕头还有顾虑,便当是兄弟送予你差遣,出了事都是兄弟的担待。”

卫道只是笑,终究未点这个头。

绿柳很美,不论是舞姿还是容貌,这种楚楚动人的女人确是他的喜好不假,但昨日真正拨动他心弦的却是那一曲横笛悠悠,绕梁不绝。

本是缠绵的靡靡之音,却被吹奏出一分浅浅的凄凉。

然而惊鸿舞本就该有那么一分凄凉。

雏鸟受惊,惶惶无状,若起若离,柔弱无依。昔日梅妃于明皇驾前那一舞虽未窥见,但思来与昨日绿柳那一舞应相差不远。

那女子抬起乌溜溜的眸子骨碌碌一转,笛声便似一缕柔丝钻入耳中直窜心肺,在那最柔软的地方细绒般轻飘飘的一挠。

痒的令人难耐。

若有可能,卫道着实不愿拒绝赵雁鸿这个贿赂——他一向是个奉公守法的人,但偶尔遇到这种同僚间的馈赠,他也并不尽会断然回绝。

但偏偏是个男乐师……他想,唉,男乐师。

还是个很美的男乐师。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很美的男乐师恰好自厅外踏入。

应是匆匆赶来的,他微微喘着气,那张对男子而言太过美丽的脸上有些许惊诧,但他整个人仍是沉静的。那沉着的气质就像那隐藏在眼眸里的高雅脱俗一般令人难以忽视。

贱民?卫道在心里想,又不是瞎子,谁会信这鬼话!

鬼话的制造者堪堪赶到。

他之前去了茅厕,却不想就在这中间闹出这事来,许是来路上有人向他说了什么,那张本就铁青的脸在看清跪在地上那两人之后更是黑的赛过了锅底。

“到底怎么回事!”他大声询问站在一旁的管事,目光在卫道脸上掠过的时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启禀大人,这人趁着今晚的宴会潜入府内与绿柳相携潜逃,被下人发现抓了过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赵雁鸿瞪圆了眼睛冲地上那个纤弱的身影喝斥:“绿柳!此话当真?”

女人虽仍在发抖,神情却极镇定,她仰了仰头,道:“是。我与他本已私订终身,约好他替我赎身,却不想前日大人突然到来买下贱妾。大人您两日后便要动身上京,这一去前程难卜,所以贱妾传讯于他,要他今夜前来接我。”她顿了一顿,尖尖的下颌仰的更高,因为寒冷与恐惧的缘故,牙齿微微地打战,但眼神与声音都极镇定,“如今既被大人发现,我不敢奢求大人成全,只望大人能高抬贵手放过他,绿柳纵死无怨!”

卫道不觉有些佩服这个女人,美丽的女人很多,有胆识的女人却并不多,美丽而有胆识的女人就更少。

他想着便忍不住多瞧了一眼绿柳身边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很轻,脸色苍白,唇上一层细细的绒毛,眉眼间还带着孩子的稚气,却也学着绿柳咬牙做出倔强的样子。

天真的男人与天真的女人,卫道想,要打破他俩的梦,似乎并不需要多重的铁锤。

赵雁鸿显然很乐意做那道铁锤。他似是被绿柳的态度激怒,那张圆圆的脸涨的通红,额角冒出汗来,他拍打着桌子发出震撼屋舍的怒吼,高叫着命人将那男子绑到一边天亮送官,同时命令下人拿来鞭子,对绿柳痛责以儆效尤。

这一对情侣发出凄然的叫喊,然而很快便被怒骂与鞭笞声掩盖。

卫道正在犹豫要不要插手这出闹剧的时候,那个男乐师突然扑了出去,紧紧抱住绿柳的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掩住绿柳纤弱的身体。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而鞭子只稍稍停顿了一刻,随即毫不犹豫地再度落下。

赵雁鸿是主人,即便男乐师在这里也不过只是个奴仆,主人没喊停之前,谁也不敢停。

一直咬牙忍耐不曾出声的绿柳终于忍不住开口:“小理!”她细嫩的嗓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惶急,“小理你放手!你不要管我,放手啊小理!放手!”

那男乐师却不理她,只紧紧抱住她,绿柳哽咽着掉下泪来,他便费力地抬手为她拭去眼泪,然后在下一刻因鞭笞的疼痛而绷紧身体。

鞭笞无声地持续,整座大厅里只听得到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鞭子带起来的布料碎片散落一地,身体上的血痕渐渐深了起来,男乐师仍是一声不吭,绿柳却终于露出了惶急之色,她再也顾不得她的骄傲,嘶声叫道:“大人!是我的错!你打死我吧!不关小理的事,你放过他!求求你!不关小理的事!”

赵雁鸿沉着脸不说话。

卫道突然感到一阵战栗,却是她的目光向自己射来,那流露在乌溜溜眸子里的惶恐忧急陌生而又熟悉,他心中一动,先前被挠到的那块地方忽的钻心地痒起来。

“卫捕头,求你救救小理!他是这天下最好的乐师,你不会再找到比他更好的乐师了!卫捕头,你喜欢音律,你救救他!”

卫道迟疑。

赵雁鸿愤怒地摔下了手中的茶碗。

“给我打!打死了拖出去喂狗!”因为震怒,他连声音都变的有些尖细,“两个人一起!”

卫道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咳嗽了一声,客气地开口:“赵大人。”

赵雁鸿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允州最有名的捕快有些无奈地笑笑,小心翼翼地道:“赵大人之前说只要卫某愿意便将这两人送给卫某,这话不知是否还算数?”

第二章

“听说你豢养了个男乐师?”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不过一天的功夫,便连你都知道了。”

丰神俊朗的男子大笑,头顶上林雀惊飞,摇落一地簌簌细阳。

卫道也跟着笑。任情是他的上司,却也是他的好友,这些玩笑,他开得起。

“听说是赵雁鸿送给你的。”

卫道没有否认。

“赵雁鸿是伍相的人,他送来的人,你也敢收。”

卫道轻描淡写地道:“不收也已收了。”

“哦?”任情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突然道,“看来是个美人。”

卫道一怔。

任情笑着打趣他:“卫捕头,可有本官美?”

卫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正色道:“大人,下官不敢欺瞒,比起你嘛……也就美那么一点点……”

任情笑着给了他一拳,话锋一转,道:“这回这事,我实是不大放心,否则也不会特意要劳你大驾。”

卫道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余震川是北疆的大将,是伍相一派的要员,你也知道,朝中党争由来已久,我夹在伍相与太师之间如履薄冰,年初他犯了事,却不想来到我允州落在我手上,这趟押送他进京,只怕一路难以太平……长德,这事实要劳你费心。”

卫道答应了,二人便又商讨了些路程上的细节,末了任情笑道:“我知你心里有事,今儿我不留你,若不是你后日便要动身,我倒还真想到你府上见识见识那位打动你心的男乐师呢。”

卫道没有答腔,却在心里想,让你看到那还得了!

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喜好,以往也并非没有互荐美人的行事,但这一回卫道却并不愿过早地与人分享那个人。

或是因为绿柳临行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或只是因为那人在昨夜听到他说那话后抬起头看他的那一眼。

他从不知人的眼睛能那样会说话。

哎,男乐师……他想,长那么好看,又是在教坊那种地方,清白什么的怕是早已不保的了吧?甚至说不定连赵雁鸿那老色鬼都尝过滋味了!

他旋即又为自己的龌龊念头懊悔,他想起绿柳的话,觉得自己不该怀疑一个有胆识女子的证言。

她没必要对他撒谎,但她为何要对他说那些话?卫道在归途上想:难道我看上去是那样的人吗?

他忍不住叹气,却又隐约觉得绿柳看的没错,直到他踏入后院,看到那个跪坐在廊下的高佻身影。

他有些吃惊,上前两步想拉他起来:“怎么起来了?大夫不是说要你躺着别动吗?”

那个被唤作贺理的男乐师恭恭敬敬地冲他俯身下拜行了一礼。

他注意到他膝上的横笛,突然明白对方是为何而来。

卫道笑了笑,对他道:“你不用谢我,绿柳已走,她的缺可便得你补上。”

贺理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略动了动,很诚恳地对他点头。

卫道看他那认真的样子突然起了点促狭之心,他上前一步低头看他,很正经地问:“你不会跳舞,听说你喉咙有伤也不能说话,你拿什么补绿柳的缺?”

没料到他突然有此一问,男乐师脸上露出一点错愕,丰润的红唇微微张开,却是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卫道一本正经地继续问:“或许你可以代她侍寝?”

那张美丽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卫道笑吟吟地上前拉起他牵了他手步入室内,乐师的手很软,掌心指尖却有屋薄薄的硬茧,许是因为在廊下等太久的缘故,指尖是冰的,连掌心也没什么热度。隔着掌心他感觉得到对方的颤抖与抗拒,但终究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那么接下来要做到哪一步?偷个香?还是脱两件衣服?

卫道这么想着,却笑吟吟地松开他手,自行在躺椅上坐下,笑道:“绿柳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乐师,你会吹笛,当也会吹箫,丝器呢?”

贺理僵硬着点头示意他略懂。

卫道想了一想,笑道:“我今日也乏了,筝阮琵琶听着也闹腾。也罢,你捡支清静点的吹吧。”

似是还没从他这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来,男乐师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什么,躬身施了半礼,他退到一边跪坐下来,引笛就唇,悠悠地吹奏起来。

笛音悠远若即若离,有若一缕清风徐徐吹来。其时日渐西斜,淡金色的夕照自窗外洒落进来,将那人的面孔隐在影中,却照着那双按捺的手,修长的手指翻动,白的近乎透明。

卫道听他吹的是一支《忆江南》,不觉怔怔地想:可不正是……

是夜饭后他问贺理:“你可识字?”

贺理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便兴致勃勃地拉了贺理奔到书房,命他磨墨铺纸,将笔塞到他手里,不由分说地道:“写你的名字给我看看。”

贺理再度犹豫了一下,然而终究还是顺从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站在贺理身后仔细打量,然后笑吟吟地道:“小理的字写的真不错。”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他的身世。

原来贺理本是定州人士,父母俱已过世。卫道又问他父母去世的缘由,他对手语不大熟悉,贺理便一边打手势一边在他手心写字,简短地说了个大概:‘我家本在定州开了一处商铺,哪知那回运来的货在路上被强盗劫了,父亲又受了伤,一时资金周转不灵,交不上给当地恶霸的月钱,那恶霸便伙同官府封了我家的铺子,将我全家赶到街上。我父亲又气又恨,很快便去世了。我母亲也被那恶霸害死了。’

卫道略一皱眉,道:“那恶霸是谁?”

贺理微微一笑,道:‘善恶有报,那人早已死了。’

卫道点点头,心道怪不得他会卖身教坊,想来没了父母一个孩子孤身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

贺理似是知他心意,在他手上写道:‘其实我也并未吃多少苦,虽然没有父母兄弟,但却遇到许多好人。’他写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稍作犹豫,似是心中有些迟疑,卫道只当他不欲自己担心,不觉又是微笑又是感叹。

眼角余光瞥到他写的那两个字上,不觉提起笔来在一旁写下自己的名字。贺理的字清峻秀丽,他的字却苍劲洒脱,并在一处相映成趣,他放下笔拉过贺理让他看,贺理看了一眼却抬起眼睛看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映出他的面孔,卫道心口一跳,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在他嘴角轻轻一吻。

出发前一夜卫道回来的有些晚。

贺理这回仍在廊下等他,他将那冰冷的手拢在掌心,贺理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的更紧。

乐师敏锐地察觉出他带笑的容色下隐藏的恼怒。

“明天一早便要动身,你东西可收拾好了?”卫道抚着他的手腕问。

贺理翻转他的手掌在他掌心写道: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卫道想想,不觉失笑,道:“是了。你都是我的,你的东西可不都得我准备。”

贺理低头。

卫道笑笑,却道:“吹箫吧。”他道,“《苏武牧羊》。”

贺理略有些意外,却仍是依言换了箫管,一支《苏武牧羊》吹下来,卫道已在纸上酣畅淋漓地写了十数个“道”字。

末了他将笔一丢,对贺理道:“小理,什么是道?”

贺理愕然。

卫道指着纸上的字笑:“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但现今这世上的道,岂只非常道,不可道,更是不讲理的道!苏侯爷那时节的气节是没人再信的了,什么为民请命造福一方,这会子说来都是笑话!”

贺理听他语含讥讽,素来含笑温和的容色更隐隐有些愤懑,不觉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卫道看看他,却反倒镇定下来,笑道:“没事,你先去睡吧,明儿一早便要动身。旅途寂寞,也唯有听听你的乐声解闷了。”

贺理点了点头,卫道看他起身欲退,突道:“等等。”他转身将墙上挂的一口琴取下来,“把这也带上。”

贺理过来接过,卫道目不转睛地看他,道:“下回抚琴吧。”

贺理点了点头。

看着他退出去的背影,卫道收敛了笑容,心中疑云渐起。

第三章

出发那日任情带了府内众人到长亭送行,已是初秋,山色仍翠,却已有黄叶飘落。

任情捧了酒过来,借着这当儿小声说:“长德你昨晚怎么突然跑了?”

卫道不答,只接了酒来一饮而尽,拱手向他作别,回身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

‘那便是知府大人吗?’

午饭的时候,贺理在卫道掌心问道,卫道看他一眼,男乐师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好奇与赞叹,他不知怎地只觉不快,却又强行压抑住点了点头,贺理便又微笑着在他手心写: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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