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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木偶+番外篇——by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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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护工给我换衣服,被我很大声的很粗鲁的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面目冷漠,不多言语。

我惧怕着离别与抛弃。可我依旧无法接受你仅仅为了我而向其他丑陋的人低下你黑暗里依旧高傲的头,我依旧无法接受你以随时会死掉的代价换取我的未来。

我任性,不知好歹,自嘲自暴自弃的狂躁而发疯,直至变得不像自己。理由只是这个。

若你为你个人的未来和梦想,或昂首,或臣服,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放你走。

只是不愿你因为肖恩委屈。不愿意自始至终的欠着你。不愿你离开,不愿你低着头离开。仅此而已。

很可笑吧。很幼稚吧。

可是亲爱的,对不起。

我说我是想要守护的,你也许不会相信。

我想再说一次我爱你。

可是我不能。我不敢。

现在,我连自己的未来都已经失去了。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在我的意识失去之前,我感觉到眼前的光亮被挡住了。

他冲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在我耳边出声的啜泣。

我望见了一张模糊的脸,他满眼泪水,面容心碎欲裂,那么那么难过。

呐,宫默。这是你吧。

能这样用力的,把这样差劲的我,像是要嵌进身体里似的,要死了一样的拥抱我的人,

我想,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了。

第十六章

(上)

第二天,宫默走了。

他离开的时候,给我备好了饭,水,还有床边的轮椅和拐杖。

笑容依旧,看不到任何除美好之外的东西。只是他的眼睛红红的,有点肿。

之前他哭过了,哭的好像很难过。

可现在看来我的狼狈与可怜并没有就此留住他。而那也并不是我想要的。

想仅以爱的名义。

“护工还在,有什么事一定找他,水果在桌子上,按时吃药,凡事安全第一。不要任性。”

他就交待给我这些。

我安静的坐在床上,

“你也是。”

宫默笑了一下作为回答,之后就背着一个大包离开了。

没有回头,也没有告别。

我承认看着他的背影的那瞬间,心里止不住的颤了一下。可是我没再作出任何幼稚可笑的事情试图挽留。

比起那些,他的眼泪,是足以让我震撼的。我讨厌他哭。很讨厌很讨厌。

宫默是不适合眼泪的。

而我却莫名的,没有去想他是否会回来,或者多久会回来的问题。

昨天之后,我清醒过来。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病痛烦的忘记了怎样做自己。

怎样做一个另自己满意的自己。

过去的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似乎不是肖恩。

我必须去习惯没有宫默的日子。不论是从前的,还是过后。

并非我不再爱他,并非我打算离开他,我怕我就此沦陷在愈加深重的爱与对他的依赖中,那样的我会变成一个彻底的废人。

说什么争气一点,说什么像个男人一样,这些无需任何人教育……

终归他是不喜欢那样的我的。

我又一次没了情绪。

我在护工的帮助下清洗了自己,独自吃过了饭,饭后吃了药,又自己削了一个苹果,我仔细的看着慢慢垂下的苹果皮,想着是否比宫默的技术好。

吃过了带甜味的东西,心情似乎会好一点。

昨天的力量用的过猛,所以今天即使身体的机能允许我也依旧不能参加恢复训练。因为之前一点都没有用心锻炼,想要追赶前面的人是有难度的。

我的主治医生小声告诉我,因为年轻,身体还好,所以我的腿要想恢复还是有很大可能的。只是不能够再向之前那样坚韧了。

原来这样希望一般的事实都被丑恶的金钱和暴力压制住了。如此说来,我若放弃,那么我的未来岂不是毁在了别人的手里。

那样的话,连死都难以闭眼呢。

我微笑着跟医生道谢。我知道他能说出这样的实情是很艰难的。

“以前多有麻烦,希望可以原谅。”

医生对我突然间平和的态度显然有些惊讶。实际上我不过是在生活中的每一点一滴中慢慢的回到原来的自己。

情绪是一种在意的标志。他们说我是除自己关心的事物之外,对其他存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人。

友好什么的,也不过是一种太腻烦的态度而已。

桌子上放着几本杂志。

我试着用胳膊让自己能够稳当的从床上下到轮椅上去,胳膊上的力气还好,只是轮椅不安生的轮子让我有点麻烦。

护工想来帮助,被我拒绝了。

看着那张老实的脸,我不禁想到之前是以怎样的一张臭脸对待他的呢。

我抬头对他笑,

“辛苦你了。”

这句话里,是不存在歉意的。

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让轮椅的轮子固定住。我的胳膊够长,所以时间久了我还可以找到方便行动的窍门。这让我很有成就感。我把杂志平摊在腿上,很快的就可以用两只手自如的控制轮子行动。

可惜没人夸奖我。有点遗憾。

我转着座位下的两个大轮子,手上满是灰尘,这里走走那里逛逛,才发现屋外的空气真的很好,嗅起来有阳光的味道。

杂志是旧的,上面是上半年的流行坐标。男士长筒靴似乎有大势的倾向,可是我觉得人字拖和帆布鞋更好一些。

修身的西服一直都是我钟爱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穿上。那种衣服,观看的人会觉得很赞,但是穿着强装笑容的人久了则是要被禁锢的难受死了。所以更多时候,我喜欢看这些,却很少穿上,而且能够利用的场合也很少。

我曾费劲脑汁想过一次这唯独上层人经常利用的东西的实用性,唯一一次很确定的,就是递上戒指的时候。

有人说过肖恩很适合西装裤和皮鞋。呵呵。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忘记了。

中午饭是鸡肉拌饭,医生说不易吃油腻和辛辣食物,更多的要多吃些蔬菜这样有维生素的东西。

床下放着牛奶。我打开一袋放在嘴里,味道并非我很喜欢的。我喜欢喝蓝荷的香槟和小夜曲的芝士咖啡。

可是为了健康还是要喝下去。人的一生当中要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

我想起我的课程已经缺了好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挂科。大学里我没有就任任何职务。成绩不高但是一直保持在及格的基础上。我认为那是我必须做到的事情,不想被人抓住任何把柄所以干脆让所有事都合格,

但,除了专业课,挑衅和打架之外,我似乎没有任何优秀。

我在美术方面很有天赋,这是每一位指导老师都认可的。

我的学校里有一位已经退休的老教师,他只给我们授课了半年就因故卸任了。他很赏识我。他说我的作品有灵性,有内涵和灵魂,尤其是抽象工笔画的创作,有一幅画曾在他任课期间被他拿到每一个班级去当做范例。

我并没有觉得那个有多么优秀。那是大一时的课上,老师让我们以抽象的手法表达“恋慕”的感情。

我在画纸上画了一只妖精。无名。

它没有性别,纯黑的发,纯净的肤,它的翅膀凋落。

它赤足站在一棵没有花的树上,抱着受伤流血的手指望着我,微笑澄澈温柔。

我记得画完之后,我满手油渍。

我叼着画笔静静的打量了它一会,之后一根烟的工夫,我想要伸手撕掉它重新来过,被老师拦下来。之后它被带到各个班级展出示例,它的下面写着<美工二班肖恩>。

老师走之前,试着问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幅画当做礼物送给他。

我无所谓,笑,

“您喜欢就拿去好了。”

老师曾在后来的交流中小心问我,这幅画是否有原型。

我想了一下,摇头,

没有原型。是我编的。

起初动笔的瞬间我便知道它是宫默。

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再见。

一整天我的脑子和身体都在不停地运转。我尽全力的不去思考不去想象他在哪里是个什么样子在干什么。

那些乱了心智的东西,我不想要。

因为天生的灵性让我的想象力和思维异常发达。那对我来说实则是种折磨。

一切未知的看不到的事物都有太多的可能性。而更糟的是我并无法说服自己去思考好的方向。我需要准备各种心情去迎接即来的可能。

入夜了。

窗外似乎黑了很久了。可是我早已没有时间观念。

没人知道我在进行根本没有期许的等候。

我的耳朵还是不太好用。所以我没有听到身后的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脚步愈近。等到他再次来到我身边,我才听到他在耳边的轻轻声音——

“我回来了。”

(下)

我转过头,

他像白天离开时的那样走过来。

他把手里的包放下来,坐在我身边的桌子上,在黑暗的幕布里微笑着望着我。

宫默越来越男人了。可在我眼里,他怎么都是个妖精的样子,生来就是为了魅惑人的。

妖精这个词语,不是多少带着些贬义的意思么。

“今天好累。”

他的话似乎让他的笑容成了谎言。

我不想再问。今天一白天的时间里,我做了很多事,至于他的,我想都没有想。

……不去想那些,需要多大的自控力呢。

我还是在逃避。不敢想。

我猜宫默是想要告诉我一些的。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出来。

“睡吧。”

我向他伸出手。

他握住,在我面前跪下来,把头放在了我的腿上,搂住我的腰,力量持续收紧。

接着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睫毛安静。

他的发是最纯的黑色。和那副被我抛给别人的<恋慕>上是一样的。

画内,他的笑容温柔灿烂,且决绝妖艳。

画外,他已沉睡。

我俯首环住他的头,像是小偷做着一件不见光的事情似的,轻轻轻轻的亲吻他的发。

我站不起来。

我不能够面对展开他强势的怀抱。不能收紧手臂狠狠拥抱,狠狠亲吻。

我只得以这样卑微的姿态,低低的垂下头,用下巴磨蹭他柔软的发,轻轻环抱。希望以此给他力量,如此微不足道,真的很抱歉。

我们是同样的,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彼此拯救,呼吸着对方的气息生存。

仅仅是想着他怎样劳累的度过这样我看不到的一整天,我的心脏仿佛被抽了所有的氧气一样无法呼吸。

在这样安静的,一切都睡去的夜里,我终于猛的意识到,因为这样的情感,我已经把自己彻底打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木偶。

这样的脆弱让我有些不适应。

夜里的情绪会不稳。药物作用下我难以自控。

而我所庆幸的,是在一切都不清醒的情况下,我唯一能够完全确定的,便是我爱着怀里的这个人。

这也就足够安全了。

因为养伤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所以我和宫默商定不让任何人卷进来。因此从那个男人来过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其他人来看过我。

实际上,我最不希望让他掺和进来的,是宫默。

但是现在看来有点难度,他都快成了我监护人。

他微笑着帮我垫好身后靠着的垫子,看都不看我,

“我现在为你的,拿你的下半辈子还。”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看着他早起忙碌,想着抓紧恢复之后可以尽力帮帮他。

我唤他,

“宫默。”

“嗯?”他抿着嘴巴回头,疑问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说话,捏紧了裤子,使了一个猛劲,然后慢慢的用力——

右脚的后跟一点一点失去了和床的触感。最后抬起。

宫默脸上的兴奋真不是装出来的。他吃惊的张圆了嘴巴。

我突然间得意。

之后,我得寸进尺的活动了一下,弯了膝盖——

靠了个靠。真他妈的疼。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宫默像个傻子似的呆站着,跟看着不明飞行物似的看着我的腿悬在半空中哆嗦,呆着,然后咯咯咯的笑了,

再然后,越笑声音越大。

我咬着牙,快死了一样的跟着他嘿嘿嘿的笑,最后成了疯狂的咆哮。

最后,宫默抄着大嗓门冲过来,很大力的抱着我的脑袋晃啊晃啊,一边晃一边笑,一边晃一边叫,脸扭曲的不像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夸张的表情。

我哈哈哈的大笑,

“宫默!你他妈长的真丑!!”

他同样疯子似的跟我笑,

“哈哈!肖恩你长得跟个马似的哈哈哈哈……噢噢噢……!!!”

“奶奶的,你真这么想啊?”

“当然啦。大马脸,哈哈哈!!”

“我靠……宫默,你丫的找抽呢吧你!!你个老驴脸!”

“诶你也觉得我长得像驴啊。”

“也?”

“有一天我做梦,我家楼下的猪会说人话了,他也说我长的像驴。”

我毫不犹豫的按着他的头吻过去,唇舌相交不给他一点反击的机会。他一个没防备栽下来,一个趔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最后,他的手掌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才发现,每一次我吻他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躲避也不反抗似的。

诶,真不要脸。

第十七章

(上)

之后他坐在床边,轻轻的擦擦嘴巴,反驳我,

“谁不要脸。每次都是谁先张嘴把舌头伸到我嘴巴里的。”

我伸手牵过他的下巴对着我,嘿嘿的笑,

“你一开始的时候,跟我接吻,都会害羞的。”

他很不屑的切了一下,

“那时是觉得不真实而已。”

我依然呵呵的笑,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邀功的孩子。

我抱着胳膊,抿着嘴巴问他,

“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死了。”

他狠狠狠狠的点头。头发都晃乱。

我伸手拨顺他的刘海。这次他没有躲。

他笑的很满足,“要是每天都这样进步一点,恢复起来应该很快的。”

“嗯。我会努力。所以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想他是懂我的意思的。

宫默果然敛了些笑容,低了低头,之后立刻又换上很无所谓的样子,

“哪是勉强。我蛮喜欢。”

“喜欢为别人做事?”

他慌忙解释,

“当然不是。”

“……变强了,到底件好事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低着头跟他一起沉默。

我讨厌被人扶持的感觉。我讨厌被可怜。我希望跟他一起奔跑,那个样子,应当是很帅气,很美丽的。

“肖。”

我心里一颤。

他似乎好久没有这样叫我了。

我抬头,看他嘴角弯起的丝丝微笑,

“你知道,你那天晚上对我说过了那句话之后,我有多高兴么。”

我反应了一下,之后明白他说的是那天我失控说出的三个字。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我居然这样回答,

“说了么。晚上说的话你不要信。”

他愣了一下,

“……可我当真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我怕他看出我的窘迫,干巴巴的笑,

“你倒是挺纯情。”

宫默似乎被那句话弄得回不来神。

他低了半天头,手指反复的抚上手里的衣物。

最后,他抬起头来,直视我,

“你心里的那个,如果不是我的话,那么也没可能是别人。被我爱着,你应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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