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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色下场+100问+番外篇——by九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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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好久不见了。”他低声说,按现在的地位,这确实是失礼之行,但夏潜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怀念与淡然,面容不禁稍作缓和。

他起身向前,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大哥,一别十年,可还好?”

夏寄听了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陛下,您就别跟我一介草民客气了!这样称呼,怕是有失身份!”

夏潜摇头失笑,夏寄还和从前一样,直人快语,从不怕得罪任何人。只是心中略微惆怅,他阅人无数,不难看出,夏寄一如当年,视自己为兄弟。一时间,他竟不知说何是好,想起当年,这天下本就该是夏寄的。心中有怀疑,也有苦涩。

“过去的事自然不必再提,我今日一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说与你听,怕是得以暂缓眼前紧张的形势。”

夏潜听了不动声色的转过身,重新安坐于椅上,心中却不禁揣度——暂缓眼前形势?难道夏寄对现在两国交战的细节了如指掌?这样他心怀不轨也不无可能!“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既如此,他就干脆见招拆招。

夏寄听了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拿出一个镀金的腾龙饰物,放在一边的青枫手中代为转交。夏潜将他拿在手中不禁仔细端量,这种饰物在书中是有记载的,不过从未得以想见。对于此物的文书更是片面——交邦之始,代定天意。“……这是?”

“这是父皇死前留给我的。”

“……先皇?!”夏潜心中一凛,眼中闪过咄咄逼人的气息。

这一切他懒得掩饰,夏寄自然都看在眼中,他摇头苦笑,也不惊慌,只解释道,“当年,父皇的确留给我几句话,若重回朝堂,凭借此物,机会仅此一次。”他说,看夏潜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心中也是惆怅,想起当年夏天睿曾说过夏潜容不得任何兄弟,这话不假,“父皇也万分叮嘱,若想重回朝堂,切勿动摇根基。”

“……切勿动摇根基?”夏潜冷笑,切勿动摇根基,是只不能使夏寰增生霍乱,即如此又如何重回朝堂?这话岂不自相矛盾?

“这件饰物,便是夏寰与泗阳交邦的凭证。”

“荒唐!”夏潜冷冷的勾起嘴角,眼中划过一丝轻蔑,“若是两国交邦的凭证,如今又为何战事四起?”

“我也曾经有所怀疑,只是父皇从不与朝堂之事玩笑,所以也几番查探,其实,在多年前,泗阳的历代丞相便是夏寰的细作。”

夏潜面无表情的打量了夏寄一番,发现这个人并非诳语,仔细思考下来,夏寄的话也十分符合常理,“那么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我国几番征伐,泗阳却始终不动声色的缘故?”每每想起,夏潜心中也十分疑惑,有几次,泗阳甚至放弃了很好的出兵时机。“只是,泗阳从一年前起,频频主动挑衅又作何含义?”

夏寄听了心中也十分疑惑,他坦言道“这一点我曾仔细调查,但却没有太大收获。”

夏潜听了眯起眼,思量半晌不禁冷笑出生,“怕是那丞相真的将泗阳作为自己的归属。”

“还有一点可疑。”夏寄点点头,也赞同夏寄的想法,“这些年,我始终探查泗阳丞相柯异的口风,发现他在一年前稍有松动,似乎对晟皇颇有成见,想来实在不该……”

“一年前……一年前……”夏潜站起身,手中习惯性的摆弄着一块玉佩,总觉得一年前似乎发生过什么,而自己始终忽略了一点,“你可有听说过,祁昇有没有亲生兄弟之事?”眸子一闪,他转而看向夏寄。

“晟皇兄弟虽多,但都不是同一个生母,我倒是听说多年前,齐皇后生有一对双生子,不知真假……”

“是了!一年前,问题出在了莫阳身上!”白皙的手掌排在桌案上,承载了满腔愤怒,眼看红木桌上出现了一道裂纹!当日那一句帝王双星,难辨真假,也有了说辞!这根本不是指夏寰,而是敌国泗阳!

“既然都来了,就在营中小住一些时日吧?”夏潜轻笑着说,径自决定,不容忤逆。他当然怕夏寄才是变故本身,所以一切不能确定时,自然要将他留下。

“陛下盛情,自然遵从。”夏寄倒是答应的十分痛快。

“陛下,既然如此,青涩那里您便可以稍作安心。”青枫若有所思的看着夏寄离开的背影,“毕竟青涩与莫阳是至交,也不能害他性命。”

“至交?”夏潜听了冷笑,虽说青涩现在绝无性命之忧,“只怕他存了别种心思,事情就难办了。”说着接过青枫奉上的茶盏,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人手可都安排好了?”

“三日后,大批死士将到达泗阳京都。”

“很好。”夏潜嗤笑道,“等他连根本都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们也不至于处处行动都受制于人,是该反客为主的时候了。”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怀中刻有精致图腾的玉玦,“不过多时,我自然亲自迎你回来。”

他淡淡的笑,温柔又不失坚定,他不敢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擅自行动,就怕让青涩处于危险境地。凡事一旦牵扯一个情字,难免束手束脚。

连日来的操劳让他十分疲乏,累极了,却也能入睡。他和衣歪在榻上小睡,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呼吸却并不平稳。

“为什么不来找我?”梦中青涩冷笑着质问,“如果我不再爱你……”

“不要!”梦中的他慌乱的打断了青涩的话,“你会一直爱我不是吗?我想要去找你,相信我,很快就会……”此时的状况根本不能由他一人定夺,他何尝不想立即去找他!但青涩并没有安静的听他说完,便冷笑着转身离开。

他低喃着在梦中惊醒,胸口撕裂般疼痛,“……青涩,别离开我。”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地面,无法思考。不知何时开始相爱,更不知何时不能离开。

六十三:明月已玦,不顾悲秋

没有梦境,他就这样安静的沉睡,不知时间,不懂情仇。他睁开眼,眸子依旧深邃,少了份热情,使得骨子里的强悍展露无遗。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纱帐,乌黑的发散落在枕边,化作一片坚硬的物质,脸颊上肆意绽放永不凋谢的珠花更添了一份诡诞。身体依旧有些疼痛,思维又无比清醒。

他听得见外面轻盈却有些匆忙的脚步声,却没有动。那之中并没有参杂诱人的杀气。他转过头,冷漠的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人。

“将军,请赶紧随末将离开,陛下在等您。”青涩没有说话,眼角向门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还有一种脚步声,极轻微,刻意,暗藏杀气的节奏。

“你是什么人?”他问,看着眼前那个人惊愕的样子不禁冷笑,“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将军,我是夏寰的……”来人想要解释没想到的是,门外的一众侍卫鱼贯而入,为首之人只需一眼,威慑之气便不自觉的散发,“将他拖出去!”莫阳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将不停反抗的人拖了出去。他快步走向青涩,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你怎么样,没事吧?”

青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有人想要害我。”他的头脑十分清醒,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他勾起嘴角,肆意并具有侵略感,“那个人是你吗?”

莫阳一怔,心里有些酸楚,但他还有时间,一生的时间,“我不会害你。”他说,真挚,让人很难不去相信。接下来,青涩便听他讲述自己的身份,一个新的身份。泗阳的将军,落得今天的下场是因为夏寰,也因为夏寰的国君。

他不说话,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苍白而消瘦,很容易让人降低防备。莫阳暗叹着站起身,“你先歇着吧,过几日,我带你回都城慢慢疗养。”青涩抬了一下眼皮算是默认。待莫阳走出后,一个侍卫恭敬的上前,低声请示道,

“陛下,要杀了他吗?”

“放回去。”莫阳冷笑着说。

直到再也听不见外面的脚步声,他才慢慢的坐起身倚在床头,拿出枕下的那块墨玉,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眼中似有情绪涌动,又看不真切。他将墨玉紧握于手心,看向来人,除了莫阳,第二个到访的人,柯异。

柯异依旧是病怏怏的样子,比青涩看上去还要憔悴许多,“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我该相信你吗?”他挑衅的笑,十分张扬。柯异看着他转过头,闭着眼不再说话,反而笑了起来。眼波流转间依旧存有睿智,若不是这幅残缺的身体,怕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才子。

青涩知道柯异已经离开,他很疲倦,对太多事的疲倦。嘴唇无声的蠕动,像是在默念一个人的名字。

捏着茶盏的手不住的颤抖,骨节处都开始发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茶盏破碎开来,碎片割伤了掌心,鲜血随着混着浓香的茶水一齐从手掌中的纹路缓缓流下,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的声响。浸泡了茶叶的水不再透明,混杂着血液晕染开来,两种颜色并未融合,像是无形的网阻隔着交融。

被莫阳捉到,又能毫发无伤的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传一句话吗?“什么叫不记得!”他看着王猛,眼中的愤怒逼的王猛不敢抬头,他跪在地上,身子都像是要贴在地面上似的。

“陛下,末将不知……将军伤的很重,怕是、怕是……”他开始结巴,一个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男人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他恐惧的气息。

“够了!”夏潜打断他的话,“退下!”他低声喝道,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起眼。他需要安静,他怎么可能忘记?难保这不是莫阳所为,既然如此,他又何尝不担心莫阳会伤青涩的性命?

——忘记吗?就像是我曾经忘记他一样,如今切肤体会,竟这样痛。

苍白的唇,依旧美好却消瘦的面容,他甚至不觉得伤心,只是痛罢了。像是将身体一片片的割开,剥离,最终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想要见到他,立刻便要见到他,让他看见自己,记得自己!理智开始摇摇欲坠,条理拉扯着破碎的情感,难以自控。

入夜,他独自一人来到营外,看自己孤零零的影子,还记得青涩坐在城墙上,晃荡着腿说笑的样子。如今,只影谁依?他苦笑,落寞又脆弱的。他转过身,停驻,面无表情的惊讶,自己已经疏于防备到这种程度,连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夏潜轻笑着大步向前,手中还提了两壶上好的佳酿,他看得出夏潜失落的心情,却没有想要多问,浑厚的声线在夜色中响起,并不突兀,“好多年没有跟你喝一杯了吧?”夏寄说,似是感叹,“不知你是否还喜欢品酒?”

时光不断的倒退,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红漆木的六角凉亭,散落了桃花的流水,煮酒的香气,兄弟二人谈笑风声,没有隔阂。为了这王位,他到底失去了多少?“是啊,好多年前了。”他说,轻笑,却依旧不能湮没心中的苦涩。

夏寄听了便坐在了身边有些破败的石凳上,没有雕刻着花纹的石桌,没有镶金的酒壶,更没有那诗情画意的风景与精致的酒盏。不过,人还在,一如当年。“若不嫌弃,就在这里喝上一口吧。”夏潜接过酒壶,依言坐在另一个石凳上。

“我带着无念看遍了各国风景,也不觉得烦腻,若说还有什么惦念,就是在临行前没有跟你好好喝上一杯吧。”他侧过头,看着夏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若当初这样决定的是他呢?是不是也早已和青涩看遍了各色风景?

“这些年,你还好吗?”他脱口而出,却不禁静默,原来寡薄的只有他,近在眼前,也只是疏离的寒暄。

夏寄似乎并未察觉,只是豪爽的喝了一口酒,并大声赞叹道,“好酒!”经过岁月磨砺的五官越发的深刻、成熟,他没有去看夏潜,只是对着空气温柔的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什么不好?当日我决定离开,便不曾后悔。”他转头,轻言道,“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夏潜喃喃重复,似是嘲讽,他喝了一大口酒,一股辛辣之气滑入喉咙,却又奇妙的升起一股暖意,填补了心中的空虚,“若不是我夺,这一切本该是你的。”

“……”夏寄没有再说话,回想当年,一幕幕仍旧记忆犹新,太多的残忍与不堪,他庆幸自己离开了朝堂,离开了万人敬仰的帝王之家。沉寂了多年的情感就像是一壶陈年老酒,珍藏,闻香,却禁忌似的不会想要去品尝。“你还恨父皇吗?”

“恨?也许只是给自己一个去争夺权力的借口吧。”夏潜摇头,自嘲的笑出了声音,夜色中,温厚的声线正如晚秋一样悲凉。

“二弟,今日之言字句肺腑,我从未想过重回朝堂。”他说,仰起头看着倾泻如瀑布的星辰,“今日回来,不过是助你收复泗阳,事成之后,我便会离开。”

“如何这样匆忙?”夏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揶揄,“怕我会杀了你?”夏寄一愣,往日的种种悉数浮现在眼前,夏潜总是喜欢揶揄人,他哈哈大笑起来,举起手中的酒壶,“来!是我多言了,喝酒!”

夏潜不太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特别的清醒,连微醺都不曾有过。晚秋的夜风到底有些凉,直吹透了心,天上的明月散着清冷的光,残缺的一角像是永远都不能补齐似的。他冷笑,这没有感情的景象,又如何懂得人情冷暖?

六十四:相望无话,心如乱麻

也不知是多少次与泗阳的交战,两军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夏潜站在城墙上观战,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了。当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泗阳的后方渐渐走近时,干净的瞳孔不禁剧烈的收缩。

他曾经不断设想再次见面的场景,也许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玩笑,青涩依旧会对着自己张扬又孩子气的笑,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夏潜、夏潜’的叫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重复。果真是这样吗?

青涩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他停在众人面前,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城墙上消瘦却挺拔的人。心脏开始加速的搏动,他略微蹙眉,心知不知多少人正看着自己,“拿弓弩来。”他低声命令,张扬的勾起嘴角,抬手拉满弓弦。

即便相隔百米,他却觉得自己依旧能看清那双干净的眸子。心中一紧,却也毫不犹豫的放箭。

夏潜没有动,只是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青涩竟然会对他……耳边是凛冽的杀意,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甚至听见了利剑没入墙壁时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指尖划过脸颊,一片血红,疼痛也变得麻木了。

身边的亲信均是警觉防备的站在他身前,却没有任何人说话,夏潜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单薄的衣摆迎风飞舞,他只觉得自己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是想再多看他一眼罢了。如此的距离甚至看不真切青涩的五官,只见他沉默着转过身,抬眼又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是惊鸿一瞥,眼中是有些愧疚和疼惜的情绪!

夏潜觉得自己疯了,如此距离怎么能看清青涩脸上的表情?一切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假想罢了。他转过身,视线落在那只利箭之上,他将它握在手中,与军中标准制造的利箭手感有些不同。干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的情绪,手中攥着利箭,快步走回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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