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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枯华年+番外篇——by岫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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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枯看不到皇帝的神色,但双目看不见,感觉变得异常地敏锐。他有些茫然,不明白皇帝责问的意思,更是不理解对方莫名的怒

气。

“儿臣并没有做什么……”

荣枯没有出声,只是申文彬在低声地解释。

皇帝看了眼神色平静的荣枯,转而盯向跪在地上的青年,眼神冷寒,“你们身为皇子,须得注意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切不可失了

仪态,莫要辱了我皇家风范!”

荣枯这才恍悟,皇帝说的,是他们刚才搂抱在一起的行为……倒也,确实不妥。

“文彬,”皇帝话锋一转,微皱着眉,又问,“你不去处理吏部的事务,跑到这来做什么?!”

申文彬被教训了一通,也没见惶恐,只是恭敬地回答,“今日儿臣休沐。听说五皇弟生病,儿臣便来探望一番。”

皇帝神情凛然,只道,“荣枯的病,自有太医们操心。不必你来费心,日前罗刹又开始侵犯我国边疆,国事正紧,你作为皇家人

自要多加担待。”

荣枯便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这对父子的谈话。

等皇帝训完话,本打算叙一叙的申文彬,犹豫地看了几眼荣枯,终是离开了煜宏宫。

皇帝看着申文彬离开了,才转头对荣枯说道,“太阳落山了,园子里有些冷,你还要走走?”

荣枯只是微微摇头,“那就回屋吧。”

眼中划过一抹满意,皇帝对跟随的宫人说了声,“传膳吧。”

第二二章:与君同袍

罗刹进犯西北,扰乱边疆之安定。皇帝震怒,命大将军商廉帅十五万大军援助西北驻将,惠亲王申文蔚为监军随军出征。

“五皇弟,好久不见了。”

荣枯脚下的动作顿住,轻轻地唤了声,“见过三皇兄。”

对上那双无神的黑瞳,申文蔚眼神闪了闪,嘴角微上扬,牵出一丝笑意,“听说你一直身子不适,这天寒的很,怎么还在外头走

动?”

荣枯扯了下唇,“屋里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

“哦?”话音微扬起,申文蔚似笑非笑地说道,“也是,你这段时日怕在屋里憋坏了罢。我听说了你生病后,本想来看望下,可

是父皇下了圣旨,不准我们打扰你休息。”

“多谢三皇兄的关心。”荣枯只浅浅地笑,遂闭嘴不语。

他耳力极佳,隐约听到申文蔚的侍从小声提醒这人不要再逗留。确如申文蔚所言,这几月来,皇帝不准任何人来探望自己,但另

一方面却再没限制过他的行动。

荣枯还是一直住在煜宏宫。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比圈禁前更要受宠,只是包括皇子在内的所有人,却没有机会靠近……或者说,

不敢靠近。

“好了。”

申文蔚语气有些阴沉,低声呵斥了催促自己的人,遂又对荣枯说道,“五皇弟,为兄不日便要离京赶赴西北,兄弟们今晚都来我

府上小聚,你可愿赏个脸?”

荣枯静默了片刻,才缓声回答,“待皇弟请示一下父皇。”

“呵,倒是我疏忽了,五皇弟你现今住在父皇的寝宫里,出入自然不比在宫外随意。”

申文蔚说话的语气,依然是有些不阴不阳。荣枯漫不经心听着,偶低声应一二句,最后终不再言语,只往路旁挪了下,给对方让

开了一条道。

轻哼了声,申文蔚再扫了眼荣枯主仆,便一甩袖,阔步朝煜宏宫外走去。

蓝明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轻呼了声,“好像下雪了!”

荣枯也仰起了头,一两片极细小的雪絮贴在了脸上,冰冰凉凉的。他不由得弯了弯唇,说道,“怪不得今天尤其的冷。”

“知道冷还穿得这么单薄!”男人不悦的声音忽地传来,皇帝很快就走到了荣枯身前,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语气更是阴沉,“手

这么冰,怎么不知加衣?蓝明!”

包裹在手上的温暖让荣枯僵了下,别人的体温,让他实为不自在,遂略略地挣了下,却被人握得更紧。

“雪大了,回去!”

皇帝总是习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关心他的话,荣枯抿了抿嘴,感受到手心渐渐地回暖,终是没有开口。

没一会的功夫,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皇帝看向抱着暖炉的人,皱眉问道,“出宫?”

“啊,是,”荣枯往宽大的毛氅内缩了缩身,语气漫不经心,“三皇兄说弟兄们今晚都去他府上聚一聚。”

“不过是出征,何必兴师动众!”皇帝冷冷地说了句,见荣枯神情平淡,这才缓了缓脸色,“这送别宴有你的兄弟们就足够,你

性喜静,自不必去了。”

荣枯不在意地轻颔首。皇帝的回答不出乎意料,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皇帝不喜他与任何人接近,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于他无差。

******

荣枯披着雪青色的披风,搭着蓝明的肩,小心翼翼地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殿下,前面就是御辇,皇上已经候在那里了。”

点了点头,荣枯脚步稍加快了些。适才用了早膳,宫侍便传来皇帝的交代,说等下了朝,要带他出宫一趟。

“去城西医轩。”

荣枯顿时了然,听闻医轩主人是这里有名的神医,几乎没有他医不了的天下奇疾,只是他行踪成谜,鲜有人知晓他的下落。

但皇帝不是寻常人,总有手段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听着车内轻浅的呼吸,荣枯循声“看”过去,他知道男人正默然地盯着自己,这样极有压迫力的视线总让他心头觉得有些奇异的

情绪。

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能被皇帝这样关心,该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吧?

“路有些远,你可以先躺着养养神。”

荣枯低下眉,轻轻摇头,“儿臣并不觉疲惫。”他这些日子,因为眼盲,什么事都做不了,整天都是在休养。

皇帝凝视着荣枯的眉眼,沉默了下来。

两人都不是爱说话之人,何况他们的关系一直微妙而古怪,更无法交谈起来。这窄小而密闭的车里,一时有些沉闷压抑。

“听邓齐说你喜爱弹琴,”目光转而凝胶在荣枯莹白的指尖,皇帝淡淡地说道,“琴棋也是养性之物,寻常无事,倒也可以用来

打发闲暇。”

“父皇说的是。”荣枯还是温顺地应着。

“荣枯!”皇帝微有些恼怒,“你除了这些敷衍的话,就不会说些别的吗?!”将近七年了,这个孩子对他依然是一副表面恭敬

温顺实际漫不经心的态度。

荣枯微怔了下,犹豫而茫然地问,“不知父皇希望儿臣说些什么?”

他对皇帝并没有什么不满或挑衅的情绪,只是一直以来,他早就习惯了,别人要他做的事情从不是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毫无异

义地顺从接受。

皇帝皱紧眉,原本那一点的怒气倏地消散了,心里顿然升起了一阵阵的无力和颓然。良久,他才又开口,转了个话题,“医轩的

主人行医手法古怪的很,这段日子你可能要受些苦,且忍耐忍耐。”

荣枯点了点头。

从医轩出来的时候,天边亮起了几点微弱的星光。

皇帝紧紧抱着荣枯上了车辇,低头看着这人不安稳的睡颜,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难道这人,当真永远都看不见了吗?作为

皇子,瞎了眼,便几乎与废人无异。

他申华御,掌控了天下人的生死,如今对着这人的眼疾,却丝毫没有办法。

车内的温度高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可荣枯的身体却愈发地冰凉……他在医轩神医那诡异的药汤里泡了整个下午,恐怕这段时日身

体都不会好受。

皇帝这般想着,在荣枯的额头和脸上摸了摸,遂扯开自己的毛氅,将这人密密地揽在怀里,一边输着真气,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温

暖对方。

混沌之间,荣枯只觉刺骨的寒冷一下子淡去了不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温暖,心头遂升起了几丝满足。

第二三章:轻意谁殇

“我大夏将士重创罗刹萨蒙叛部二十万,逼敌百余里外。鉴罗刹国主拓跋桓于阵前斩杀萨蒙贼首萨诺图以表诚心,吾等禀奉圣意

,以怀柔之心,告之罗刹不欲干戈冲突,尝与其疏通情理,愿两国结为友好邦邻……”

此次与罗刹一战,拓跋桓亲赴阵前,斩杀叛部之首,两军自祁山谷俱撤退三十里,遂以彻底告之结束。因国内叛部引发的这场战

争,拓跋桓更是向大夏国表示了歉意,并赔送丰厚的礼物,表达了投诚的意向。

“皇上,我大夏国富兵强,宵小之国心有贪婪,如今议和,恐怕心怀不轨,切不可落入敌人之圈套……”

这人话未说完,另一人当即反驳,“林大人所言差矣,大夏既是国富兵强,又何惧于蛮荒之邦!今大夏接受罗刹之议和,正表我

大国之风范。”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辩驳,表情高深莫测。

“……苏卿所言甚合朕意,”在几人争执不下时,皇帝忽然开口说道,“锍钺若诚心归附,我西北边疆百姓便从此能得安居,不

失为一件美事;若真是其心不轨,我大夏将士勇猛无畏,又有何可惧!”

“战事既是告终,宣朕旨意,商廉、惠王等人即日回京。”

皇帝已决定接受了罗刹的求和,大臣们遂都不敢再继续争辩。君臣又就着此次议和之事详细讨论了一番。

“若无事可奏,便都退了罢!”

“臣有奏……”

听着大臣们纷纷拿荣枯住在煜宏宫一事说论,皇帝渐渐地冷下了脸。有几个老臣从荣枯的眼疾最后又扯到了婚事之上。

“履亲王至今尚未婚娶,实不符我朝礼制……”

“够了!”皇帝忽地冷声斥言,“皆因幼时看顾不周,荣枯才会落下了眼疾,本为朕之过失。其眼疾一日不好,朕便一日不安,

令荣枯居住朕的寝宫,便是为能就近看照。”

“皇上,这于礼不合啊!”

皇帝脸色一寒,冷冷地盯着说话之人,直到那人吓得恨不得缩起身来,他才收回视线,直道,“履亲王的事朕心中有数,尔等不

必再为此费心。”

大殿上一片静寂,大臣们再不敢多舌。皇帝冷酷狠绝,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便是罗刹数次扰乱边城,也从不见其变脸,而如今

,但凡有人提及了履亲王的事情,必将要承受其可怕的怒火。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尔今,履亲王就是皇帝的逆鳞。

“这朝阳画得真有气势!”

荣枯无声地弯了弯唇,缓缓地收回笔毫,小心地递送到左边邓齐的手上,这才开口,“蓝明你可别来打趣我。”

蓝明正色回道,“殿下,奴才可不敢打趣您!不信,您问邓齐,这幅画是不是画得很有气势?”

荣枯笑了笑,正要再开口,便察觉门外有人靠近。这个时间会到这里来的只会是皇帝,这一年来,他已是几分习惯了。

荣枯遂转过身对着门口,邓齐与蓝明当下反应过来,连忙迎到了门外。

******

“今日如何?”

皇帝走到书桌前,扫了眼画上金光磅礴的朝阳,眉梢微微一动。一年练习下来,荣枯的画,并不比其他皇子差多少,只是这人无

论画什么东西,都似乎透着一股萧瑟孤寂之气。

品画先神韵,神韵看本心。皇帝再看了眼神情淡然的青年,心头升起了一丝窒闷。

一年的时间,多少能够改变一些事情。于荣枯,就是能够比较自然地和皇帝说上一二句话。

“今天与昨日并无异同。”他淡淡地回答。

皇帝抿了下嘴,静默地看了荣枯片刻,直待压下内心里涌动的情绪后,才缓缓地说道,“走吧!”

荣枯点了点头,在对方握上自己的手时,还是微微僵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迈起脚跟着这人走出了书房。

在医轩主人为他医治眼疾却无果后,皇帝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本武功秘籍和内心心法,与先前他所练习的也算是一脉相承,只是这

套功法,更适合他这样身体有残缺的人去习练。

若遭遇危急,他或可自保,更甚者能攻敌不备。

荣枯微微低着头,感觉到手背上的温暖一点点扩散。大半年来,每回去练功,皇帝定都会这样牵着他的手为他引路。

他自然觉得奇怪,可这其间的深意,也不必要追究。

“在想什么?”

荣枯回过神来,低声道,“儿臣在回想昨天练习的那一招无形有意……”

“嗯?”

“总练不出秘籍所说的感觉。”

皇帝负手站在树下,眼神暗沉地看着空旷场地间正习着功法的荣枯。

这人,身轻似燕,矫如游龙。雪青色的衣袂飘飞翻转,青年的一套匕法完美得可谓是无懈可击。

皇帝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这本是一个聪慧通透的人,却为何落得如今这般模样?不止是瞎了眼,更似是失了心。与这人每多处一点,他心里的疼痛便每添

上了一层。

荣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脚下有些不稳,好在被人及时地托住了后背。

“多谢父皇。”刚耗了大量的体力,他的气息尤为不稳。

“这一套匕法防身暗袭最佳,”皇帝也不管荣枯想要挣脱的动作,兀自将人箍紧怀里,道,“你的招式很完美,但手臂上的力道

还是欠了些。”

荣枯一听,道,“故而书上所说无形有意,儿臣怎也无法掌握。”

皇帝松开了手,跟着又握住了荣枯的腕,带着他重新练起了这一招式,并不时地讲点一二,不出一刻钟,荣枯渐渐摸出了施力的

诀窍。

耳畔吹过的风,多了些许冷意。荣枯又练习了两刻钟左右,“看”向守在一旁的皇帝,“天色应该不早,父皇您正事要紧,便先

回去吧,儿臣自己在这练习即可。”

皇帝不喜他满口的谦恭,荣枯遂也干脆地顺着对方的意愿,说话时尽量随意了些。

“不必,”皇帝沉声回了句,“朕等你练完了再一起回去。”

荣枯静默了下,遂轻轻地应了声,不再顾虑皇帝,复又认真地练起了匕法。

皇帝想做什么,没有人有权反对或阻止。

第二四章:大漠枭鹰

锍钺投诚,其国主亲赴大夏帝都,携礼无数,随从千百,与惠亲王的军队一同来到了邺京城。皇帝大喜,在宁和殿宴请拓跋桓,

朝中重臣与诸王皇子不得缺席。

“大夏陛下,今我两国结为友盟,本王甚感欣欣,为表我锍钺之诚意,我国特赠予贵国百匹骏马、千金香料,以及大漠土产无数

。”

拓跋桓举着酒觞,朝皇帝敬了一下,用着不甚流利的大夏语说话,“而历朝盟约之好,贵在和亲……”

皇帝保持着微笑,忽听和亲,眼神闪了下,不经意地瞟了眼坐在右侧首席间的荣枯。

“素闻大夏履亲王气度不凡、性德无双,今本王一见,履亲王果真是风流蒨蒨、仪表堂堂,”拓跋桓噙着一丝笑,目光忽地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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