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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by夜雨穿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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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爹虽然年岁稍微大点,但是常年劳动,满身的力气,也算得上是个精壮劳力,加上用牛耕地省事得多,两人换着扶犁,不过一上午就犁完了大半亩。

薛老爹换了儿子下来擦了把汗,满意的说道:“看样子今天能早点收工,你环姨说要做粉蒸肉来吃,晚上再打点酒来喝。”

中午吃饭休息,有别家的见他家使着条小牛,多少有点眼红,过来看看笑着搭讪:“薛老爹买牛了啊。”

薛老爹本来挺高兴的答应着,回头一想起上次的毒猪事件脸都绿了,吱唔着哼哼几句,心里一直嘀咕着晚上要不要守在牛棚里过夜。

在农家牛就是最贵重财产,也难怪薛老爹心里有想法,薛寅松见老爹脸色不对,笑着把话题接过去说了几句,便把人打发走。

薛老爹一脸晦气,咬着口饭半天咽不下去,好一会才苦笑道:“没牛的时候想牛,有了牛又怕招事。”

薛寅松笑道:“院子里不是有狗么?再说了,这牛不比猪,牛只吃草,应该没事的。”

薛老爹叹了口,三两口扒完饭催促道:“快吃,吃完接着干。”

下午继续开工,犁到一半薛寅松丢开犁,突然像抽风一样手舞足蹈:“我知道仲太公是谁了!我知道仲太公是谁了!”

薛老爹停下来瞪着他:“发什么神经?”

薛寅松语无伦次:“仲太公就是写书的那个!就是地里埋着的那个!”说完回过神来,忙朝家里跑去。

薛老爹在后面气得吹胡子瞪眼:“死崽子!你给我回来!这地还犁不犁了?!!”

“我马上就回来!”薛寅松说着一溜烟跑没了影。

跨进院门,扎斤正在屋里擦弓箭,一见他笑道:“薛大哥,这么早就犁完了?”薛寅松摇头,顿住门柱喘了口气问道:“你和小王爷有联系方法么?比如飞鸽传书什么的?”

扎斤一愣,笑道:“我哪带了鸽子啊,怎么了?”

薛寅松道:“我有急事找小王爷,怎么联系?”

扎斤立刻站起来:“那我跑一趟,三天就能把信给你带到。”薛寅松点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启程,信就不写了,见了小王爷你只说一句,仲公卿的衣冠墓可能在陈家村,他便明白了。”

扎斤茫然的点点头道:“好,那我立刻启程。”

薛寅松给他灌了水囊,又去厨房取了两个干饼包好:“兄弟,这一去就辛苦你两天,事关重大务必速度把话带到。”

扎斤出门跨上马,接过水囊包袱,眉目坚毅:“放心吧,薛大哥。”说着双腿一夹,那枣红马扬蹄嘶叫,撒开腿就往村外跑。

薛寅松见人走远了这才舒了口气,想起薛老爹肯定在地里跳脚急急忙忙赶到地里。

果然,薛老爹拉长了脸坐在地头,一见他敲敲烟锅巴道:“还能不能好了,跟抽风似的,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能……”

薛寅松嘻嘻笑着打断他道:“让你老人家久等了,来,喝口水消消气。”

薛老爹没好气的接过皮水囊喝了一口,又瞪着他:“不抽风了?要抽继续抽,等你抽完了再犁地。”

薛寅松忙把老爹架起来往小牛处走,一面应承道:“咱们赶紧犁地吧,今天不是要把这一片全部犁完么?”

两亩地说多不多,两父子努力了两天耕完,接下来准备插秧。

秧子是早就育好的,薛寅松看看两大盒子秧苗,抹了把汗申请道:“明天休息半天成不?这人也不是铁打的,天天这么干哪吃的消。”

薛老爹笑吟吟的答道:“好。”

薛寅松有些怀疑的看着老爹,果然薛老爹答道:“这两天太阳大,要是早晨插秧怕经不住晒,咱们晚点去,这样水养一夜能好点。”

看儿子撇嘴,薛老爹心里大乐,跨进院门一嗓子喊道:“冰环,冰环!”

环姨从后院走出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面笑道:“这可正好,刚弄好饭你们就回来了,赶紧去洗手洗脸,锅上我给汽了热水的。”

薛老爹自然笑裂了嘴,有什么能比劳累了一天回到家喝口热水吃口热饭更舒心的事呢?

薛寅松打了井水冲脚,又就着老爹的剩水擦了把脸,正脱了衣服准备擦一擦背上的汗,只听一个女声尖叫着,砰一声还摔门。

环姨见状笑骂道:“快把衣服穿上,家里不是还有女客么。”

薛寅松换了身干净衣服,见曲红香从灶房里红着脸出去,不客气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曲红香恨了他一眼道:“环姨留我多住几天。”

环姨马上笑道:“红香没别的去处,先暂时在我家住一阵。”

薛寅松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就路上跟你说了句话,你就跟家里来了,现在还想赖着不走?”

曲红香一听,眼泪包着转身就要往前院跑,环姨忙拉住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转过头虎着脸对薛寅松道:“少说几句,是我留她住下的,去叫你爹吃饭。”

薛寅松瞪了曲红香一眼,提高嗓子吼了一声:“爹,吃饭了!”

“你个死崽子,吼那么大声干什么。”环姨笑骂道,招呼曲红香坐下来,一边分筷子装饭。

薛老爹走进后院,听环姨把事情一说,无不可的答道:“这事你拿主意吧。”

薛寅松想想自己也不常在家里住,有个人搭着帮把手也挺好,就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偷跑出来的,还是真的流落在外,又或者是骗吃骗喝的,心忖着还真的提防提防。

四人吃完饭,环姨抱了床被子安排曲红香住了长辉的小屋,这下和薛寅松倒是门对了门,这抬眼不见低头见,两人一对眼总免不得要互相瞪几眼。

环姨也纳闷,按说薛寅松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就和这丫头犯了冲,但嘴里少不得安慰道:“红香,你别理那混小子,他在家只住几天,等插完秧就走了。”

曲红香笑道:“环姨,你可别担心,我省得。”

“我倒不是担心你,我是怕那小子犯浑,他要是说些不好听的,你别理他,他呀从小是被宠惯了的,说话不知道轻重。”

曲红香抿着嘴笑:“知道了,环姨。”说着一面把垫褥床单铺好,这丫头手脚利索,环姨看了也禁不住夸她:“看你这做事,里里外外倒真是个管家的。”

曲红香飞红了脸笑道:“环姨,你取笑我。”

环姨笑道:“可惜我家没个小子能配得上,否则就留着不叫你走了。”

曲红香羞得红了脸淬道:“再说我可真不依了!”

环姨这才放过她,笑着带上门出来。

99、挖墓碑

薛寅松到底不是淳朴的乡下人,心思也弯弯绕绕多了几个转,他家现在有头小牛,多了陌生人少不得要支楞个眼睛盯着。

因此虽然白天累透了,但他还不肯睡,固执的搬了张凳子靠在窗边,留了条窗缝对着对面的房门。

也合该是误会,曲红香晚上多喝了几口水,床下又没摸着尿桶,只得批了件衣服,打着呵欠往后院走。

薛寅松本来快睡着了,突然被开门声惊醒,一见那丫头批了衣服往后院走,忙蹦起来轻手轻脚的跟过去。

曲红香迷迷糊糊进了后院转了一圈,摸到牛棚边的茅厕悉悉索索的蹲进去。

茅厕本就是稻草和竹枝搭成,虽然大体上能遮蔽,但不免有些细微的小缝,曲红香无意识的抬头,只见月色下,一双脚站在不远处,却看不到上半身,不由吓得捂着脸尖叫。

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曲红香本不算尖利的嗓子一声惨过一声,薛寅松顿时被惊得浑身一颤,冲上前大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曲红香这才看清楚人,拉上裤子连滚带爬的冲出茅厕:“你……干嘛跟在我后面?”

薛寅松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叫什么?是茅厕里有人么?”

曲红香惊魂未定:“你、你……”

这时薛老爹和环姨也起床举着风灯到后院来,曲红香先告状道:“他……跟着我到了后院!”

薛老爹转过头问道:“老虎,你说说。”

俗话说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薛寅松本来就是个直性子,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正色答道:“不错,我正好没睡,见她半夜批着衣服上后院,就跟过来看看。”

这半夜不睡穿得规规矩矩,可不是什么正好没睡,薛老爹心里一乐,这小子到底长大了,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打着哈哈道:“她找不着茅厕么?你隔门说一声就是。”

薛寅松哼了一声:“我家牛也在后院呢。”

曲红香算是明白过来,气得脸色煞白:“你少血口喷人,你、你……”

薛寅松看了她一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你我还是萍水相逢呢。”

环姨见状忙上前打岔道:“这事是我疏忽了,这样吧,红香是我做主留下的,就让她睡到酒铺子里去好了。”

薛老爹见状忙咳嗽一声道:“你留什么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你想留也得按规矩办。”

曲红香忙道:“薛大叔,我真是父母双亡,家里没别人了,一回去肯定得被孙家逮着,你老就发发善心留下我吧,我啥活都能干还不要工钱。”

薛老爹咳嗽一声道:“这都得按规矩来办,你在我家住个三五天的不打紧,要长住就得有户籍,这样吧,既然你是逃难出来的,想必户籍也是丢失了,明天我领你上里正家走一趟,一切听里正安排,这样可好?”

曲红香一听就明白了,顺从的接过话道:“是,是,我是逃难出来的,原籍回不去了,那就麻烦薛大叔多费心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处理难民?”

薛老爹解释道:“单独立户是不行的,除非你能拿钱给自己置办房产田地,像你这样的丫头,总是发配给村里的小子,总比当流民强吧?”

曲红香有点发怔,随口道:“不是卖身吧?我……”

环姨打岔道:“不会,肯定也要你同意才行,好了好了,都睡觉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薛寅松想想这样处理也挺好,便没再吭声。

薛老爹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眼睛毒心里也透亮,虽然他不知道曲红香的具体来路,但看着也不是什么坏人,大约是逃家的丫头,只是环姨想留便由得她留着,如今这么处理,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真的留在自己家里吧?

一早起床天气还不错,日头早早露了出来,带着几分灼人的热度,薛老爹想着反正也是下午插秧,干脆一早领了曲红香上里正家。

薛寅松随后起来,先用冷水洗了脸,见环姨在喂猪忙接过来道:“我来,我来。”

环姨退开两步把鸡放出来,撒了几把苞米粒子,又去拿扫帚扫院子。

“环姨,其实昨晚我也不是针对你。”薛寅松背着身,有些歉意的说道:“就是……”

环姨爽快的笑起来道:“你就别多想了,你这样提出来是应该的,若真是家里的牛丢了,我可真是脱不了干系,如今正该让她去见里正,咱村里小子那么多,多少老光棍了,里正是断断不肯让她走的哩!”

薛寅松松了口气,回过头笑道:“我说话也挺直的,就怕口气不好冲撞了人。”

环姨笑道:“这人嘛,都这样,年轻人总也有些火气冲劲,等你外面转几圈就好啦,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话直点也不打紧,就是你外头那些生意,可不要得罪人家,现在人都坏得很,到时尽给整些下三滥的段子。”

薛寅松笑问:“你也遇到过?”

“嘘,多着呢,”环姨扫了几把院子道:“往你家院子里丢个死猫死耗子的啊,要不就给你大门前拉堆屎啊,又或者半夜故意来砸门啊,等你起床了,他又跑了。”

薛寅松听得有些新奇:“这陈家村的人还真下三滥哈。”

环姨道:“哪村都有这样的人,以前我家还有田的时候,半夜偷菜的,偷放我家稻田的水……这人啊,还真不能看长相,有的人生来心眼就是斜的,这一辈子都成不了好人。”

薛寅松琢磨着自己开了一个多月的米店,好像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那帮子米铺老板肯定没少动歪脑筋,回去还得仔细防着。

薛寅松喂完猪,又给狐狸四兄弟做了饭,摸摸个个皮毛油光光的又厚又细密,心里很是满意。等秋天的时候就能剥皮了,倒时给秀才、老爹和环姨一人来一张整皮缝在背上,保管整个冬都暖乎乎的。

看看日头,扎斤也走了小半天了,薛寅松琢磨着小王爷来了第一件事肯定是把墓碑给挖出来看看,虽然当时小秀才辨认过墓碑上的文字,确定那是仲公卿的墓,可现在冷静下来思考,谁也不能保证那仲公卿就是仲太公啊!

谁说这个姓仲的就一定是写兵书的仲太公了??

虽然说仲姓是个非常少见的姓氏,但也不一定是仲太公啊!

万一只是巧合呢?又或者这陈家村以前就叫仲家村呢?

真真是太冲动了!薛寅松这才醒悟过来,顿时惊得一背的毛毛汗。

不行,得要马上去核实核实。

薛寅松抓起锄头就往地里跑,迎面差点撞着刚进门的薛老爹。

“你这死崽子!你跑那么急干嘛?”薛老爹一个趔趄站住,捉住儿子的手臂问道。

薛寅松道:“我得去地里转一下。”

薛老爹有些狐疑的问道:“去地里干嘛?不是已经灌上水了么?一会等过午才去插秧。”

薛寅松摇头:“我得去找那块碑,还记得我们上次发现那块碑不?那碑和小王爷可能有密切的联系。我已经让扎斤去报告小王爷了,可突然心下有点不安,想再去看看那墓碑。”

“那要去挖出来?水田都灌了水,你要怎么挖?把水放了?”

薛寅松也头痛,皱眉道:“我记得那碑不是在一个角上么?肯定得挖开,要不把田坎往里面推一点,把角露出来,再说小王爷来了肯定也得挖,到时如果插上秧了不是更麻烦。”

薛老爹道:“扎斤就是为这事走的?你说你个死崽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呢?那小王爷要真来了,他金口玉牙一说挖,那还不得挖啊?咱家的水稻还种不种啊?!”

“嗨,我这不是去挖碑么,如果他看了碑不是同一个人,不就不挖了吗?如果真要是,那他肯定多少会赔偿点损失么?”

薛老爹想想还是不保险:“得,我跟你去,先说好啊,就把田坎往里推点,只把碑挖出来,其余别的等秋收以后再说。”想想又不解气,骂道:“你告诉他做什么!就算要讨好,不知道过了秋收再说么,这正是插秧的时候,好好的叫人来翻得一身晦气。”

薛寅松摸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寻思着万一是小王爷的故人呢,那可不是大功一件?要真是能赏下银子来,我看你还嫌弃不嫌弃呢。”

薛老爹到底是农家人,想想就算得了一大笔钱也还是心痛地,一皱眉道:“去给我拿把锄头。”

两人抗了锄头走进地头,只见满眼望去,一片片的水田规规整整的镶嵌着,映着阳光漾起细碎的波纹。薛老爹忍不住驻足赞叹:“这南方就是气候好,你看看这水田,一片一片的多好,哪像咱们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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